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施清如與韓征成親次日,小杜子便直接改口叫她‘干娘’了,只哪怕他已經(jīng)改口幾日了,施清如依然有些不習慣,可又說不轉他,也只好由他去了。 聽小杜子說完,她心里立時又松快了幾分,笑著低聲道:“又是請?zhí)锻厮碌母呱?,又是請大相國寺的,就不怕兩家高僧來了,都不肯盡心盡力,因為擔心回頭不知道功勞該算是哪家的呢?” 小杜子壞笑道:“這大概就叫‘病急亂投醫(yī)’?要我說,她們還不如去廢棄了的東宮好生上幾炷香,磕幾個頭,好生懺悔一番,指不定比什么高僧來了都管用。” 當年廢太子一家都伏誅后,東宮便空了下來,都知道屋子一旦不住人,便會荒廢得很快,便是皇宮里的宮殿也不能例外。 加之隆慶帝一直膝下空虛,太子之位便也空了這么多年,越發(fā)沒有修繕東宮的必要,于是偌大一片東宮,遠遠瞧著倒還是紅墻黃瓦的,與其他宮室沒什么兩樣,離得稍稍近些,便立時能感覺到冷清蕭索。 早已是整個皇宮里唯一比冷宮還要蕭條的地方,宮里所有人都是能不靠近,便絕不會靠近半步的。 小杜子說完,頓了頓,又道:“真是難為干爹怎么想來,聽說一開始沈留柳哥都想的是,裝早年死在太后手里那些妃嬪算了。可干爹卻說,裝妃嬪不頂用,她是妻,那些妃嬪是妾,本來在她看來,就都是奴婢,死了也就死了,她才不會心虛害怕。倒不如直接裝個厲害的,這才想到了裝廢太子一家,嘿,沒想到效果竟這么好,干爹還真是神機妙算!” 施清如心里自是什么都知道,只如今不能說而已,便只是點頭道:“是啊,的確挺難為督主怎么想來的?!?/br> 小杜子小聲道:“我雖然進宮進得晚,當年廢太子一家伏誅時,我還沒出生,可想也想得到,人好好的原配嫡長子,好好的太子當著,怎么就會忽然便謀反了?再一看結果,嗬,皇上上了位,那到底是誰搗的鬼,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來了。本來這世間當后娘的就沒幾個好的,太后自然也不能例外,何況別人家只是爭家產(chǎn),了不起也就是爭爵位而已,這爭的可是萬里江山,后娘繼子不更得拼了命的陷害原配嫡長子,拼了命的爭了?” 所以太后與隆慶帝還真以為他們當年的所作所為壓根兒不為人知不成? 不過是礙于強權,沒人敢說而已,但一旦有了合適的契機,真相勢必立時便能大白于天下…… 施清如想著,小聲與小杜子道:“好了,你心里知道這些就行了,嘴上就別再說了,要知道這宮里多的是聰明人,怎么別人不見說,難道別人就瞧不明白不成?” 小杜子忙笑道:“干娘放心,兒子就在您面前說說而已,在別人面前,絕對一個字都不會說的?!?/br> 施清如點點頭:“那就好。那如今還有人傳有關督主的那些個謠言嗎?昨晚的事,又不會惹人懷疑吧?” 別人她不擔心,就怕蕭瑯會懷疑,太后母女主仆都是做賊心虛,自然對見鬼了深信不疑;蕭瑯卻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且自來精明能干,怎么可能絲毫都不懷疑? 實在時機巧了些,白日里有關韓征的謠言才滿天飛,晚間仁壽殿便鬧了鬼,今日更是傳得比有關韓征的那些個謠言更要廣更要快,甚至堪稱直接都給覆蓋了,別說蕭瑯了,誰都要懷疑。 那還是他的骨rou至親,哪怕再不好、再讓他失望痛心,血脈親情也是割不斷的,他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太后與福寧長公主都被嚇成那樣兒了,還無動于衷,當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小杜子道:“倒是沒人再亂嚼干爹的舌根了,都議論鬧鬼的事且來不及了。昨晚事情也極是隱秘,都是干爹的絕對心腹,也個個兒的高手中的高中,還是孫哥親自帶的隊,應當不至惹人懷疑。不過只鬧一次鬼,宮人們議論上幾日,只怕也就平息了,還是不夠,所以干爹說了,還得找機會再來一兩次,越發(fā)把事情坐實了才是。” 