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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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當(dāng)夜, 已是掌燈時(shí)分。 江南行宮雖不及京城皇宮富麗堂皇,秀麗奢靡卻也不在京城之下。 此刻, 華燈初上, 行宮道路上照的恍如白晝。德彰皇帝自書房出來,緩步走在宮道之上。歷經(jīng)一日政務(wù)繁忙, 皇帝已很有幾分疲倦,松散了一下筋骨, 長(zhǎng)出了口氣, 忽而無奈一笑。他已是五旬開外的人,常日里雖不肯服老, 但這副輕易就倦怠的身軀卻再再彰顯著歲月不饒人。 大太監(jiān)安德年跟隨其后, 見狀上前低聲問道:“已是晚膳時(shí)分了, 去何處用膳, 還請(qǐng)皇上示下。” 德彰皇帝淡淡說道:“這幾日都是去玥嬪處,今兒也不例外罷。” 安德年應(yīng)喏,趕忙打發(fā)人前往報(bào)信。 德彰皇帝沒有乘輦, 一路步行至玥嬪所居的暢思苑。 行至?xí)乘荚窌r(shí),玥嬪早已得了消息,率一眾宮人在門上接駕。 德彰皇帝上前,命眾人起身, 拉了玥嬪的手, 同她并肩而行。 玥嬪笑的溫婉和煦,乖覺的隨德彰皇帝入內(nèi)。 雖是御前才傳來的消息,但連著幾日皇帝皆在暢思苑過夜, 故而玥嬪早有預(yù)備。這一帝一妃踏入門內(nèi),堂上晚膳早已齊備。 二人入席,宮人上前斟酒布菜的服侍。皇帝不時(shí)同玥嬪說些散碎閑話,問了幾句小公主日常飲食。玥嬪一一作答,乖巧柔順,絕無一句多余的言語。 德彰皇帝眉目漸舒,神情松散了幾分,說道:“如今宮里,也就數(shù)你這里,能讓朕松快。” 玥嬪淺笑道:“能為皇上分憂解煩,乃是嬪妾的福氣?!闭f著,便起身挽起袖子,夾了一塊蜜汁蓮藕放在皇帝面前的盤子里,柔聲道:“嬪妾無知無識(shí),無才無德,只知盡力服侍皇上就是?!?/br> 德彰皇帝將那塊蓮藕放入口中,看著玥嬪,眉眼如畫的模樣倒頗有些像往日的一人。他不覺脫口道:“你倒好似容嬪,脾氣性格,容貌都像那么幾分?!?/br> 玥嬪心口猛地一跳,不知如何接話。 容嬪乃是毓王生母,曾盛寵一時(shí),卻最終戴罪而亡,后宮無人不知。皇帝此刻忽有此語,卻不知是福是禍。 正當(dāng)她心中七上八下之際,卻聽皇帝嘆息道:“江南女子,大約如斯。” 玥嬪聽他這話語,竟是帶了三四分的柔情與三四分的悵然,不由微微一怔。 皇帝卻望著玥嬪的臉,目光飄忽,仿佛憶起了些什么,忽而幽幽道了一句:“容兒……” 玥嬪手下一顫,將酒盅碰倒,酒水灑了一桌。她連忙起身道:“嬪妾失態(tài)了?!鞭D(zhuǎn)而命宮人收拾。 皇帝復(fù)了常態(tài),于玥嬪的舉動(dòng)并無示意,吃了兩口菜,忽而又問道:“近來逸真倒時(shí)常入宮,江南水患一事,他出力不少?!币菡妫闶秦雇醯淖?。 玥嬪心中一動(dòng),面色不改,淺笑道:“毓王殿下是皇上的皇子,為皇上分憂,是理所當(dāng)然?!?/br> 言至此處,她微微一頓,意有所指道:“然而毓王殿下封地位于西北,長(zhǎng)久不歸,只怕不大合宜。” 皇帝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他是為生母清明祭掃而來,何況此地是他生母祖籍,出了這等災(zāi)情,一時(shí)不忍離去也是人之常情?!?/br> 玥嬪微微一顫,連忙說道:“臣妾愚鈍,失言了?!