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jié)
黃祿讓他那句‘只要不是自己人背后捅刀子’說得又是一陣訕訕然,羞愧道:“都是奴才一時糊涂,無論少主要如何懲戒,奴才都無怨無悔?!?/br> “只是奴才的諫言,還請少主務必再認真考慮一下。我們的復仇大業(yè)真的經(jīng)不起任何的波折與風險,一旦有個失誤,便是萬劫不復,尤其如今局勢更是越發(fā)的緊張,越發(fā)的如履薄冰,少主捫心自問,這些變化,難道不都是因為縣主的出現(xiàn)嗎?就算少主不顧已經(jīng)死了的人,難道也忍心不顧還活著的人,不顧那些一直跟著您的忠心耿耿的下屬們,不顧您自己,不顧您在乎的人嗎?” 韓征眉頭微蹙,沉聲道:“這些變化與縣主什么相干?反倒她遇上的那些苦難,甚至數(shù)度的性命之憂,都是我連累了她,不然平白無故的,誰會去找她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弱女子的麻煩。今日之事,念祿叔是初犯,這些年又忠心耿耿,對我更是有大恩,我便不與你計較了,但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冷哼一聲,“你千萬別想著什么屆時木已成舟,我也已沒有了回頭路,只能繼續(xù)一條道走下去,便不得不妥協(xié)了。我哪怕回不了頭,也走不了,結(jié)果了自己卻是易如反掌的,我更沒有什么‘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想法兒,也絕不會想著什么大仇還沒得報,死了也不能瞑目;或是將來我得到的是萬里江山,有所得就得有所失,所以失去的也就失去了,該怎么活,還得怎么活下去的想法兒,只要縣主有個什么好歹,我立時便會追隨她而去!所以祿叔以后不但自己不能再對她下手,還得祈禱她能活得足夠久了!” 他還說一定會給清如一個交代,不想到頭來,又只能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又只能委屈她了。 黃祿不想韓征竟這般決絕,不但沒一定要為先太子一家伸冤報仇的心,必要時候,竟連萬里江山也能說舍棄就舍棄。 哪怕他只是故意嚇唬他的,他也不敢去賭那個萬一。 何況,他有感覺,他絕不僅僅只是在嚇唬他,他是真的做得出來! 可黃祿還是想再試試看能不能勸動他,因忙又道:“可是少主,奴才真的都是為了您好。縣主已經(jīng)結(jié)了那么多仇家了,如今太后與福寧長公主又深恨著她,旁人要在皇上面前進讒言不容易,太后母女要給少主上眼藥,引起皇上的猜忌,卻是極容易的,屆時少主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了,難道還能指望護得住縣主嗎?那豈不是反倒害了縣主,也害了您自己?” “事實上,奴才不但想勸您讓縣主以后都待在都督府,別再進宮了,甚至還想勸您把她遠遠兒的送走,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等將來大局定了,再沒有危險了,再接她回來也不遲。還請少主能三思!” 韓征輕笑,笑里卻沒有絲毫的溫度,“我把她遠遠的送走,路上要是出個什么意外,或是她安頓下來后再出個什么意外,我便鞭長莫及,什么都做不了了,是不是?祿叔,你當我還是幾歲時,你只消一哄一嚇,便什么都聽你的,什么苦痛都能合著眼淚咽下去,不發(fā)一語的那個小男孩兒嗎?” “還是你非要逼我今日嚴懲你一番,讓你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痛,你才能知道我的決心,也才能記住這次的痛,以后再有不該有的念頭時,便立時想起這次的痛,不敢再犯?” “你對我終究是有恩的,可不要逼我做那忘恩負義之人。相信這么多年的努力,你更不愿意付諸東流。好了,我言盡于此,祿叔再仔細想想吧,告辭?!?/br> 說完便站起身來,一甩袖子,大步去了。 外面小杜子和孫釗見他終于出來了,忙都迎了上來,“干爹,要回去了嗎?” 