施清如皺眉道:“再來一兩次,就怕會露馬腳,別人不說,蕭大人便很難瞞過去,總之要加倍小心才是?!?/br> 小杜子忙笑道:“干娘放心,干爹也想到了這一茬兒的,定不會出岔子的。對了,干娘,干爹還讓兒子告訴您,若仁壽殿傳您或是老爺子去問診,千萬要立時打發(fā)人去司禮監(jiān)說一聲兒,以免出什么意外?!?/br> 施清如點頭應了“好”,“若仁壽殿有傳召,無論是我還是師父,我一定會立時打發(fā)人去司禮監(jiān)告知的,不過想來仁壽殿如今也不可能再傳我們師徒去問診了吧?” 除非太后不怕死了,可看她的樣子,分明就惜命的緊,分明就還想再活五十年,再享五十年踩著別人的鮮血與性命才換來的至尊富貴與榮華! 小杜子笑道:“干爹這不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么?” 施清如道:“倒也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那太后病成這樣兒,皇上定會親臨探望,就算太后不能說話了,福寧長公主與段嬤嬤卻是還能說的,萬一她們……” 就跟當初鄧庶人一樣,哪怕自己就要死了,也要拉了韓征和她墊背呢?尤其她們還無論如何都不會有性命之憂,就比當初的鄧庶人更沒有顧忌了。 小杜子低聲道:“聽說丹陽郡主一直守著太后與福寧長公主,想來不會給她們說的機會,何況說了又有什么用,蕭大人昨兒才親自給干爹驗過身,干爹根本就行得直站得正,有什么可怕的?” 施清如想到小杜子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得笑道:“也是,督主光明正大,便皇上知道了又如何?那督主說了他今晚能回府嗎?” 小杜子搖頭道:“只怕還是不能,讓干娘只管吃睡自己的,不要擔心他,也不要胡思亂想,最糟糕的時刻都已經(jīng)過去了,后面還有什么可怕的,只會越來越好?!?/br> 施清如點點頭,“我記下了,會吃好睡好的,你今兒也不必回府了,就留在宮里服侍督主吧,記得也要讓他吃好睡好,等回府時,瘦了一點,憔悴了一點,我都唯你是問啊。” 小杜子忙應了是,見施清如已沒有別的吩咐別的話兒了,才笑著行禮告退了。 施清如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是啊,督主說得對,最糟糕的時刻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他們還有什么可怕的?! 到了傍晚,隆慶帝聽說了太后病重的消息后,果然帶著韓征,去了仁壽殿。 卻是還沒進仁壽殿,遠遠的就聽見了一陣陣念經(jīng)敲木魚的聲音。 進去后一看,殿前的空地上坐了一圈兒的和尚正念念有詞,香火的味道撲面而來。 隆慶帝心下便有些不悅了,沉聲問韓征:“這是怎么一回事?” 韓征見問,呵腰道:“回皇上,聽說昨晚仁壽殿那個……鬧鬼了,太后娘娘與長公主,還有段嬤嬤都親眼瞧見了,聽說好像瞧見的還是先帝爺時候的廢太子一家……因此都唬得不輕,想來是想做一場法事安心吧?” 話音未落,隆慶帝已怒道:“胡鬧,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哪有鬼?母后上了年紀,糊涂了也就罷了,皇姐怎么也跟著糊涂?” 一面說,一面已抬腳大步往里走去。 卻見后殿殿前也坐了一圈兒的和尚正念念有詞,粗粗估計,前后合起來得幾十百來號和尚只多不少。 隆慶帝臉色便越發(fā)的難看了,吩咐韓征:“待會兒就給朕把人都送出宮去,后宮禁地,卻放進了這么多和尚來,成何體統(tǒng)?” 哪怕都是佛門中人,難道就不是男人了不成?他后宮里可那么多妃嬪,他寵不寵幸是一回事,卻由不得任何人有任何染指的機會! 