闭f著,又笑道:“毓王殿下自幼失母,這些年想必很是思念他的母親。” 德彰皇帝眼神微暗,卻未再置評(píng),又吃了幾口菜,便命收了晚膳。 飯畢,皇帝一日政務(wù)繁忙,此刻不想再看折子,只在內(nèi)間榻上抱著小公主逗弄戲耍。那小公主如今恰剛半歲,正是玉雪可愛的時(shí)候。德彰皇帝到了這個(gè)年歲,膝下早已無稚子,老來得女又是在旅途之中,天倫和樂之下自是疼愛有加。 玥嬪在旁坐陪,看著女兒在德彰皇帝懷里那天真爛漫的樣子,不自覺的浮起了一抹怪異的笑容。 片刻功夫,宮人端了一碗燕窩羹上來。 玥嬪起身去接,手背卻忽被那宮人以食指輕輕劃了一記,她不由抬眼看去,只見那宮人低眉順眼,眼角邊點(diǎn)著一顆痣,正是自己貼身服侍的宮女。 她心中會(huì)意,手不覺一沉,將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定了定心神,回身走到皇帝身側(cè),微笑柔聲道:“皇上,天不早了,吃了燕窩便歇下罷?!?/br> 德彰皇帝不疑有他,便將懷里的小公主抱還給她,接了碗去。才舀了一勺燕窩入口,他眉頭微皺,問道:“今日的燕窩羹,滋味卻好似與以往不同?” 玥嬪面不改色,笑道:“臣妾近來見皇上龍?bào)w勞頓,夜間睡思不安,吩咐宮人放了幾味安神的補(bǔ)品進(jìn)去?!?/br> 皇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看了一眼玥嬪,見她一襲舊日宮裝,抱著孩子立在燈下,娟秀柔媚。他心中微動(dòng),狹長(zhǎng)的眸子輕輕瞇起,不知為何又想起了昔年容嬪才生育毓王之時(shí)的樣子。 皇帝喉頭微動(dòng),開口道:“待回了京,朕便下旨,封你做嫻妃?!?/br> 玥嬪不知他心中所想,自然趕忙謝恩。 皇帝吃過了燕窩,梳洗了一番,便同玥嬪一道入寢,更無別話。 是夜三更時(shí)分,德彰皇帝忽于夢(mèng)中嘔血。 玥嬪連忙招來太醫(yī),診斷下來,竟是中毒之狀。 此訊傳出,內(nèi)廷大驚,除卻被圈禁的廢太子外,三位王爺如今都在行宮居住,出了這等大事自然一齊到了。 齊王風(fēng)風(fēng)火火踏進(jìn)堂上,便如雷霆般怒喝道:“好端端的,父皇如何就中毒了?!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毒害當(dāng)今皇帝?!”話音才落,一眼便掃見了一旁立著的玥嬪。 如今在宮中,玥嬪與柳貴妃勢(shì)如水火,便是沒事也要互相使些絆子,何況是如今這樣大好的時(shí)機(jī)? 當(dāng)下,這齊王便向玥嬪戳指大罵:“父皇在你這里留宿,竟而中毒,可見便是你做下的手筆!”一言未盡,竟而就要命人將玥嬪拿下。 玥嬪在下聽著,早已呆若木雞,至此刻方才回過神來,張口反駁道:“齊王殿下,你若要定嬪妾的罪,也該有個(gè)證據(jù)才是。謀害君主是大逆不道的罪責(zé),如何能信口栽贓?!” 齊王喝道:“賤婦,你還要狡辯!父皇在你這里中毒,自然便是你所為!”說著,更是連聲命人進(jìn)來拿人。 玥嬪后退一步,粉臉發(fā)白,高聲道:“本宮乃是皇帝后宮嬪妃,無憑無據(jù),更無上諭,爾等焉敢放肆?!” 那些宮人并衛(wèi)軍,各個(gè)面面相覷,一面是皇帝寵妃,一面是齊王,任是哪一方都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 懷王在旁說道:“二哥,父皇中毒,真相未明,擅自做主處置后宮嬪妃,只怕于理不合。