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目光迷離，口中念叨著什么。

    “皇上，鞋……”大太監(jiān)忙提了鞋子出來，老皇帝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是誰呀？”

    這話一出，眾人都傻眼了，難道老皇帝已經(jīng)不能認人了嗎？

    淑妃撲過來，抓著他的袖子：“皇上，臣妾是誰您還記得嗎？”

    正文 第四十八章凝恨對殘暉

    “你？”老皇帝把袖子從她手中掙脫出來，“你是誰呀！”

    淑妃被皇帝的力道推到一邊去，撞在了桌子角上。

    江水寒忙上前將她扶起。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老皇帝蹣跚著要走出門去。

    “皇上，您要找誰？叫他們?nèi)ネ▊鞅闶?。”淑妃攔著不要他走。

    “我要找滿滿，你不是滿滿……”

    滿滿是德嬪的小字，淑妃咬牙切齒，攥緊了他的袖子，沖著一邊的大太監(jiān)使眼色：“皇上病重了，你們幾個看不到嗎？快把圣上扶到床上去！太醫(yī)！”

    “朕不許！誰能攔著朕！”皇帝拔劍，嚇得太醫(yī)院那群白胡子老頭誰也不敢上去。

    淑妃急忙給衛(wèi)永昌使眼色，要他攔著他。

    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皇帝這是時日不多，回光返照了。

    衛(wèi)永昌卻說：“母妃，父皇要做什么，你便由著他去就是了?！?/br>
    淑妃急的直跺腳，一口銀牙恨不能咬碎，若是攔著皇帝，那么就能確保所有的東西都在自己掌控之下，到頭來就算皇帝臨終不是把皇位交給衛(wèi)永昌，也好做手腳，可惜衛(wèi)永昌怎么這樣的不懂事？

    “差人把紅毯鋪上，免得父皇受了寒?！?/br>
    有衛(wèi)永昌的話，也就沒人再敢攔著皇帝，他光著腳在宮里頭亂竄，他前面就擠了一群小太監(jiān)手忙腳亂地給他鋪路。

    就算神識不清楚了，可他竟然還記得去往德嬪宮里頭的路。

    衛(wèi)永昌攙扶著他，他卻甩開他的手：“朕不用人扶！”

    衛(wèi)永昌只好跟隨著他的腳步，隨時候著。

    “滿滿，滿滿……”

    衛(wèi)永昌差人去通報了德嬪。

    不一會兒那負責通傳的小太監(jiān)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叫你去通傳，人呢？”

    小太監(jiān)一個哆嗦跪在地上：“娘娘說她不來，才不會被圣上的鬼把戲騙到?！?/br>
    淑妃大喜，只是臉上做出很著急的模樣：“這都什么時候了，她還這樣推三阻四！”

    淑妃裝模作樣遣了個小宮女又去請德嬪，只是那小宮女是淑妃宮里的人，自然曉得自家娘娘心里在想些什么，從眾人的視線里消失之后并沒有徑直前往德嬪的宮里，而是繞著周遭建筑慢慢地走著。

    老皇帝還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只是緩緩移動著，口中叫嚷著德嬪的小字。

    “母妃，父皇早就決意將皇位傳給我了，”衛(wèi)永昌趁著無人注意，對自家的母妃解釋道，“既然父皇想要在臨終時見到德嬪最后一面，您也就不要阻攔了。”

    “此事當真？”淑妃不信，“他那樣寵愛長陽王，會把位子讓給你？”

    “千真萬確，日后再跟您解釋。”衛(wèi)永昌說完，一眼就瞥到皇帝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急忙上前攙扶。

    口水、淚水，從這位一生雷厲風行的君王口中、眼中流了出來，他如同還不會走路的孩童，只是搖著別人的袖子，指著遠處。

    “轎子，快拿轎子來！”大太監(jiān)回過神來。

    “來不及了，父皇，我背著您去。”說完，衛(wèi)永昌就要將老皇帝背在身上。

    淑妃走過來幫忙，淚水弄花了她的妝容。

    衛(wèi)永昌知道母妃的心思，他明白自家母妃為什么要狠狠掐自己的胳膊。

    可是他不知道為什么母妃要阻止父皇與德嬪最后見一面，人都要死了，也不能妨礙她，夫妻一場，君臣一場，為何母妃如此決絕？難道對父皇就沒有一星半點的愛嗎？衛(wèi)永昌的心有些寒了。

    他不顧淑妃的勸阻，執(zhí)意背著父皇前行。

    “滿滿，朕對你從無半分虛假，朕要與你生同衾死同xue……朕這一輩子最高興的事情就是遇到你……滿滿，希望你不要怪朕，朕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你和長陽，只是這萬里江山，朕不能，否則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衛(wèi)永昌一面應和著，一面寬慰：“父皇，您說的都對，德嬪娘娘肯定知道您的心意，您撐住，我們馬上就到了……”

    終于要到德嬪的宮門了，老皇帝突然又不安分了，明明方才虛弱的要命，現(xiàn)在卻有大力氣掙扎：“放朕下來！朕要自己走過去?！?/br>
    拗不過他，衛(wèi)永昌將他放下來，一眾小太監(jiān)急忙用紅毯鋪地。

    老皇帝慢慢走著，眼看就要半只腳踏進門里面去，卻一頭栽倒。

    衛(wèi)永昌要上前攙扶，卻見到門里面已經(jīng)有一人將他扶住。

    是德嬪。

    德嬪依舊盛裝，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冷漠，她只是扶住了他，隨后立即放開，緩緩退后，打量著他：“你終于要死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