韓征自然點頭應是,人多了他也不好辦事兒,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君臣二人在隨行太監(jiān)的高聲唱喝:“皇上駕到——”中,進了太后的寢殿。 就見殿內更夸張,進門便懸著桃木劍,屋子四角還擺了盆子,也不知是裝的什么,聞著有些淡淡的血腥味兒,太后的床帳上更是貼滿了黃色的符紙…… 隆慶帝強忍怒氣,對領人跪下迎駕的段嬤嬤道:“朕不過才幾日沒來給母后請安,怎么好好一個寢宮,就弄得這般的烏煙瘴氣了?段嬤嬤,你是怎么服侍的?立刻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朕撤了!” “不能撤啊,皇上,真的不能撤!”卻是話音未落,一個尖利的女聲已接道,“一旦撤了,他們肯定就又要來了,又要來挖母后和我的心了,皇上,千萬不能撤啊……” 隆慶帝應聲一看,這才看見了裹著被子坐在榻上,披頭散發(fā),額頭上勒了抹額的福寧長公主。 本來想罵人的,可見福寧長公主一臉的菜色,眼窩也發(fā)青深陷,明顯一副病得不輕的樣子,到底把罵人的話咽了回去,道:“子不語怪力亂神,皇姐休得自己嚇自己。” 福寧長公主卻仍是一臉的驚惶,“我沒有自己嚇自己,真的,皇上,我真的親眼看見了,母后也看見了,段嬤嬤也看見了,怎么可能是自己嚇自己?” 正因為看得太真切了,知道與以往的噩夢都不一樣,她才會嚇成這樣的,也終于知道了,原來這世上鬼神是真的存在的,那豈不是陰司報應也都存在了? 隆慶帝實在不耐煩了,喝命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了段嬤嬤和韓征后,方沉聲道:“那些個謠言,朕方才也聽韓廠臣說了些,簡直就是一派胡言!廢太子一家都伏誅這么多年了,若真要鬧鬼,豈能等到現(xiàn)在?自來成王敗寇,他們既敗了,自然也要認輸。何況怎么沒見他們去找朕呢?可見的確是你們在自己嚇自己,一旦傳揚開來,白白惹人笑話兒還是輕的,惹得物議如沸,又可如何是好?實在不成體統(tǒng),都給朕撤了!” 又吩咐韓征,“連同門外那些個和尚,立時都全送出宮去!” 福寧長公主自然不肯,把滿屋子的護身符都給她撤了,甚至連做法事道場的和尚也都撤了,這馬上天可就要黑了,萬一那一家子又來了可怎么辦? 立時近乎尖叫道:“不能撤,和尚也不能送走!無論如何都不能!韓征,你這個閹狗還敢出現(xiàn)在本宮面前,立刻給本宮滾出去,本宮不想看見你!” 段嬤嬤也跟著小聲附和:“皇上,您瞧太后娘娘病成這樣兒,都是昨晚真唬著了,您是真龍?zhí)熳幼匀徊慌?,可旁人不是啊,您就讓那些和尚留下,把七日法事做滿了,再打發(fā)他們出宮吧,???就當是安太后娘娘的心了?!?/br> 從昨夜事發(fā)到現(xiàn)在,太后因口不能言,人也大部分時候都昏昏沉沉的,倒是沒人知道她怎么想的,可段嬤嬤與福寧長公主卻是真的嚇壞了。 這些年她們幫著太后或是出謀劃策或是直接執(zhí)行,手上沾的人命和鮮血,是真自己都快記不清了,年輕時還自詡自己什么都不怕,便是鬼也怕橫的,且活著時都斗不過她們了,死了自然更斗不過,所以都自詡從沒怕過。 可心里到底怕不怕,卻只有自己才知道,尤其上了年紀以后,就更是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年紀越大,膽子反倒越小了。 不然福寧長公主也不會這么多年來,睡覺時屋里從來不敢離人,手腕兒上佛珠也連洗澡時都從不摘下,每年給各個寺廟道觀添的香油錢更是大把大把;段嬤嬤亦不會這么多年來一直跟著太后茹素拜佛了,對太后忠心耿耿固然是一方面,心里發(fā)虛卻也是真的。 所以昨晚二人是真的嚇破了膽,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也讓二人對昨晚是真見了鬼深信不疑。 壓根兒沒懷疑過會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擺明了不可能的事兒?。