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她抬舉他們,讓他們過的日子尋常大戶人家的主子且及不上,他們倒好,就是這樣回報她的。 崔嬤嬤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兒子叫什么來著? 崔齊?崔安?崔……呸,她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平時連遠遠給她磕個頭請個安的資格都沒有,就敢仗著她的勢,打著她的旗號,在外面欺男霸女,在縣令面前擺譜,誰給他的臉,誰給他的膽子! 聽說他家里還有好幾房小妾,日子倒過得比她兒子還要逍遙受用了,她兒子生來就是天潢貴胄,尚且那般的潔身自好,她兒子才最有資格欺男霸女好嗎? 結(jié)果她兒子那般的正派,一個奴才秧子反倒擺出了比主子還大的款兒來,皇上怎么只判了他個‘斬立決’? 就該判他個五馬分尸,車裂或是凌遲才是! 還有崔嬤嬤,連兒子都管教不好,平日里給她辦事,只怕也多有不盡不實之處,她養(yǎng)她到底有何用? 回去她便把他們?nèi)一罨畲蛩?,扔到亂葬崗子喂野狗去! 福寧郡主想著,不知不覺到了乾元殿,這才先壓下滿腔的怒火,理了理衣妝,叫了自己的人上前去請看門的小太監(jiān)幫忙通傳不提。 再說施清如與常太醫(yī)連日來雖都忙忙碌碌,卻也沒忘分神關(guān)注著福寧郡主被彈劾一事。 及至今日,終于出了結(jié)果,施清如雖覺得解氣,心卻仍懸著,怕福寧郡主與太后不會善罷甘休,找韓征的麻煩。 常太醫(yī)也多少解了幾分氣,卻仍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就降了一級,罰了三年俸,禁足一年而已,這懲罰也太輕了吧?換了尋常人,怎么可能罰得這般輕,不死也得脫層皮,她卻是既沒傷筋也沒動骨,也就比什么懲罰都沒有,稍微好那么一丁點兒而已?!?/br> 施清如小聲道:“雖說本朝律法規(guī)定了‘天子犯法,卻庶民同罪’,卻是同罪不同罰啊,別的不說,就說達官貴人幾乎都有‘八議’,尋常百姓能有嗎?師父就別生氣了,至少還是讓福寧郡主受到了懲罰,已經(jīng)比之前好太多了。” 關(guān)鍵她到底沒事兒,蕭瑯還為了救她奮不顧身,弄得至今都沒進宮復(fù)值,若督主再狠一點,福寧郡主與太后只怕就真要魚死網(wǎng)破了。 常太醫(yī)聞言,想到就這個結(jié)果,還是韓征不知道費了多少心力,才最終達成的,他再抱怨,回頭讓韓征知道了,心里不定會是什么滋味兒,這才沒有再說。 師徒兩個忙到傍晚時分交了班,便打算出宮回家去了。 ------題外話------ 二更來了,大家有票了?月底了,肯定都有撒,嫑客氣,盡情砸我吧,我承受得住的,o(* ̄︶ ̄*)o 第一百五九章 日子充滿了盼頭 一下午都沒福寧郡主或是太后到乾元殿哭鬧的消息,想來她們已經(jīng)接受了現(xiàn)實,又因督主把握好了那個度,沒有踩到她們的底線,所以她們決定暫時忍下這口氣,以圖后效了? 施清如一邊想著,一邊隨著常太醫(yī)出了太醫(yī)院的大門。 遠遠的就見小杜子小跑著過來了,跑近后給師徒兩個行了禮,笑道:“姑娘,干爹說今晚想去您那邊兒用晚膳,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施清如聞言,未及答話,常太醫(yī)已哼笑道:“想去我府上蹭飯,不是該問我方便不方便嗎?問我小徒弟做什么,她可做不了這個主!” 小杜子就訕笑著看向了常太醫(yī),“這不是想著您老素來不管這些瑣事兒的,才直接問的姑娘么?那您老怎么說,方便還是不方便?” 常太醫(yī)皮笑rou不笑道:“要我說,自然是不方便,可……”看了一眼施清如,“可誰叫女生外向呢?” 說完便大步往前去了。 小杜子這才笑著看向施清如,“姑娘,干爹應(yīng)當您和常老到家半個時辰后就能到,讓您千萬別累著自己,大熱天兒的,就別親自下廚了,讓廚娘們做了就是了,他老人家今兒主要是有正事與您說,用膳只是順帶的。” 