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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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朗聲道:“母親入土多年,兒臣委實不愿再擾她在地府的安寧。” 德彰皇帝望著階下的兒子,清雋的眉眼依稀有當年容嬪的模樣。憶及往昔容嬪進宮初承寵時,兩人的恩愛歲月,乃至后來冤殺了容嬪,她這唯一的血脈又被自己放逐于西北,皇帝心中的懊悔之情泛濫滿溢,他開口,嗓音干?。骸耙菡?,你母親在世時,受了諸多委屈。她如今平反,正該風光,你卻不愿么?” 毓王聽了皇帝這番言語,只覺怒氣上涌,雙手緊握成拳。 他冤殺母親,苛待自己多年,現(xiàn)下卻來惺惺作態(tài),在這虛無縹緲的身后事上大做文章,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良心安寧罷了!他與母親這些年來的苦楚,豈是這些事情就能彌補的?葬入帝后陵寢,他還想百年之后與母親合葬?!真真是白日做夢! 皇帝想就此一筆勾銷,他卻偏不讓他如愿! 毓王與皇帝,早已沒了父子之情,眼下只余殺母之仇。 他壓下眼角的恨意,開口道:“兒臣以為,以母親生前的為人性格,大約是不愿如此勞民傷財?shù)?。何況,歸葬故土乃是母親的遺愿,父皇既然顧念母親,還該成全了她這段心愿才是?!?/br> 這番話直戳德彰皇帝的肺腑,容嬪為何執(zhí)意歸葬故土,他心中是明白的。將她遷回京城,一則令自己心安,二來總想著或許百年之后地下還能再見。兒子不愿,其實也無妨。他是皇帝,圣旨落下,又有誰能阻攔?然而看著那張與容嬪肖似的面容,他卻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腸。或許他當真是老了,再也不是那個能殺伐決斷的帝王了。 不知僵持了多久,德彰皇帝忽然癱在了龍椅上,未再說什么,向毓王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毓王出了大殿,抬頭只見天上流云滾滾,長吁了口氣,緩緩步下了臺階。 是夜,月冷如霜。 姜紅菱在沐房中浴身已畢,回至房中,便見顧思杳一襲常服在書桌旁坐。桌上一燈如豆,照著他清雋的側(cè)顏。 她心中忽然一陣酸楚,走上前去,將身子偎在了他背脊上,輕輕問道:“打定了主意,今夜就去么?” 顧思杳正思量著心事,突覺背上微有觸感,一具溫軟香熱的身軀靠在了背上,幾綹濕漉漉的青絲自耳邊垂下,sao動著鬢邊有些麻癢,那軟媚的嗓音便在耳畔響起。 他微微側(cè)身,轉(zhuǎn)手將她攬在了懷中,姜紅菱便也順勢滑坐在了他的膝上。 兩人緊緊依偎著,但聽顧思杳沉聲道:“事情成敗在此一舉了,我非去不可。你獨自在府中,卻也不必擔心。叛軍意在逼宮,想必不會為難你一個寡婦。若真有不測,我也安排下了人手,保你無虞。” 姜紅菱雙眸泛紅,鼻子微酸,噥噥說道:“我哪里是擔憂自己,我是怕你有個萬一。這樣兇險的事情……何必為了別人的富貴,倒把自己往陷境里面送?你出去送信,他倒在行宮里太太平平的待著?!?/br> 顧思杳輕撫著她細膩的面頰,低聲說道:“我曉得你是在擔憂我,然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走這一步是不成的。他在行宮,但有動靜便是打草驚蛇,旁人又不可靠,故而必得我去方可。這倒也并非全是為了他,也是為了咱們的前途?!?/br> 姜紅菱垂首不言,她哪里不知道這里面的輕重?但一想到愛人將身處險境,她心中便七上八下,一片茫然。然而,她一個內(nèi)宅婦人,卻又能如何?想要叮囑幾句保重,但思來想去這也不過是些泛泛的寬慰之言。 