桓鼪]有懷疑過韓征,畢竟當年廢太子一家伏誅時,韓征連宮都還沒進呢,能知道什么? 怕是對當年的事至今都只隱約知道個梗概,甚至梗概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廢太子長什么樣兒,廢太子一家又長什么樣兒? 便是如今搜遍闔宮,只怕都找不出一個全部認得廢太子一家長什么樣兒的人了。 可昨晚的廢太子一家,卻分明就是她們記憶里的模樣兒…… 隆慶帝本來因福寧長公主當著他的面兒都罵韓征‘閹狗’,心里很不痛快的,皇姐不知道有句話叫“打狗看主人”呢?當著他的面兒且如此對待他跟前兒第一得力之人,私下里得多囂張,可想而知,可見是壓根兒沒將他放在眼里! 但聽得段嬤嬤也這么說,到底松了口:“那行吧,殿內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可以留下,只把和尚們都撤了便是了。” 第二百二二章 將心比心 隆慶帝滿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了讓步,福寧長公主便該見好就收了。 不想福寧長公主卻立時又尖聲道:“不行,皇上,那些和尚不能撤走!必須得做夠至少七日的道場,才能驅走邪祟,也才能讓母后和我都好起來……皇上,母后都病成這樣兒了,我也成了這樣兒,您難道就一點不心疼嗎?又不是要您怎樣,只是要讓您同意那些和尚在宮里留幾日而已,難道就區(qū)區(qū)一件小事,皇上也不允準嗎?皇上真是好狠的心!” 這下隆慶帝心里自是越發(fā)不痛快了,冷聲道:“皇姐說得倒是輕巧,只是留那些和尚在宮里幾日而已,當皇宮是什么地方,又當朕的后宮是什么地方呢?別說整整七日了,就算七個時辰,七刻鐘,沒朕的允準,任何外男也不得在宮里待!朕方才也說了,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你堂堂一個長公主,這樣蟄蟄蝎蝎、瘋瘋癲癲的,讓旁人瞧了去,成何體統(tǒng),天家又顏面何存?” 頓了頓,喝命韓征,“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立時給朕打發(fā)人去!” 余光見福寧長公主還要說話,聲音越發(fā)的冷沉:“皇姐若再要多說,就立時回你的長公主府去,等回了你自己的地盤兒,你想做多少法事,哪怕把滿京城的和尚都叫到你府上,一年做三百六十五日的法事,朕都不攔你!” 福寧長公主聞言,終于不敢再說了。 她哪敢現(xiàn)下回自己府里,萬一母后有個什么好歹,偏巧她又不在身邊,豈不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所以一直到母后好起來前,或是……她都得寸步不離的守在她床前,一步也不離開,不然就等著后悔莫及吧! 可終究昨晚的經(jīng)歷太可怕,在韓征奉旨出去后,福寧長公主又忍不住怯怯開了口,“皇上,您堅持要趕走那些和尚也就罷了,可也不能不管母后和我的死活啊。要不,把您跟前兒那幾位得道仙師傳到仁壽殿來,好歹做幾場法事啊,他們既能入皇上的眼,必定道行高深,指不定比您才趕走那些和尚管用得多……” 后面的話見隆慶帝臉色難看至極,越說越小聲,直至徹底沒了聲兒。 隆慶帝見她不說了,這才似笑非笑道:“看來皇姐的一些毛病終究是改不了了,不怪老話說‘江山難改,本性難移’呢!” 還當御前已沒有她的人,她已無從知道乾元殿的事兒了,不想她還是該知道的都知道,把他的乾元殿當什么,又把他這個皇帝當什么? 修仙問道還罷了,說來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難道當了皇帝反倒不能有個愛好,有個寄托了? 所以隆慶帝在這一點上從來沒刻意避過朝臣們,朝臣們也不會不識趣,具本說這說那的,——換了朝臣們自個兒,年過四十了仍膝下空虛,尚且要找個寄托,什么法子都要試一試,皇上也是男人,自然也是一樣。 