施清如想到前兒她去司禮監(jiān),也是因為韓征有‘正事’與她說,結(jié)果……臉微微發(fā)起燙來,笑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服侍督主吧,路上小心。” 小杜子便笑嘻嘻的應(yīng)了“是”,轉(zhuǎn)身走了。 施清如這才加快腳步,追常太醫(yī)去了。 一時回了家,施清如稍事歇息,便去了廚房。 督主雖說了讓她別累著自己,不要親自下廚,可前兒答應(yīng)了他要做了宵夜送到都督府,等他回府就能吃到最終也沒能成行,因為那天晚上他壓根兒就沒回府,早早便打發(fā)小杜子遞了話兒給她。 那今兒自然要讓他吃好才是,難道就許他心疼她,不許她心疼他不成? 施清如到了廚下一看,因天氣炎熱,本來廚娘便熬的是綠豆杏仁粥,兩道主菜山蘑木耳爆鴨胗和酸甜鳳梨排骨也都是極開胃的,再配上幾個清淡爽口的素碟,她倒是不需要再添多少菜。 遂只做了個牛rou夾燒餅,又做了個涼皮,也就很夠老少三人吃,還誰的口味都照顧到了。 從廚房出來,見時辰還早,施清如又回房簡單梳洗一番,換了件衣裳,才去了前廳。 正好韓征也到了,除了玉面微微有些發(fā)紅,身上竟是半點汗意都不見。 看得施清如暗暗羨慕妒忌恨,他這也太得天獨厚了一點兒吧,大熱的天兒也時時都能這般清清爽爽的,不過也許正是因為出汗少,他才總是苦夏? 想著,施清如叫了桃子打水來韓征凈手,隨即叫了廚娘擺飯。 一時膳畢,剛移到偏廳里,常太醫(yī)便起身離開了,整頓飯他都在看一出“你給我夾菜,我給你夾菜”的戲碼,簡直早看夠了好嗎?幸好不是頓頓天天一起用膳,不然他一定光看就看飽了,不用吃了! 不過臨出門前沒忘記警告韓征,“給我該說的話說完了,立刻走人,明兒我小徒弟還要早起進宮當值去呢,別耽誤了她休息。也給我老實一點,別、別那個咳……多手多腳的啊,否則老頭子的銀針可不是吃素的!” 說完便甩袖去了。 剩下韓征與施清如都有些尷尬,施清如臉皮到底薄些,尷尬更甚,師父怎么偏說那樣的話,難道,師父是看到過什么,或是猜到什么了?真是有夠讓人難為情的。 片刻,還是韓征先笑著低聲開了口:“別多想,老頭兒可能就隨口那么一說而已,就跟所有有女兒的老父親一樣,都怕自家的白菜傻乎乎的就讓豬給拱了,傻乎乎的就讓豬給占了便宜去?!?/br> 說得施清如“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督主的意思,是說你自己是豬嗎?” 頓了頓,回過味兒來,“你才傻乎乎呢!” 韓征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讓他整個人柔和得跟人前那個韓廠公簡直判若兩人,“那豬配傻乎乎,不是天造一對,地設(shè)一雙嗎?” 一面說,一面趁機握了施清如的手,想拉到入懷。 又怕常太醫(yī)萬一在暗中監(jiān)視著他呢? 到底沒敢造次,只把施清如的手握到唇邊輕吻了一下,便放下了,卻沒有松開,而是一直握著道:“我打算就這兩日便向皇上覲言復(fù)設(shè)司藥局的事了,你和老頭兒準備得怎么樣了?” 施清如抽了幾次手,都沒能抽回來,又見有桌子的遮掩,也就由他去了,道:“我和師父一直在準備,因從來沒做過,其實具體也不知道該準備些什么,總歸且走且看且完善吧?!?/br> 韓征點點頭,“那就且走且看且完善吧,不過藏書樓應(yīng)當有當年司藥局的相關(guān)卷宗,回頭我讓小杜子找找去,找到了即刻送去給你,應(yīng)當多少也有幾分參考價值?!?/br> 施清如笑道:“那當然最好了。對了,督主,福寧長公主此番由公主變郡主,還罰了俸禁了足,她那么好面子一個人,只怕覺得臉都丟盡了,沒有找你的麻煩,或是攛掇了太后找你麻煩么?本來我昨兒該去仁壽殿給太后施針的,段嬤嬤卻一早打發(fā)人來告訴我,太后讓我這幾日都不用去仁壽殿了,這是太后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打死我呢……” 話沒說完,韓征已橫眉怒目道:“什么死啊活的,你胡說八道什么呢,嘴上也沒個忌諱的?