韓征“嗯”了一聲,“先回司禮監(jiān)。” 又冷冷看了孫釗一眼,才大步繼續(xù)往前走。 御馬監(jiān)的人見他比之前臉上好像更難看了,渾身的氣息也更冷厲了似的,只當他與黃祿肯定談得比大家伙兒想象的還要不愉快,遠遠的就忙低頭垂手避讓開來。 一直待一行人走遠了,才都直起了身來。 余少監(jiān)便先去了屋里見黃祿,在門外便能察覺到黃祿的心情糟透了,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道:“掌印大人,您沒事兒吧,要不要奴才進來服侍?” 卻換來黃祿一聲尖細的怒喝:“滾!” 唬得忙忙應了“是”,立時避得遠遠兒的,心里暗暗咂舌,看來自家掌印大人在韓廠公那里吃的虧,比想象的更大啊,可得讓底下的人這幾日都小心一點兒了! 黃祿心里的確很氣很恨,不過對韓征的只占一小半兒,他也見過那恭定縣主,是很漂亮,也比尋常閨秀出色,可也不是仙女下凡,怎么就能把他家少主給迷成那樣兒呢? 那般理智自律到近乎冷酷自虐的一個人,那施氏到底何德何能! 對施清如的卻要占一大半兒。 心里暗罵著不怪福寧長公主恨她恨成那樣兒,一心要她的命,可不就是個專門迷惑男人心竅的狐媚子,弄得好好的爺兒們都變得胸無大志了嗎,簡直就是個紅顏禍水! 可他卻不敢再對施清如下手,至少短時間內(nèi),不敢再下手了,且不說他再下手也未必就能一擊斃命,若真能,他哪怕豁出去這條性命也不要,又算得了什么? 問題是,少主以后勢必會加倍防著他,絕不會再給他任何以下手的機會了! 不然借刀殺人?問題要借誰的刀,又要付出什么條件才能借到那把刀? 有這樣一個明晃晃的軟肋在,他家少主就不擔心后邊兒事情終究會徹底脫離他的掌控,讓他后悔莫及么? 說來說去,還是得怪當初先太子妃把人逼得太狠,也做得太絕。 要是先主能早些知道少主的存在,早些接回宮培養(yǎng)起感情來,那刻骨的仇恨不就也會跟刻在他心上一樣深的刻在少主的心上,不用他說,不用他有意無意的灌輸,少主一樣會與狗皇帝母子不共戴天了嗎? 但還是那句話,若早早就把人接了回來,東宮就真是全軍覆沒,再無任何血脈留下,也再無沉冤昭雪,拿回自家江山的那一日了……果真是世事難兩全! 可若他就此就不管這些了,任其自由發(fā)展,將來好還罷了,一旦不好了,他豈非悔青腸子也遲了?且以少主對那女人的在乎,此番之事系他所為,肯定是會告知她的,焉知她不會記他的仇,將來少主真成事了,她便也是皇后了,屆時要收拾一個他,還不是易如反掌么? 總不能讓他明知將來會有隱患,依然坐以待斃才是…… 黃祿腦子里眨眼間已閃過了十七八個念頭,讓他本就隱隱作痛的太陽xue越發(fā)的痛了不說,心情也越發(fā)的煩躁了。 他心里煩躁至極,韓征沖他發(fā)了一頓火,警告敲打過他后,心情也沒比他好到哪里去。 一想到他分明就言之鑿鑿答應了施清如,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結(jié)果到頭來,還是礙于種種情由,沒有將那意圖謀害她之人怎么樣; 若仍是他的敵人下的手便罷了,他哪怕一時不能替她討回公道,遲早總會加倍替她討回來的,可偏偏,是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他除了嚴詞警告一番對方,竟什么都做不了,——他簡直都沒臉回去見她了! 然再沒臉回去見施清如,韓征心不在焉的批閱了十來本最緊急的奏折后,還是得回去,一來他不放心她的身體,二來他知道逃避從來解決不了問題,那也從來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是以又去乾元殿晃了一圈,知道隆慶帝去了大小陳婕妤那里,韓征便在交代了柳愚一番后,出了宮,坐車回了都督府。 一路到得正院,卻見正院安靜得緊,不像往常那般,他還在外面,就能聽見里面的歡聲笑語,總是能讓他渾身的疲憊霎時煙消云散。 韓征心下不由一緊,忙加快腳步進了屋子,就見采桑正坐在靠窗的榻上做針線,聽得腳步聲抬頭一看,見是他回來了,忙迎上前小聲行禮:“督主回來了?!?/br> “嗯。”韓征點點頭,“夫人呢?” 采桑笑著小聲道:“夫人吃了藥在睡覺呢,督主別擔心?!?