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jié)
秋景漪?好一會,大家終于反應(yīng)過來,是他?他怎會在這里?他不是已經(jīng)死在九黎了嗎?怎么回事?他還活著? 商瑩心毫無波瀾的臉終于起了變化,目色漸漸聚攏,像是不信,又像是再確認(rèn),一片沉寂之后,終于開口。 “你……回來了!”說完,扯動嘴角,露出的笑容卻有著僵硬詭異,越是想要笑的自然,臉卻不停自己使喚,忍不住,伸手不著痕跡摸了摸臉頰,又摸了摸有些亂的發(fā)髻,發(fā)現(xiàn)發(fā)髻亂了,眼中閃過一抹驚慌。 片刻之后,又無力垂下手,老了,早就不是當(dāng)年的模樣了,隨即又笑開,身子也跟著退后一步,她以為,她這輩子,再不會有這樣的情懷了!哈哈哈,他還活著!他怎么沒死?他為什么活著? 商瑩心內(nèi)心的復(fù)雜,誰也不知道,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人,會有這樣局促不安的時候? “沒錯,我回來了,我留著這條命,就是想死的明白,我這一生,背景離鄉(xiāng),在九黎我是叛徒,是細(xì)作,在東離,我是暗子,是棄子,早已沒了身份,天大地大,已無我安身之所,是一葉浮萍無枝可依,太后,當(dāng)年,是你讓我在九黎對付帝家,也是你讓我在函谷關(guān)演了一場好戲,帝鳳曦確實(shí)死的冤枉?!?/br> 他今天來,既答應(yīng)了說清楚,那自然是要說清楚的。 商瑩心看著他,隨后將目光挪像玄凌,揮開雙手,哈哈大笑,“原來,你回來是為了指證我,你回來是為了指證我哈哈,沒錯,一切就是哀家做的,那帝鳳曦確是我燒死的,那又如何?哈哈,那有如何?”商瑩心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揮動衣袖,臉色變的不可一世,和她平時一樣高傲!再不見剛才的樣子。 賈景波靜靜看著對方,往事在腦海中有些模糊起來,少年時的歲月已經(jīng)有些記不太清楚了,差不多都忘了…… “東離在外的所有暗子,是不是都折了?還是送給了別人?”幾乎是肯定的答案,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想要她親口承認(rèn)。 商瑩心哈哈一笑,“沒錯,這是那人幫我除掉帝鳳曦的籌碼,我騙了你,我騙了你,你滿意了?什么天下春秋大夢,他有那樣的本事嗎?你們都是,都是做夢而已!”當(dāng)年,她在宮中舉步維艱,活的艱難,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他是她掙扎活著的勇氣,她在等,等機(jī)會逃離這里,可是,她等來的卻是他的銷聲匿跡,在這世上消失了,在她最艱難的時候,他也棄她而去。 “你為了對付帝鳳曦,為了自己的權(quán)勢,你把東離弄成了如今這番田地,你瘋了!”不是這樣的,記憶中的她,是那般溫婉,眼前的她,卻是這樣陌生。 商瑩心仿佛聽了什么笑話,他這是在質(zhì)問她嗎?誰都可以,就他不行,他憑什么質(zhì)問她?他當(dāng)年若是愿意帶她走,她就不會進(jìn)宮,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他質(zhì)問她?他不能! “那么他呢?”玄凌插了一句,對商瑩心的瘋狀視若不見,女人絕對是瘋子,就算東離她可以出賣,情人可以利用,她母后可以殺害,那父皇呢?父皇可是她親生兒子! 玄凌牽著東方長兮,東方長兮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而是試探性地向前,他好像對眼前的商瑩心很感興趣。 