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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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才落,就聽外頭一婦人嚎啕道:“我苦命的小姑子,怎么就這樣去了!” 伴著話音,就見一婦人沖進堂上,拿帕子捂著臉,嚎啕大哭,她身后跟著一中年男子,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直裰,兩眼通紅,唉聲嘆息。這對公母,便是程氏的兄嫂,程水純的雙親。 程水純上前低低道了一聲父親母親,便扶著程母的胳臂,與她并肩而立。 程父同顧武德寒暄了幾句,便攜著妻子到靈堂上拜祭了一番。 雖則程家將滿門的富貴都壓在了程氏身上,當初也是為此才要她攀上了顧武德,但如今親眼看著堂上的白布靈幡并程氏的牌位,想到妹子已然死了,程父心中也是發(fā)酸,站著嘆息了一回。 程母倒是與她女兒一個秉性,又哭又叫的嚷了半日,方才罷休。 待拜祭已畢,因他們是親家,更與別的賓客不同,顧武德便將程父引至后堂上,香茶款待。 那程母便到了程水純屋中,與她說話。 自打程水純與顧武德做妾,程母倒也來了兩遭,進程水純的屋子,熟門熟路。 進了房,也不用人讓,她自己便一屁股先坐到了西北面墻下的炕上。 程水純親自去倒了一盞茶,又拿了一方果盤,過來相陪。 程母問道:“上次同你說的事,你可跟你家老爺說了?” 程水純有些不大高興,還是說道:“說了,倒叫他將我好一頓罵,說我癡心妄想。一個妾,想當正房太太,白日做夢呢!倒叫我陪了多少小心,才回轉過來?!?/br> 程母卻不以為然,撇嘴道:“這話才叫放屁,你姑姑也是咱們家出去的,不照樣做了他正房老婆?你一個還不滿十八的黃花大閨女,身子白給了他,如今讓他扶正又怎么了?”說著,又拿指頭戳她女兒額角:“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矜持是給外頭看的,房里必定要放開。定是你扭手扭腳,伺候的你家老爺不痛快了,方才惹得他生氣?!闭f著,吃了口茶,方才又道:“如今趁著你姑姑才死,他心里有愧,趕緊讓他放話把你扶正。不然,等到多咱時候呢?!” 程水純聽得心里煩躁,說道:“這節(jié)骨眼上,娘就別添這個亂了。底下的事,我心里有數(shù)。” 程母罵罵咧咧:“你心里有數(shù),有數(shù)倒弄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可告訴你,我跟你爹,老來卻都指望在你身上。你若不長進,我們也只好曬骨頭渣去了!” 程水純只得說道:“娘放心,我已讓他吐口了?!闭f著,忽然低低問道:“前回跟娘說的事,可辦好了?” 程母笑了笑,自懷里摸出一只繡花布包來,打開來,里面是一只小瓷瓶子。她將這瓶子遞與程水純,說道:“你可省著使,就這么一小瓶子,可足足花了五十兩銀子!真真是要了你娘的老命了!” 程水純不信,說道:“什么金貴的藥,就這等值錢?”言語著,將瓶塞打開,卻不見藥氣,只一絲淡淡的花香。 程母從旁說道:“這藥不是本方的,是西域那邊一游方僧人手里買來的,不知費了多少周折!聽那僧人說,這藥里用了多少的名貴藥材,也沒空去數(shù)它。但只房里用是極好不過的,助興不說,最要緊的是一發(fā)得子,且必定是男娃兒!街上開差棚子的周大嫂子,四十歲的人了,一世無子。她男人吃了這藥,倒是龍精虎猛的,眨眼就懷上了。” 