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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顏策在線閱讀 - 第183節(jié)

第183節(jié)

    第三十八章 (二更)

    云遲看著這處被濃密的蔓藤全部遮擋住的書房,就如花顏心底的一個(gè)塵封之地。

    她既然愿意帶他來,那么,便是對他打開了一扇心門。

    他如何不進(jìn)去呢?

    他笑看著她,“進(jìn)去變成土人后出來,我們正好洗個(gè)鴛鴦浴。”

    花顏失笑,瞪了他一眼,嗔道,“真拉著你一起洗的時(shí)候,你該又落荒而逃了?!闭f完,她抬步走了進(jìn)去。

    云遲低咳一聲,那一日他的確是落荒而逃,但也是為了顧及她的身體,今日本來想狠狠心將她如何,她卻又說男子一旦開了葷,初時(shí)便日思夜想,想著很快就要離開,他著實(shí)不敢了。

    他有些沒面子地跟在花顏身后,進(jìn)了開啟的門。

    里面十分的黑。

    花顏腳步不停地走到桌前,熟悉地摸到火石,掌了燈。

    里面頓時(shí)明亮起來。

    云遲隨后跟進(jìn)來,見到這處書房里果然如他猜測般落了厚厚的一層土,書架上,桌案上,罩燈上,琴上、蕭上、字畫上、地面上,甚至墻上,都灰撲撲地落了一層厚厚的土。

    很多的字帖,還有很多的畫了一半的畫,還有散落的棋子,還有滿地扔著的紙張,皆被塵土覆蓋。

    這里,幾乎沒有一絲干凈整潔,十分地雜亂無章。

    花顏掌了燈后,站在桌前靜默了一會兒,笑著說,“是不是很失望?這般亂七八糟的,便是我的書房,沒有哥哥書房那般整潔?!?/br>
    云遲靜默片刻,搖搖頭,彎身從地上撿起一張宣紙,拂掉上面的塵土,便見到工整娟秀的字跡,她看了片刻,又彎下身,撿起一張畫卷,這畫卷只畫了一半,他剛?cè)ミ^云霧山,一眼便看出是云霧山的一角,一半的月老廟,一半的云霧,一半的鳳凰樹,一半的牡丹亭,一半的日出……

    這樣的畫功,一眼所見,御畫師也不及她十之三四,在這樣或粗或細(xì)或大開大合的渾然天成的筆法下,哪怕是一半,也活靈活現(xiàn)。

    但是可惜,只有一半。

    他又彎身拾起地上其它紙張,或娟秀的字跡,或工整的字跡,或龍飛鳳舞的字跡,每一張字帖都是完整的,若不是他曾親眼所見,很難相信一個(gè)人可以寫出許多種字帖,皆堪比當(dāng)世名帖。

    每一卷畫,都畫了一半,有的地方云遲去過見過熟悉,并不陌生,所以即便冰山一角也能一眼看出,有的地方云遲沒去過見過,所以,不知道畫的是哪里。

    很多張,預(yù)示著,曾經(jīng),她曾落筆到一半昏睡過許多次。

    這里,就如一個(gè)暗牢,她似乎在這里掙扎過許久許久,奈何,似乎沒掙扎出來,便索性塵封了。

    他放下宣紙和畫卷,走到琴案前,拂掉上面的塵土,便看到了一架上好的七弦琴,但是斷了一根琴弦,琴弦上還染著干枯了許久的血跡。

    桌案上,棋盤上擺了一局殘局,桌面和地面零星地散落著棋子。

    他看了片刻,又轉(zhuǎn)過身,掃過不遠(yuǎn)處一排排書架,書架上的塵土掩蓋了書封的字跡。他走過去,輕輕抬手,拂掉了上面的塵土,便露出了書封。

    皆是史書。

    一排排,一列列,各朝各代的史書,有正史也有野史。不見他以為她愛看的志怪小說與市井話本子。

    他沿著書架走了一圈,轉(zhuǎn)回頭,看著花顏。

    花顏依舊立在掌燈的桌案前,神色靜靜的,燈火罩在她身上,落下光暈斑駁,看不出她心里的情緒,也看不到她面上別的多余的表情。

    云遲隔著書架的縫隙看了花顏片刻,緩步踱到她身邊,笑著說,“原來我的太子妃自小讀的是史書。”

