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jié)
江水寒啞然,無法接話。 “是哀家急了,說話粗鄙,嚇到你了,水寒,你是個好孩子,”淑太后看了一眼遠處天與山的交界處,那里一隊騎兵正朝著大營的方向疾馳而來,“你的父親是個好將軍,你母親好福氣?!?/br> “太后娘娘,”江水寒道,“妾身敬重您,可有些話,不能全然贊同?!?/br> “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見不得污穢,眼中揉不得一點沙子,恨哀家身為太后卻持身不正,不止你恨,哀家也恨!” “臣妾說的,不是那個,”江水寒就算再開明大度,也無法對淑太后有除了尊敬之外再進一步的好感,她不想與淑太后談論這個,她母親守了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愛,“您看那些妃嬪,覺得她們蠢笨,可也怨不得她們?!?/br> “生來學的就是做奴隸的方法,生下來就被剪掉了翅膀,被迎頭一根大棒敲得腦袋都糊涂了,只知道怎么討好別人,”淑太后說,“當然怨不得她們,她們腦子里就沒有那些東西??赡悴灰粯?,她們不知道眼前是深淵,你是明知道還義無反顧往里面跳!” 江水寒垂下眼簾:“就算飲鴆止渴,我亦甘之如飴?!?/br> “你能這樣想,未嘗不幸福?!?/br> 幸福是一回事兒,可快樂又是另一回事兒,就像養(yǎng)育孩子,人們常說養(yǎng)孩子是幸福的,可沒有一個人會把養(yǎng)孩子快樂掛在嘴邊。 衛(wèi)永昌頂著一肩的星辰回來,眾位嬌滴滴的妃嬪迎上去,賣弄她們紅紅的眼圈和破損的裙擺。 衛(wèi)永昌身后跟了一行人,兩人一組抬著架子。 一行人慢慢將架子放在地上,足足有十幾個。 “這是什么?”有妃嬪想要引起衛(wèi)永昌的注意,在他面前賣弄天真,伸手去掀開架子上蓋著的白色布塊,下面露出一團黑漆漆的東西。 “別動!”衛(wèi)永昌神色緊張地大聲喝止她。 那妃嬪楚楚可憐地擠眼淚:“圣上,臣妾做錯了什么?” “架子上面的,是焦尸。” 嚇得那妃嬪花容失色,直接暈了過去。 “抬走,抬走!”衛(wèi)永昌擺手,其他妃嬪看這個架勢,也紛紛要告退。 “誰也不許走!”衛(wèi)永昌掃視一周,坐在鋪著白虎皮的椅子上,不怒自威,“朕的皇后不見了,你們一個個的總該給朕一個說法?!?/br> “皇上,上次哀家可都跟你說過了,這事兒跟孩子們沒關系,”淑太后插嘴道,“我們去找的時候,皇后已經不見了……” “噓……”衛(wèi)永昌一根指頭豎在嘴唇邊,“朕不要聽你說,朕要聽她們說?!?/br> 衛(wèi)永昌隨手指了一個妃嬪:“你來說?!?/br> 那妃嬪摸摸頭上的汗水,眼角的余光掃到其他人都盯著自己看,知道自己需萬分謹慎,不可說錯一句話,否則全部人都要折進去了。 “回皇上的話,騎兵圍住行宮的時候,太后娘娘叫所有人去大殿,結果皇后遲遲沒有來,我們派侍衛(wèi)去找,結果侍衛(wèi)回來說皇后娘娘的貼身侍女已經被殺了,屋子里穿著皇后娘娘衣服的是個冒牌貨,太后娘娘疑心那個冒牌貨是未央派來的探子,就,就把她給斬了……” 衛(wèi)永昌皺起眉頭:“就一點兒也沒有皇后的行蹤?” 接連問了好幾個人,都是一模一樣的回答。 衛(wèi)永昌睥睨地看著她們,這群螻蟻一樣卑微的女人,衛(wèi)永昌料她們也不敢騙自己,一個人說的可能是謊話,兩個人說的也可能是謊話,但十幾個人都這樣說,那這話就已經有九成的可信度。 目前,沒有其他線索了。 衛(wèi)永昌不得已,把目光移到了那十幾具焦尸上:“掀開來看看?!?/br>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獨語斜欄,難難難! 軍士得令,要去掀開尸體上面蓋著的白布。 “慢著!”衛(wèi)永昌又喝止他們。 軍士們愣在那邊,不知道是該掀還是不該掀。 “朕親自來?!毙l(wèi)永昌掃了一眼捂住眼睛的眾嬪妃,“看著,給朕仔細地辨認?!?/br> 衛(wèi)永昌走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架子邊,一把將白布撤掉。 淑太后瞥了一眼,上過戰(zhàn)場的她都要別過臉去,何況是一群不諳世事的深宮女子。 “這個不是?!毙l(wèi)永昌只掃了一眼就下定結論,這具尸體骨架偏大。 他抱智伯瑤抱了三年,只消看一眼就認得出來這不是智伯瑤的身體,哪怕已經是焦的。 一口氣看完了所有的尸體,只有三具,身形體量都差不多,實在無法辨認。 “都上來看看?!毙l(wèi)永昌沉著嗓子說,他的音調不高,語氣也不壞,但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令人不敢抗拒他的命令。 江水寒走過來,指著中間的那一具尸體說:“這個不是皇后。” “如何判定?”衛(wèi)永昌問。 “看她手上的戒指,”江水寒說,“那是蕪嬪的貼身之物,是她的母親給她的,她平時很珍視,用命來守護。” “那就還有兩個。” 有江水寒率先站出來,再害怕也要往前沖。 在爭寵面前,尸體根本算不得什么。 “這個也不是皇后,”另一個嬪指著左邊那具尸體,從身上的衣飾判斷出來。 “那剩下的這個……”衛(wèi)永昌蹲下去,仔細地端詳,始終無法將這具焦尸與智伯瑤那張臉重合在一起。 “慢著,”營帳中的軍醫(yī)跨出一步,“皇上,草民可否一觀?” 衛(wèi)永昌掃他一眼,不知道這個布衣是怎么敢提出這樣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