這次便罷了,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懲罰你!” 施清如不防他這么大的反應(yīng),吐了吐舌頭,“我這不是開玩笑呢嗎?” “開玩笑也不許!” 施清如只得小聲應(yīng)道:“知道了啦,不會再有下次了?!?/br> 韓征臉上這才重新有了笑模樣,道:“是御史彈劾的她,彈劾的罪名也都屬實,與我何干?她和太后就算要找我麻煩,也不是現(xiàn)下,更不敢公然找我麻煩,不然我就請皇上為我做主去。我敢找皇上做主,她們可不敢,除了吃下這個虧,咽下這口氣,還能怎么著?若我猜得不錯,她們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會安安分分的韜光養(yǎng)晦,不會再生事端,自然也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你可以安心了?!?/br> 施清如道:“有督主這句話,我就能安心了。但你自己仍不能掉以輕心,仍得防著她們才是,福寧郡主或許還有些沖動,太后卻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無論如何防備都不為過?!?/br> 韓征點頭道:“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數(shù)。事實上,她們打下午開始,已經(jīng)在設(shè)法挽回皇上的心了,先是福寧郡主去了乾元殿向皇上認錯辭行,說自己一年內(nèi)都不能進宮了,請皇上務(wù)必保重龍體,也務(wù)必多替她在太后跟前兒盡孝,又說自己回去后便會整頓府務(wù),整頓完便會在家安心思過云云;之后又與皇上追憶了二人小時候的一些趣事,聽說皇上很是動容。” “待福寧郡主出了宮后不久,仁壽殿又打發(fā)了人到乾元殿,說太后請皇上去仁壽殿用晚膳,還特地問了我,今晚要不要回府?若是不回,這些日子我委實辛苦了,太后打算賜宴到司禮監(jiān),這不是惟恐我跟了皇上一起去仁壽殿,會壞了太后的事兒嗎?如今見我沒有隨皇上一起過去,想來太后定會好生與皇上也追憶一下當年的。到底血濃于水,這次數(shù)一多,皇上的心自然也就軟了?!?/br> 隆慶帝雖有所有皇帝的通病——猜忌多疑,容不下可能對他皇位形成威脅、覬覦他皇位的任何人,可又沒真到六親不認的地步。 尤其他與太后、福寧郡主的確是一路說相依為命有點夸張,但的確是相互扶持著走過來的,他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和胞姐,與對別人的感情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不然這次他大可連蕭瑯一起罰,福寧郡主雖是母親,為尊為長,照樣得“夫死從子”,那一家之主便理當是蕭瑯才對,御下不嚴,縱奴行兇蕭瑯便免不得有責任,要罰也是說得過去的。 可隆慶帝卻沒趁機罰蕭瑯,足見還是留了余地的。 那只要福寧郡主一心‘思過改過’,再多示弱幾次,還有太后時不時的替她敲敲邊鼓,打打溫情牌,隆慶帝心軟不過是遲早的事兒,重新又開始信重福寧郡主,也不過是遲早的事兒。 不過那又怎么樣呢? 韓征根本不在乎,他也不是死人,會由著太后和福寧郡主按自己的計劃和節(jié)奏一步一步來,他有的是法子讓她們功虧一簣! 施清如卻是忍不住擔心,“那皇上心軟了,會不會對督主造成什么影響?” 督主的權(quán)勢說到底都是隆慶帝給的,就算隆慶帝想要悉數(shù)收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想要給督主添堵,慢慢的架空督主卻是可以的,現(xiàn)如今督主又還羽翼未豐…… 韓征笑道:“影響肯定會有,但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我也絕不會坐以待斃,清如你只管安心吧,我說過凡事都有我?!?