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魏老太太同二兒子說一句,“明兒個(gè)阿萱三朝回門,點(diǎn)心果子我已去稻香村買好了,明兒一并帶去。給萱她叔嬸嘗嘗。” 魏年哼都沒哼一聲,魏老太爺將臉一沉,問他,“你是耳朵聾了嗎?” 魏年憋一口氣,“知道了?!?/br> 陳萱心平氣和的拿了個(gè)包子,咬一口,正經(jīng)的白菜rou餡,以往在鄉(xiāng)下,過年過節(jié)才能吃上一回,在魏家,卻是尋常飯食。婆家有錢,男人英俊,叫誰說,陳萱這也得是修了八輩子福修來的好親事。 的確是一樁好親事,只是,這福氣大的,她卻是有些消受不了。 陳萱垂下眼吃包子喝粥,沒再看魏年一眼。 魏年,亦是如此。 飯后,陳萱要與大嫂收拾碗筷,李氏一向心善,攔了陳萱,悄與她道,“二弟回來了,你也回屋去,倆人說說話。這有我就成了?!?/br> 陳萱往陶盆里舀上涼水,再兌上熱水,將待洗的碗筷放進(jìn)去,笑道,“什么時(shí)候說話不成,也不急這一時(shí)半會兒?!迸c大嫂洗涮好碗筷,又往老太太屋里去了一遭,見老太太沒什么吩咐,魏老太爺也說,“早些歇了吧?!标愝娣交胤苛?。 陳萱回屋時(shí),魏年根本沒有屋里,只是,衣柜大門微掩,陳萱打開柜門,見魏年的衣物已是不見。陳萱搖搖頭,沒再說什么,早些吹燈睡了。 第二日,早飯后魏老太爺又交待一回魏年陪著陳萱回門,將魏老太爺送走,陳萱便提著點(diǎn)心,隨魏年出了門。魏年一見陳萱便覺氣不順,步子走的既大且快。 陳萱不急不徐的跟在后面,一時(shí),便被魏年落下一大截。 待再過了兩條胡同,陳萱已是徹底尋不見魏年了。她知道,她是永遠(yuǎn)都趕不上魏年的腳步的。 魏年這樣的英俊,有才干,高不可攀。 好吧,既不可攀,不如不攀。 她雖尋不見魏年,卻也知道叔嬸的住處,于是,陳萱便按著自己的速度,慢慢的走。倒是沒走多遠(yuǎn),就見魏年怒沖沖的過來,劈頭便是一句,“你哪兒去了!” 陳萱看他如同一頭發(fā)怒雄獅,慢悠悠道,“看你走太快,我跟不上,就落下了?!?/br> 魏年完全不想自己剛走的有多急,反是一腔怒火發(fā)到陳萱頭上,“跟不上你不會喊我一句,你啞巴么?” 陳萱知道,魏年平時(shí)并不是這樣的人,他是真的不喜歡她,厭她賴上他,才會這般。當(dāng)年,魏年知道她要回鄉(xiāng)下時(shí),對她既客氣又友善。所以,她與魏年的矛盾只是來自于他們彼此這一樁完全不相宜的親事。陳萱不想聽魏年這么臉紅脖子粗的嚷嚷,也不愿意總看魏年的冷臉,她輕聲道,“魏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我其實(shí)也知道配不上你,我想著,什么時(shí)候,有個(gè)合適的時(shí)候,老太太老太爺看咱們實(shí)在過不到一處,不如就跟他們兩位老人家說一聲,我還回鄉(xiāng)過我的日子。你覺著,如何?” 如果說魏年先前還是一頭發(fā)怒的公牛,聽陳萱這話一出,魏年立刻仿佛被人施了咒法,他當(dāng)下也不渾身冒火喘粗氣了,他懷疑的看向陳萱,問她,“當(dāng)真?” 陳萱點(diǎn)頭,“我早知配不上你??晌壹依铮锒歼^逝了。我要是不嫁,叔嬸得以為我腦子有病。等長輩們知道,咱們實(shí)在過不到一處,也不會勉強(qiáng)的?!?/br> 魏年雖然看不上陳萱,不過,聽她這樣說,魏年終是道,“這不是配不配的事,咱倆自小沒在一處相處過,誰也不了解誰。你不知道我喜歡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這樣做親,都是以前的舊風(fēng)俗,封建沉疴?,F(xiàn)在年輕人都不這樣了,就咱家,還什么娃娃親,俗氣!