何況,并無確鑿的證據(jù),指證便是玥嬪所為。” 齊王雙目瞪如銅鈴,向懷王怒目而視道:“你偏袒這婦人不成?!” 正當(dāng)僵持不下之際,冷眼旁觀了半日的毓王插口道:“兩位哥哥不必這般爭(zhēng)執(zhí),如今事態(tài)不明,玥嬪又有嫌疑,不如先請(qǐng)玥嬪娘娘于一靜室休息。另請(qǐng)掖庭司將這里搜查一番,待父皇醒來,再做定奪?!?/br> 這話聽來客氣,卻是要將玥嬪軟禁,然而如今皇帝不能主事,后宮又無皇后主持,貴妃本就在禁中,行宮除卻這三位王爺外,更無人能主張。 齊王與懷王聽了他這番建議,也挑不出什么理來,便各自答應(yīng)了,將這宮苑一處廂房算作圈禁玥嬪之處。 玥嬪眼見事態(tài)如此,胳臂擰不過大腿,只得作罷,在毓王臉上定定看了一眼,淡淡道了一句:“毓王殿下真是七竅玲瓏,出的好主意?!毖粤T,便隨著宮人去了。 當(dāng)下,在三王監(jiān)督之下,掖庭令率人將這宮苑搜了個(gè)底朝天,先自皇帝當(dāng)夜飲食著手,查出便是那碗燕窩做的禍。 這燕窩可是在玥嬪宮中熬煮,由玥嬪親手端與皇帝的,如此一來,似是鐵證如山。 齊王得意非常,只當(dāng)已是證據(jù)確鑿。 懷王卻道:“然而玥嬪卻有何緣由,定要毒害皇帝?她只是一介宮嬪,膝下唯獨(dú)一個(gè)公主,還尚未成年。父皇被毒害,于她又有何好處?” 齊王卻不管不顧,只道:“誰知這毒婦心里想些什么,又或許是為些細(xì)故她憎恨父皇也未為可知。如今已有物證,看她還如何抵賴!”依他所言,即刻就要將玥嬪下獄。然而懷王卻以皇子之身不可處置皇帝后宮嬪妃為由,與他爭(zhēng)執(zhí)不下。 如此一番折騰,天色已然漸亮。 毓王趁間隙出來見了顧思杳一面,又再度回去,并無人注意。 至天亮?xí)r,德彰皇帝終于醒來,他所中毒性不烈,又被太醫(yī)灌服了催吐藥物,一夜連吐了幾次,清晨時(shí)略吃了幾口清淡米粥,至此刻已無大礙。 聽聞掖庭令上報(bào),玥嬪在燕窩中下毒謀害于他,德彰皇帝卻絕不肯信,下旨將玥嬪軟禁,令掖庭司嚴(yán)查。 隔一日,掖庭司上報(bào),竟而查出玥嬪處下毒的宮人,乃是受了柳貴妃的指使。一連四人,供稱柳貴妃被皇帝貶斥,加之妒恨玥嬪得寵封妃,便私下買通了玥嬪的宮婢,下毒謀害皇帝。 此訊傳至御前,德彰皇帝雷霆大怒,立時(shí)下旨褫奪了柳貴妃的封號(hào),貶為庶人。只待回京,再定其罪過。 期間,齊王與端陽(yáng)公主求見,未準(zhǔn)得見。 又兩日,江州民間忽有百姓聚眾于行宮,由地方那考了功名的舉子為首,連晝及夜,跪求面圣。 此訊傳入內(nèi)廷,震動(dòng)朝廷上下,便有言官奏上:“今水患未消,黎明百姓如此,必有天大冤屈。如若圣上不加理睬,恐激起民憤。不若將其等所求起本章呈上,以示撫慰?!被实蹨?zhǔn)奏。 這些人既有江州本方百姓,亦有周遭逃難至此的流民,領(lǐng)頭的便是那幾個(gè)書院之中的名士。其文字功底自不在話下,一封奏表寫的洋洋灑灑,觸動(dòng)心腸,將齊王這些年來在江州欺男霸女、魚rou百姓之狀寫的淋漓盡致,更言稱江州為水患所苦,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齊王府中卻依舊是酒池rou林,奢靡無度。 皇帝本就厭了齊王母子,看了這封奏表,更如火上澆油,下旨嚴(yán)查。 這齊王在江州稱王稱霸久了,論起他魚rou百姓,橫行本方的罪證,真是罄竹難書。他本就無甚頭腦,沒了母妃在后頭出謀劃策,便只知暴跳,身旁一眾清客也皆是酒囊飯袋之流,一無對(duì)策可言。 