/br> 韓征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低聲道:“你忙你的去吧?!?,抬腳進了屋里去。 果見施清如正側(cè)身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神態(tài)安詳,就是額間越發(fā)顯得紅腫了的大包,破壞了雪白肌膚的整體美感,給人以一種白璧微瑕的可惜與懊惱之感。 韓征的心猛地一痛,輕輕蹲下身子,飽含憐惜的伸手輕撫上了她的臉,她自從進了都督府,自從跟了他,真的已遭受太多次危險與苦難了…… 施清如在韓征不在時,自來本就覺淺,又才受了那么大的驚嚇,就更睡不踏實了。 韓征的手才剛撫上她的臉,她就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眼里先是閃過一抹驚慌與防備,見是韓征,才立時松懈了下來,又閉上了眼睛,懶聲道:“你回來了?!?/br> 一面說,一面還扯過韓征的手,把自己的眼睛遮住了,嘟噥道:“還是好困,好想再睡一會兒?!?/br> 韓征的心又軟又痛,柔聲道:“想睡就睡,不然我也上來陪你睡?” 施清如道:“還是別了,現(xiàn)在睡多了,晚上可就睡不著了……小征子,扶我起來吧?!?/br> 韓征忍俊不禁,心痛與沮喪瞬間都散了大半,“叫誰小征子呢,連皇上如今都不敢這樣叫我,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竟敢這樣叫我,誰給你的膽子?” 施清如把他的手拿開,自己坐了起來,笑道:“不就是你給的膽子嗎?” 韓征見她只穿了中衣,怕她著涼,忙給她披上了外裳,才笑道:“那我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不過算了,砸就砸吧,只要我媳婦兒高興……乖乖,要喝水嗎?” 施清如點點頭,“嗯?!?/br> 韓征便去桌前給她倒了一杯溫水來。 施清如就著他的手喝了半杯水,覺得喉嚨舒服多了,才正色道:“已經(jīng)確定今日主使之人是誰了嗎?我方才看你的樣子,好像有些為難,莫不是事情進展得不順利?” 所以她才故意叫他‘小征子’,逗他開懷呢,到底相知相愛這么久,又做這么久的夫妻了,他哪怕再細微的情緒變化,她都能感覺到。 韓征抿了抿唇,方道:“很順利,已經(jīng)確定是誰主使了,只是、只是清如,對不起,我這次可能沒法兒給你討回公道了。”不敢看她的眼睛,偏到一邊后才繼續(xù)道,“你還記得我之前曾跟你說過,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還有一位長輩祿叔嗎?今日你驚馬,便是他……授意孫釗所為,他也已經(jīng)承認了……” 就把他與黃祿的對話大略與施清如學了一遍,末了沉聲道:“他也真是可笑,出了問題,不怪那害人之人,反倒怪起受害者來,只當受害者不在了,一切便都可以改變了。也不想想,居心歹毒之人要害人,會管對方是誰呢,他們只會在乎自己的好處與利益,根本就沒想過,根子是在我身上,分明都是我連累的你!” 施清如聽他說完,先是覺著意料之外,隨即便覺得情理之中了。 不怪他能及時趕回來,也不怪他剛救下她,便沉著一張臉,說他約莫知道主使之人是誰了,是那位知道他真實身份和肩負重任的長輩,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他的掙扎與為難,同樣也解釋得通了。 到底是教養(yǎng)扶持了他十幾年的長輩,謀害她的本心不管他們兩個怎樣想,在那位祿叔看來,也的確是為了他好,他能怎么樣呢,難道真嚴懲那位祿叔一番,甚至讓他為她償命,好讓他自己心里難受,也讓底下的人都寒心不成? 施清如握住了韓征的手,道:“咱們都已是夫妻了,再來計較到底是我連累了你,還是你連累了我,除了讓夫妻感情受損以外,還有什么意義?所以以后都別再說這樣的話兒,你不許說,我也不許說,好嗎?你倒是快點頭啊……” 見韓征點了頭,撫了撫他的頭頂,“這才乖。” 然后笑著繼續(xù)道:“至于此番之事,既然已經(jīng)弄明白了只是一場誤會,我也什么事兒都沒有,那就讓它就此過去吧,到底是對你有恩有情的長輩,難不成還真把他打一頓不成?