她心中酸楚,自顧思杳懷中扎掙了出去,走到妝臺前擺弄梳子,望著窗外的茫茫夜色發(fā)怔。 顧思杳走到她身后,環(huán)住了她的香肩,向她低聲說道:“等大事得成,我便娶你。咱們成親,就此廝守一生,不好么?” 姜紅菱雖是心事重重,但聽了他這句話,也不好一直愁眉不展,只是淺淺一笑:“那自然好。” 兩人耳鬢廝磨了一陣,方才一道睡下。 因著今夜有事,兩人雖躺下了,卻皆不曾睡著。 約莫過了一更天時分,顧思杳聽見打更聲響,立時便自床上起身。 姜紅菱并未睡著,聽見動靜,便也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回身看著顧思杳,嘴唇微微一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顧思杳立在地下,換了一襲玄色勁裝,回頭見姜紅菱坐在床上正望著自己出神,雙眸盈盈似有淚光,雪白的香肩微顫,仿佛孱弱無助。 他心中猛地一抽,上前單膝跪在床上,在姜紅菱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啞著嗓音道:“你在家中安心,我去不過幾日就回?!毖粤T,他狠下心,抽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姜紅菱看著那矯健昂藏的身影,雙唇微顫,想要說聲保重,到底還是沒能出口。 直至顧思杳的身影沒在沉沉夜色之中,她方才一晃,重又倒回了床上,將頭埋在枕上,水紅色枕巾淚濕了一片。 nongnong夜色之中,一人一騎出城而去。 翌日直至日上三竿,姜紅菱才恍惚醒來,因著夜間走困,她眼下一片烏青陰翳,草草梳洗了,抹了些厚重的脂粉遮蓋,便強打了精神出門打理家務(wù)。顧思杳不在,這一府的事務(wù)都落在了她肩上。 自打顧思杳走后,姜紅菱便吩咐嚴禁了門戶,每日除去必要的采買,便不許家人外出,亦不待客。老太太顧王氏是被禁在松鶴堂靜養(yǎng)的,自無話說。顧嫵顧婳兩個未嫁的姑娘,每日里除卻在女學里跟著學些針線規(guī)矩,讀兩句書,便都在各自院中。姜紅菱下了嚴令,不許她們胡走亂跑。如今府中,顧思杳不在,便是姜紅菱一人做主,這兩個姑娘心中雖有幾分不服,卻也只好聽命。 在姜紅菱打理之下,雖是家主不在府中,侯府倒也一派安靜,這般又過兩日。 這日晚間時分,姜紅菱本已睡下了,睡夢中卻聽如素喊道:“奶奶,不好了,侯府外頭來了許多人馬,似將咱們圍起來了!” 姜紅菱睡得本就不甚踏實,聽了這一言頓時驚醒過來,睜眼便是如素那張驚惶到扭曲的臉孔。 第161章 終章 姜紅菱豁然起身, 問道:“出了什么變故?” 如素早已魂不附體,哆哆嗦嗦道:“外頭來了許多兵士, 將咱們府邸圍了, 都在嚷著些什么清君側(cè)的話,也不知要干什么?!?/br> 姜紅菱心中猛然一震, 顧思杳同毓王的謀劃,她是知道的。然而侯府在朝中自來不甚矚目, 即便如今已到了二王相爭的局面, 侯府也不當是其主要目標,這便是顧思杳能放心離去的原因之一。 然而現(xiàn)下這些叛軍不去圍堵行宮, 卻來侯府, 到底所為何故? 姜紅菱歷經(jīng)前世今生, 卻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心中自也驚惶無措,但在下人跟前還是強行鎮(zhèn)定了心神,說道:“不要慌, 二爺走前有過吩咐,那些人當能阻攔他們?!彼闹兄凰剂恐?,興許這些人只是叛軍的分支,人數(shù)不多, 府里的人手當能抵擋。 如素聽了主子的話, 心倒安定了幾分,只說道:“如錦到外頭去瞧了一眼,說那些人只亂嚷著什么要二爺出去說話, 倒沒往里闖?!?/br> 姜紅菱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起來吩咐著穿衣梳頭,便要出門去看看情形。 如素已是個沒頭的蒼蠅,只聽憑主子的撥弄,一道跟了出去。 