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jié)
都是老天爺逼的她,都是施清如那個賤人逼的她啊! 卻是等了好半晌,且絕不是因為難堪,而度日如年之下自以為的時間被拉長了的長時等待,而是真的等了好半天,都沒等到施蘭如開口回應她。 陳嬿心下不由越發(fā)沒底了,卻知道到了這一步,“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無論如何都得堅持下去了。 因鼓足勇氣抬起頭,看向了施蘭如,小聲又急又快的道:“三meimei,我也知道我這個請求太、太異想天開了,但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因為當初家里的變故,遷弟他至今都呆呆傻傻的,我婆婆又視我為臟東西,大嫂更是百般欺辱我,夫君也、也再沒正眼看過我,只怕等孝期滿了后,便極有可能休了我……我實在是被逼得沒有活路了。” “而這一切都是施清如那個賤人害的,若不是她,當初我母親不會死,家不會散,伯府也勢必至今都好好兒的。三meimei也是一樣,若不是那個賤人,當初你母親也不會早早就去了,你后來也不會吃那么苦,如今……總算你福大命大造化大,終于否極泰來,以后都只剩好日子了??赡切┏鹉切┖蓿y道就能因此抹殺了,三meimei也能因此就忘記了,就不想報仇雪恨了嗎?” 連珠帶炮似的說了一大通話,總算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了施蘭如的神情怪怪的,她身后侍立的丫頭婆子們神情就更怪了,滿臉的不可思議,就跟被雷劈了一般。 陳嬿又是一陣羞臊,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請求無異于天方夜譚,也不怪施蘭如主仆都覺著不可思議,可她能有什么辦法呢? 因難堪了抿了抿唇,繼續(xù)問施蘭如道:“那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不信三meimei難道就真忘了,不想報了不成?那可是三meimei的親娘親弟弟,還有三meimei的一輩子!” 施蘭如讓她問得免不得也勾起了心底那些從未消退過,只是知道自己沒辦法去報,因而只能死死壓著的仇和恨。 一時也顧不得旁的了,下意識已說道:“我自然一日也不曾忘記過,做夢都想著報仇雪恨,可我……” 她可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和弟弟們被溺死在眼前的,自那以后,她便再沒過過一日好日子,受盡了打罵羞辱,經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絕望不說,最后更是淪落到如今朝不保夕的境地,——她早恨不能將那一切的始作俑者施清如給碎尸萬段了好嗎! 可她哪有那個本事,施清如早已站到她連仰望都看不到的地方,她還有韓廠公那樣一座大靠山,她拿什么報仇雪恨去? 她這輩子至死都注定報不了仇了! 陳嬿聽得施蘭如果然沒忘記過報仇,做夢都想報仇,心下大喜過望。 等不及她把話說完,已打斷了她:“三meimei既也想報仇雪恨,那就更應當助我一臂之力了。老天爺不開眼,欺軟怕硬,讓我們共同的仇人害了那么多人,依然能高高在上,富貴榮華,說到底,那賤人不就是仗著有韓廠公那座大靠山嗎?只要沒了韓廠公的庇護,或是韓廠公失了勢,她自然囂張蹦跶不起來,我們自然也能報仇雪恨了!” “可要讓韓廠公失勢,談何容易,這天下也就只有皇上能治得了他,只有皇上才能收回他的大權,甚至要了他的命了!所以我方才的請求雖乍一看是異想天開了些,但我相信事在人為,只要三meimei肯助我一臂之力,替我好生求一求侯夫人,只要我們姐妹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還是極有成事希望的,不是嗎?” 施蘭如在她說話間,余光忽然覷見身側宣武侯夫人心腹婆子眼里的譏誚和冷嘲時,已經清醒了過來。 