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那些貴的還是會在自己手里呆一些日子，細細把玩過這些東西的吳煙，眼光自然是不俗的。閑來無事的時候，她在院里還會畫一些圖樣，然后送到專門賣首飾的鋪子里去，花一些銀錢，給她做出來。有一些圖樣，還被那些鋪子買了下來呢。所以她才會看不上原身買的那些夾子首飾。

    最后就是要把這些做成什么式樣了，這就得把材料買回來，才能有個數(shù)。

    寫了滿滿三頁紙的吳煙心滿意足的把本子合上，然后小心的將這個本子，放在枕頭底下。

    吃完冷掉的炒粉后，又下樓洗了個澡，累了一天的吳煙枕著寫滿了計劃的本子，睡得格外的安心。

    第二天周如甄在，吳煙見她也就是淡淡的打了個招呼，周如甄倒是有心想湊上來，見吳煙這個態(tài)度訕訕的走開了。

    下午的時候吳秀琴過來了，一進來就讓吳煙跟她一塊到后面小房間里去。

    吳煙見她臉色越發(fā)的蒼白，便關(guān)心的問道：“吳姐，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吳姐拿了一根煙出來，點燃抽了一口，在煙霧迷蒙中，她看著吳煙說道：“小煙，你有想過，以后去做什么嗎？”

    吳煙還以為吳姐都要自己去擺攤的事了呢，結(jié)果下一秒她又自顧自的說道：“這家店，我要盤出去了。我跟的那個男人出了點事，盤出去我也走了?！?/br>
    “去哪？”吳煙下意識的問道。

    吳姐一笑，拍了下她腦袋，“能去哪？回家去唄，我家里爸媽在，我手里頭有錢，得給他們養(yǎng)老。要是有人不嫌棄我的話，那就結(jié)個婚，生個孩子。是不是也挺好的？”

    她仿佛解脫了一般，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眼角的淤青已經(jīng)消了一些，只不過那些痕跡還在臉上，挺刺眼的。

    吳煙為她高興，她知道吳姐這么一直跟著那個男人，沒名沒份的確實沒有個頭，要是真的能脫開身，回老家去，好好生活，贍養(yǎng)老人，能結(jié)婚生孩子的話，確實挺好的。

    “店要是不開了，你準備做什么？還是給人按摩洗頭？來這么久了，你應(yīng)該也清楚，這條路不長久的。也不是所有的店都像我這邊一樣，不逼著你們，這年頭，壞人還是挺多的。你要是實在沒去處，我另一個姐妹也開了個發(fā)廊，我介紹你到她那去怎么樣？”吳姐是真的喜歡吳煙，不然也不會提前跟她說店不開了，還想著把她送到自己姐妹那去。

    第17章

    吳煙猶豫了下，將自己打算小聲的跟吳姐說了。她計劃得是很好，但心里還是有些打鼓的，畢竟從來沒做過生意，也不知道能做成啥樣。如果有個人能肯定她，也能讓她安下點心來。

    吳姐聽完后，沉吟片刻，將煙給掐了，“怎么會想到去賣這個？”

    “之前給客人洗頭，發(fā)現(xiàn)很多女客人頭上都喜歡夾個夾子，戴個頭花啥的。以前我在家里也喜歡動手做東西，就想著自己去買材料，自己做出來賣，也比較別致，稍微賣貴一點點，應(yīng)該也是有人買的?！眳菬煷蟠蠓椒降陌炎约旱南敕ǜ嬖V她，只是隱藏了自己手里頭比較拮據(jù)，也沒法做其他生意的事實。

    “想法不錯，雖然我自己是開店的，可我也沒什么經(jīng)驗，不能教你什么。我倒是覺得，這年頭就算在路邊賣盒飯都能賺錢，你賣這個肯定也能走通。我覺得挺好的?！彼郎\淺一笑，對吳煙鼓勵道。

    “既然你有想法，就盡快著手去做，我過兩天就要找人把店鋪轉(zhuǎn)手出去了，就給你放幾天假，你先去買材料，自己動手做也需要時間，在家里好好研究研究。”吳秀琴又說道。

    吳姐這么為她著想，吳煙也大大方方的道謝，“好，謝謝你吳姐，等我做出來了，給你送一個?！?/br>
    “行，送個好看的，你吳姐就喜歡漂亮的?！?/br>
    跟吳姐說好了，吳煙一身輕松的走了出來，只不過剛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周如甄快步往外走去。吳煙眸色一轉(zhuǎn)，就知道她應(yīng)該是想來偷聽的，不過這里隔音不錯，應(yīng)該是什么也聽不到。