只以后再別發(fā)生類似的事情也就是了?!?/br> 韓征臉色很不好看,低聲道:“可分明不是一場誤會,而是蓄意為之,怎么能就此揭過去?我方才都差點兒沒臉回來見你了?!?/br> 施清如白他,“沒臉回來還不是回來了?哼,虧得你回來了,要是真不回來,看我回頭還讓不讓你進門兒!真是的,夫妻間還計較那么多做什么,不是有句老話叫‘清官難斷家務事’嗎,這也算得是咱們的家事了,既是家事,就別想著能丁是丁卯是卯的較真兒,能揭過去的,就揭過去也就是了?!?/br> 韓征只是握著她的手,沒有說話,心里卻越發(fā)難受了,她哪怕罵他幾句,甚至打他幾下也好??! 施清如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又鉆牛角尖,怪上自己了,暗暗嘆息一聲,問道:“那位祿叔這些年待你如何,在今日之前,你心里感激他嗎?今日之事發(fā)生后,你心里仍是感激他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呢?” 韓征沉默片刻,道:“肯定是感激他的,雖然早年在他的嚴苛之下,不得不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實在辛苦得要撐不住了時,曾恨過他為什么當年要找到我,為什么要帶我回宮;當初在宮里只能自底層一步一步的往上熬,受了不知道多少屈辱時,還有當初明明很心悅你很在乎你,卻只能把你遠遠的推開,只能傷害你,亦傷害自己時,也曾恨過他當年為什么要帶我回宮?!?/br> “若當年他沒有帶我回宮,我肯定不會有如今的權(quán)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也不會吃那么多苦,不會這么多年來一直都如履薄冰,一個不注意便是萬劫不復。我可能早就已娶妻生子,過上了雖未必會富有,卻一定溫馨安寧的日子,那種平凡也未嘗不是一場福氣。” “可我又忍不住想,若我這輩子真活得那般平凡,那般碌碌無為,我來世間這一趟又還有什么意義?我骨子里就不是安分的人,骨子里其實就是渴望能站得更高,飛得更高,才能看得更遠的。所以我更多還是感激他,感激他給了我一個能飛得更高,能懂得更多,能有自己志向與抱負,并且極有希望實現(xiàn)的機會?!?/br> “當然,我更要感激正是因為他把我?guī)Щ亓藢m,我才能遇見你,才能有與你相知相愛,結(jié)為夫妻的機會。若我這些年一直窩在鄉(xiāng)間,就像我剛才說的,早已娶妻生子,那自然也就遇不上你了,那我這輩子得多遺憾?何況當年若不是他正好找到了我,我都未必活得到現(xiàn)在,自然說什么都是空談了?!?/br> 施清如靜靜的聽他說完,方輕聲道:“所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注定祿叔會找到你,也注定我們會相知相愛。只看在這一點上,我便愿意不與祿叔計較今日之事了,你也別計較,別自責了,好嗎?” 第二百三三章 真愛一個人 韓征再也忍不住將施清如擁進了懷里,下巴頂著她的額頭道:“清如,我何德何能,能遇上這么好的你?” 施清如靠在他懷里,大言不慚道:“我也覺得你何德何能,能遇上這么好的我,弄得我都羨慕你了,所以以后可得對我更好才是啊?!?/br> 韓征讓她說得心情霎時輕松了不少,低笑道:“放心,一定會對你更好的,也一定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fā)生,不會再讓自己人在背后捅你的刀子了!” 施清如“嗯”了一聲,“我相信你。不過我丑話也要說在前頭,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若祿叔還是對我有偏見,還是覺著我會拖累你,便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甚至指不定還會上演同樣的事,那我可就不會顧念你的面子,不會對他客氣了啊!” 