她自己都朝不保夕,每天天黑以后,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見明日的太陽了,還想什么報仇雪恨呢,簡直就是笑話兒! 因而再對上陳嬿時,便免不得意興闌珊起來,淡淡道:“你設想得倒是挺美好,可惜我沒那個本事助你一臂之力,你注定要失望了?!?/br> 這話兒當然不是陳嬿想聽的,忙道:“三meimei,你怎么沒那個本事助我一臂之力?你分明有的。你如今這般得侯爺侯夫人看重,聽說連宮里太后娘娘也對你另眼相待,特意打發(fā)人出宮賞了你不少的藥材補品,只要你愿意為我求侯爺和侯夫人,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三meimei,求求你就幫幫我吧,我若不能成功,就沒有活路了,若不能報仇雪恨,便是死了,也沒臉見我母親去,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說完見施蘭如還是不為所動的樣子,索性咬牙一狠心跪下了,“三meimei,我知道此事很難,真的知道,但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只要三meimei肯幫我,一定能成的。當然,我也不會讓三meimei白辛苦,事成后我除了會為三meimei一并報仇雪恨,讓你再無遺憾,將來……將來我也定會與三meimei守望相助,互惠互利,讓彼此都過上前所未有的富貴尊榮的日子的,求三meimei就幫幫我吧,求求你了!” 施蘭如卻已越發(fā)的清醒了。 她也好,陳嬿也好,在那些真正手握大權,抬手間就能定人生死的貴人們眼里,說到底與一只螻蟻又有什么區(qū)別?想要反抗就更是猶如蜉蝣撼大樹,使盡全力也連大樹的一片葉子都損傷不了了。 何況陳嬿以為她是誰,一個姿色平平的人婦,宮里便是隨便抓個宮女,只怕姿色也勝她一大截兒,還是清清白白的,皇上除非瞎了、瘋了,才會放著山珍海味、再不濟了也是清粥小菜不吃,反而委屈自己吃她這樣一碗已經餿了的粗飯劣菜呢! 施蘭如無聲的冷笑了一下,正要開口。 宣武侯夫人的心腹婆子已先毫不掩飾嘲諷的開了口:“張二奶奶,你從來不照鏡子的么?就算我們姨娘肯幫你去求我們夫人,以你的姿色做派,還是殘花敗柳,憑什么以為皇上會屈就你,這世間又不是只剩你一個女人,也不是只有你一個女人能生了。何況你若真能生,也不會嫁到張家都兩年多了,還至今膝下空空了。你不會已經忘了,曾經我們家與你們張家也是姻親,素常都有往來,你的底細我們侯府上下都盡知吧?” 只不過以往虞夫人等閑不會讓陳嬿見客,所以宣武侯夫人都只幾年前見過她一面而已,她跟前兒的丫頭婆子自然不認得她。 卻不想,竟是這樣一副姿色做派,還這般的恬不知恥,異想天開,簡直讓人大開眼界??! 陳嬿讓那婆子說得又是一陣羞臊難堪,還有幾分惱怒。 她對施蘭如做小伏低是因為有求于她,那婆子卻終究只是個下人,竟敢這般說她,看來施蘭如雖是主子,也得寵得勢,只怕多少也要受她的轄制。 還是想著將來自己定要如何如何,才死死忍住了,只看向施蘭如道:“三meimei,我至今膝下空虛是因為張慕白他、他幾乎就不進我屋子,我也知道,宮里的娘娘們容貌氣度肯定都勝過我十倍百倍,可皇上眼下最想要的是龍嗣,而非美色,只要三meimei肯幫我,讓我有機會……我相信老天爺一定會眷顧我,一定會讓皇上得償所愿的。那屆時三meimei便是最大的功臣了,侯爺侯夫人亦是功臣,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歡喜嗎?” 施蘭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她以前也曾異想天開過,也曾覺著自己一定能怎么樣怎么樣,后來的現(xiàn)實卻一再扇她響亮的耳光,讓她終于明白過來,自己曾經是多么的敢想,多么的異想天開與可笑了。 卻不想,陳嬿竟比自己更敢想,更異想天開,更可笑,莫不是早已神智錯亂了? 