才走到院里,姜紅菱隔著院墻便見外頭火光沖天,她心中猛然一驚,看這架勢卻不知外頭來了多少人馬。她于這等情形可謂是毫無經(jīng)驗,更不知如何應對。 侯府的管家家丁一見她出來,立時便圍攏了上去,人人皆是一臉驚惶之色,眾人七嘴八舌,紛紛問詢。 姜紅菱清了清嗓子,喝道:“叛賊還不曾攻打進來,你們倒先自亂了陣腳,成什么樣子!” 這清脆的嗓音落地,卻如一顆定心丸一般,方才還亂哄哄的眾人頓時靜了下來。 侯府外管家便問道:“大奶奶,如今可要怎生是好?” 姜紅菱問道:“東西兩府,可能打發(fā)人出去送信?” 管家回道:“四下都被這伙賊人堵絕了門戶,再無出去的可能?!?/br> 姜紅菱心中微亂,面上卻不動神色,又問道:“可查探清楚了,外頭的究竟是些什么人,所為為何?” 這管家尚未答話,一旁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答話道:“適才在下攀在房頂瞧過了,外頭兵馬各個都身著軍中服飾,竟是真正的兵士。他們口口聲聲只要叫二爺出去,又喊著清君側(cè)的口號?!?/br> 姜紅菱望了他一臉,見這男子一臉肅穆,頰邊一道寸來長的刀疤,眉眼甚是英武,曉得他是顧思杳私下的左膀右臂,名叫蘇木。顧思杳離了江州,便派他帶了人手前來看守侯府以備不測。 姜紅菱聽了他的話,心念如電轉(zhuǎn)過——依照這伙叛軍的說辭,他們似是并不知曉顧思杳不在府中。 但聽那人又道:“這些人似是顧忌些什么,并不曾強行硬攻?!?/br> 姜紅菱頓了頓,將心一定,說道:“我到門上去會會他們?!?/br> 眾人聞聲大驚,連忙勸道:“奶奶不可,這伙人窮兇極惡,此舉實在過于兇險?!?/br> 姜紅菱說道:“然而到底也要個確實消息才好,若是這些人強行硬闖,但憑侯府的門戶也是抵擋不住。”說著,又向幾個忠誠可靠的家丁交代:“多派些人手看顧府里的三個姑娘還有胡先生,但有不測便保著她們逃出府去?!毖灾链颂?,她略頓了頓,又道:“雖則想必他們不會為難老太太,但也備著萬一。” 眾人各自不言,靜謐中微有抽噎之聲。 姜紅菱交代了一番,便向大門處行去。 走到侯府大門前,只見屋頂已埋伏了人手,各自張弓搭箭,另有一列武人亦手持刀劍,在門前列成陣仗,嚴陣以待。她知道這是顧思杳走前吩咐下的,這些人武藝高強,平日里只在別處聽他差遣。 見了這等情形,姜紅菱心中略微安定。 這起人見她走來,神色不動,人人皆是一臉木然,各自凝視著外頭。 蘇木跟在姜紅菱身后,低聲說道:“奶奶放心,二爺有吩咐,若真有不測,不計代價必要保奶奶安然?!?/br> 姜紅菱微微頷首,走到大門前,向外面揚聲道:“我是侯府的當家女主,你們卻是些什么人,竟敢夤夜明火執(zhí)仗,圍堵朝廷封誥的侯府,當真是不將王法放在眼里了么?!此時圣駕尚在江州,你們就不怕震動天聽,將你們各個治個謀反之罪,滿門抄斬么?!” 外頭的叛軍聞聽竟是一個女子聲音,均是一呆。 便有一人高聲道:“侯府滿門都死絕了不成?!竟讓一個女人出來應付門面!顧思杳身為侯府世子,這時候躲到哪里當王八去了?!” 姜紅菱聽這話粗鄙下作,不肯理他,冷笑道:“世間之事都大不過一個理字,與男女又有什么干系?!你們到底是奉了誰的命,行此謀逆勾當,當真是不將朝廷放在眼中了!” 她這話音落地,但聽外頭響起一道嘲諷的冷哼聲:“嫂子倒是滿口大道理,我倒想知道,這叔嫂通jian又是哪門子的道理?!二哥去哪里了,敢是當了縮頭烏龜了?!我也勸你將門打開,束手就擒,免得我將你們之間的丑事都抖摟出來!” 姜紅菱一聽這嗓音,心口劇烈震動,暗道:怎么是這廝?!我還道他已經(jīng)死了呢! 原來這說話之人,便是失蹤已久的顧忘苦。他自打從侯府逃竄而去,顧思杳也曾派人去追,卻最終不知他下落。不知他投靠了何人,今夜竟帶了人馬來圍堵侯府。 顧忘苦在門外,見里面沒了聲響,只道這婦人生恐自己將她的陰私當眾講出,得意洋洋,張口道:“嫂子,我們今兒是奉命來清君側(cè)的,你只消將門打開就是,我們斷然不會為難你一個女流之輩?!