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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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趙宜安想了想,似乎是這個道理,她便點頭:“好?!?/br> 未想趙宜安竟真的應(yīng)下,趙陸忍不住輕咳一記,又道:“睡罷,睡足了才能早些好起來?!?/br> * 之前鄭侑與孫旭塵一事,刑部看在忠勤伯的面子上,翻了翻舊案,想著再應(yīng)付一番,誰知京中忽然起了一股聲音,說必要徹查此事。 發(fā)聲的皆是國子監(jiān)中的學子,一個個年輕氣盛,正是憤世嫉俗的時候,不知怎么聽到這消息,聯(lián)合上書,要替鄭侑討公道。 刑部的人也是一頭霧水,如何又牽扯到國子監(jiān)去? 待細看了鄭侑的履歷,才知他生前有功名在身,還是個備考的舉人,誰知有朝一日飛來橫禍,竟慘死在孫家仆人手中。 這還得了?先前這事人不知鬼不覺,如今卻因為忠勤伯滿腔熱血插手此事,還領(lǐng)著鄭曹氏與其幼子進過刑部大門,美其名曰找尋線索。結(jié)果陰差陽錯將事情傳得眾人皆知。 同是讀書人,自然知道考取功名不易,設(shè)身處地想想,若自己遭了這事,致使年邁的母親撒手人寰,妻兒也因此流落異鄉(xiāng),無處申訴,該是何等叫人絕望? 況且孫氏在朝中獨大,有依附于它的人,也不會缺看不慣它的人。 內(nèi)閣大學士吳雪緯便是其中一個。 他向來與孫仁商不對付,這會兒有人告孫仁商的兒子,吳雪緯樂得給人添堵,便召了門下學子,也摻了一腳。 讀書人可不是吃素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飛入,上頭引經(jīng)據(jù)典,說得頭頭是道,要求刑部重審此案,若刑部不理此案,就是大周的恥辱,刑部的眾位大臣,就是千古的罪人。 被連著扣了幾頂搖搖欲墜的高帽,刑部的壓力便越發(fā)大了起來。 等到了四月初,天子被迫出面,下旨命刑部翻出此案,重審。 作者有話要說: 熬夜一時爽,一直熬夜一直爽 第73章 細沙 冬寒已過,咸熙宮里的晚梅、迎春,還有早放的桃花,熱熱鬧鬧開了滿后山,正是一派好景致。 這日晨起,孫太后坐在鏡前,身后的金釵執(zhí)著玉梳,細心為她理妝。 連著試了幾支鳳釵,孫太后都覺得不好。她將釵往桌上一擲,怒道:“就沒一樣東西是合心的?!?/br> 金釵忙停下手,先仔細瞧了瞧孫太后的神色,思忖了一番,才道:“娘娘可是為三爺那事煩心么?” 不說倒好,一說,孫太后氣不打一出來。 她恨道:“瞧不出來,這新忠勤伯可是個不省心的。前兒同我們歡歡喜喜互贈大禮,一翻臉,竟幫著那曹氏狀告三哥。難道他會不知這事牽連到孫家么?卻仍上趕著攪和進去。要說他沒別的心思,我可不信?!?/br> 金釵便道:“奴婢聽說,都是因那曹氏貌美,忠勤伯欲在美人面前獻殷勤,所以才如此這般。” 聞言,孫太后皺起眉:“這又是哪里傳出來的?我怎么不知道?!?/br> 金釵掩唇笑道:“都是街巷里流傳的。說忠勤伯鞍前馬后照料著母子二人,還將他們接進了忠勤伯府居住。娘娘聽聽,若真要為曹氏的亡夫討公道,何必將人圈在自己身邊,這不是招人閑話么?” 