你能想通,再好不過。” 魏年細(xì)心的接了陳萱手里的幾樣細(xì)果子點(diǎn)心拎著,道,“你們女人家,走不快也沒法子,慢慢走吧。你不知道我一回頭,沒見你,嚇我一身冷汗,以為你丟了哪。” 陳萱笑,“這怎么會丟?!?/br> 因著陳萱說了以后會離開魏家的話,魏年心里覺著,這簡直是撥開烏云見月明,更是想著,陳萱雖則生得村氣,心下倒是明事理。于是,待陳萱便極和氣了,魏年道,“你這不剛來北京城,怕你不識路?!奔?xì)心的與陳萱說李掌柜家的住處。 待到李掌柜家,魏年的表現(xiàn)更是和氣,待陳叔陳嬸亦是極好,還拿了塊大洋叫李掌柜太太去外頭叫了酒席,中午一道吃的酒。陳嬸子見姑爺和氣,拉著陳萱說私房話,問姑爺待陳萱可好。 陳萱道,“都好。” 陳嬸拍拍陳萱的手,眉開眼笑,“我就知陳萱你是個(gè)有福的,待以后,可別忘了拉幫你弟弟meimei?!边@說的是叔叔家的堂弟堂妹了。 陳萱原就寡言,嬸子如何說,她如何聽罷了。 魏年事情多,也不過飯后略坐一時(shí),就叫著陳萱回去了。陳叔陳嬸一直送到門外,陳叔道,“我們明兒也就回老家了。阿萱你好生與阿年過日子,把阿年服侍好了,你一輩子的福氣?!?/br> 陳嬸附和,“是啊,小兩口好生過日子?!?/br> 陳萱沒說話,魏年則是八面玲瓏笑意晏晏的模樣,“我們都記得了,叔嬸,你們就回吧?!?/br> 陳叔陳嬸還是看他們走遠(yuǎn),方回院去了。 回家時(shí),魏年卻沒用走的,他直接從路上招了輛黃包車,帶著陳萱坐車回的家。路上還問陳萱,“你以前沒坐過黃包車吧?” 陳萱不要說以前,她兩輩子都沒坐過,乍一上去,陳萱緊張的雙手緊攥,手指扭的跟個(gè)麻花一般。魏年側(cè)著身子安慰她,“沒事的,穩(wěn)的很,你別太緊張。”于是,陳萱更緊張了。 到家時(shí),陳萱僵的都動不了了,還是魏年扶她下車。魏年笑,“你可真是的,這都怕。城中還有電車,汽車,以后坐的時(shí)候多了,那你怕不怕?” 陳萱心說,我以后都是在你家干活,哪里會出去坐什么電車,汽車的。 魏年給了車費(fèi),扶著陳萱進(jìn)門,趕上魏金在廊下倚著廊柱子哧拉哧拉的納鞋底子,見二人回來,唇角一撇,笑道,“怎么倒是扶著回來的?可是回門累著二弟妹了?” 魏年道,“她頭一回坐黃包車,膽小。” 魏金道,“就這么幾步路,還要坐黃包車,真是燒的?!?/br> “你管我燒不燒的,倒是你,打算在娘家過年???你還不回婆家,是要怎么著?”魏年給了大姐魏金兩句,魏金不依,同魏老太太告狀,“媽你聽聽,如今還不是這小子當(dāng)家哪,他就要攆我走!” “不是我攆你走,天大媳婦過不了二十三,這都臘月初十了,你就是拖到二十三再回,也與我無干!我是怕到時(shí)你婆家臉色不好看!”魏年把陳萱送回來,只在院子里住一住腳,便與魏老太太道,“媽我還得去鋪?zhàn)永?,這就走了。” “去吧,明兒你姐回她婆家,你去送你姐?!?/br> “沒空!”魏年解決了親事,心情飛揚(yáng),高高興興的就往鋪?zhàn)永镒錾馊チ恕?/br> 魏老太太私下還與大閨女魏金說呢,“誒,你說也怪,早上你弟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臉哪,叫你爹罵他好幾句。怎么這吃了個(gè)回門酒,就這么樂顛兒的了?!?/br> 魏金細(xì)細(xì)的眼睛里露出一抹精光,低聲與她娘道,“媽你別看二弟妹生得土氣,我看,她頂頂?shù)挠行难蹆骸屇汶y道沒看見,還叫二弟扶她進(jìn)門,她好大的派頭?!?/br> “那不是頭一遭坐黃包車,膽子小么?!?/br> “唉喲,媽,這話也就你信。她平日里在鄉(xiāng)種田,蛇蟲鼠蟻什么不見,坐下黃包車就能嚇著?無非就是哄阿年那傻小子罷了?!?