看向東方長兮,商瑩心的眸色終于有了一點(diǎn)變化,她收住了笑,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向東方長兮,搖了搖頭,“哀家也不想,可是皇兒他不聽話,他眼里只有帝鳳曦,沒有他母后,哀家也只能下手了,他說,那藥吃了,能讓他忘了以前的一切,哀家不知道,那藥是還童,但是也沒無所謂了,都一樣,還童多好聽的名字,以后,他就永遠(yuǎn)是我的乖乖孩兒了……” 商瑩心仿佛是自言自語,她無所顧忌,什么都說,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的狀態(tài)不對,她瘋了! 祭壇之下,所有人都呆了,原來皇后真的是被太后害死的,還有皇上,皇上是她親兒子,她竟然下藥控制皇上,太可怕了,她是個瘋子,瘋子! “你……不殺曦兒好不好,你不殺小曦,不殺,你別哭,你不殺她們,不哭,我保護(hù)你?!睎|方長兮的雙眼,純真的像個孩子,在玄凌分神的時候,走了過去,伸手撫摸著對方的臉。 那樣的眼神,讓瘋癲狀態(tài)的商瑩心突然呆滯住了,靜靜的看著東方長兮,顯然,也沒反應(yīng)過來。 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包括玄凌。 玄凌走過去,身后殷晨曦也一身緊繃,心提到嗓子眼。 因為只有他們兩個近的人才看的清楚,商瑩心在東方長兮靠近的瞬間,竟然拔出了頭上發(fā)簪,他們兩立刻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所作所為,歸根究底,還是為了你自己,你給你自己找了各種理由,各種暗示,總有你的出發(fā)點(diǎn),可其實(shí)你心里清楚,那都是你為自己找的借口,你內(nèi)心深處,就是自私,你心里,沒有任何人,只有你自己……”玄凌望著對方,一步步靠近,像是沒發(fā)現(xiàn)對方的動作,只一步步朝著對方,盯著對方的眼睛。 商瑩心手上動作很慢,她怕玄凌發(fā)現(xiàn),只能瞪著眼回視對方,還是時時注意自己的表情,不讓讓對方發(fā)現(xiàn)破綻,她今天想要逃開,只有這一個機(jī)會。沒錯,之前所有的情節(jié),真真假假,連她自己都被自己融入進(jìn)去。 玄凌從頭到尾都知道對方在演戲,不是她多厲害,是她太清楚,一個侵透在權(quán)利漩渦中的人,冷血冷情的人,怎可能還有這么多無法控制的情緒? 偶爾一下,或許她能理解,可這全程下來,她如何信? 只能說,她為了騙別人,也騙了自己,把自己帶進(jìn)去了,一時間出不了戲,不得不說,這老太婆確實(shí)厲害。 玄凌小心靠近,她在跟對方斗心智,她必須拖出機(jī)會讓晨曦出手。 殷晨曦不能用劍,太過明顯,對方只要看到動靜,就會出手,他的劍再快,這點(diǎn)距離,也比不來對方出手的速度。 他身上的暗器剛才都用光了,現(xiàn)在,身上只有玄凌交給他保管的那塊黑玉令,夠了,手指悄悄摸到,指尖微微一動,令牌已經(jīng)到了手掌中。 玄凌再靠近兩步停住,知道不能再靠近,“你為了殺我,為了保住我母后被殺的真相,父皇被害的真相,你也怕被世人唾棄對嗎?所以,你又一次與別人做交易,這一次,人家要的是東離的兵力部署圖,你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你心心念念要這東離的軍政大權(quán),可你可曾將東離安危放在心上,你從頭到尾,至始至終,都是為了你自己,我說的對嗎?”紅樓來時,已在她耳邊簡要說了一耳。 她真的沒想到,商瑩心竟真的做得出來。 “你以為,你們之間是一場交易,錯了,你才是人家最大的手筆,用你一個人,就將整個東離弄成了如今這幅模樣,你卻茫然不知,你愚蠢無知,自私可憎...”晨曦,快些出手,否則,她托不下去,她委實(shí)不擅長罵人,對她,她母后沉冤得雪之后,她只想殺了她。 問再多,都無意。 商瑩心確實(shí)一時間被玄凌說的有些傻眼,她一生都在擺布別人,突然知道自己被別人擺布,怎接受的了,就在此時,殷晨曦動手了。 