她又道:“況且寡婦門前是非多,那曹氏整日拋頭露面的,想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曹氏為亡夫一案終日奔波,到了金釵嘴里,卻成了招蜂引蝶不肯安分的罪證,真是令人唏噓。 但孫太后聽了,心內(nèi)舒暢不少,點頭道:“自然。她那丈夫就不是什么好的。當初為了一塊地,死活不肯出讓。難道三哥會不給他錢么?這事雖然三哥也有錯,可要不是鄭侑油鹽不進,三哥也不會急了眼,想出那等下流招來。” 金釵應(yīng)道:“三爺瞧上他的地,是他的福氣。到底是姓鄭的不惜福罷了。” 如此說了一番話,孫太后氣順了不少。 她又問:“家里可同忠勤伯通過氣兒了?叫他眼睛放亮些,姚氏一族又不是沒有其他男丁,他不過撿了個便宜。位置還未坐穩(wěn)呢,就想著往石頭上撞,也不怕賠了夫人又折兵?!?/br> 金釵便道:“奴婢記下了,一會兒遣人出去問問?!?/br> 孫太后才點頭,又道:“去庫房尋幾支新釵來,來來回回都是這幾種花樣,我都看膩了?!?/br> 金釵也應(yīng)下,轉(zhuǎn)身正要叫人同去,卻忽然有金縷,捧著一叢粉桃,自門外走來。 見狀,金釵奇道:“一早上沒見你,你去哪里偷懶了?”看見金縷懷里的桃花,又笑著問,“哪里來的這些?” 聽見金釵的話,孫太后也跟著回過身來。 金縷便先一福,又抱著桃花上前,朝孫太后回道:“是從福宣齋前摘的,那里的桃花開得好艷。奴婢早起巡視了一回,正好瞧見,想著近日娘娘煩憂,不如折幾支開得旺的來,盛了水放在屋子里,也叫娘娘換換心情?!?/br> 她懷里的幾枝桃花,果然都是一團一團,細嫩如脂玉,層疊如輕云。湊近了,還有隱約的香氣。 孫太后便嘆道:“也還是你懂我的心,只想著我?!庇值溃熬筒逶谀请p耳玉瓶中,擺到高幾上去罷?!?/br> 金縷應(yīng)下,行了禮,又尋了玉瓶,將桃花放在了窗下。 金釵去了庫房,金縷便接了她的事,從妝匣里取出一對瑪瑙耳環(huán),問道:“娘娘戴這個如何?” 孫太后點頭。 替她戴好了耳環(huán),金釵也找了新的玉釵來。孫太后挑挑揀揀,最后選了一支珍珠白海棠內(nèi)嵌藍寶發(fā)簪。 一應(yīng)裝扮完畢,金縷扶著孫太后起身,又低聲道:“娘娘,奴婢想求出宮一趟?!?/br> 金釵便在一邊笑她:“我說怎么忽然摘起花來了,原來是要求娘娘點頭同意你想的事兒?!?/br> 孫太后正被哄得高興,聞言只問:“出宮去做什么?” 金縷回道:“是分宜家中來了人,奴婢想著去見一面?!?/br> 她是家生子,自出生就一直同父母親及jiejie居住在京城孫府,但其余親戚大都留在分宜孫氏祖宅。 金縷的父母走得早,她同jiejie苑微相依為命,到苑微去后,她才到了彼時還是孫小姐的孫太后身邊服侍。 聽見是這原因,孫太后自然不會阻她,只道:“那就去見見,我這里也沒什么大事,且放你一日假罷?!?/br> 金縷垂下頭,輕聲應(yīng)道:“謝娘娘?!?/br> * 養(yǎng)心殿。 金公公一路行至暖閣,回稟道:“忠勤伯到了?!?/br> 聞言,趙陸抬頭,目光落在通炕上玩沙的趙宜安身上。 “叫他進來罷。” “是?!?/br> 姚沐大搖大擺進了暖閣,瞥見屋中景色,原本吊兒郎當?shù)纳袂楹鋈灰唤诛w快換作正經(jīng)模樣。 他立在下首,老老實實拱手行禮:“臣姚沐,拜見陛下,拜見......湖嬪娘娘?!?/br> 原來趙宜安也在里面。 趙陸提醒他:“你該行大禮?!?/br> 跪下的那種。 姚沐咳了一聲,權(quán)當沒聽見他的話,只道:“陛下囑托臣之事,臣俱已料理妥當。