便當(dāng)此刻,后宮忽有嬪妃宮人出首,供稱柳貴妃在宮中橫行無忌,殘害妃嬪,當(dāng)初容嬪巫蠱一案便是其構(gòu)陷所為,旁余種種,不一而足。 前朝齊王,后宮的柳氏,皆是罪行累累,且鐵證如山。 人人生恐為其連累,前朝后宮無一人為其求情,倒是出首的一日比一日更多。 德彰皇帝看了掖庭司并刑部送來的奏章,自己寵愛多年的貴妃皇兒,背地里竟是這等模樣,幾欲氣死。 他本有心立時(shí)便廢了齊王,處死柳氏,奈何圣駕離京,恐要生變,只得暫且壓下,將齊王軟禁于行宮,只待回京發(fā)落。 柳氏聽聞消息,知道大勢(shì)將去,于住處上吊身亡。 自此,齊王一派倒臺(tái)已成定局。 第160章 柳氏身亡, 齊王被廢,行宮之中一時(shí)人人自危, 生恐為柳氏連累, 唯獨(dú)玥嬪一支獨(dú)秀。 然而德彰皇帝雖是毒性已解,卻依舊是龍?bào)w虛弱, 日日只在寢宮靜養(yǎng)。后宮之中,倒是一片閑靜, 萬事皆由玥嬪主持。 此外, 這兩日間又出了一樁大事。柳氏畏罪自縊,昔年構(gòu)陷容嬪一事真相大白, 容嬪平反。皇帝親筆寫了祭文, 且不顧龍?bào)w欠安, 親自到容嬪墳上祭祀焚燒, 悲慟難忍之下,竟而昏厥過去,一番折騰自不在話下。 待折返行宮, 德彰皇帝又昭告天下,追封容嬪為端和榮恭順皇后,且下旨遷墳回京,葬入帝后陵。 容嬪身故之時(shí)只是一介嬪位, 如今雖平反昭雪, 卻一躍追封為皇后,實(shí)屬破了先例。朝中言官議論紛紛,建言不可, 奈何德彰皇帝一意孤行,眾臣無奈。 這日午后,用過午膳,玥嬪在屋中哄女兒入睡。 懷王忽然走來,也不經(jīng)人通傳,徑直進(jìn)了內(nèi)堂。 如今行宮已是玥嬪獨(dú)大,無人敢議論其是非,她宮苑中的宮人自不必提,皆在院中聽候吩咐,連頭也不敢探一下。 玥嬪抱著女兒,見懷王忽然進(jìn)來,倒也不吃驚,只微笑問道:“怎么這會(huì)兒過來,不怕皇帝知道?” 懷王唇上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皇帝?他此刻正忙著哀痛那個(gè)新追封的皇后,同老四商議遷墳的事呢。哪里還顧得上你這兒?” 玥嬪聞聽此言,眉頭輕皺,說道:“依我瞧,你也別小看了毓王。雖說皇帝多年來不待見他,那也只是受了他母親的連累。平日里看皇帝的言行,似是對(duì)容嬪頗有些舊情難忘,如今她平反昭雪,難保皇帝不心生愧疚,對(duì)毓王多些照拂。太子被廢,儲(chǔ)君之位空懸,你還是早些打算的好?!?/br> 懷王耳里聽著,面上波瀾不起,看著玥嬪懷中熟睡的小公主,禁不住探手摸了摸孩子光潔的額頭,啟唇道:“你說的不錯(cuò),還是該早些預(yù)備的好?!闭f著,看向玥嬪,問道:“你可狠得下心?” 玥嬪看了看懷中的女兒,向他嫣然一笑,滿面柔情:“我和女兒,都但憑你做主?!?/br> 行宮正殿,德彰皇帝倚在龍椅之上,正同毓王商議著恭順皇后遷墳一事。 服侍的宮人只在門外靜候,殿上唯有這父子二人,描金麒麟香爐之中,龍涎香的裊裊青煙在空中彌漫消散,殿上一派靜謐。 德彰皇帝倚著軟枕,說道:“朕要將你母親的墳遷回京城安葬,你為何不愿?” 毓王看著皇帝,記憶里一向冷肅的臉上帶著一絲疲倦,眼角的細(xì)紋延伸至鬢邊,戴著平天冠的發(fā)髻已然蒼蒼,兩鬢不知何時(shí)添上了白發(fā)。昔年那掌控他們母子命運(yùn)的天子帝王,如今已老邁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