    花顏目光動了動,視線聚焦到云遲的面上,輕如云煙地淺笑,輕聲說,“是啊,史能明智?!?/br>
    云遲莞爾,看了看身上被沾的塵土,笑著說,“果然成了土人了?!?/br>
    “走吧!這里著實(shí)沒什么好待的。”花顏拉起他的手轉(zhuǎn)過身。

    云遲跟上她,揮手熄滅了燈盞。

    出了書房,陽光刷地照了下來,打了二人一個(gè)滿頭滿臉滿身,烈日烤得灼熱,照在身上火辣辣的,似從上到下給洗禮了一番。

    花顏望著天輕吐了一口氣。

    云遲忽然從后面抱住她,緊緊地,將她抱在了懷里。

    花顏一怔,收回視線,微微偏頭,從前面往后面瞅他,“怎么了?”

    云遲的腦袋擱在花顏的肩膀,聲音有些暗啞,“對不住,不該讓你帶我來這里,揭你塵封起來不愿開啟的傷疤?!?/br>
    花顏笑了笑,“塵封是沒錯,以前是想封鎖了一輩子再也不踏進(jìn)來,如今卻不再那樣想了?!痹捖?,她將身子懶洋洋地順勢靠進(jìn)他懷里,輕聲說,“你我夫妻一體,有些事情,我不想瞞你,但是,云遲,給我點(diǎn)兒時(shí)間好嗎?我如今在努力?!?/br>
    云遲點(diǎn)頭,低啞地說,“不愿想起的東西,就一輩子不要想起好了,不愿揭開的傷疤,就一輩子不揭開好了,只要你好好地陪著我,我知道不知道,早知道晚知道,都沒關(guān)系?!?/br>
    花顏心里的黑暗漸漸地被陽光破開,霎時(shí)暖如春水,她笑著說,“云遲,你這般縱容我,慣著我,可怎生是好?我是一個(gè)寵慣不得的人,你把我寵慣得厲害了,我怕是要上房揭瓦的。”

    云遲低笑,“不怕你上房揭瓦,你上房,我拿梯子,你揭瓦,我補(bǔ)瓦好了?!?/br>
    花顏被這番話深深地愉悅了,大樂,“這可是你說的啊,不準(zhǔn)反悔。”

    “不反悔。”云遲笑著點(diǎn)頭。

    “走吧,一身土味。”花顏笑著直起身。

    云遲放開了她,撐起了傘,二人遮著烈日,一起回了花顏苑。

    進(jìn)了花顏苑后,花顏伸手推云遲,“你先去沐浴?!?/br>
    云遲看著花顏,似是琢磨了又琢磨,覺得還是克制為好,免得真如花顏所說,自己受不住日思夜想相思成疾,于是,乖覺地拿了一件嶄新的衣物,開了暗門,進(jìn)了水晶簾后的暗室。

    花顏見他進(jìn)去,走到桌案前,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著。她喝茶的動作極慢,半天才品一口,整個(gè)人靜靜的,沒有聲音。

    云遲出來時(shí),花顏一盞茶還沒喝完,聽到動靜,花顏慢慢地轉(zhuǎn)過頭,放下茶盞,對著云遲淺笑,“洗完了?”

    云遲“嗯”了一聲,沐浴后,再不見灰撲撲的塵土,神清氣爽,“你去吧?!?/br>
    花顏放下茶盞,拿了一件干凈的衣物,進(jìn)了水晶簾后的暗室。

    云遲走過來,見花顏茶盞里剩了半盞茶,他伸手端起來,發(fā)現(xiàn)茶盞是冷的,里面的茶不見溫度,似也極冷了。

    他抿了抿唇,慢慢地,將花顏那半盞冷茶喝了。

    花顏沐浴出來,云遲半躺在床榻上,對她招手,“過來歇著吧,今日哪里也不去了?!?/br>
    花顏點(diǎn)頭,也上了床榻。

    花顏似是極累,很快就睡著了。

    云遲看著她,二八年華的年紀(jì),正是年少妙齡芳華,若不是與她日漸相處得長了深了,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那樣的聰透活潑看著灑然隨意的人兒,心里竟塵封著一座荒蕪的枯冢,別人進(jìn)不去,她自己出不來。

    轉(zhuǎn)日,花顏一夜好睡后早早地醒了,她偏頭看向身邊,云遲似也同時(shí)醒來了,她心情很好地笑著說,“早?。 ?/br>
    云遲露出笑意,剛睡醒的嗓音暗啞好聽,“早!”

