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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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要逼皇上……” “是他在逼我!”沈玄宗壓過了她的聲音,二人對視了兩息后,他復(fù)又一喟,“你回去復(fù)命吧。告訴皇兄,若他真顧念兄弟情分,就把我母妃放出來?!?/br> · “絕不可能?!?/br> ——蘇吟轉(zhuǎn)達了沈玄宗所言后,沈玄寧如此道。 “奴婢知道?!碧K吟一聲嘆息,“就連奴婢,也明白婉太妃絕不只是想出冷宮那么簡單。是崇王殿下當局者迷,固執(zhí)了。” “他不是當局者迷,他是自欺欺人。”沈玄寧一聲冷笑,他信手將沒看完的奏章丟在案頭,揉著眉心道,“他若請旨冊封胡家女兒為王妃,朕不會準,也不會怪他。朕再給他一次機會,但愿他能明白朕的意思,別接著鬧了?!?/br> 四弟接著鬧,他就只好去動婉太妃了。倒那一刻,兄弟情分便再無可挽回,他委實不想走到那一步。 “皇上別生氣了,早點歇息?!碧K吟走上前收了他眼前的奏章,睇了睇窗外,“這都入夜了?!?/br> 她出宮的時候,天色就已經(jīng)不早了,單是路上的往返就花了不少時間。他卻一直等著,等著聽崇王的答復(fù)。 蘇吟不禁心下嘆息,見他猶自沉思著,動也不動,又推了推他的肩頭:“皇上?!?/br> “知道了?!彼潭桃秽?,“朕這就睡,你也去歇著吧。” “好?!碧K吟笑了笑,去殿門口叫了別的宮人進來,自己就告退了。沈玄寧盥洗后躺到床上,久久難免,心里一陣陣翻涌著苦澀。 他登基得早,登基之后與他不知不覺就疏遠了的人,回想起來特別多。還親近的人里,不算母后這個長輩,便只有蘇吟和四弟了。 雖然婉太妃的事一直讓他頗為不安,總擔心四弟會不會有朝一日因此與他反目,但他還是沒料到竟來得這么快。 沈玄寧嘆息著翻了個身,目光怔在了袖口上。 袖口上繡了一圈祥云紋,是蘇吟繡的。 他貼身穿著的衣服,大部分都出自她之手。他說過不需她費神做這些,但她總是耍賴不聽。 好像只有她還對他不那么敬畏了。 單憑這一點,他也不能讓她難過。 · 宮外,沈玄宗踏著夜色趕去了胡府。 他從不曾這個時辰來過,胡驍對此大感意外,將他迎進了正廳,便問:“殿下這時候來,是有什么急事嗎?” “皇兄知道了?!鄙蛐诿嫔F青,胡驍淺怔,不解:“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與令愛的事了?!鄙蛐谡f。 “嗨?!焙斔闪丝跉?,拍著大腿一笑,“就這事兒???反正他早晚也要知道,殿下何須這樣焦急?” “因為,他也知道我與母妃走動的事了?!鄙蛐谝环址值靥鹧垌?,眼底的陰色令胡驍后脊一涼。 而后他鎖眉想了想,道:“那又如何?這是兩碼事。殿下與婉太妃是否走動,和與胡家的親事不挨著啊?” 沈玄宗呵地笑了一聲,狀似慵懶地靠到了椅背上:“那,若是我皇兄因此不答應(yīng)我與胡家的婚事,大人您怎么想?” “什么?”胡驍想了想,旋即蹙起了眉頭,“殿下的意思是,皇上對老夫……頗有不滿?” 他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沈玄宗被他弄得有些想笑。 平心而論,他眼下雖與皇兄生了隙,也還是覺得皇兄比這胡驍高明多了。胡驍真是只知打仗,旁的什么也不懂,他行事那樣囂張,哪個皇帝能不對他心存不滿?他竟還毫無知覺。 啪地一聲,胡驍?shù)氖峙脑谀景干希骸盎奶疲 ?/br> 沈玄宗眉頭微挑,接著便見他站起身踱起了步子:“老夫侍奉了三朝天子,一身的戰(zhàn)功,他竟因為一個冷宮太妃遷怒老夫?” 沈玄宗一時不知該為“冷宮太妃”這四個字生氣,還是該為他的想法之簡單發(fā)笑。 但他克制住了這兩種情緒,噙著淡笑看了看胡驍,長嘆著順著他說了下去:“本王也覺得皇兄如此,實在有失分寸。胡大人戰(zhàn)功顯赫,是滿朝皆知的事情,他怎能因這點家事就給胡大人臉色看?” “正是!”胡驍冷著張臉坐回去,“老夫真沒想到竟會這樣,我胡家的女兒嫁給殿下,難道委屈了殿下不成?” 沈玄宗對此未作置評,又笑了笑,說:“好在婚事還沒正經(jīng)提起來。等到真提起來時,若皇兄不肯冊封,那才是在滿朝面前打胡大人的臉吶?!?/br> 他說著一頓,繼而笑意斂去了三分:“依本王之見,這事胡大人還是先出手為好。不然要么索性不提此事,胡家就此少了個王妃;要么滿朝都看一遍胡家的笑話,最后還是出不了王妃?!?/br> 這一席話,正中胡驍?shù)南聭选?/br> 胡驍?shù)膽?zhàn)功是顯赫,但出身草莽,家里也沒什么富貴親戚,京中貴族乃至文人墨客說起他來,都還總有幾分瞧不上的味道。他急著讓女兒進后宮、入王府也是因為這個,他想讓胡氏一門和皇家結(jié)個姻,甩掉那份嘲笑。 胡驍于是就順著沈玄宗的話問了:“那殿下有何高見?” “也沒什么高見,只要在提親之前,讓皇兄知道大人在朝中頗有威望就行了?!彼宰鞒烈鳎按笕丝梢韵仍谠绯习盐夷稿氖绿崞饋?。我母妃畢竟是先帝寵妃,直至先帝崩逝也不曾廢過她的位份?;市诌@樣把庶母關(guān)起來,天理不容,群臣自會與大人一道要求他放人,他便明白大人您的分量了?!?/br> “這……”胡驍面露猶豫,“我可聽說婉太妃做過些危及皇位的事。我們?nèi)艚Y(jié)親在先,我為親家開個口,那在情理之中??扇粼诔蒙咸帷?/br> “危及皇位?”沈玄宗淡看了看他,“那件事,全看怎么說了。是我母妃危及皇位,還是皇兄搶了我的皇位,朝中也會有不一樣的說法吧?!?/br> 總之,這件事必定會給皇上添一些壓力。 胡驍想了想,覺得這算個轍。說到底,婉太妃都混到這地步了,估計也不算多么要緊,皇上和太后犯不著為了關(guān)著她和滿朝爭執(zhí)。 如此之后,既能把婉太妃放出來,又能讓皇上看清他的輕重,倒是一舉兩得。 胡驍點了點頭:“老夫想一想該如何做,最遲后天,就將此事提起來。” “有勞大人了?!鄙蛐陬h了頷首,便起身告了辭。走出胡府時,他遙遙地望了望皇宮的方向,一時心緒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