/br> 魏老太太給閨女這么一挑唆,覺著二媳婦也有些心眼兒多了,不過,魏老太太道,“原本,阿年就有些不樂意這親事,今不管他是怎么回轉(zhuǎn)過來的。反正,能回轉(zhuǎn)就好。”終是盼著兒子媳婦和睦的。 魏金輕哼一聲,不再多言。 第4章 花呢料子 與魏年關(guān)系緩和后,陳萱在魏家的生活依舊是一如往昔。除了與大嫂李氏準(zhǔn)備一日三餐,家里洗洗涮涮的活計(jì)外,就是做針線。給家里老太太、老太爺做,也給大伯子魏時(shí)與魏年做。 魏老太太還特意吩咐李氏,“你教教你兄弟媳婦,咱們北京城,做鞋襪也得是京城樣式的鞋襪,跟在鄉(xiāng)下是不一樣的?!?/br> 陳萱明白,京城人樣樣講究,何況,家里爺們兒都要在外支應(yīng)生意,穿戴上是要細(xì)致。好在,也就是做些里頭的衣裳和鞋襪,魏家男人的外頭衣裳多是去裁縫鋪?zhàn)幼龅摹?/br> 陳萱上輩子做了十幾年,日日做,夜夜做,如何能不曉得這個(gè)。見她上手極快,李氏都說,“弟妹這手真巧?!?/br> 魏老太太坐在窗前的炕頭兒上曬著照進(jìn)來的日頭,瞇著眼睛昏昏欲睡,聽李氏這話便說了一句,“你弟妹是在鄉(xiāng)下做活做慣了的,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嬌氣啊?!?/br> 李氏沒來由得這一句噎,也不好再說別的了。 陳萱知道,婆婆從來就是這樣的刁鉆,不過,這年頭的婆婆,多是如此,也只得不說話了。 陳萱便與李氏一處納鞋底子,魏金在隔間里乒乒乓乓的收拾著回婆家的東西,像魏年說的,天大媳婦過不了二十三,意思是說,臘月二十三之前,媳婦就要回婆家去,做一應(yīng)過年的準(zhǔn)備。魏金一向是回娘家時(shí)兩手空空,回婆家時(shí)大車小輛,如今還有的收拾。只是,不一時(shí),魏金聲音自隔間傳來,“二弟妹,你力氣大,過來幫我搬下箱子。” 魏銀正在做一件旗袍,繃著繡棚繡花邊,聞言回一句,“大姐,你還要把咱們老魏家的箱子搬老趙家去啊?!?/br> “這不是東西多嘛,用箱子好盛放,也齊整。過了年,我再帶回來?!蔽航鹩旨庵ぷ雍?,“二弟妹,過來幫我抬一下啊。” 陳萱只得放下手里的鞋底子,過去幫魏金抬箱子。隔間屋里給魏金翻騰的似剛經(jīng)過土匪,魏金空著手,站在一畔一指那挨墻邊放的一只漆黑木箱,戴著金戒子的肥圓指尖在空中劃了條線,指向外間,“搬外頭去。” 陳萱在鄉(xiāng)下做慣農(nóng)活的,要說搬,她搬的動。只是,看魏金這甩手掌柜的樣,她卻不愿意搬了。陳萱也不說話,俯下身做勢抬了兩下,只做抬不動的模樣,便撒了手,“這箱子忒沉,哪里抬得動。不如等阿年哥回來,讓他給大姐抬吧?!?/br> 魏金隨手一撥拉陳萱,不悅寫在臉上,“不說你在家連牛車都會使,力氣大的很么,這就抬不動了,可真是個(gè)嬌小姐。” 魏銀在老太太屋里搭話,“你不嬌你自己個(gè)兒抬,干嘛使喚二嫂?” 魏金見meimei竟偏幫陳萱,當(dāng)下氣嚷起來,“你到底跟誰近?。俊?/br> “我跟理的,誰有理我跟誰近?!蔽恒y哼一聲,手里繡針往繡棚上一戳,朝隔間喊一句,“二嫂你出來吧,你是幫不上大姐的,她又不知你情?!?/br> 陳萱便出去了,魏金氣個(gè)半死,在屋里跺腳罵,“死丫頭,胳膊肘往外拐?!?/br> 陳萱繼續(xù)回老太太屋里納鞋底,魏銀與她說,“不必理大姐,她就那樣兒?!?/br> 陳萱一笑,真是百樣米養(yǎng)百樣人,同樣是一個(gè)爹媽的姐妹,魏金那樣刻薄,魏銀則事事公道。陳萱一直是既喜歡又羨慕魏銀,見魏銀這花邊快繡好了,道,“meimei的針線可真好?!?/br> “這是新流行的旗袍樣式,等我做好了,穿給二嫂看?!蔽恒y人生得美,手巧,亦會打扮,陳萱點(diǎn)頭,“那可好。” 魏老太太聞言卻是將嘴一撇,露出個(gè)不屑的模樣,“什么旗袍不旗袍的,都是京里人瞎折騰,要我說,還是這大褂好看,穿得也舒坦。