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我覺得您明白?!倍拧ね呃=又f道,“您剛才提到東方港口開發(fā)總公司,是啊,我在其中投了一大筆錢,因此我也算是知道一些內(nèi)幕的。這家公司增發(fā)了幾次股票,但并不是所有的新股都被認購了,當然公眾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們還以為增資非常成功呢。這些沒有發(fā)售出去的股票都被記在了一個假賬戶上,股款也并沒有繳納,換句話來說,就是東方港口開發(fā)總公司自己認購了自己發(fā)行的股票……這不消說是違反證券法的,但所有人都這么干,只要他們不把公司弄到破產(chǎn),就沒人會追究,可如果破產(chǎn)了,那可就另當別論?!?/br> “這可真是驚人?!鄙w拉爾先生干巴巴地說道。 “我倒是不覺得您對此很驚訝,”杜·瓦利埃先生接著說道,“這些股票是記在一位亨里克·揚科夫斯基先生名下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母親是波蘭人,揚科夫斯基正是她的姓氏,而亨里克則是亨利在波蘭語里的叫法?!?/br> 蓋拉爾先生的臉色十分難看,“沒人會相信的?!?/br> “據(jù)我所知,有不少人都相信呢。”杜·瓦利埃終于重新奪回了談話的主動權(quán),“當然您不用擔心法律的風(fēng)險,政府和工商界都希望這樁丑聞趕快過去……但除了法律風(fēng)險以外,我覺得您還是更應(yīng)當擔心您的信用問題?!?/br> “我親自檢查了東方港口開發(fā)總公司的賬目,他們總共給了亨里克·揚科夫斯基先生三次錢,總共二十萬法郎,這是他持有傀儡股票賬戶所獲得的報酬……倘若您真的像大家認為的那樣有錢,那么您會冒這樣大的風(fēng)險嗎?就為了賺區(qū)區(qū)二十萬法郎?” “您花的都是自己借來的錢,而別人借給您錢,是因為他們覺得您有錢……您瞧,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信用就是我們的呼吸,我們的生命,信用一旦動搖,我們立即就要斷氣?!?/br> “您是個高明的騙子……” “唉,先生……”蓋拉爾想要抗議,但杜·瓦利埃先生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閉嘴,他不情不愿地安靜了下來。 “我說這話并不是在指責(zé)您什么,在這個社會里,能爬到上面去的都是些騙子,竊賊和偽君子,您的騙術(shù)越高明,就越受人尊敬,政府甚至還會給您發(fā)一枚勛章呢!在河水里,泥沙總是沉到河底去;而在我們這個文明社會里,殘渣總是漂浮在最上面的?!?/br> “現(xiàn)在,您的騙術(shù)露餡了,您的信用動搖了,很快您的債主們就會開始心懷疑慮,而您再要借款時,他們就會要求您提供擔保,若是您拿不出來,那么他們就不會借給您新債,您也就沒辦法償還舊債了……這會是一種惡性循環(huán),很快這座紙牌搭成的房子就要土崩瓦解,您也就再一次破產(chǎn)了,這一次不知道您還有沒有足夠的好運氣能東山再起呢?” “您這是在威脅我?” “我是在向您提出一個建議,一個讓我們雙方都能夠受惠的建議——您和安妮舉行一次盛大的婚禮,然后我付給您三百萬法郎,當然只是在賬面上,這就像您在東方港口開發(fā)總公司持有的假賬戶,您應(yīng)該已經(jīng)對此非常熟悉了?!?/br> “這場婚禮之后,我們雙方的信用都能得到提升:您的債主們看到您成為了我的女婿,又拿到了三百萬法郎的嫁妝,想必會放心不少;而大家看到我輕易付出去幾百萬法郎的排場,那么我的信用也會恢復(fù)?!?/br> 蓋拉爾先生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您確定這樁婚事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我非??隙?,只要您肯在婚約上簽字,那么我們雙方就都能夠擺脫當下的困境?!倍拧ね呃U酒鹕韥?,走到蓋拉爾面前,朝他伸出一只手,“那么我現(xiàn)在能有幸稱呼您為‘我的女婿’嗎?” 蓋拉爾先生用雙手握住了投機商的手,“我萬分榮幸,岳父大人?!彼樕下冻鲆粋€可愛的笑容,“不知道安妮小姐那邊會不會有別的問題……” 杜·瓦利埃先生一下子變得像慈祥的祖父一樣,他笑呵呵地又伸出第二只手,兩個人的四只手握在了一起,“我現(xiàn)在就叫她過來,我們今天就把這件事情敲定?!?/br> 他放開女婿的手,走回到寫字臺前,重新按響了剛才他曾經(jīng)按過的那個電鈴。 “您去瞧瞧安妮小姐在做什么,”他對進來的仆人說道,“如果她現(xiàn)在方便的話,請她到這里來一下?!?/br> 仆人領(lǐng)命而去,過了五分鐘,他回到房間復(fù)命,“小姐剛剛梳妝完畢,她幾分鐘之后就下來?!?/br> 杜·瓦利埃先生點了點頭,仆人退了出去,房間里只留下這一對新出爐的岳父和女婿——至少明面上是如此。他們面對面坐著,但雙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畢竟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說什么都顯得有些古怪,因此他們互相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更加用力地抽起雪茄來。 幾分鐘之后,當安妮·杜·瓦利埃小姐推門進來時,這間臥室里已經(jīng)像鋼鐵廠一樣煙霧繚繞了,她不滿地咳嗽了幾聲,目光掃視了一眼屋里的兩位男士,并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徑直走到落地窗前面,推開了窗戶。 “您急著叫我來有什么事情嗎?”她的態(tài)度極其冷淡,那股凜然之氣連躲在沙發(fā)后面的呂西安都感覺到了。 杜·瓦利埃先生臉上帶上了一絲尷尬之色,他雖說總是強調(diào)自己是一家之主,但面對這樣的女兒,他不由自主地就矮上了一頭,“我想蓋拉爾先生有話對您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