    周如甄確實什么也沒聽到，她對于當年的事記得不是太清楚，只記得這段時間，吳秀琴突然死了，吳煙也因為救了一個男人，獲得了一份挺大的機遇。

    但是當時吳煙并沒有告訴她救了人，還是后來吳煙說漏了嘴，她才知道的。所以這幾天每天晚上都在吳煙家附近轉(zhuǎn)悠，想著自己先下手把人給救了。

    至于吳秀琴的死，她是不準備做什么的，這個女人一直不怎么喜歡她，她也沒必要好心救她。

    現(xiàn)在的吳煙不是和吳秀琴關(guān)系好嗎？她還想看看，知道吳秀琴死了之后，吳煙會不會很傷心呢。

    想到了這，周如甄也打消了去問吳煙她們聊了什么的話題，她準備再請幾天假，就在吳煙家附近蹲守著，不能放過一點機會。

    吳秀琴在店里一直呆到了晚上打烊，吳煙要走之前，去跟她打了聲招呼，就被吳秀琴塞了一本書在手里，“這本書還是很早以前放在店里的，你不是喜歡看書嗎？正好給你了，給別人也是浪費?！?/br>
    吳煙拿著書，點了點頭，“好，那我就拿回去了。”

    黃色的燈光下，吳秀琴摸了摸吳煙的腦袋，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又溫婉又漂亮，“嗯，回去吧。”

    跟店里幾個順路的姑娘一道回去，吳煙也沒管周如甄跑哪去了，在巷口的小店里吃了一份青菜湯面，吳煙抱著書就回去了。

    先是去洗了個澡，等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躺在床上的吳煙扭頭看見那本書，拿起來隨手一翻，幾張紙幣掉落在被子上。

    吳煙愣住了，看著被子上的幾張嶄新的五十一百的紙幣，加起來都得有五百塊錢了。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是不是吳姐沒注意到書里面還有錢，但下一秒，一張白紙飄落了下來。

    吳煙撿起來，就看到上面寫著幾句話，字寫得不是太好看，但能看得出來寫的人有多真心誠意。

    “小煙，這是吳姐的一點小心意，做生意得要本錢的，不用想著還給我，記得給吳姐做一個最漂亮的梳篦就可以了，紅色的那種，我們老家女孩子出嫁的話，都喜歡在頭上別一個梳篦?！?/br>
    吳煙眼眶泛紅，輕輕的吸了下鼻子，將那張白紙疊好，小心的放在書里面夾著，然后將那些錢收起來，五百整，在這個時候，五百是很大的一筆錢。

    她擦了擦微濕的眼睛，然后把燈拉黑，躺進被子里。

    從明天開始，她就會很忙了，要買材料，要做頭飾，要給吳姐做一個最好看最漂亮的梳篦。

    第二天吳煙起了個大早，到樓下買了豆?jié){和油條，吃完以后，就直奔小商品市場，這個市場是新開的，平時沒什么生意，不過因為里面零碎的東西多，平日里還是有人來逛逛的。

    也有人從這里批發(fā)了東西，拿到其他更偏僻的地方去賣。

    吳煙循著記憶找到之前買過頭飾的地方，因為吳姐給了五百塊，她手頭上就寬裕了。店老板看她年紀不大，穿著打扮也不像是買東西的樣子，也不怎么搭理她。

    吳煙也不在意，跟老板要了個小籃子，就拿著自己想要的材料的往里面裝，用來做梳篦的梳子拿了幾十把，還有一些用來做底材的夾子。她沒敢拿太多，怕到時生意不好得砸在自己手里。

    就算不敢拿太多，也不算少的，老板給她算了批發(fā)價。

    這邊弄完了，她又去買了些玻璃塑料做的像寶石一樣的材料，這些東西她之前在有些顧客的頭飾上看到過，原本還以為是真的寶石呢，結(jié)果上手一模，細看才知道都是假的。當時她還覺得驚奇，現(xiàn)在居然能把假的做得這么的真。

    路過一家布料店的時候，她又買了一些碎布頭，價錢便宜得厲害，把她給高興壞了。

    材料都采購?fù)辏家呀?jīng)中午了，吳煙原本想順路去店里看看的，但沒準會被周如甄看到，想想也就算了。

    拎著大包小包的材料，走過一道道的巷子，快到自己租的房子時，卻突然看到前面轉(zhuǎn)角進去一個熟悉的背影，她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而發(fā)現(xiàn)吳煙回來的周如甄快速的躲進轉(zhuǎn)角的巷子，過了一會才探頭出來，看到吳煙轉(zhuǎn)個身進了她住的那棟樓，也松了口氣。

