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剛失去了一個至親之人,害怕又失去一個。 如果是這樣,她真的承受不住。 “對不起?!?/br> 耳旁傳來男人低沉痛苦的聲音,岑寧靠在他的懷里,他胸口鐵質(zhì)的徽章硌得她臉頰生疼。 但她沒有說話,她就這般待在他的世界里,像一個險些被人丟棄的木偶,急急地感受著人身上的體溫。 言行之抱著岑寧,他低眸看著她呆滯恐慌的模樣,心口好像被人捅了一刀。 他早上就到了,可是因為戰(zhàn)友在生死線上的原因遲遲沒有聯(lián)系她,但從辛澤川的口中,他知道魏品芳前段日子去世了。 那一刻他真的迷茫了,他一向運籌帷幄將所有事拿捏在掌心。他自信滿滿,覺得什么事自己都可以控制的很好??赡菚r,他卻頭一回開始質(zhì)疑自己,頭一回覺得自己那么沒用。 戰(zhàn)場上,唐崢為了救他才被轟炸的炮彈震傷,他保護不了為他馬首是瞻的戰(zhàn)友。而家里,他最愛的人需要安慰需要陪伴的時候他什么事也做不了,甚至現(xiàn)在還要讓她為自己擔心。 他一直以為他兩頭都顧得好,可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原來他哪里都顧不好。 “寧寧,對不起?!?/br> 岑寧抬頭看著他,臉色依然蒼白:“你受傷了嗎?!?/br> “沒有?!?/br> 岑寧松了口氣:“梓意說你們受傷了?!?/br> 言行之眼神一暗:“是唐崢……但現(xiàn)在醫(yī)生說度過危險期了。” “那就好。”岑寧從他懷里出來,“那你快去忙吧,你剛回來,部隊里應(yīng)該還有很多事要你做?!?/br> 言行之看著她,眼神似破碎了般:“寧寧,我聽說魏阿姨去世了?!?/br> 岑寧怔了怔,片刻才點點頭:“嗯,不過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放心吧。” “我……對不起。” 岑寧慢慢笑了一下:“行之哥哥,你為什么一直跟我說對不起,這不像你。而且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br> “是我不能陪在你身邊?!?/br> “這事怎么能怪你,你要守得是國家,是所有人,不是我一個。” 所有話似乎被她這一句話堵了回去,是,他是軍人,他守的是國??伤仁莻€人,他要守的,也一直是她。 守國是責任,守她,是心之所向。 “我真的沒事?!贬瘜幋怪樱拔覄偛胖皇菗哪愠鍪隆銢]事就好了。” 言行之:“嚇到你了?!?/br> “是啊……我不想再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事。”岑寧拉住了他的手,吐了一口氣,“我想去看看唐崢,梓意一定很擔心他,現(xiàn)在方便嗎?” “嗯?!?/br> 唐崢還在昏迷當中,他身上的傷都已不會危及生命,只是讓所有人沉默的是,他的左腿傷勢重,就算恢復(fù)之后也不能再做劇烈的運動。 這意味著,他是不可能再參與任何特種任務(wù)了。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張梓意趕到了醫(yī)院,她大概在路上已經(jīng)哭得很慘烈了,此刻眼睛紅腫著,守在唐崢病房里,誰都叫不走。 岑寧和言行之剛從病房出來,他牽著她的手,慢慢往醫(yī)院外走去。 走出走廊的時候,言行之突然將岑寧緊緊抱在了懷里,岑寧愣了一下,伸手環(huán)住了言行之的腰身。 “他不會怪你?!彼p聲道。 言行之沒有說話,只是在沒有人看到的角度,眼眶發(fā)紅。 沒人怪他嗎?可他確實是愧對唐崢,也愧對她…… 不遠處,幾個穿著軍裝的軍人也走了過來,幾人看到不遠處相擁的兩人,皆停下了腳步。 “唐崢這家伙,以前聽他把’護著言哥’這話掛在嘴邊還以為就是說說……” “哎估計隊長很難受了。”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言哥這么……脆弱的樣子?” “那是在愛的人面前,今兒這小姑娘要是不在,我發(fā)誓,言哥依然會是以前那個泰山壓頂也面不改色的言哥。” 第62章 相知 這個世界上, 沒有誰能一直陪著誰。即便是你最愛的人, 他也會有自己的使命和責任,你可以是他的中心,但你不可能是他的一切。 岑寧從來沒有怪過言行之, 即使言行之經(jīng)常會消失,經(jīng)常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她身邊, 她對他也不曾有過什么怨言。 他要守著國家,她想做的,是陪伴他, 理解他。 一月后,岑寧在新聞上看到了尹黎。 他開了記者招待會,親口將曾經(jīng)讓他名聲大噪的作品的真正主人說了出來。