第11節(jié)
季長隨將兩眼瞪得溜圓,再?zèng)]想到這竟是沈拓的母親。小簡氏一陣風(fēng)似得刮出來,不等齊氏再開口,扯了她的手就往里拉,還道:“唉喲,三娘來了,大郎大喜,你這個(gè)將要做婆母的可備好將來要給新婦的見禮?我阿娘當(dāng)初可足足給了我三兩重的鐲子,三娘是個(gè)大方人,只有比我阿娘客氣的,唉喲,真是讓我羨慕。三娘有時(shí)日沒來看大郎二郎了吧?我這記性不好,記不大清,是一年還是兩年來著?二郎現(xiàn)在生得好俊,跟個(gè)小仙童似的,只是穿得簡陋,三娘來給二郎打扮打扮?!?/br> 季長隨瞪著小簡氏和齊氏的背影,將話聽了個(gè)十成十,拍拍沈拓的肩:“沈都頭,不容易啊?!?/br> “讓長隨見笑了?!鄙蛲刂坏霉笆挚嘈Α?/br> “做人子女又哪能擇得了生身父母?!奔鹃L隨很是理解,都說父慈子孝,自也為父不慈,為子不孝的。 齊大舅是個(gè)靦腆的人,沒想到外甥家中竟這般熱鬧,越發(fā)縮手縮腳,只管撿了個(gè)角落躲著,倒是齊舅母找了許氏,幫著安排茶飯點(diǎn)心。 小簡氏只管拉著齊氏在內(nèi)間坐著,倒杯冷茶往齊氏手里一塞,道:“三娘只管在這歇腳,前頭亂糟糟,你年輕,免得沖撞了?!?/br> 齊氏被拘得一肚子火,欲待掉眼淚,小簡氏順手從桌子邊撈起一塊醬色的破布往齊氏臉上招呼:“唉喲,三娘是水做的,只是今日可不能掉眼淚,添晦氣?!?/br> “不知二郎在哪?”齊氏無法脫身,只得坐著問。 “他小人家家的,今日人多喜氣,他不知鉆哪湊熱鬧去了,晚間吃飯就見到了?!毙『喪闲呛堑模贸鲆徊璞P的長生果,撿了一顆捏破殼剝?nèi)?,“三娘也搭把手,咱們手笨的也只能做些下手?!庇彩侨艘淮蟀验L生果給齊氏。 齊氏恨不得把手里的長生果扔到小簡氏臉上去,又不敢,委委屈屈地幫著剝果仁,還把精心養(yǎng)的指甲給剝劈了。 她被小簡氏絆住,沈拓在前頭著實(shí)舒了口氣,直等請親朋將九禮或抬或挑出了門,臉上這才帶了笑意出來。 第十七章 何家院里的花草又被一一搬到了墻外,院中擺了供桌、席子。盧娘子雖嫌三個(gè)兒子鬧騰,還是將他們帶來何家添些熱鬧,先前何棲跟著學(xué)裁衣的許大娘也過來相幫,何家又請了食手幫廚。 前頭雜貨鋪陳家得知何家女竟然定了親,陳家娘子還滿心疑惑:也不知哪家憨的,娶親連老丈人一塊娶回家的。又遺憾自己家三兒沒能求娶得何棲,不然,這商鋪還不是姓了陳,哪用得年年花費(fèi)租銀。 陳大抬了下眼皮:“憨不憨我不知,兇悍倒是真,秀才家的小娘子定的是巡街沈都頭,提起拳頭比醋缽還大,你少嚼口舌,免得惹惱了他,連累家里都沒好果子吃?!?/br> 陳三郎縮著肩,吸溜下鼻子:“何秀才挑了半天的女婿,就挑了這么個(gè)殺星?吵將起來,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何小娘子?!彼麚u搖頭,嘖嘖嘆氣,“何小娘子這日子不好過?!?/br> 陳大脫了鞋子把陳三郎打得嗷嗷叫:“讓你住嘴住嘴,你是沒耳朵不成?我們租他家房子,還要和他家結(jié)仇不成?遠(yuǎn)親近鄰,我們少不得上門道喜?!?