今日入宮,一來為稟告進展,二為求問,陛下可還有別的吩咐。” 他面容嚴肅,語氣更嚴肅,仿佛之前在暖閣,軟手軟腳似的癱在圈椅里,“不守規(guī)矩,目無天子”的人不是他。 見如此,趙陸一笑:“不妨事,你只說你的?!?/br> 姚沐還不信,但認真觀察一番,果然通炕上的湖嬪,一心玩著手里的東西,連一眼都未曾分給他。 松了口氣,之前湖陽公主不好相處的印象總算消了一些,只是姚沐馬上又心塞起來。 “我長得也不賴,聲音也好聽,怎么都不看我?” 話音才落,姚沐忽覺后背一冷,禁不住打了個抖。 他嬉皮笑臉摸著鼻子,朝著寶座上的趙陸望去:“玩笑嘛,您的身姿放在這里,我怎么敢班門弄斧?!?/br> 趙陸木著臉:“說正事?!?/br> 姚沐便在一旁的圈椅中坐下,道:“你下了旨,吳閣老又摻和了這事,刑部的人不敢再糊弄,提了孫旭塵的下人前去審問。但那下人咬死了是自己鬼迷心竅,想在主子面前攬功勞,偷著叫上人將鄭侑打死,不干孫旭塵的事?!?/br> 趙陸皺眉:“果然如此?!?/br> 哪有那樣容易就將孫氏拉下馬的?雖然重申此案,但孫旭塵連刑部大門都未進,仍舊日日在花巷酒樓流連,夜夜笙歌,仿佛這事與他無關(guān)。 趙陸又道:“傳出欽天監(jiān)一事,結(jié)果如何?” 他料到鄭侑這案子,最后孫家必定會尋個替罪羊出來,擔下責任,將孫旭塵和孫家摘個干凈,所以趙陸勢必要將這事引到其他地方去。 說到這個,姚沐哈哈一笑:“還是你想得遠,在那塊地上做文章?!?/br> 前幾日,一向極少在朝中露面的欽天監(jiān),也忽然參與進了此事。五官保章正與五官靈臺郎聯(lián)同上書,稱他們“夜觀天象,忽見中星動搖,輔、宰、尉、丞皆漸離次,究其緣由,是因京中龍氣四散?!?/br> 這事在朝堂上一說,眾臣聽見,面面相覷傻了眼。 何謂中星?自然是高高在上,被百官簇擁在當中的天子。欽天監(jiān)卻說見其動搖,輔、宰、尉、丞皆漸離次。 身邊的大臣都漸漸離開了天子,這簡直就是亡國之兆啊! 朝堂上,趙陸坐在寶座里瑟瑟發(fā)抖,顫著聲音問:“龍氣如何會四散?” 兩位欽天監(jiān)的官員便請罪道:“臣尚未查明,請陛下寬限兩日,待臣回去查清,定給陛下一個答復(fù)?!?/br> 趙陸便當著各位大臣的面,給了欽天監(jiān)兩日時間找尋緣由。 孫仁商自然也在列位朝臣之中,欽天監(jiān)回話時,他面色淡然,只在二人說皆因龍氣四散而起,孫仁商才略皺了皺眉。 而另一邊,在鄭侑一案中領(lǐng)著眾門生舞得起勁的吳閣老,摸了摸胡子,未言一詞。 憶起趙陸那副怕死的模樣,姚沐笑了半日:“從前真是小看你?!?/br> 又道:“你可想好如何讓欽天監(jiān)解釋,龍氣與孫旭塵的關(guān)系了么?” 那二人是趙陸在背后授意,龍氣四散也是趙陸讓他們所說。 聞言,趙陸道:“扶乩。” “嗯?” 原本姚沐與趙陸說話,暖閣里忽“嘩”一聲響,一時間將二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罪魁禍首”正張開手,面前的木盒倒了大半,通炕上霎時堆了幾座沙,她的指縫里也全是細沙。 見二人轉(zhuǎn)頭看過來,趙宜安有些無措,她先瞧了瞧趙陸,又望了一眼姚沐。 ——不認識。 眼神又回到趙陸身上,趙宜安小聲道:“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