只聽的一聲慘叫,一只金簪落地,玄凌極快的拉起東方長兮,殷晨曦上前,將兩人卷到一邊。 “沒事了,沒事了,父皇?!毙枰簧砝浜?,剛才她著實(shí)嚇到了,她身上穿著雨水不浸的絲甲,可是頭發(fā)卻是被雨水濕成一縷一縷。 她身子本就弱,忍不住打了個顫。 “玄凌!”撿起斗笠,替玄凌再次帶上,好歹能遮擋一些,殷晨曦知道,今天誰也勸不住她。 “我沒事?!闭f完,扭頭看向倒身在地的商瑩心,現(xiàn)在,她是再也耍不出任何手段了。 晨曦的黑玉令擊到了她的xue位,整個人動彈不得。 “東離兵力部署圖?究竟是誰?太后,與你交易這人,究竟是誰?你居然……哎!我東離大禍??!”太后做下的種種,也難怪帝姬不愿接受東離,是東離對不住皇后,對不住帝家,對不住帝姬! 顏鐵心一聲重嘆,終于忍不住開口,那些大臣平時只顧奉承討好,保住前程,此時聽的商瑩心所作所為,內(nèi)心都復(fù)雜不已。 他們對東離江山社稷沒有盡職盡責(zé)是一回事,可知道太后竟然出賣東離,將東離至于滅國險境時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時場上是沉悶的,沉默的嚇人! 商瑩心見事跡敗露,終于露出頹敗之色,可最要命的還是玄凌最后那幾句話刺痛了她的神經(jīng)。 “殺了她!”玄凌不欲再看她演戲,也不想怎么折磨她,因為她會嫌棄自己為一個這樣的人耗費(fèi)心神。 玄凌此刻就像這里的主宰者,她說出這三個字,誰也沒覺得不對,殷晨曦?fù)炱鸬厣系暮谟窳?,提著劍步步靠近,商瑩心,所有的恩恩怨怨,今天都還有一個了解了。 “哈哈哈哈哈,帝玄凌,我被人擺布利用,你更可笑,你竟然與仇人的兒子為伍,哈哈,他是那小賤婢幻云的兒子,哈哈,你如此聰明,不也一樣被人騙了?哈哈!” 商瑩心知道,今天是她在這世上的最后一天,可到這最后一刻,她也不想讓帝玄凌好過,她要她痛苦,和她一樣痛苦,被身邊信任之人欺騙,是什么感覺? “哈哈哈,他們是親兄妹!那個賤婢,不但背棄了帝晨曦,還生了我皇兒的孩子哈哈……”怎么樣,是不是很刺激? 祭壇下,因為受傷,所以現(xiàn)在才趕來的天機(jī)和燕飄零等人剛好聽到這話,頓時停下腳步,看向祭壇之上。 玄凌望著對方,再看向晨曦,一言不發(fā)。 殷晨曦握劍的手抖了一下,閉上眼,一劍貫穿商瑩心的胸口,因為手抖,他一個殺手竟然沒能將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一劍斃命。 “哈哈,被我說穿了,惱怒了?晚了,哈哈,來,殺我!”商瑩心吐出一口血,依然瘋狂的嚇人。 玄凌不說話,靜靜看著晨曦。而晨曦卻不敢扭頭去看玄凌,太突然了,他本來想好,等這里結(jié)束了,告訴她真相的,可是卻被商瑩心說穿了,她一定恨極了自己吧,對不起,玄凌對不起! 身上中了一箭,忍了這么久,終于忍不住,氣息開始紊亂,傷口開始冒血,不停的淌血,手臂上的傷口因為剛才刺的一劍也在開裂,血順著手臂往下,染紅了整個臂膀。 可他都顧不上,對不起,玄凌,對不起!騙了你。 可是,她說的仇人是怎么回事?不是這樣的,他娘就是一個不起眼的婢女,被她用來試藥的,怎么可能是帝鳳曦的婢女幻云,那個背主棄義的賤人!不可能,她在騙人,一定是她在騙人,他不相信。 “不……不……” 說一步,退一步,血蔓一地。 紅樓咬牙看著,別過臉去,該死的老太婆,那央金的話他也聽到了,之所以剛才沒告訴小主子,就是知道小主子與晨曦公子之間的感情,他怕小主子一時間受不住。 小主子將晨曦公子,看的比命還重要! 不光是紅樓,所有人都接受不了,他們都見過玄凌為晨曦可以豁出去命,晨曦對她來說,是不可能替代的人。 晨曦也是,將玄凌看的比自己重,他怎么可能是幻云的兒子?還是……所有人目光又移到了東方長兮身上,這他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凌在眾人的目光中終于動了,面無表情的走到殷晨曦跟前,撿起地上的掉落的劍,反手,用了全身力氣一劍刺在商瑩心的胸口上,“胡說八道!