程水純聽見此言,當真如雪中送炭,喜歡的心里發(fā)慌,連忙將瓶子塞好,收進懷中。 程母瞧著,嘴里說道:“你可仔細著,這藥差不離把你娘的積蓄花了個干凈。” 程水純笑道:“娘放心,他說了,但只要我有了娃兒,就扶正了我。等我當了太太,爹和娘就等著享福罷!” 兩人盤算著,外頭丫鬟過來請:“老爺請兩位過去?!?/br> 程水純不知出了什么變故,起身同程母往后堂上去。 到了堂上,但見顧武德與程父在座,顧思杳卻在下頭立著。 程水純有些怔怔的,還是走到顧武德身側,低低道了一聲“老爺”。 顧武德頓了頓,方才說道:“原不該叫你來的,但太太算是你姑母,也要問問你們的意思?!闭f著,卻又不語了,嘆了口氣,向顧思杳道:“還是你說罷?!?/br> 顧思杳開口道:“太太是染了疫病亡故的,棺木不好在家停的太久。我的意思,放上三日,便送到化人場去化了也罷。” 程水純吃了一驚,程母更是失聲道:“這般說來,我那小姑子豈不是連個全尸也留不下了?”說著,頓了頓,忽然向顧思杳斥道:“你不喜你繼母也罷了,世間繼母子難有好相處的。但你怎么這樣狠毒,竟然還要糟踐她尸身?!”言語著,兩眼一擠,又哭叫起來:“可憐我那小姑子,年紀輕輕,身家清白,給人當續(xù)弦。含辛茹苦的cao持家業(yè),替人養(yǎng)兒育女,到頭來死的不明不白,連個全尸人也不準留下!真真是……” 她還未嚎完,便為顧思杳喝斷。 顧思杳面色微冷,一字一句沉聲道:“程氏既嫁入我顧家,便是我顧家的人。后事如何辦理,本無需問你們這些外姓人。我們家老爺不過念著親戚情分,所以才問兩位,可莫要得寸進尺。程氏是染了疫病而亡,尸身在家中久放,人來客往,怕是要過了人。如此處置,合情合理,你又鬧些什么?!” 程母被他這話嗆了,本要開口斥責,卻在觸及顧思杳的雙眸時,不知怎的,竟打了個寒噤,只好轉頭向顧武德吆喝道:“親家老爺,你瞧瞧,你們侯府的門風,小輩能這等對長輩說話么?” 顧武德尚未開口,顧思杳卻已然說道:“任憑誰家的門風,也沒有管親家家務的道理?!?/br> 顧武德本就被程家人吵鬧的頭疼不已,本不想管,畢竟是妻子娘家人,聽兒子言語合自己心意,索性竟不言語。 程父陰沉著臉,說道:“顧家老爺,后事怎么辦,我不管你。但我這妹子死的太也冤屈,你卻得給我們一個說法。不然,別說你們侯府勢大,我們小戶人家也不是任憑踐踏的草芥,定然和你們糾纏到底?!?/br> 顧思杳聽這話來的蹊蹺,不由問道:“這話什么意思?程氏疫病身亡,又有什么冤屈了?” 程父面色陰鷙,說道:“想我那妹子,好端端一個正房太太,就說養(yǎng)病,也是日日深居不出,哪里就染上了疫???這分明是有人蓄意將疫病帶入府中,定要我那苦命妹子一死才肯甘心!” 顧思杳劍眉微挑,心里大約猜到了些什么,嘴上還是問道:“你說的這樣斬釘截鐵,那到底是誰要害死程氏,又能有些什么好處?” 程父便指著顧武德,說道:“聽聞顧家老爺很是寵愛一個名叫蘭姨娘的妾室,連府中家計都交與她打理。想必便是這位姨娘,嫌這半死不活的太太礙眼,所以要除了她,好來謀奪正室的位子。她既掌管府中家計,自然方便行事,傳個把疫病患者用過的物事進去,又有什么稀罕了?” 這番話,聽得顧武德頻頻皺眉。他適才在堂上,一時氣盛,也說出來要重重懲辦管家之人。但那不過是氣頭上的言語,蘭姨娘是他舊日愛寵,如今寵愛雖不復往日,到底還有些舊情在。程氏已然死了,何苦再折了他一個愛妾? 再則,程父這話,不過捕風捉影,哪里有半分憑據(jù)? 偏生此刻,程水純在旁挽住他胳臂,細聲細語道:“老爺適才說過,要替我姑母做主的。這話,可不能不算?!?