    一個下午的時間，吳煙把材料都分好了，擺放在窗子底下的一個長席上，然后又對著材料畫了幾張要做的頭飾樣子。

    主要是做梳篦頭花還有發(fā)卡，現(xiàn)在市場上賣的頭花都比較粗制濫造，一朵艷俗的劣質(zhì)的花黏在夾子上，就能賣到五毛錢一對了，還有那種小女孩扎兩個小辮子時帶的粉色的頭花，邊邊還亮晶晶的，吳煙在她住的這個地方，就看到不少小孩子戴過。

    用吳煙的眼光來看，顏色實在是有些艷麗，但小孩子就是喜歡這種艷麗的顏色。

    所以吳煙決定用那些買來的碎布頭，做成一朵朵花的樣子，然后用線穿在寬一點的皮筋上面，料子要好一點，做工也精致一些，沒有粗糙感。

    還有一些夾子，吳煙要用紙板做底材表面裹上布，然后粘在夾子上，再用那些假寶石在紙板上來拼出樣子，排列得好看一些，就漂亮得緊。

    夾子倒是小女孩和年輕姑娘都可以戴，再就是梳篦了，這些主要是婦女戴在頭上的，一方面是插在頭上可以隨時取下來梳頭，很方便，二是做成裝飾的話，也很大氣好看。

    吳煙看了市面上賣的梳篦，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樣式，而據(jù)她觀察，其實很多上了年紀的女人呢，也是很愛花俏的，只要沒有太奪目，樸素典雅一點，用一些不是那么亮的假寶石裝上去，肯定很受歡迎。

    接下來幾天，吳煙就是畫花樣，然后動手做，好在她動手能力還不錯，現(xiàn)在的膠水也好用，還有一些小工具，用著用著也挺順手的。

    因為畫了花樣，為了不浪費材料，她也做了很多次調(diào)整，結(jié)果做出來的成果出乎預(yù)料的好。

    有一次吳煙看報紙，看到里面港城的女明星頭上綁著一條很漂亮的發(fā)帶，她就用一些碎布頭拼接成發(fā)帶的樣子，然后自己戴了一條藍色條紋的綁在額頭上，對著鏡子照了照，別有一番嬌態(tài)。

    足足花了三天的時間，從一開始的不順手到后面的十分鐘就能做出一對頭花的效率，吳煙把材料都用得差不多了，才戀戀不舍的停手。

    要出去擺攤的早上，吳煙猶豫了下，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件還算新的小外套，頭發(fā)披散下來，頭頂上綁著那條藍色條紋的發(fā)帶。她沒有化妝，如果畫了之前那種妝容的話，估計能把人嚇走，還是就這個樣子比較好。

    鏡子里面的女孩子皮膚白嫩，兩頰有點消瘦，但五官卻都很精致，因為身形纖細，看起來格外的柔弱。

    吳煙很不喜歡這樣的她，她寧愿自己長得稍微胖點，上輩子她就是這個樣子，瘦馬之所以叫瘦馬，就是因為身形消瘦，有弱柳扶風的姿態(tài)。但吳煙知道，只是因為那些男人看多了豐滿的女子，才會有她們這些瘦馬的出現(xiàn)。

    可誰知道她們這些女人，為了滿足那些男人的癖好，十幾年都不能吃一頓飽飯，半夜餓到肚子疼，卻只能蜷縮在被子里偷偷的哭，只是為了維持住消瘦的樣子。

    誰又能知道，她到了這個世界，那天早上醒過來之后，吃的那頓早餐，是她活了十幾年來，吃的第一頓飽飯呢？

    第18章

    吳煙用一大塊白色的布把那些做好的頭飾都裝起來，到時候白布就直接鋪在地上，那些頭飾放在上面也比較亮眼一些。

    她還特意又裝了點剩下的材料，滿滿一大包，拿起來還有些費勁。

    因為今天沒把臉化得亂七八糟的，深知自己住的地方不怎么安全的吳煙給自己戴了個口罩，把下半張的臉都給遮起來，只是露出來的眼睛還有白皙的皮膚，還是挺惹人的。

    吳煙沒有辦法，只能盡量低著腦袋往外走。

    直到上了公交車，吳煙才松了一口氣。這會車上人不多，找了個位置坐下后，吳煙把那個大包放在腿上，沒舍得放在地上。

    一路上上車的人越來越多，吳煙看到了有人挑著籮筐，也有人拎著大包小包的，估計都是要去擺攤做生意的。有些人在車上碰到了熟人，就笑著打招呼，稍微說下這兩天生意的情況。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這也讓吳煙對自己的生意也越發(fā)的期待了。