她又不是軟柿子,任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還捏了一次捏二次,她也是有脾氣的! 韓征忙道:“放心,絕不會再有同樣的事情發(fā)生,不然你愿意再饒他,我也不可能再饒他了!不過我已經(jīng)嚴詞警告過他了,說我對他的先主且沒有絲毫的感情,甚至一直恨著他了,何況東宮的其他人?在我心里,就更是從沒拿他們當過親人了,自然也沒有非要為他們報仇雪恨的心。還說了這萬里江山必要時候,我也是說舍就能舍的,相信他權(quán)衡過輕重后,絕不敢再輕舉妄動!” 施清如忙自他懷里直起了身來,“真的,你真的對他說必要時候,江山你也是可以舍的?嘖,不怪他恨我呢,我這不整個兒成了一紅顏禍水了?” 越說越得意,“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能成‘愛美人兒不愛江山’里的那個美人兒,我可真是太厲害了!” 心里終于明白過來當初為什么與她說起舊事,說起先太子一家的遭遇時,他瞧著半點也不傷心的樣子,嘴里說自己‘不傷心’,也真的不是在寬慰她了。 他是真的對先太子沒有感情,甚至還帶著恨,所以先太子一家就算在旁人看來死得再冤屈又如何?于他來說,那都是他們應得的,他不會為他們傷心,也沒有非要為他們報仇雪恨的決心,他只是被動的被推著走上了這條路而已。 韓征笑著四下看了一圈兒:“美人兒?在哪里呢,沒看見啊……” 話沒說完,耳朵已讓施清如擰住了,忙識相的改了口:“看見了看見了,這不就在我眼前呢,當真是美得給我個天仙我也絕不換。” 施清如這才松了手,哼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你確定這樣的話真能鎮(zhèn)住祿叔,讓他以后都不敢再輕舉妄動?你可早就沒有了回頭路,無論如何都只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了?!?/br> 韓征眉宇間染上了幾分冷意,道:“我從來沒見過他的先主,本來就沒有感情了,何況當年我母親的死,他的先主還是罪魁禍首。若不是我當初年少無知時,已不得已走上了這條沒有回頭機會的路,我怎么可能為他的先主報仇,說到底,他的先主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東宮那些人,與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心里最大的愿望,便是替他的先主報仇正名,奪回本該屬于他先主的江山,這便是他的軟肋,更何況,真到了萬不得已時,我雖沒有退路,卻還有死路不是……” 施清如忙捂了他的嘴,“胡說八道什么呢?以后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祿叔他也未必就是壞心,就像福寧長公主當初哪怕再過分,惹得蕭大人再惱她,所有人也得承認,她絕對是沒有害蕭大人之心的,對嗎?她只是太偏執(zhí)了,用錯了方式而已。祿叔如今的情況就與她差不多,他只是不了解我,又一心為你好,卻不知道自己用錯了方式而已?!?/br> 皺眉思忖片刻,“這樣吧,我慢慢兒的試著接觸他,讓他了解我,就不信等他了解我后,不會改變對我的看法。對了督主,你知道他喜歡什么,或者有什么避諱,或是身體有什么隱疾之類嗎?我投其所好,避其所諱,再對癥下藥,就不信不能讓他改變看法了!” 有什么辦法呢,她不想讓韓征為難,于公于私都不想,就像當妻子的不想讓丈夫夾在自己和婆婆之間為難一樣,那勢必就要做出些努力與妥協(xié)。 何況她家這個還不是婆婆,其實也讓她犧牲妥協(xié)不了多少,那試一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若能試成功,當然皆大歡喜;反之,只要大家能井水不犯河水,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讓韓征不至為難,也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