該死!”說完,抽出劍,任由對方的血濺到自己身上。 玄凌從未親手殺過人,可這一劍下去,卻是讓商瑩心永遠(yuǎn)的閉嘴了。 此時誰也不會去關(guān)注商瑩心的死活,都緊張的看著玄凌。 玄凌將劍丟到一邊,因為太過用力,斗笠在次掉落在祭壇上,雨突然有些大了,雨水順著發(fā)絲,流到臉頰,就像無聲的眼淚。 “晨曦,我們回家!”玄凌起身,就要走下臺階,卻沒有看向晨曦。 她怎么了?晨曦在流血啊,好多的血,晨曦!她的晨曦! “玄凌……對不起!”殷晨曦近乎哽咽的艱難開口!聲音沙啞的讓人聽著透不過氣。 背對著他的玄凌,一口血噴出! “玄凌!” “小姐!師父!” “小主子!” “家主!” 一聲驚呼,一時間,祭壇下幾道身影同時躍上祭壇。 炫王見狀,立刻悄悄移動自己球體一樣圓胖的身子悄悄靠近祭壇。 第304章 晨曦之謎,幻云現(xiàn)身 玄凌一陣目眩,身子筆直倒下,一群人沖上祭壇,在玄凌落地的瞬間,被天機(jī)接住。 幾個沒武功和受傷不能動的也急速跑上祭壇,將玄凌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時間,場面有些混亂。 殷晨曦僵在原地,一身血污,伸出雙手卻又無力垂下,看著被包圍的玄凌,只能透過縫隙相看,半步不敢靠近。 他曾說過,絕不讓任何人傷她分豪,而如今,傷她最多的,卻是自己,情何以堪。 “師父!”帝簡見玄凌身邊那么多人,天機(jī)已在把脈,便小心走到殷晨曦跟前,她不管他是誰,她只知道,這人是她師父,現(xiàn)在渾身是血。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師父...“師父...我...你怎么了?”帝簡有些害怕。 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嘴里卻有些發(fā)苦,“我沒事,快去照顧小姐。”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無顏站在這里,可是他不能走,也不會走,他要看著她無恙,他要等著她處置,要?dú)⒁獎?,都由她,只希望她能減些痛苦。 玄凌...殷晨曦咬著唇,無聲的看著昏在天機(jī)懷里的人,看到嘴角的血跡,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玄凌...玄凌...心里一聲聲輕喚著。 他怎么會是幻云的兒子,他娘怎么會是幻云,她常說,出生無法選擇,可是,他現(xiàn)在多希望自己從未到過這個世界,如此,她今日也不會被他所傷。 玄凌只覺的頭昏耳鳴,對不起?晨曦跟她說對不起!不,她聽錯了,晨曦!晨曦怎會不是晨曦?不可能,晨曦怎會是幻云的兒子,不,這一定是商瑩心的詭計,對,一定是的。 “晨曦...”眼簾輕抬,虛落出口,雙目卻有些渙散無神。 “別說話,我在用內(nèi)力幫你調(diào)息,你現(xiàn)在情緒不能波動太大,聽話?!碧鞕C(jī)不知道如何安撫人,只能盡量放輕聲音,生怕驚著對方一樣。 她此刻體內(nèi)氣息雜亂一片,脈象也不好,本來就身體不好,驚不住這樣的情緒沖擊,她的身體稱受不住的。 帝色一臉焦急,滿眼擔(dān)憂,用斗笠連成一片遮風(fēng)擋雨之地,他們都知道,這個喊著晨曦的人有多嬌弱,她跟他們是不同的,經(jīng)不起折騰的。 “小曦...”東方長兮傻愣愣的站在外圍,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看到血時,仿佛很害怕,不自覺蹲著身子,癱坐在地上,雨中像個孩子一樣哇呀呀的哭泣。 玄凌的世界很安靜,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晨曦...”雙眼沒有聚焦,只念叨著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