/br> 顧武德更是眉頭深鎖,胳臂被這嬌妾一摟,心頓時便歪了,半晌清了清喉嚨,說道:“倒有此話,主母無故染上疫病,委實有些蹊蹺……” 他話未說完,顧思杳便已先行說道:“原是為了此事,程氏病的果然蹊蹺,父親回來之前,我已先行問過了。程氏這病,是被她身前服侍的丫鬟碧如傳過去的。碧如幾日前曾告假外出,往城郊探望親戚,這期間染上了疫病。回來后在程氏跟前又服侍了兩日,便就發(fā)起病來。如今她還在隔斷靜養(yǎng),諸位可有話要問她?” 這話一出,程家人頓時啞了。 碧如是程氏的陪嫁丫鬟,在程家時自幼服侍程氏長大的,最是忠心不過,絕無伙同外人謀害程氏的道理。何況,即便她不怎么忠心,也是程家過來的人。她自己生病過給了主母,怎樣也賴不到旁人身上去。 堂上一時無人說話,獨程水純忽然小聲說道:“既是碧如先染了病,怎么她還健在,姑母卻早早沒了?” 顧思杳盯著眼前這女子,目光中滿是鄙夷,淡淡說道:“程氏纏綿病榻已久,身體孱弱,經(jīng)不起疫病折騰,所以一經(jīng)染病,登時身故。碧如一向身子健壯,所以撐到了如今。姨娘來府中也有時日了,太太病了這許多日子,你雖不曾前去侍奉湯藥,也該知道這里頭的事情,怎么還問這個話?” 程水純聽出他話中譏諷之意,臉上一紅,立在顧武德身側,手里緊揪著他的衣袖,再不言語一聲。 程家人本意是要借程氏莫名染病身故一事,迫著顧武德處置了蘭姨娘,再把程水純扶正——不成,也要把西府的家計大權交與程水純。誰知顧家人早有預備,倒叫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白討了個沒趣兒。 當下,程父訕笑著陪了幾句不是,連說誤會。 顧武德心中雖是不悅,看在程水純的面子上,卻也沒跟他們多說什么。 其時,顧嫵擔憂顧思杳,在軟壁后頭聽了半日,見事情平息,方才往靈堂走去。 一路上,她若有所思的問道:“這疫病,原來是能帶給人的?” 跟她的丫鬟不明所以,點頭說道:“可不是呢,跟染了病的人待久了,又或用了他們用過的東西,吃了他們吃剩的吃食,都會過了病的。所以,二爺才急急忙忙吩咐人,把太太生前用過的物件扔的扔,燒的燒?!?/br> 顧嫵聽在耳中,點了點頭,沒再接話。 第138章 程家人亂鬧了一場, 也沒得著什么便宜。 然則他們到底是程氏的娘家人,是顧家的親家, 也不好一時就撕破了臉皮。 顧思杳斥責了他們幾句, 也懶得同他們多話,與顧武德商議了幾日出殯, 并些相關事宜,便也不再理會那些程家人, 掉頭出去了。 待他去后, 程母方敢說話,開口道:“一個孩子家家, 竟敢當著這些長輩的面……”話未說完, 但聽外頭一陣響動, 她只當顧思杳又回來了, 頓時嚇得噤若寒蟬,再不敢言語一聲。 程水純咬嘴不語,眸中波光閃動。 顧家二太太身故的消息漸漸傳開, 前來拜祭吊唁之人甚多,連齊王府也打發(fā)了人來,送了兩份白包過來,分別是齊王與毓王的奠儀。 賓客往來絡繹不絕, 顧思杳頂著繼子的頭銜, 免不得披麻戴孝,在堂上拜謝往來之人。 那些女眷,便都是姜紅菱招呼接待。 借著這一日, 她娘家兄嫂也一并來了。 自打姜紅菱沖喜嫁入侯府,同她娘家便幾乎斷了往來。一則她心中到底是怨懟的,二來兩家門第彼此相差懸殊,上一世她在侯府,只是個誰也不放在眼里的寡媳,她那娘家自也無人問津。這一世,她在侯府的境況與前世雖是天差地別,但因她有意疏遠,嫁入侯府大半年以來,除卻前回在街上見了一次嫂子王氏,還不曾同兄嫂正經(jīng)見過面。 姜葵夫婦二人心中明白,雖在外頭打著侯府親家的旗號,卻不敢真正過來親熱。今日也是借著白事的由頭,方敢上門。