可煉丹、服食丹藥說來終究就沒那么光彩了,所以隆慶帝在這一點上,一直還是有意避著人的,也就御前的人和韓征等一眾心腹知道也就罷了。 卻不想,自己這個不安分的皇姐也早知道了,還大喇喇說了出來,可見她仍暗中窺伺著御前的一舉一動,也不怕自己知道了,會把她怎么樣,終究還是吃定了自己?。?/br> 福寧長公主讓隆慶帝說得臉白一陣青一陣的,越發(fā)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了,心里也大是懊惱,怎么就一急之下,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都忘了呢? 還是丹陽郡主進來,“段嬤嬤,皇祖母的藥來了,你快把她老人家扶起來,我好趁熱喂她喝下……喲,皇上舅舅來了?我一直在后邊兒看著她們煎藥,竟不知道,不然一定早早來迎駕了?!?/br> 把藥碗遞給段嬤嬤后,又笑著給隆慶帝行了禮,才算是給福寧長公主解了圍。 隆慶帝對這個至親的外甥女兒還是自來喜歡的,緩和了臉色,叫了丹陽郡主起來后,道:“如今母后與皇姐都病著,朕和你兄長又都男女有別,只能你多費心費力了。不過也別太累了,朕回頭就傳口諭給豫貴妃,讓她帶了各宮妃嬪輪班來侍疾,也省得你累壞了。” 丹陽郡主忙笑道:“皇上舅舅別擔心,皇祖母洪福齊天,定能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又有太醫(yī)院一眾太醫(yī)時刻待命,想來要不了幾日,便有望大愈了。且皇祖母自來喜靜,依我說,就先別讓后宮妃嬪們來侍疾了,我還年輕,撐個幾日十來日的,并不礙事兒,何況我也沒做什么,事情都是宮人們在做,我就瞧著罷了,就更不礙事兒了。” 隆慶帝見外甥女兒這般懂事,相形之下,當娘的越發(fā)不知所謂了,沉吟道:“那就先這么著吧,等你皇祖母大好了,朕一定重重賞你。不過以往母后病了,不聽說都是恭定縣主來問診么,怎么這次換了太醫(yī)院的人?母后千金之軀,哪能忽然換人,還是得把恭定縣主傳了來,與太醫(yī)院眾太醫(yī)院一道斟酌用藥才是?!?/br> 說著說著,忽然就想到了施清如那一身吹彈可破的肌膚,還有那滑膩如絲的觸感,還當早已撂到腦后了,卻不想竟記得這般清楚,看來終究得吃到嘴里一回,才能了了心愿,再不惦記啊! 福寧長公主聽隆慶帝提到了施清如,惟恐福寧長公主一個激動之下,又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兒來,忙笑道:“恭定縣主到底年輕,哪能及得上太醫(yī)院一眾太醫(yī)經(jīng)驗豐富?總歸皇祖母一定能很快就好起來的,皇上舅舅只管安心吧?!?/br> 隆慶帝想了想,點頭道:“那也罷了,朕瞧瞧母后去?!闭f完走向了太后的床榻。 一旁福寧長公主方悻悻的把身上的被子一散,又歪著了。 她自然不愿施清如來給太后治病,以免她趁機使壞;可又實在忍不住想把有關韓征的那些個謠言都與隆慶帝說道說道,但心里又知道眼下不是說這些的當口,不然回頭還不定會弄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來。 正自猶豫間,女兒已把話給她茬了開去,皇上也瞧太后去了,她已沒有了開口的契機。 只得把話都咽了回去,決定等過些日子,她和太后身體都大好了,再來從長計議也不遲,不然內憂外患的,她們也是應付不過來,回頭總算得償所愿了,卻已經(jīng)沒命享受了,豈不是虧大發(fā)了? 隆慶帝瞧過太后后,見太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人也昏昏沉沉的,怕是連他是誰都沒認出來,總是自己的親娘,心里豈能不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