    到了站之后，車上的人基本都下空了，吳煙跟著人流往江北路走，很快就到了一個人流密集的地方，這個地方已經(jīng)有不少人擺上攤了，有些的還很有規(guī)模。

    有一家賣衣服的占位置尤其的大，用竹竿做成了一個很大的架子立在后面，上面掛滿了衣服，前面的攤子上也放著很多的衣服，老人穿的也有，小孩穿的也有，外套裙子都不少。

    還有賣鞋的攤位，后面堆了不少鞋，攤子上也擺滿了，現(xiàn)在天還沒熱，其中一小塊就擺上了很多涼鞋。

    這里的攤位像是沒有規(guī)劃的，吳煙走了一圈，看到有做大生意的也有做小生意的，大家都是逮著空就把攤子攤開，把自己要賣的東西給放上去。

    但是中間還是隔開了挺寬的一條道，方便人行走的。

    眼看著人越來越多，吳煙在最后面找了個小小的空位，旁邊是一家賣鵪鶉的，味道很香，坐在攤位前擺放著鵪鶉的女人看到吳煙，笑著問道：“小丫頭，你也是來擺攤的？”

    吳煙點了點頭，“是啊，這里能擺不？”

    “能擺，咋不能擺了？又沒有寫誰的名字，這里都這么后面了，大家都不愿意到這里來?！蹦桥撕眯牡慕又f道，“你別怕，沒人說你的。你帶報紙沒？沒帶報紙我這有，給你幾張。”

    她看吳煙應(yīng)該是第一次擺攤，手里就拎著一個大包，也沒其他東西的樣子，便主動給了幾張報紙，這些報紙她都是用來包鵪鶉的。

    “好，那謝謝大姐。”吳煙把一疊的報紙接過來，誠懇的感謝，她沒有經(jīng)驗，壓根就不知道要帶報紙墊在下面。

    剛剛她都準備直接把白布鋪在地上了。

    將報紙墊好，又把白布鋪上，隔壁的大姐還找了幾塊干凈的石頭給她壓著角角，省得被風刮得掀起來。

    吳煙都不知道怎么感謝這位大姐了，將自己帶來的頭飾擺上去之后，她就拿了一個梳篦給那位大姐，“大姐，謝謝你啊，這是我自己做的，可以當梳子也能直接把當成頭飾戴在頭上。”

    這位大姐也就是熱心，非不要，最后拗不過吳煙，才指了一對紅色的頭花，“那你給一朵這個頭花，我拿回去給我女兒戴?！?/br>
    吳煙二話不說把那對頭花拿了過來，“這是一對的，您拿著就成?！?/br>
    這下女人也不說什么了，開心的把頭花接過去，用報紙裝了兩個鵪鶉給吳煙吃，“別跟大姐客氣，這鵪鶉不貴，都是自己做的，又干凈又好吃。”

    這一來一往的，吳煙就跟這位大姐熟悉起來了，她了解到這位大姐之前是紡織廠里上班的，姓李，這不是改革嘛，她就成了一名光榮的下崗工人。家里兒女都在上學(xué)，只靠她男人一個人賺錢都要養(yǎng)不活一家人了，實在沒辦法，她就來賣鵪鶉。

    最開始吧，覺得丟人，也怕像七十年代那會一樣，做生意的都是走資派。但是她兒子說了，現(xiàn)在國家都提倡搞個體經(jīng)濟，國家在鼓勵做生意，路邊用三輪車搞小攤位的不少。

    她慢慢的也就適應(yīng)了，她這鵪鶉做得好吃，生意還可以，腰包子漸漸鼓了起來，說話都有底氣。說到這的時候，她還有點小得意，沖吳煙眨眨眼睛，“你就在我邊上擺，我這的生意還可以，很多小孩子喜歡吃，還能給你帶生意呢。”

    別人嫌棄這邊位置不好，又覺得她這味道大，都不愿意在她旁邊擺攤，但她生意好啊，從前頭逛到后面的人看到鵪鶉這種小零嘴，也愿意買點嘗嘗，其實擺在她旁邊，由她帶的生意都能做不少呢。

    早飯都吃過了，這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吳煙也跟著緊張，怕自己的東西賣不出去，怕沒有人喜歡自己做的這些。眼看著旁邊的李大姐都賣了不少了，她這邊也就是有人稍微看看，心里難免著急。

    好在很快，就有一個女人拉著一個小女孩過來，那小女孩看到這些夾子頭花，馬上就指著對她媽說道：“媽，這些都好漂亮?。　?/br>
    那女人瞅了一眼，拉著就要走，“不要，家里一大堆，你都不戴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