/br> 陳家娘子撇撇嘴,唉,租人房子就是不如意,早知當(dāng)日求娶時(shí)說得真切些,心疼得包了包炒豆子與陳大去何家賀喜。 何秀才就沒見這等厚臉皮的人物,家有喜事,又不好與他們生氣吵嘴,只得勉強(qiáng)將人迎進(jìn)門。 何棲在房中帶著盧小三寫字,盧小二只在院中攆著那幾只腿上綁了紅繩的雁,跑得一頭的汗,盧大郎已經(jīng)十一歲了,他生得不像爹娘,又粗又黑,性子卻遠(yuǎn)不像外表那么憨,倒像他爹的鬼頭鬼腦。 他在外頭幫盧娘子做些雜事,搬搬家什,看到陳大一家上門,見何秀才滿臉的不悅,就留了心,又見陳家娘子跟只巡地盤的母雞似的在何家左顧右看,見門就推,暗暗道:這家人倒是討人厭。又偷偷解陳家拿來的紙包,居然是一把炒豆子,差點(diǎn)沒把鼻子給氣歪了,再?zèng)]有人拿這等零嘴當(dāng)禮的。 覷個(gè)空,溜到何棲窗前,道:“何阿姊,這兩個(gè)是你家什么親戚?” 何棲皺眉,道:“不是親戚,他家租了前院開雜貨鋪,只是鄰舍?!毙睦镆彩遣唤猓惣以趺匆采祥T了,何秀才十分不喜歡陳家人,應(yīng)該不會(huì)叫他們吃酒。 “怕是他們自個(gè)厚著臉皮來蹭飯食的。”盧大郎笑起來,“這些人見了便宜,沒有不占的,還有些個(gè)家里半年不見葷腥,專挑紅白喜事去蹭吃喝。阿姊不知道,他們上門居然拿了包豆子,小三子都不愿吃這玩意,嫌磕牙。” 何棲哭笑不得,只這等人,實(shí)在懶得計(jì)較:“若非不好空手上門,他們連豆子都舍不得?!?/br> 盧大郎歪著嘴笑:“阿姊和何公都大度的人,我可見不得這事,要找回一道來?!彼砸寻氪笾g,不好行事,就將盧小三叫出來,咬了一陣耳朵。 盧小三貓狗都嫌的年紀(jì),又是無賴小兒,他也不嫌臟,只拿樹葉包了雁糞揣在懷里,跟在陳娘子身后,眼見她要坐下,連忙將雁糞塞過去,陳家娘子坐了一屁股的雁糞還不自知。盧小三拿手捂著嘴,咕咕地直樂,還跑何棲那討功去了。 何棲捏著他那兩只臟手:“頑皮,光知道捉弄人,也不嫌臟?!?/br> “有樂子,不怕臟?!北R小三渾不在意。 何棲瞪他一眼,舀了水幫他洗了手,細(xì)細(xì)擦干:“不許胡鬧,阿姊叫你寫名字?!北R小三在椅子上動(dòng)動(dòng)屁股,覺得這個(gè)何家阿姊香香的,軟軟的,長得又好看,寫字雖煩了點(diǎn),倒也不是不好接受。 對他一點(diǎn)不放心的盧娘子生怕他給何棲搗亂,抽空過來一看,笑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還是小娘子有法子,平日在家中哪坐得住片刻?!?/br> 盧小三不但鬧騰,還是話嘮,問:“何阿姊,姊夫生得好看不?” “你懂什么好看不看?”何棲笑。 “我怎么不懂?阿姊好看,我阿爹老鼠似的,不好看?!北R小三道。 何棲差點(diǎn)噴:“不可這么說你阿爹?!?/br> “那姊夫好不好看?”盧小三追問。 “他生得周正,又很高?!焙螚胫荒芎『⒆樱?,“在我看來,還是好看的?!?/br> “高?有多高?” “有你好幾個(gè)高呢?!焙螚N他。 盧小三想了想,懷疑地歪頭:“阿姊說謊,那不是要頂?shù)搅毫耍磕敲锤叩?,都不是人?!?