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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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樣子,使得他身上隱藏已久的某種氣質(zhì)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了。 一種疏離與美感并存的頹廢氣息。 令人炫目,也令人不由自主沉迷。 饒束默默移開視線,“你的下一句呢?” 他笑,聲音低迷,咬字輕柔:“我想,你已經(jīng)見過他了?!?/br> 饒束愣了。 而張修說完這句話后,就緩緩滑下去,平躺在床上,兩手?jǐn)R在被子外面,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出這病房純白色的天花板。 那么無暇的潔白,那么嚴(yán)密的潔白,代表著絕大多數(shù)宗教中最至高無上的顏色。卻明明,最接近死亡。 饒束,醫(yī)院怎么會是一個治愈傷病的地方呢? 誰會喜歡一次、兩次、三次、很多次地,被送往醫(yī)院這種地方呢? 來一次,就死一次啊。 有什么好的呢? 曾經(jīng)我每一次以這樣的姿勢躺在病床上,于腦海深處印刻下醫(yī)院天花板的純白。那時候,我就感到自己又死了一部分。 不同的醫(yī)生向我宣告不同的死亡。 有一個醫(yī)生說,你的手指恢復(fù)不了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的雙手死了。 另一個醫(yī)生說,你的胃很難恢復(fù)到手術(shù)前的狀態(tài),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好的,我知道了,我的胃也死了。 還有一個醫(yī)生說,不要亂跑,配合治療,你能回歸到正常生活的; 哦,是嗎。 成為一個離開了瘋?cè)嗽旱恼H藛幔?/br> 你們認(rèn)為有可能嗎? 有人相信嗎? 抱歉,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凡是說服不了我自己的觀點,都被我歸為【他方的立論,我方的謬論】。 所以饒束,你看,我自己從精神療養(yǎng)院跑出來了。 所以饒束,你說,那一次我又死了哪一部分? 至今我也不確定瘋?cè)嗽簬ё吡宋业氖裁础?/br> 2 “你不困嗎?”他翻身,側(cè)躺,面朝她所在的方向,“我可能有些困了。” 饒束在愣怔之后,心情復(fù)雜地思索了一會兒,現(xiàn)在再聽到他的聲音,竟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她笑了笑,有點僵硬,說:“你困啦?那我們睡覺吧。” 張修沒說什么,屈起左手手臂,枕在自己的腦袋之下。 “我關(guān)燈了哦?!别埵扉L手,關(guān)了燈。 霎時間,黑暗從四面八方涌來,將純白取而代之。 病房里又黑又靜,只有她悉悉索索躺下的聲音。 “我沒換衣服,你介意嗎?”饒束八點多時在休息室里面的浴室匆匆沖了個澡,現(xiàn)在還穿著日常衣服,沒換睡衣。 而他淡笑一聲,“我也沒換?!?/br> “什么呀,你本來就穿著病服啊。哪里需要換?” “病服,才需要換?!彼穆曇粼诤诎抵酗@得格外有存在感。 是那種,任誰都無法忽略的存在。 饒束仰面躺著,盯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兩手往上,抓著夏被邊沿。 她尋找著話題,清清脆脆地開口:“張修,你……會不會在睡夢中搶被子?” “理論上并不會?!?/br> “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也不會。” 她笑出聲,“那你直接說‘不會’不就好了?” “個人的說話習(xí)慣而已?!?/br> “好吧,”饒束點點頭,“只要你不會搶被子就行。” 張修側(cè)對著她,補充說明:“但據(jù)說,我會夢游。” “?。俊彼@訝,轉(zhuǎn)頭,朝著他的方向,“夢游?據(jù)說?” 他輕輕“嗯”了一聲,“容嬤嬤說,有時候我會抱著被子從二樓跑到一樓,坐在沙發(fā)上數(shù)星星,直到天亮?!?/br> 饒束再度笑出聲,“你也會這么可愛的嗎?” “竹筍,‘可愛’這個詞并不適合用來形容男生。”他一本正經(jīng)地糾正她。 “那就……乖巧?” “……”張修抬起右手,在黑暗中準(zhǔn)確地拍了一下她的額頭,“我不喜歡別人用任何女性化的詞語形容我?!?/br> “可是‘乖巧’這個詞語,并不是女性專屬啊?!别埵嗣~角。 她也側(cè)轉(zhuǎn)身,面對著他,沉默了幾秒,才問:“是你的姐夫嗎?那個摧毀你雙手的人。” 突轉(zhuǎn)的話鋒讓氛圍陷入沉重。 好一會兒過去,他清淺的笑聲從黑暗中傳來。好似事不關(guān)己,好似身在局外。 他說:“那時候他還不是我名義上的姐夫?!?/br> 饒束皺眉,左手揪著被子,動了動唇,努力發(fā)出與平時一樣清脆的聲音:“三歲,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歡彈鋼琴?” 她一直覺得,他那雙手就是天生彈鋼琴的手。 “不是。”張修語氣戲謔,在否定了她之后,給出了另一個答案:“我以前喜歡美術(shù)?!?/br> 饒束用力揪住被子邊沿,久久地,久久地,沒有說話。 兩人面對面?zhèn)忍稍谕粡埓采希w著同一張被子,于黑暗中凝視對方。 仿若靈魂影照,也似明鏡觀己。 只是,張修看得見饒束,饒束卻看不見張修。 她很想抱住他,用盡全身力氣,告訴他:沒關(guān)系的,沒關(guān)系,我們以后可以不畫畫,你如此聰明,才情高尚,做什么都可以,不一定要畫畫的。 可是這些語言注定蒼白無力,注定毫無作用。 饒束知道,他一定早已在往日的時光里,把他自己的心臟磨練得無比堅固。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根本,不需要。 “張修,你知道嗎?”她感到喉嚨哽咽。 張修等了她好一會,沒等到下一句。 他翹著唇角問:“你睡了?” “沒有……”饒束眨眨眼,有點澀然,“我只是,忘了下一句該說什么了……” “…那就別說了?!?/br> “……好?!?/br> 兩人的呼吸淺淺地灑在空氣里,都沒有到達(dá)彼此面前。 饒束咬著唇,熱淚滑落。 張修,其實,我想告訴你,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很有藝術(shù)氣息的男生;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背負(fù)著一份并不比我輕松的生命;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隱約瞥見了你背后的殘酷命運; 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更完整了。 第49章 張 1 “所以我沒感覺錯?!?/br> “你指什么?” “那個男人出現(xiàn)的時候, 你害怕了?!?/br> 他輕聲笑, “饒束,當(dāng)我感到害怕的時候, 我會直接消失?!?/br> “那如果……”她屈起右手, 枕在腦袋下, 皺著眉反問,“無法消失呢?” “你是說,想死又無法死掉嗎?” “嗯?!?/br> “這個啊…”他伸過手去, 指尖摸到她耳邊的短發(fā),若有似無地觸碰著。 “倘若有一天你害怕得想死,想死又死不了, 記得告訴我。”他撫了一下她的臉頰, 收回手。 兩人面對面?zhèn)忍芍粯拥淖藙?,一樣在黑暗中?/br> “告訴你,然后呢?” “我會殺掉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