她不知道說什么了,宣武侯夫人的心腹婆子卻有的是話說,冷笑一聲,已又道:“張二奶奶,你從不照鏡子也就罷了,怎么還大白日的就發(fā)夢呢,張家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才會先是攤上你娘那樣一個禍家的賤人,如今又攤上你這樣一個恬不知恥的小賤人,也不知道我們二奶奶聽說了你方才這些話,會不會氣得立時吐血?” 說完不待陳嬿說話,已徑自吩咐了兩個丫鬟一句:“你們看好了蘭姨娘和張二奶奶,不許她們出亭子半步,我很快回來?!?/br> 不由分說的出了亭子,大步去了。 余下陳嬿被罵得又驚又怒,那婆子不是施蘭如的心腹嗎,那施蘭如不發(fā)話,她一個下人怎么敢那樣辱罵她? 且她對施蘭如的態(tài)度也很可疑,竟半點恭敬都沒有的樣子,她是說方才怎么一直覺著哪里怪怪的,原來是應在這里……對了,那婆子還提到了張云蓉,說什么‘也不知我們二奶奶聽說了你方才那些話’,她想干什么,莫不是要立時見張云蓉去? 陳嬿不由慌了,猛地自地上站了起來,看向施蘭如道:“三meimei,那婆子要去哪里,你快開口讓她回來,讓她千萬不許胡說八道啊!” 早知道她方才她就該無論如何也堅持讓施蘭如把下人都屏退了,再開口,就不該那般著急的,那就算施蘭如不肯幫她,回來張云蓉知道了,她也可以說是來找施蘭如敘舊的啊,這下可該怎么辦? 施蘭如一臉的愛莫能助,“她是夫人的人,自來只有我聽她的份兒,沒有她聽我的份兒,開口也是白開口?!?/br> 也不知夫人知道了會做什么,只怕會趁機好生羞辱一番張云蓉,好生打擊一番二房吧?畢竟夫人厭惡二房上下不是一日兩日了,連日又心情大糟,指不定正缺出氣筒呢,不想就送上門了,當然不會錯過。 不然也不會一定要讓她見陳嬿了。 陳嬿就更慌了,“可方才不是你自己說的,她們都是你的心腹,我有話但說無妨嗎?你、你……” 想說施蘭如為什么要害她,想到是自己送上門的,又只能把已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施蘭如想到她以往對她那高高在上的輕蔑與不屑,哂笑道:“我說你就信啊,你幾時變得這么蠢了,也是,若是不蠢,也不會生出那樣異想天開,笑掉人大牙的念頭了!” “你!”陳嬿心里已不只是慌,更是怕了。 整個人也忽然從之前那幾日一直都處于的那種狂熱的、亢奮的狀態(tài)中清醒了過來。 她在干什么,她都干了些什么啊,怎么就會那般的不切實際,那般的異想天開,覺得只要她努力去做,拼命去做,就一定能成事兒,一定能達到目的呢? 明明當中存在那么多變數(shù),她整個所謂的計劃也是那般的漏洞百出,破綻百出,她怎么就會被豬油蒙了心,被鬼迷了心竅一般,那般狂熱的、想當然的以為自己一定能成功呢? 這下她該怎么辦,張云蓉一定會很快知道,張云蓉一知道,她婆婆和張慕白也立時便會知道,本來他們就已那般的憎惡她了,這下豈非真要將他們姐弟掃地出門,讓他們流落街頭,自生自滅了?! 陳嬿越想越后悔,也越想越害怕,不行,她得立時離開這里,立時離開宣武侯府,等她出去之后,總能想到辦法,總能為自己和弟弟謀得一條生路的…… 念頭閃過,她已大步往亭子外沖去。 可惜卻被施蘭如身后的兩個丫鬟敏捷的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皮笑rou不笑道:“張二奶奶何必這般著急離開,還是再等一等吧!” 陳嬿卻哪里還等得下去,臉青白黑的怒道:“讓開,我不是你們宣武侯府的人,你們休想攔我!” 那兩個丫鬟仍是皮笑rou不笑,“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張二奶奶這話還是待我們甄嬤嬤回來后,再與她說吧?!?/br> 總歸是陳嬿走到哪里,她們就擋到哪里,陳嬿雙拳難敵四掌,圍著亭子轉了幾圈,都掙脫不了二人的包圍圈,很快便急怒憂懼得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只能沖施蘭如怒喝道:“你就這樣看著你的丫頭們糾纏我不成?你再不讓她們停下,讓我離開,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說話間,忽然惡向膽邊生,思忖起要是自己挾持了施蘭如,不知道能否以她和她腹中的孩子,為自己姐弟掙出一條生路來。 