/br> 一不小心讓沈拓連人都做不了的何棲也歪歪頭:“阿姊怎么會(huì)騙你,他又高,力氣又大,一只手就能扔你上去?!?/br> “不信。”盧小三搖頭,“我阿爹一只手拎我都嚷手酸?!?/br> “那你日后見,試試不就知道真假?!焙螚珜⒁桓覘l塞進(jìn)他嘴里,“阿姊再不說謊的?!?/br> 盧小三摸摸自己的兩只小辮,還是不太相信,只是他注意力轉(zhuǎn)得極快:“阿姊,姊夫今天送什么聘禮來?” “這個(gè)阿姊可不知。”何棲笑答。 正說著,外間忽然熱鬧起來,顯是沈家送的聘禮到了,何秀才招呼沈家來賓,盧娘子高著噪門在院中笑喊:“幾外小郎君可是辛苦了,快快,吃杯熱茶?!?/br> 又聽許大娘夸道:“沈都頭定的好肥豬?!庇趾啊!氨R小二,快去廚房拿個(gè)盆來裝這兩尾紅尾巴鯉魚” 盧小三哪還坐得住,從椅子上往下一滑,道:“我?guī)桶㈡⒖纯?,姊夫送了什么來?!闭f著蹬蹬跑遠(yuǎn)了。 何棲無奈嘆氣,還是沒她什么事,加上今日外間外男多,何秀才更不讓她出門,只好靜下心做嫁衣,也是犯愁,既是嫁衣總不好一色繡花也無,挑了好些花樣子,再簡單的仍是苦手。 盧小三兩刻鐘后又跑回來,扳著手指跟何棲道:“阿姊,姊夫送了好些東西?!?/br> “哦,都有些什么?”何棲見他一頭汗,拿手帕幫他擦了擦。 “好大的豬,這——么大一個(gè)豬頭,席子都裝不下豬尾巴?!北R小三連比帶畫,“還有這——么長兩條魚,尾巴還是紅色的,鱗片有這么大,很是嚇人。還有好些都抬進(jìn)堂屋去了,還有一個(gè)紅色的匣子,雕著花呢……” 何棲聽他說得有趣,故作驚訝:“是嗎?竟有這么多的東西?” “可不,姑爺是個(gè)大方的,可見看重小娘子。”許大娘立在門口笑吟吟地說道,“除去整只的生豬鮮羊,還有整整三十六兩的白銀,不與那些富貴人家相比,尋常人家里已是少有的體面?!?/br> “大娘,快坐?!焙螚Π嵋巫?,“為我的事倒累大娘一場。” “小娘子怎說起客氣話來?”許大娘在椅子上坐,又看何棲的活計(jì),笑起來,“這可是嫁衣?樣子倒有了,小娘子打算繡什么花?” “大娘還不知道我?!焙螚值共瑁拔疫@幾日在翻花樣子呢,尋思著找些簡單又熱鬧的花樣?!?/br> 許大娘笑起來:“哪里有又簡單又熱鬧的花樣?!崩撕螚氖郑拔乙步塘诵∧镒右恍r(shí)日,夜間也常想:也不知它日誰家娶了小娘子,將來的夫郎是個(gè)什么模樣。女子嫁人,一生一輩子的事,一個(gè)不慎,不知有多少苦淚的。今日見沈家的聘禮,我倒放下心來,這聘禮送得實(shí)誠,足見沈家中意小娘子。沈都頭時(shí)常在街市行動(dòng),我也得見幾回,生得俊朗,足以匹配得小娘子。” 何棲見許大娘神色有異,料想她有事與自己說,打發(fā)了盧小三讓他去院中看食手切豬rou,這才柔聲問道:“大娘可是有事,不防直說,幸許我能相幫一二?!?/br> 許大娘聽她直問,燥得紅了臉,把眼中的淚忍了回去,低聲道:“我真是張不了這口,不瞞小娘子,大娘想著小娘子嫁衣,不如托給我來做,我雖然歲數(shù)大了,眼睛不好,手也躁了,比不得年輕的時(shí)候,太細(xì)致的花樣也已經(jīng)做不得。