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謝定之以將圣旨拿在手中,只待時機(jī)一到,對天下頒布旨意。 立趙王嫡子秦昭為帝。 秦昭不過剛出世三個月,生母是趙王妃許凈安。 這一旨詔書,其意不言而喻。 扶持幼兒登基,謝族要做暗中的帝王了。 許凈安是謝定之的侄女兒,這小小幼兒,與謝族關(guān)聯(lián)頗深。 成年的帝王屢次觸犯他們的底線,只有這般年幼的宗室子,才可拿捏于股掌之間。 事到如今,謝族若敗則是萬劫不復(fù)。 只能一錯到底。 謝映展感到無力,他馳騁沙場這么多年,自以為行的都是忠君愛國之事,卻未曾想,他的家族會造反。 或許是因?yàn)榛屎螅蛟S是因?yàn)橐靶摹?/br> 他無能為力,只能隨意安撫了一下謝映棠,便打算離開。 謝映棠卻忽然叫住了他。 她看著謝映展,心底有一個念頭在來回反復(fù),叫囂著讓她冒險一把。 她說:“兄長愿意相信我嗎?” “我還有一個辦法。” ** 洛水與三郎冷戰(zhàn)了一年多,她以為這一輩子都會繼續(xù)這樣堅(jiān)持下去,盡管這份堅(jiān)持在別人看來,只是愚蠢而已。 她終究選擇了妥協(xié)。 她那日打扮得好看,妝容精致,穿著從未穿過的華美衣裳,親自去與三郎身邊的人說:“我要見郎君,煩請通報一下?!?/br> 沒有多久,他果真來了。 其實(shí)那時候,皇帝命在旦夕,洛陽人心浮動,人人都在揣測接下來的事情。 他一定很忙罷。 但洛水偏偏就請動了他。 她端坐在案前,看著推門而入的他,不知自己是該哭該是該笑。 這個人,格外薄情,有時卻又格外多情。 洛水微笑著低眸,甄滿了一杯茶,柔聲道:“妾今日忽然想通了,有時候,妾這樣的堅(jiān)持當(dāng)真是可笑,今日妾叫來郎君,不知道晚不晚?” 謝映舒低頭看著她精致的面龐,她甚少如此盛裝打扮,如今這樣一看,仿佛多年的卑微煙消云散了。 此刻,她不是洛水。 是他尚未過門的夫人,鄭秀宜。 謝映舒深深地看著她,“你能想通,自然不晚?!?/br> 她微微一笑,將手中茶水遞給他,“郎君喝茶罷,妾想坐著與郎君說會兒話,就耽擱一會兒,好不好?” 謝映舒的眸光逐漸變得溫和,伸手接過那茶。 她的目光溫柔地凝視著他,看著他毫無防備地坐下,慢慢將茶喝盡。 她輕聲道:“我們就此別過罷?!?/br> 洛水死了。 她死的那一日,穿著最華美的衣裳,三郎中毒瀕死,外面察覺不對勁的謝澄拔劍沖了進(jìn)來,只聽見謝映舒在意識渙散前,含恨道:“殺了她?!?/br> 謝澄毫不猶豫地將劍穿過了她的身體。 洛水握著劍,渾身鮮血淋漓,卻偏頭看著謝映舒。 她說:“你看,你就是這樣的人,任何人膽敢對你不利,你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br> 謝映舒瞳孔微縮,他渾身因?yàn)槎舅幵诏d攣著,強(qiáng)撐著最后一絲意識,冷冷盯著她。 洛水卻再也沒有力氣,她張了張嘴,做了個唇形,聲音還未發(fā)出,身子便轟然倒地。 謝澄冷冷收回劍,一把撲在謝映舒身邊,擔(dān)憂道:“郎君!您沒事吧!” 謝映舒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徹底暈死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jié)準(zhǔn)備。 第101章 終曲… 于此同時,皇帝病危,輔政大臣悉數(shù)入宮,消息傳出皇宮,文武百官俱預(yù)備入宮。 三郎出事的消息本不欲走漏風(fēng)聲,但當(dāng)日動靜實(shí)在太大,洛水的尸體被人拖了出去,這事便有些壓不住了。 成靜就等這個時機(jī)。 他起兵了。 之前為了讓帝王退位順理成章,謝族以為成靜已死,便不再怎樣抹黑他,任由民間傳言皇帝冤殺忠良,而成靜也料定謝族不會再干預(yù)流言,也令手下人暗中傳播了一些流言。 是以他發(fā)兵之日,百姓并無抵抗情緒。 在他們看來,他們所能見到的,并非如今站在權(quán)力頂端的權(quán)貴,而是真正能讓他們看到對他們好之人。 成靜便是其一。 他為百姓征戰(zhàn)沙場,也曾救濟(jì)過他們,他提拔的那些官員,也為了百姓與士族對抗。 他們都銘記在心。 三郎昏迷不醒,手中諸多事情,皆被謝映展趁虛而入。 