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呢？”女人這才發(fā)問。

    “后面。”智伯瑤努努嘴，府門前一干人朝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管家背著智老頭，身后一家丁追著給兩人打傘，這樣滑稽的組合，蒼天可曾饒過誰？該打濕的衣服一件不少。

    都是因為他們兩跑得慢，故而用了這么長時間，這位夫人，答案還滿意嗎？

    “這位就是瑤姐兒？”一旁立著的小姑娘開口講話了，從她站位來看，是這夫人的女兒，年歲比智伯瑤小了些。

    智伯瑤覺得這話刺耳，瑤姐兒，窯姐兒？是當(dāng)真不諳世事還是話里有話，恐怕是后者。

    看了那姑娘一眼，極力裝出的謙卑卻掩蓋不住倨傲。

    “叫我大小姐就成，你是？”智伯瑤溫和地笑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大小姐是下人對主子的稱呼，這小姑娘跟她算是姐妹，讓小姑娘如此稱呼，有幾分看低，更算是示威，所以那夫人和小姑娘臉色都很難看。

    “伯瑤，這是你小妹，智仲靈，”智老頭上前解圍，“那是你二娘，往后你就住在智府，爹好好待你?！?/br>
    “你們喚我瑤瑤，懂了嗎？”智伯瑤只覺得“伯瑤”是師父喊的，這些人不配。

    “好，那就喚你瑤瑤?！敝抢项^看她松口，趕忙干笑了幾聲，回頭看向自己的夫人和次女，“稱呼她瑤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恐怕除了智老頭，在場的沒人真心發(fā)笑。

    “瑤瑤，你這些年住哪，你母親可還安好，念過書嗎，看著小手糙的，平日里做女紅嗎，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我說……”智夫人上前來試圖拉著智伯瑤的手噓寒問暖，博一個好名聲。

    不過，連珠炮似的發(fā)問，根本不給人回答的機(jī)會，這樣的表演太過拙劣。

    智伯瑤一眼看穿她眼中的敵意，反握了她的手，語氣輕柔地說了一句：“我餓了?！?/br>
    隨后智伯瑤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好玩嗎？你女兒還真是個可人兒！”配上意味深長的笑容，到底是讓那智夫人有了幾分忌憚。

    智夫人啞聲尖叫，那是驢叫一般的嘶吼：“好，正要開飯！”

    智老頭責(zé)備地看了一眼，嫌她丟人。

    智府上下的丫鬟婆子也都掩面笑了。

    “娘，你怎么了？”智仲靈一臉的難堪之色，小步跟在她身側(cè)問了一句。

    智夫人望著智伯瑤離去的身影，幾乎要把一口銀牙咬碎，伸出手給自己的女兒看。

    “也沒什么呀?！敝侵凫`翻著她娘的手，忽然發(fā)現(xiàn)那蔥段一般的手開始泛紅，顯示出了深深淺淺的印痕，“好大的手勁兒?！?/br>
    給別人找不痛快，是她智伯瑤的樂趣，現(xiàn)在看來這智府，還是有吸引她的地方。

    一頓午膳，智府又多了一個讓智伯瑤留下來的原因。

    “這點心不錯?！敝遣幱秩艘粋€進(jìn)嘴巴，跟身邊那端莊得不像話的智仲靈一比，顯得像個男孩子家。

    “我屋里的丫頭做的，你要是覺得合心意，我吩咐她每日……”畢竟是大家里的夫人，能忍，似乎一點兒也不記仇，桌面下左手揉右手，桌面上兩邊臉揚(yáng)起一樣弧度的微笑。

    “我要了。”智伯瑤把背上的長刀“啪”的一聲擺在桌上，把這老實本分的一家人嚇了一跳。

    “什么？”智夫人嬌嗔著看向智老頭，仿佛是在尋求庇護(hù)，暗送了好久的秋波，這才轉(zhuǎn)向智伯瑤，“你說什么？我不是很懂。”

    “那做甜點的丫頭，我要了！”智伯瑤也學(xué)著智夫人看著智老頭，死死地盯著他。

    智夫人臉上表情變得很快，微不可查的怒變?yōu)槿巳丝梢姷南玻骸凹热滑幀幠汩_口了，我怎么能有不割愛的道理？”

    上來就要搶人的確野蠻，但智夫人也就順?biāo)浦郏膊逖劬€，何樂而不為？

    智伯瑤微瞇了眼睛，她十二歲的時候就抓過一只狐貍了，一只老狐貍，觀察，是她的優(yōu)點，通過一雙眼睛直達(dá)人的心底，更是她所擅長，既然莫名其妙把她請了回來，那智府這壇死水，該照著她的心意攪動個天翻地覆才叫好！

    “這是你的院子?！敝欠蛉祟I(lǐng)著智伯瑤去看，“都專程打掃過了，物件都是老爺親自挑的……”

    又把智老頭搬出來了，明擺著是告訴她智伯瑤：你要是敢對院子不滿意，那就是對老頭子不滿意，老頭的面子你總要給吧！

    “我要那個?！敝遣幹噶伺赃叺脑鹤?，她天生有個毛病，凡是別人捧到眼前的東西都不稀得看一眼，一定要弄個出人意料。

    智夫人也是累了，加上這是第一天相處，只好由著智伯瑤去了，再說了智伯瑤若是不驕縱，她拿什么去告狀？

    “這是音希，做甜點的丫頭?！惫芗野讶祟I(lǐng)到智伯瑤眼前。

    屋子不錯，智伯瑤來回走了幾圈，目光這才落到了音希的身上。

    大音希聲，大方無隅，區(qū)區(qū)一個做甜點的丫頭，竟然取了個跟師父意境相同的名字，智伯瑤有些不舒服。

    “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盡管講！”音希有些撐不住了，主子沒發(fā)問，她倒先出聲了。

    管家先是責(zé)怪那丫頭壞了規(guī)矩，隨后心里也犯嘀咕：誰架得住面色陰沉的主子一直盯著看，看得人心里發(fā)毛。

    “你喜歡這個名字嗎？”智伯瑤幽幽開口，面上也沒個表情。

    “我？我也不懂這些，”音希指了指自己，一臉為難，“爹娘逃難，遇上了貴人，貴人給我起的名字?！?/br>
    “哦？什么貴人？”

    “聽爹娘說是個白衣隱士，我還真不清楚?！?/br>
    智伯瑤滿面的陰云這才散去，跟師父有緣，那我也不至于為難你：“去小廚房做些吃的來。”

    “要個什么花樣子嗎？”音希問。

    “不用，做你拿手的……不，我畫一張給你，你照著做，”智伯瑤找出紙筆，畫了一張衛(wèi)永昌，近看遠(yuǎn)看，最后在鼻尖上戳了一點墨跡，這才滿意，“喏，照著這個樣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