他一下子名聲掃地,而那個已經(jīng)逝世,名叫尹睿的男人進入了眾人的記憶里。 岑寧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應(yīng)該是要高興的,可她看著尹黎似乎蒼老了十歲的臉, 心情沒辦法愉悅起來。 她怪他,可這么長時間以來, 尹黎教她的東西、對她的好卻沒辦法隨意磨滅。所以她最后能做的就是當個冷漠的旁觀者,不去落井下石,也不去隨便原諒。 “寧寧,走吧?!毖孕兄I好了午飯, 準備和岑寧一塊上樓去唐崢的病房。 岑寧最后看了眼新聞里的那個人, 將手機丟進了包里。 言行之看了她一眼:“沒再跟尹黎聯(lián)系過了?” 岑寧點頭:“我不知道怎么面對他, 我想, 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對我了。” 言行之:“他沒等到你爆出這個秘密就選擇自己來說,其實這個結(jié)局對你們來說都好,誰也不會再愧疚?!?/br> 岑寧拉住了言行之的手,露出一個短暫的笑來:“嗯?!?/br> 言行之:“上去吧,唐崢該喊餓了?!?/br> “好。” 兩人走到病房外的時候就聽到張梓意罵罵咧咧的聲音:“唐崢你個臭傻逼,分手,分你個頭,你看看你之后能不能找到像我這么端莊美麗的,你不可能找得到!” “張梓意,我剛說的話你是不是沒聽?!?/br> “你說什么了?喔你說你腿要瘸了以后就是個瘸子,配不上我,你他媽以為你誰呢,搞得你不瘸就配得上我似的?!?/br> “張梓意你給我正經(jīng)點!我是認真的!” “瘸不了!你別跟我逼逼,老娘明天就去把這個世上最好的醫(yī)生給你找來,瘸了你跟我姓?!?/br> “…………” “再說了,你瘸了竟然還跟我分手?你不是應(yīng)該哭著喊著留下我這么好的女孩子嗎?!” 病房外,岑寧和言行之對視了一眼。 這一個月里,這戲碼已經(jīng)是第三次上演了。 岑寧推門走了進去:“吃飯了?!?/br> 唐崢見有人進來了便撇過頭不說話了,而張梓意則是耷拉著臉撲到岑寧邊上,“你看看他,是不是神經(jīng)病,復(fù)健還沒開始做就杞人憂天覺得自己要廢了?!?/br> 唐崢:“……” 岑寧:“唐崢,沒事的,醫(yī)生說好好復(fù)健能恢復(fù)的?!?/br> 言行之將午飯放下,坐在病床邊上:“隔三差五鬧分手,演苦情戲嗎?!?/br> 張梓意:“就是!” 唐崢假哭了兩聲,拉過言行之的手放在臉邊,慘兮兮地開始告狀:“言哥,我沒演,是這女人老氣我,我建議分個手她就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罵了,那我還不是為了她好嗎,萬一我真瘸了,她跟著我多委屈?!?/br> 張梓意翻白眼:“你要我說多少遍啊,你他媽不會瘸,不要自己加戲好不好!” 言行之嘴角微微一抽,把手拿了回來:“……吃飯吧?!?/br> 唐崢:“誒誒言哥,你聽說嘛,這女人——” “我不想聽?!?/br> 岑寧悶悶一笑,也不管他們瞎折騰了,自己將袋子里的吃食一一拿出來。 這段時間唐崢的身體狀態(tài)好很多了,只是腿部原因還不能下床,等過段時間可以下床了就能去做復(fù)健了。 至于瘸什么的,基本是不存在的。只是要跟以前一樣做那些危險的事是不可能的,言行之對此心里有愧,所以不管唐崢跟張梓意怎么鬧騰他也是堅持來醫(yī)院照看。 吃完飯后,岑寧陪著張梓意一塊出去買點東西。唐崢躺在病床上,看了眼正在削蘋果的言行之。 “隊里那么忙,你不用天天來?!?/br> 言行之拿著刀的手一頓:“還好?!?/br> “言哥,我跟張梓意說的話都是鬧著玩你知道吧,我跟你說,其實我挺高興的,真的,咱們特種兵多累啊?!碧茘樅俸僖恍?,“現(xiàn)在我這情況可以轉(zhuǎn)崗了呢,在隊里搞個文職,美滋滋啊?!?/br> 從小到大,言行之就和唐崢辛澤川一塊玩一塊訓(xùn)練,后來,辛澤川因為家里的壓力放棄參軍,只剩他們倆堅持了下來。 言行之很懂唐崢,就如唐崢也很懂他一樣。 他現(xiàn)在一定是怕他自責才會這樣說,唐崢心里有多熱血、有多熱愛以往的一切,言行之都明白。 唐崢:“誒你可得幫我跟上級好好說說,給我個稍微有用的崗,我雖然想美滋滋吧但我也不想太閑著……言哥,言哥?” “嗯?” “你有沒有聽我說呢。” 言行之削完最后一點蘋果皮,淡淡一笑:“嗯,我知道了?!?/br> “嘿嘿好兄弟!” 心照不宣,仰望未來。 他們都彼此明白,也都彼此信任。這一行,意外不可免,但是這一行的信念也永遠會在。 ** 醫(yī)院出來后,言行之送岑寧回了學(xué)校。 岑寧本來是要去論文指導(dǎo)老師那里弄論文,結(jié)果人還沒去就先接到了段逍全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