其中還有一個不能提到桌面上的緣由,便是仗著自家妹子如今執(zhí)掌著侯府的中饋,上門走動,也沒人敢說什么。 姜紅菱見到嫂子王氏之時,心里還是掠過了幾分不快。前回為著她那幾句捕風捉影的話,她同顧思杳生了嫌隙,齟齬了許久方才和好。如今再見這婦人,心里哪能痛快。然而今日不比往常,又是自己的娘家人,面上總要過得去。 她將王氏讓入花廳,吩咐丫鬟上了茶,陪著說了幾句話,便將她撂下走開了。 顧思杳在堂上,看著姜葵,眸子里滿是陰郁森冷。 這人生的個容長臉面,長挑的身材,容貌與姜紅菱有那么三四分相似。正自唯唯諾諾,向他奉承賠笑。 若不是他貪圖富貴,紅菱也不至于嫁入侯府沖喜。上一世,紅菱在侯府守了七年的寡,直至后來被淹死井中,他們也不曾上門看過一眼。倒是在外頭,仗著與侯府是姻親,做了不少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事情。 顧思杳看不上此人,但他到底是姜紅菱的兄長,倒也沒曾為難他。只是任憑他在旁如何殷勤奉承,也沒大理會。 白日里忙亂了一日,到了黃昏時分,賓客漸漸散去。 姜葵夫婦二人,卻借著裙帶姻親為由,賴著不走。 姜紅菱沒空理會他們,只吩咐家人給他們預備了客房,便走開了。 顧思杳身為程氏的繼子,這頭一夜,依著規(guī)矩,是要守靈的。 吃罷了晚飯,他一人在堂上坐著,望著桌上香爐里青煙裊裊,心思沉浮不定。 姜紅菱自外頭進來,遞了一盅茶與他,說道:“吩咐丫鬟燉的濃茶,夜且長呢,明兒又是一整日的事,提提神也好。” 顧思杳接了過去,抿了一口,見濃淡冷熱,皆合己意,握著她的手,拉她坐了下來,說道:“我曉得你也累了,但陪我坐一會兒?!?/br> 姜紅菱挨著他身畔坐下,淺笑:“我沒說要走?!?/br> 顧思杳將她的手拉到身前,在掌心中仔細打量著,白凈如玉,指若春蔥,不覺仔細揉搓著,嘴里說道:“你哥嫂上輩子一次也沒來過,今日倒來了?!?/br> 姜紅菱勾唇一笑:“大約想著我今非昔了,是個倚仗了。若還如上一世那般,他們必定脖子一縮,死活都由了我去呢?!边@話口吻平平,似是在說一見極尋常的家常事。 顧思杳淡淡說道:“別往心里去,這樣子的人,不值得放在心上。不把你當作家人的人,也就不用拿他們當家人看了。從今往后,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姜紅菱胸口微熱,垂眸微笑,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只是將頭輕輕倚在了他肩上。 兩世為人,他們都只有彼此。 顧嫵忽從外頭走來,跑到二人跟前,叫了一聲:“二哥哥、嫂子?!甭曇艏毤毜?,如小貓一般。 姜紅菱心中微覺奇怪,問道:“四姑娘,夜深了,你怎么還不睡?” 顧嫵揉著眼睛,說道:“太太走了,外頭亂,我害怕,不敢一個人睡。” 姜紅菱正欲出言,顧思杳卻已先說道:“你房里自有丫鬟老嬤,你不敢一個人睡,叫她們陪你就是了?!?/br> 顧嫵卻上前拉著姜紅菱,嘴里說道:“不成,我要嫂子陪我睡?!?/br> 姜紅菱大感奇異,這四姑娘從前世到今生,從來不曾與她親近過,這會兒卻不知為何突然嬲上了她。 顧思杳臉色一沉,呵斥道:“胡鬧,那么多服侍的人,為何定要你嫂子過去。她白日里cao持了一日,明日還有事情,哪能再被你折騰?” 顧嫵被他斥責了幾句,垂首囁嚅道:“我只是想要嫂子陪我而已,回去就歇下,哪里是折騰她了?” 顧思杳也不跟她多言,向外揚聲招進兩個家人媳婦:“送四姑娘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