闭f到此處,他突然嘿嘿兩聲:“三弟,還要和嫂子好生敘敘舊呢?!边@話說得極其下流,引得旁人頻頻側(cè)目。 姜紅菱卻不將那些關(guān)系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問道:“清君側(cè)?這話當真混賬!侯府滿門忠良,從來效忠于朝廷。何況即便真有罪責,也該由朝廷發(fā)落,豈能任憑你們這樣胡亂進來拿人?!你們分明是造反亂上!” 顧忘苦見她不肯就范,登時急躁起來。他逃出侯府之后,在江湖上吃了無窮苦頭,后機緣巧合投靠了如今的貴人。早在那貴人蔭庇之下,他日思夜想的便是將這對作踐自己的男女拿住,狠狠的羞辱他們一番,好解心頭之恨。如今看著那婦人近在眼前,如何不急? 焦躁之下,他大手一揮,喝道:“給我上,硬攻進去!” 他這一聲令下,身后的軍士竟無一動彈。顧忘苦滿面臊紅,惱羞成怒:“你們都不聽爺?shù)脑?,放跑了這府里的人,回去怎樣和王爺交代?!” 姜紅菱在里面聽著,猜到外頭動靜,譏諷道:“你在家時便人嫌鬼憎,如今連手下人也不聽你的。哪里找來一班烏合之眾……” 她話未說完,卻聽另一人道:“紅菱,你還是將門打開,我們斷然不會為難于你。我知道你是被逼嫁進侯府的,沒必要為他們送了性命?!?/br> 姜紅菱聽見這人的嗓音,更是訝然,停了片刻方才說道:“章公子,你可是仕宦門第的出身,怎么也和反賊做到了一處?” 這門外領(lǐng)兵之人,正是章梓君。 章梓君凝視著那緊閉的門板,靜默了片時,揚聲說道:“良禽擇木而棲,世間常理。顧思杳蹚這趟渾水,所為為何,你心中自也明白,不過各為其主罷了。何況,顧思杳伙同齊王,陰謀構(gòu)陷反賊,如今還要蒙蔽毓王殿下,他才是真正的反賊。我等如今是奉了懷王的口諭,前來擒拿他去御前問話的。你且將門打開,以咱們往昔的交情,我擔保不會為難于你?!彼@話一出口,顧忘苦便掃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頗為不屑。 姜紅菱聽了他這番話,心中頓時雪亮,曉得必是懷王提前發(fā)難了,也懶怠再同他們分辨,只嘲諷了一句:“你這話,還是拿去糊弄三歲的娃兒罷!”便再不理會,任憑外頭如何叫罵,只是充耳不聞,倒向那蘇木低低吩咐道:“只要他們有所舉動,咱們便先行下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蘇木是行伍出身,自然會意,微微頷首,并沒言語。 侯府門外那些叛軍見門里沒有動靜,漸漸失了耐性,躁動起來。 顧忘苦又在一旁冷嘲熱諷:“你要憐香惜玉,人家卻不領(lǐng)你的情。我一早告訴過你,這□□和顧思杳有私情,她心里哪還記得著你這個青梅竹馬的哥哥?你要再拖延下去,待天亮了,事情可就更棘手了。今夜咱們?nèi)羰菬o果而反,王爺那邊可沒法交差!” 章梓君臉上陰晴不定,忽然長嘆了口氣,將手一揮。 身后的兵士這方有所動作,那顧忘苦更是精神大振,指手畫腳,連聲吆喝指揮攻門。 便在此時,只見一道冷光自一旁屋頂破空而下,噗的一聲,正中那顧忘苦的背心。 顧忘苦只覺背上似被什么擊中,衣衫一片濕熱,伸手一抹,只見滿手血紅,劇痛難耐,不覺大叫一聲,自馬背翻身摔在地下。 兩側(cè)屋頂,箭如雨下,頓時便射倒了三五十人。 叛軍中一片sao亂,章梓君卻極是沉著,寒著一張臉一面命兩側(cè)軍士架起盾牌抵擋箭矢,一面令前排的軍士以巨木攻門。 不過少頃功夫,門柄便被撞斷,一眾叛軍魚貫而入,同在侯府守衛(wèi)打斗起來。 霎時間,侯府門前刀槍劍影,殺聲震天。 自打驚變,姜紅菱雖一向沉著冷靜,但到底只是個深閨少婦,見了這等血腥場景,也忍不住驚魂變色。 她立在階上,一眼便望見了人群中的章梓君。那廝一臉血污,滿面猙獰,真如瘋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