    花顏?zhàn)鹕?,對他說,“那日看你和哥哥過招,十分過癮,今日我身體似乎爽利了很多,我們起來過招吧!”

    云遲低笑,“正好,我一直便想見識見識你的身手?!?/br>
    花顏麻溜地下了地,快速地梳洗穿戴妥當(dāng),站在門口等著不緊不慢收拾的云遲。

    清晨霧氣有些重,天色微微昏暗,似有雨的征兆。

    花顏站在門口立了一會兒,云遲走了出來,對她笑著說,“前兩日將大舅兄院落的花樹給糟蹋了一番,如今這花顏苑能免則免吧!”

    花顏笑著點(diǎn)頭,“咱們?nèi)ズ髨@子里。”

    云遲頷首。

    二人一起出了花顏苑。

    來到后園子,花顏腳步還未停,忽然袖劍飛出,毫無預(yù)兆地對著一旁的云遲刺了過去,云遲飛快地閃身避開,還未站穩(wěn),花顏又一劍刺來,云遲再避,轉(zhuǎn)眼花顏又是一招,云遲再避不過,拔出了腰間的袖劍。

    輕飄飄的三劍便逼得太子殿下出劍,花顏笑著對他得意地?fù)P了揚(yáng)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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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一更)

    云遲一直知道花顏武功極好,否則也不會只帶了幾十人便覆滅了整個(gè)蠱王宮,但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她用劍,紛繁變幻的招式,詭異難測,讓他一時(shí)間也有些應(yīng)接不暇。

    秋月聞聲趕來后,心疼地看著后園子飛花碎葉如雨點(diǎn)一般地落下,她直跺腳,大喊,“小姐,太子殿下,別傷了那株萬年青。”

    她喊時(shí),二人正圍著那株萬年青你來我往地過招,衣袂紛飛,劍光花影。她喊聲落,二人即將交疊在萬年青上的劍齊齊撤回,避開了萬年青。

    秋月大松了一口氣。

    花灼緩步踱來,負(fù)手而立,看著二人過招。

    秋月偏頭問花灼,“公子,您說是小姐贏還是太子殿下會贏?”

    花灼淡淡而笑,“若是meimei前兩日沒傷了五臟六腑,不至于氣虛體乏的話,他與太子殿下估計(jì)打了個(gè)平手,或者,她用點(diǎn)兒這些年在外學(xué)的見不得光的邪門歪道的手段的話,太子殿下也許不見得會是她的對手。但如今嘛,她撐不了兩個(gè)時(shí)辰,就會顯敗象?!?/br>
    秋月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了片刻說,“公子說得極對,小姐體內(nèi)傷勢還沒恢復(fù)呢,若是她全無傷勢的全盛時(shí)期,太子殿下這般清正的劍術(shù),單純論輸贏而來,真不見得是小姐的對手?!?/br>
    花灼頷首,嗤笑,“臭丫頭好的學(xué)了極多,壞的也學(xué)了不少,連我自小與他一起長大,都吃過她幾次虧,更遑論別人了?有時(shí)候劍術(shù)再好,也抵不過詭詐二字?!?/br>
    秋月似想起了什么,瞅著花灼悶笑。

    花灼伸手敲了敲秋月腦門,“笨阿月,你笑什么?我吃虧便讓你這般樂呵嗎?”

    秋月后退了兩步,“我本來就笨,再被公子敲下去,真的更笨了。”

    花灼看著她好笑,“我又沒嫌棄你笨?!?/br>
    秋月臉一紅,頓時(shí)不敢看花灼了。

    一個(gè)時(shí)辰后,花顏手中的袖劍一軟,沒拿住,脫手飛了出去。

    云遲一怔,連忙用劍挑了個(gè)劍花,接住了花顏甩來的劍。

    花顏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這一坐,十分的沒形象。

    云遲收了劍,快步走到她身邊,緊張地問,“怎么了?可是我傷了你?”

    花顏額頭溢出細(xì)密的汗,仰著臉笑看著他,“沒有,不怪你,是我氣力不支?!?/br>
    云遲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