沒有誰會懷疑謝映展,這位謝族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他驍勇善戰(zhàn),正氣凜然,若非只是庶子,他或許能與三郎一較高下。 謝映棠說:“阿兄,這是唯一的退路了。如今就算謝族贏了,執(zhí)掌乾坤,又能怎樣呢?百年之后盡為千夫所指,后患無窮。將來若能登極,皇位亦名不正言不順?!彼D了一下,又反問道:“你是將軍,如今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謝族所為是否合乎時機(jī),阿兄,你看不出來嗎?” 謝映展雙手攥得死緊,垂眼道:“可如今哪有退路……” “有退路?!?/br> “什么?!” “只要陛下沒有駕崩,事情便能以大化小,只要我們能聯(lián)手將事情及時壓下去,便能力挽狂瀾?!彼⒁曋难劬?,斬釘截鐵道:“我保證,謝族一定有退路?!?/br> 天色未明,遠(yuǎn)方戰(zhàn)報抵達(dá)洛陽,便被謝映展提前截獲。 他下令給親信,大開城門,迎接成靜。 第一縷陽光穿透云海,城外蓄勢待發(fā)的將士們正在磨刀霍霍,他們只聽見一聲巨響,便紛紛抬頭看著慢慢打開的城門,傻眼了。 一校尉警惕道:“將軍,末將懷疑有詐……” 成靜高踞馬上,低低笑出了聲來,揮手下令道:“傳令大軍,立刻進(jìn)城,不必戒備?!?/br> 一路城門大開,連過數(shù)城,悄無聲息,看似聲勢浩大,實(shí)際上連刀都沒□□。 謝映展在洛陽外等成靜。 他看著眼前這活得好好的人,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無奈懊惱,低聲罵道:“果真是禍害遺千年,你哪有那么容易死?!?/br> 成靜揚(yáng)眉一笑,“二郎也出乎我的意料?!?/br> “我只是想爭取后路,謝族所做之事,我并不贊同?!彼淅淦沉怂谎?,強(qiáng)調(diào)道:“絕非是幫你?!?/br> 但是,如今也只有你能挽救局勢。 后半句,謝映展沒說。 謝映展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會有幫著外人對付自己家族的一天,趁著三郎昏迷,他動用三郎信物,蒙騙過了謝族麾下的將領(lǐng),待他們回過神來,已經(jīng)追不回撒丫子狂奔的成靜大軍。 數(shù)百面旗幟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洛陽城外,城門將士睡眼朦朧,一眼瞟過去以為自己眼花了,再望一眼,登時嚇得手中長。槍哐鐺一聲落在了地上。 身邊同伴被嚇了一跳,咕噥道:“干什么啊真是……拿個東西都拿、拿——” 那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成靜微微一笑,回身問道:“諸位準(zhǔn)備好了嗎?” 身后將士齊齊吼道:“屬下待命!” 吼聲如排山倒海,霎時狂風(fēng)卷起,塵土喧囂,戰(zhàn)旗獵獵作響,驚動整個洛陽。 文武百官都在往皇宮趕去。 帝王寢殿內(nèi),燭火昏暗,皇帝望著床頂?shù)凝埣y,眼前漸漸模糊。 謝定之笑道:“陛下無子嗣,臣已經(jīng)幫陛下找好了繼承人,趙王世子秦昭可堪大任,陛下覺得如何?” 他微微伏低身子,貼近了皇帝的臉。 那雙漆黑的眼睛里俱是不加掩飾的野心,皇帝猛地抓緊床褥,竭力出聲,卻只能發(fā)出“咯咯”的聲音。 “最后的時刻,陛下還是歇會兒吧,九泉之下自會有人等您?!敝x定之笑道:“陛下千不該萬不該之事,就是與臣做對。臣?xì)v經(jīng)幾朝,當(dāng)初尚書令成諍入獄,為何臣卻不動分毫?先帝都拿臣沒有辦法,何況是陛下您?” 成諍為人正直,謝定之不同。 他懂得揣摩人心,比成諍更適合官場。 尚書令成諍得民心而名滿天下,到如今也不過滿門被滅,唯一的后代成靜也終究不是對手。 他們都忠君,忠君之后的下場,都是如出一轍的凄慘。 謝定之卻只忠于自己。 大內(nèi)官馮意端來最后一碗藥,繞過屏風(fēng),笑著喚道:“陛下,恁該喝藥了?!?/br> 皇帝瞳孔微縮,竭盡全力想要大喊,卻連動都困難。 謝定之拂袖道:“灌下去?!?/br>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