但還是要說托大的,倒還是比得小娘子的手藝?!闭f這話,許大娘自己也覺得羞慚,但既說了,還是續(xù)道,“我老了,三子三女,娶的娶,嫁的嫁,倒是都團(tuán)圓了。小孫孫,小孫女一個(gè)個(gè)蹦出來,雖熱鬧,人一多嘴也多,要衣要食,少得了哪樣?我平日也只繡些簡單的帕子、扇面換些銀錢,到底還是緊巴巴的。小娘子這番出嫁,夫家這般看重,嫁衣簡單了小娘子臉上也不好看,所以……我想著……” 何棲想了想,說道:“大娘既說掏心窩的話,我也不與大娘外道,大娘亦知道我家中底細(xì),雖不至于少衣少食,卻也不是富貴人家,平日也需計(jì)算一二。阿爹心疼我,先前也托盧嬸嬸去打聽了繡坊的嫁衣,最次的也得四五兩,上等的更是天價(jià),百兩都有,實(shí)非何家能夠消受。雖說嫁衣為重,也不過穿個(gè)一天,我實(shí)不愿費(fèi)這些銀錢。” “不需這么多。”許大娘連忙搖手,道,“繡坊再次的活計(jì),我也吃不消做了。小娘子若是……愿意……只給一……二兩的……”許大娘知道自己也是強(qiáng)人所難,這話怎么也接不下去。 何棲也不忍見她一把年紀(jì)無地自容的模樣,道:“大娘無須如此,誰家沒有個(gè)不趁手的時(shí)日。那便勞煩大娘為我繡花樣,只一樣,嫁衣的披帛卻是備好的,大娘只看著挑些相襯的花色?!?/br> “使得使得?!痹S大娘喜得連連應(yīng)下?!靶∧镒铀貋硇纳?,老天保佑小娘子將來夫妻和美,子孫滿堂?!?/br> 她一拭眼角的淚,笑道:“前頭盧娘子怕是忙得腳后跟不著地,我去幫她去。小娘子在房中,做自己的里衣,這卻要娘子自己動(dòng)手,也不需多精細(xì),只在衣角領(lǐng)口繡些花草就好,再不得,連枝紋也是使得?!?/br> 何棲看她歡天喜地得走了,想著許大娘先時(shí)也不曾開這個(gè)口,八成是親見沈家送來的聘禮,心里有了底,這才求到她頭上。她們勉強(qiáng)也算得師徒一場,許大娘往常也是好強(qiáng)的人,想是家中著實(shí)艱難,這才忍羞厚顏地來要活計(jì)。將嫁衣并好條披帛包了一個(gè)包袱,又把裝了三兩左右的碎銀的荷囊塞進(jìn)里面。 何棲不知道,許大娘回家后見她竟給了三兩銀錢,狠狠地哭了一場。 外間何秀才讓食手拿剁rou刀剁了一條豬后腿,羊也只切了一半,以作宴中的大菜,其余卻讓帶回沈家。 施翎不肯,只說回禮太豐,與沈拓不好交待。 何秀才道:“他要怪你,你只讓他來見我,家中人少,多了白放著壞了?!庇謱⒛樢话?,“長者為大,你一個(gè)小郎君只管聽我的?!?/br> 盧繼知道何秀才不說虛話的,幫腔道:“阿翎便依何公的。” 施翎沖著盧繼扔眼刀:“盧哥哥做了好人,回頭挨罵的還是我?!?/br> 何秀才笑了:“大郎罵你,你也來與我說,我?guī)湍懔R他?!?/br> 盧繼哈哈笑:“阿翎可是找了靠山了?!庇謱涡悴诺?,“何公,這小子是個(gè)直愣的,你這樣說他可是要當(dāng)真的?!?/br> 何秀才今日高興,笑著撫須:“我也是說真。” 施翎沖著何秀才一揖到底,笑道:“阿翎今后可全賴何公照拂?!?/br> 何家備的宴四葷八素六干盤,又配著泉酒。