可惜不等她整個念頭成形,遠遠的就見一個貴婦人被一大群丫頭婆子簇擁著,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 等離得近了,陳嬿是曾見過宣武侯夫人的,很快便認出了那貴婦人正是宣武侯夫人,整個人都霎時如在油鍋里炸一般,完全軟了、麻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么。 宣武侯夫人很快被簇擁著進了亭子里,施蘭如早已起身小心翼翼的在給她行禮了:“奴婢見過夫人。” 宣武侯夫人卻看也沒看她,直接到桌前坐了,看向陳嬿淡笑道:“聽說你胸懷大志,希望我能助你一臂之力?倒不想你還有如此志向,可見是個不甘屈居于人后的,一般這樣的人,恰是最容易成功的。” 陳嬿不想宣武侯夫人待自己態(tài)度竟頗不錯,且聽她那個口氣,還對自己有幾分欣賞似的。 腦中靈光一閃,已“噗通”一聲跪下了:“求夫人能助我一臂之力,那我若能成功,將來一定加倍以報夫人的大恩大德;若不幸敗了,下輩子也一定做牛做馬,結草銜環(huán)來報答夫人的恩德?!?/br> 宣武侯夫人又是淡淡一笑,“可這事兒實在不容易,一來你已非處子,姿色氣度又實在不出眾;這二來嘛,你沒有能證明你好生養(yǎng)的憑證……” 話沒說完,陳嬿已急道:“夫人,事在人為,連試都不試一試,您又怎么知道我們不能成功呢?以夫人的尊貴和如今太后娘娘對您的看重,我相信只要您愿意做,一定能有很大成事的把握……求求夫人了,只要夫人能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做什么都愿意,我也一定會將夫人的大恩大德銘刻于心,生生世世相報的,求求夫人了……” 一面說,一面已拼命給宣武侯夫人磕起頭來。 宣武侯夫人擺手叫她停下了,“你先別急著給我磕頭。你好歹也是我們家二奶奶的娘家嫂子,哪怕如今張家沒落了,兩家不往來了,終歸也還是親戚,我卻這樣挖親戚家的墻角,算怎么一回事呢?回頭讓我們家二奶奶,還有你婆婆夫君知道了,還不定怎生惱我呢!” 陳嬿忙道:“是我自愿的,與他們何干?我又不是賣給了張家的奴婢。何況他們都不拿我當人看,我日子成日過得比黃連還苦,眼看就要被他們逼得活不下去了,難道還不許我自己謀生路嗎?且我母親和meimei當初死得那般慘,弟弟也受驚過度,至今呆呆傻傻的,我若不為他們報仇雪恨,還能算個人嗎?只要夫人愿意幫我,我管?;厝ゾ团c張家斷得干干凈凈,絕不會給夫人添任何的麻煩,求求夫人就幫幫我吧……” “賤人!世上竟有你這般下賤、這般恬不知恥的人,不愧是你那個賤人娘的女兒,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陳嬿話沒說完,就聽得一個怒不可遏的熟悉聲音自亭子外傳來。 心里猛地一哆嗦,忙循聲看出去,就見正雙眼噴火、怒氣沖沖朝自己而來的人,不是張云蓉,又是哪個? 隨即她臉上已“啪”的挨了一掌,半邊臉立時火辣辣的痛。 張云蓉手上不停,反手又是“啪”的一掌,打得陳嬿另外半邊臉也火辣辣的痛起來。 同時嘴上也沒閑著,“賤人,你以為你是個什么貨色什么東西,就大白天的發(fā)夢?丟臉丟到我們侯府來了,你當初怎么不跟你那個賤人娘一道趁早死了干凈,我們張家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張云蓉這會兒生吃了陳嬿的心都有了。 宣武侯夫人那個心腹婆子回去把事情言簡意賅與宣武侯夫人說了一遍后,宣武侯夫人便立時打發(fā)她去了二房尋張云蓉。 雖然從陳嬿的所作所為來看,密應當?shù)拇_不是張云蓉泄的,不然陳嬿若是早就知道了施蘭如腹中的孩子不是宣武侯的,也不會傻到還要上門來自取其辱了。 畢竟張家如今據(jù)說全家就住在一個巴掌大的小院子里,根本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不可能張云蓉真xiele密,還能瞞住陳嬿的。 