/br> 不欲她擔心此事,隨即岔開了,“給各宮的回禮小杜子都已安排送到了,與她們各自送的價值都相當,你可以放心了?!?/br> 施清如點點頭:“總算這事兒了了,我的確可以放心了。就是又勞督主破費了……我就嘴上客氣客氣,心里其實可理所當然了,這也不行嗎?” 韓征變臉到一半,又變回了笑:“這還差不多。對了清如,我那日與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施清如茫然,“什么事兒啊……” 茫然到一半,明白了過來,斜晲著韓征道:“督主確定你那日的確與我說了嗎?”‘說了’兩個字,有意咬得極重。 分明就只委婉的試探了一下而已,她能答應(yīng)他么?真是想得美! 韓征就笑著捏了捏她的手,“那清如,我現(xiàn)在明確與你說,我希望你能搬回都督府,讓我能每日一回府就看到你,能與你同住一個屋檐下,同出一個門,你愿意嗎?” 施清如見他眼里的溫柔滿得都要溢出來了,暈暈乎乎的就想答應(yīng),“我……” 冷不防就聽得外面?zhèn)鱽沓Lt(yī)粗聲粗氣的聲音,“愿意什么愿意?你這臭小子先問過我的意思了么?我告訴你,我不同意,別以為你陰險狡詐的先擺平了我傻徒弟,就能萬事大吉了,沒門兒,你得先過我這一關(guān)!” 又罵施清如,“你這傻丫頭,不知道得來得越不容易的,就越珍惜呢?還是你忘了當初你是怎么搬到我這兒來的了?不十倍百倍的找補回去,不許答應(yīng)??!” 施清如不知道常太醫(yī)已在外面站多久了,忙心虛的一把抽回了一直被韓征握著的手,訕訕向外道:“師父的教誨我記住了,不會的,不會的……” 一面低聲催韓征,“你還不快走?等著師父進來趕你呢?” 韓征后槽牙直癢癢,常老頭兒自己當了一輩子光棍兒,這是打算讓他也當一輩子光棍兒呢? 等著吧,將來他和清如有了孩子,一定不叫他‘爺爺’……韓征到底不忍施清如尷尬,站了起來:“那我回府去了,明兒若是得空,就讓小杜子接你去司禮監(jiān)?!?/br> 后面一句話說得極小聲,僅夠彼此聽得見。 還是在自己的地盤兒上好,想怎么樣都可以,哪像現(xiàn)下,什么都沒做,也要被老頭兒防洪水猛獸一樣的防著,真是虧大了! 施清如遂送了韓征出門,剛一出門,就見常太醫(yī)雙手抱胸站在院子里,一見二人出來,便哼笑道:“總算舍得出來了?幾乎日日都見面兒的,還能有那么多話說,我老頭子還真是服了你倆!” 韓征皮笑rou不笑,“您一輩子醉心醫(yī)術(shù),醫(yī)術(shù)便是您的愛人,偏醫(yī)術(shù)又不會說話,您自然不知道別的戀人之間,為什么能有那么多話說了。” “你的意思,是在變相罵我老光棍兒了?”換來常太醫(yī)的怒目而視。 韓征笑道:“這是您自己說的,我可什么都沒說。時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您老也早點歇息?!?/br> 說完沖常太醫(yī)一拱手,又與施清如唇語了一句‘我走了,你早點睡’,大步去了。 心里則在想著,要不要設(shè)法兒給常老頭兒派個外差什么的?也省得他總是阻撓他和他的小丫頭談情說愛…… 剩下常太醫(yī)在原地直跳腳,“居然變著法兒罵我,你別走,給我站住,我、我……等我也罵回了你,你才準走?!?/br> 韓征自然不可能站住等他罵,揚手在空中揮了揮,笑著加快了腳步。 算了,老頭兒也都是為了清如好,怕他把持不住,而清如年紀卻還??;也怕他得來的太容易就不珍惜,哪怕只是萬一的可能,也沒法兒不怕,這片慈父心腸他雖沒做過父親,也能體會幾分,就不與他一般計較了吧! 常太醫(yī)見韓征走遠了,這才看向了一旁忍笑的施清如,故作兇相道:“你還站這兒干什么,還不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