食手也是做慣家宴的老手,見主家大方,用起料來也不含糊,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宴中個(gè)人俱吃得心滿意足。獨(dú)陳家連吃帶拿還不足意,又到廚間看有什么可家拿去的rou菜。 盧娘子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陳家娘子一靠近又是一身臭味,不知幾日沒洗澡。心下厭煩,索性何家也不在意這個(gè),便將剩魚給了她打發(fā)了事。卻不知陳家娘子身上的臭味是自己兒子干的好事。 盧繼施翎等人吃好宴,又喝了酒,這才帶著何家回禮回轉(zhuǎn)沈家。 這豬只切一條后腿,乍一看還似全乎,大簡氏傻了眼,心里直嘀咕:怎得一只豬送去又一只豬抬回來?何家怎么沒收?等進(jìn)了門才知只切一條腿,逮了施翎就是一通責(zé)罵。 施翎抱頭跳腳:“是何公不肯收,我有什么辦法。何公還說了,大郎生氣只管去找何公?!?/br> 沈拓算是了解了幾分何秀才的行事,倒是半句話都沒說,只是笑:“何公想來很是喜歡阿翎?!?/br> 大簡氏嘴上抱怨何家客氣,眉梢眼角卻很是高興,因小見大,可見何家也是個(gè)大方,那些個(gè)計(jì)算的,說不定只回一條豬腿回來。道:“還叫何公,都納征下聘了,該叫岳父大人了?!?/br> 施翎也點(diǎn)頭,私下又對沈拓道:“哥哥這門親結(jié)的應(yīng)是錯(cuò)不了,我看何公行事大方,人又慈和,哥哥送出的聘禮少不得到時(shí)要原樣帶回,還添上許多。” 沈拓笑:“既要做一家人,算計(jì)這些做什么。岳父和嫂嫂都是很好的人,你日后與他們處久了自然知道?!?/br> 施翎拿眼看沈拓,心內(nèi)道:說得你與何公何小娘子處過多日似的。 晚間沈家擺宴,眾人又是了一陣熱鬧,喝酒打賭,都是青壯郎君,興起還在院中纏斗起來,直看得施翎站在桌子上叫好,又灌了沈拓許多酒。 齊氏滿心想與兒子說話,偏偏沈計(jì)擠在男桌那,只避著齊氏走。 眾人直鬧得圓月半懸這才興盡而歸。 第十八章 何棲將嫁衣交托給許大娘后,自己著實(shí)輕松不少,動(dòng)手給沈拓做了一身衣服,只在領(lǐng)口袖邊繡了竹葉,雖然簡單,好歹還有幾分雅致。 沈家請期定的日子是十一月初九,盧繼給了三個(gè)吉日,最近的是九月十六,沈拓當(dāng)場就拍了板,喜道:這日子好。許氏瞪他,道:哪有你獨(dú)自說了算的,只將幾個(gè)吉日都與何家送去。沈拓道:岳父大人必定選十一月初九。果然,何秀才看了一眼,就挑了最后一個(gè)。 盧繼悶笑,何秀才真是多把女兒留一天都是好的。 兩人的親事只差臨門一腳,沈拓開始膽大包天起來,原先上何家門,還要在小胡同里徘徊半天,現(xiàn)在卻開始明目張膽上門。何秀才開始還黑著臉,一次三次四次,沈拓那臉皮是越來越厚,只得睜只眼閉只眼,私下怒沖沖地對何棲說:“再?zèng)]想到是個(gè)無賴子。” 何棲笑起來,相幫說:“對,好生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