可就算密不是張云蓉泄的又如何,宣武侯夫人早憎惡她很久了,只不過以往顧及著長輩的身份,不好太與她一般見識而已。 但如今狠狠羞辱她、狠狠打她臉的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宣武侯夫人自也不會放過,尤其這幾日她心里一直憋著火兒,夫妻又都壓力巨大,惟恐將來一個不慎就闔府覆滅……亦早就想好生發(fā)泄一番,好生把心里憋著的那口氣給出一出了。 所以還在路上,張云蓉已經宣武侯夫人心腹之口,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已經氣得頭暈眼花了。 不想到了現(xiàn)場一看,正好又見陳嬿在對著宣武侯夫人卑躬屈膝,不堪直視,把自家更是貶得一文不值,天地良心,他們家哪里對不起她、她二哥哪里對不起她了? 當初她母親都給二哥定好親事,寧死也不肯讓她陳嬿進門了,結果二哥愣是退了親,愣是把母親氣成那樣兒,也生生迎了她過門,就因為要對她負責,負個鬼的責啊,當初分明就是她那般陰損犯賤陷害的二哥,二哥一樣娶了她; 等到她那個跟她一樣賤的娘做下的那些個惡心事兒曝光后,擱誰家不得休了她,不得將她掃地出門? 可她母親和二哥還是留下了她,甚至連她那個野種弟弟也一并收留了,讓他們至今還能好吃好喝,居有定所。 就更不必說過去那些年她母親對他們母子的照拂,他們兄妹三人也待他們母子尊敬有愛有加了! 結果就養(yǎng)出了這樣一條恬不知恥的白眼兒狼來,把張家的臉、她的臉都給丟盡了,這次若母親和二哥還不肯休了她,還不肯將姐弟掃地出門,她絕不善罷甘休! 張云蓉已經氣得要死了,偏宣武侯夫人還在一旁火上澆油,“我說二奶奶,你這娘家嫂子也忒能異想天開,忒恬不知恥了吧,就她這樣兒的,還敢奢望能入皇上青眼呢,宮里便是浣衣局洗衣裳的粗使宮女,只怕也個個兒比她有姿色,最重要是清清白白吧?我要真到太后娘娘跟前兒舉薦她,太后娘娘不得啐我滿頭滿臉,覺得是對皇上、對天家巨大的羞辱???真不知道哪來那么大的臉!” “不過放別家我會覺著不可思議,放你們張家,倒是說得通了,畢竟當初你父親與姑母是怎么死的,又是帶著什么樣不堪入耳的名聲事跡死的,滿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本來就是你們張家的家傳,家學淵源么,所以后邊兒無論你們張家再出何等恬不知恥的人,何等恬不知恥的事,都是情理之中,理所當然了。只是一點,你既進了我們宣武侯府的門了,最好趁早把娘家?guī)淼哪切覍W’都給我改了,別帶壞了我們家的哥兒姐兒們,不然老二和你公婆且得靠后,我第一個先饒不了你!” 說完扶著婆子的手站起身,又吩咐了幾句:“你去告訴二太太,我做主禁了二奶奶一個月的足,另外罰抄《女誡》、《女則》各一千遍,所以這些日子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兩個哥兒也先由二太太親自照顧著!” 方拂袖而去了。 余下陳嬿被張云蓉打得耳朵嗡嗡作響,到這會兒才漸漸緩了過來,也總算將宣武侯夫人的話兒聽了個大概。 這才終于明白過來,原來宣武侯夫人是拿自己做了羞辱發(fā)作張云蓉的筏子,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幫她,甚至施蘭如肯見她,也定然都出自她授意,自己打一開始就注定了是自取其辱,——可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怨得了誰呢? 念頭閃過,雙腿已軟得再支撐不住渾身的重量,眼前一黑,便癱到了地上…… 施清如自小晏子之口知道這些事兒時,陳嬿已經讓張慕白給寫了休書,和施遷姐弟兩個也已被張家給掃地出門了。 她不由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陳嬿雖自來都喜歡自作聰明,卻也是真有那么幾分小聰明,怎么可能愚蠢到這個地步,異想天開到這個地步?是不是哪里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