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受得住，你只管告訴我。”

    “長陽郡一役，夙帝殞命。衛(wèi)師爺已經(jīng)達到了目的，春雨教對他再無用處，但衛(wèi)師爺?shù)姆蛉撕湍隳镉H交好，所以她叫衛(wèi)師爺放過你們母女?！?/br>
    智伯瑤問：“那姓衛(wèi)的答應(yīng)了？”

    “他向來最寵愛德嬪，自然是應(yīng)了，不只如此，他還叫方樓主護送你們母女離開。”

    智伯瑤說：“那姓衛(wèi)的真有這般好心？”

    “凡是德嬪提出來的，他都會應(yīng)，這一點不用懷疑?！?/br>
    “那姓衛(wèi)的當(dāng)真不知道方乞丐的野心？他就能放心地交給方乞丐？”

    艷雪說：“你要說衛(wèi)師爺不知道方樓主的野心，我也是不信的。衛(wèi)師爺只不過不要自己的手上染血，至于方樓主怎么處理，那就是方樓主的問題?！?/br>
    “雖然姓衛(wèi)的可惡，但我娘親之死，卻還真怪不到他的頭上。”智伯瑤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正文 第九十三章漸聞聲顫，微驚紅涌

    “我娘親死的時候，可有痛苦？”

    艷雪搖搖頭：“這個，恐怕你要問師哥了?！?/br>
    “殺他，你當(dāng)真不心痛？”

    艷雪只抿了嘴唇不說話。

    借著月光，智伯瑤似乎看到艷雪有些分神。

    落梅橫笛尋舊夢，平生但愿未識卿。

    連夜策馬趕往京都，在馬背上的快樂將智伯瑤拋到云端，可是越是靠近京都，智伯瑤越是惆悵起來。

    她心知，艷雪是鐵了心要方無隅的命，那衛(wèi)永昌呢，他一直按兵不動，不知是打得什么主意。

    往日里智伯瑤笑別人優(yōu)柔寡斷，可真正放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這才知道優(yōu)柔寡斷是常態(tài)。

    “我越來越像個人了?！敝遣庎?。

    “難道從前你不是？”艷雪被智伯瑤孩子氣的話語逗笑了。

    “從前，我離這些遠遠的，所以我能一眼就看清楚別人心里在想什么，因為我永遠置身事外，”智伯瑤笑笑“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已經(jīng)被卷入其中，我已經(jīng)看不清每個人都在想些什么了?！?/br>
    “這對你，未必不是好事?！逼G雪說，“你若是動搖了殺他的決心，那一會兒你便不要隨我進京去，你等我的消息便好?！?/br>
    智伯瑤眼珠子一轉(zhuǎn)，艷雪有把握進入朝廷命官的家里取人首級而不擔(dān)心后果，背后若是沒有一方勢力的支持，絕對不會說的這樣輕易，那么這個背后的勢力，除了衛(wèi)永昌，智伯瑤想不到別的人。

    如果要救方無隅于一念之間，那么最后的致命一刀必須由自己來完成。

    想到這里，智伯瑤哼了一聲：“我當(dāng)然沒有退縮，最后一刀我來?！?/br>
    說完這句話，智伯瑤心里說不出的復(fù)雜心情交織在一起。

    她向來最討厭婆婆mama的，做事就是做事，下定決心就不許回頭。

    可她后來才發(fā)現(xiàn)，一個“情”字，真是百轉(zhuǎn)千回，說不清，道不明。

    那些發(fā)生在娘親身上的血海深仇，說到底智伯瑤并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

    她親身經(jīng)歷的，是有方無隅陪伴的歲月，不管那時方無隅懷的是什么心思，他確實在智伯瑤身上付出了時間和心血；

    智伯瑤整個的人生都建立在方無隅的陪伴之上，她不能想象自己親手動搖了那根基；

    可智伯瑤心里也很清楚，方無隅前兩次對自己的殺意，不是假的，那都是致命的刀傷；

    何況方無隅今日不死，明日衛(wèi)永昌也會想法子奪了他的權(quán)勢，對于方無隅那樣心高氣傲之人，奪去名聲，奪去權(quán)力，那就是奪去他的性命。

    想到這里，智伯瑤便有了主意。

    趁著夜色，兩人從城墻上翻過去，不費多大的氣力，就摸到了方無隅的家里。

    智伯瑤一開始沒進去，讓艷雪先去了。

    方無隅正湊在一盞油燈下面，批閱著幫派最近一月的事務(wù)，突然間，風(fēng)起，送來了他熟悉的酒香。

    方無隅合上手中的紙張，抬頭看去：“雪兒，你怎么來了？”

    “師哥，這么晚了，你該愛惜自己的身體?！逼G雪背著非明刀，她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冷冽。

    “雪兒，”方無隅坐著，目光捶下來，“我記得你說過，再見面，就是刀劍相向的時候?！?/br>
    “師哥最近生意做得很大，大到我不得不前來問候一聲?！?/br>
    方無隅攤開手：“沒什么好問的，正如你想的一樣，為了讓春雨教盡快浮上水面，我殺了幾個閣老，滅了他們?nèi)遥@就是答案。”

    “那就無需多說，拔劍！”艷雪伸手去拿背上的非明刀。

    “師妹，你贏不了我?！狈綗o隅抖了抖袖子，一雙眼睛有道不盡的愁緒。

    “我喜歡知難而上?！逼G雪說著，就一刀朝著方無隅那邊劈了過去。

    方無隅應(yīng)聲而動，兩人身影交錯，瞬間位置轉(zhuǎn)換。

    刀劍碰撞出來的火花在黑暗之中迸發(fā)著耀眼的光芒，隨后默默隱去，似乎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方無隅與艷雪背對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