非得弄這么件瘦巴巴的裹身上,緊不緊巴?腰掐的那么細(xì),裹的不難受?”魏家雖有錢,魏老太太卻是大褂的擁泵。陳萱聽說過,魏老太太也不是開始就隨魏老太爺在北京城過日子的,是后來魏家發(fā)了財(cái),魏老太太在鄉(xiāng)下被土匪綁架了兩遭,自此嚇破膽,連忙攜家?guī)Э诘膩砹吮本┏?。像魏老太太說的大褂,就是眼下陳萱身上穿的這種,穿大肥碩沒什么樣式,長及膝下,然后,膝下露出里頭的褲腿。這在鄉(xiāng)下,是女人們常穿的,不過,在北京城,都是有錢人家的下人老媽子這樣穿。 果然,魏銀就說了,“媽你看誰家還成天大褂來大褂去的,李掌柜家的太太都是穿旗袍,咱們房東家太太、姨太太都是穿旗袍。你還成天叫我們穿大褂,土死了。二嫂,等我衣裳做好,你若覺著好,你也做這么一身。外頭出門,都是穿旗袍才好?!?/br> 陳萱笑,“好啊。” 魏老太太瞥陳萱一眼,“你二嫂沒陪送衣料子,拿什么做?” 陳萱立刻又悶頭不說話了,魏家給的聘銀不少,足有二十塊大洋,只是,嬸子一直與她說家里不容易,況嫁妝又是叔嬸為她置辦,至于置辦多少,只得多則多帶,少則少帶了。陳萱倒并不挑吃挑穿,不過,沒想到,她進(jìn)門沒一個(gè)星期呢,老太太就把她的嫁妝摸透了。 魏銀隨口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二嫂既嫁到咱們魏家,以后做衣裳,難道沒二嫂一份兒?” 魏老太太是老派人,一聽小閨女連“嫁漢”的話都出來了,頓時(shí)氣得直起身子大罵,“你一黃花大閨女,什么都敢說!都是跟外頭那些個(gè)瘋顛丫頭們學(xué)的!” 魏銀哼一聲,不說話了。 魏金挑簾子進(jìn)來,倚著門框問,“娘,前兒那塊英國花呢子料呢?” “干嘛?我說給你爹留著做件大褂穿,那料子可好,聽說是羊絨的,又挺括又厚實(shí)?!蔽豪咸?。 “唉喲,我爹穿什么呢料子衣裳啊,先前我拿過來的我們鋪?zhàn)永锏暮I難道不好,一樣厚實(shí)光滑,用那綢緞子給我爹扎扎實(shí)實(shí)的做兩身厚襖才實(shí)誠哪?!蔽航鹦χ^去坐炕沿上,倚在老太太身邊搖老太太的胳膊,露出討好模樣,“娘,那花呢料子給我吧,我給你女婿做件新式大衣,年后穿著來給娘你磕頭拜年,也有光彩啊?!?/br> 魏老太太搖頭嘆道,“真是一個(gè)閨女三個(gè)賊,就知道從娘家搬東西,沒一回見你補(bǔ)貼娘家的。” 見老太太不反對,魏金自己就往老太太柜子翻找了去,一面翻衣料子,一面說,“咱們家還用我貼補(bǔ)?。康故俏移偶业匿?zhàn)?,一日不如一日。我婆婆您還不知道,一門心思的偏著小叔子,弄得你女婿,吃不像個(gè)吃,穿不像個(gè)穿?!闭业揭铝献樱航鹋牧伺?,心下歡喜,笑的眼尾都飛揚(yáng)起來,“娘,我就拿走了?。俊?/br> “走吧走吧?!蔽豪咸珨[擺手,魏金將衣料子往胳吱窩里一夾,就往外走去,臨出門又朝李氏說了句,“對了,晚上我想吃羊rou餅,大嫂你下午別忘了去買些羊rou?!?/br> 李氏柔聲,“知道了。” 魏金便繼續(xù)去隔間收拾帶回婆家的行禮去了。 因魏金點(diǎn)菜,晚上便烙的羊rou餅,魏家的羊rou餅實(shí)誠,純羊rou大蔥餡,縱是兩輩子再看這餅,陳萱也覺著,怪奢侈的。 李氏孩子多,因是臘月,事情也多,別個(gè)不說,魏家男人的外衣是在裁縫鋪?zhàn)幼?,女人孩子衣裳全都是女人自己做。李氏二子一女,這過年,總得一人一身新衣才是。待李氏把羊rou買回來,陳萱便主動攬了和面、剁rou餡的活計(jì),“我不會調(diào)餡,一會兒大嫂教我吧?!逼鋵?shí),這調(diào)餡,上輩子也是做慣的,只是怕李氏不好意思,陳萱才這樣說。 李氏心里也覺著這個(gè)妯娌好相處,笑應(yīng),“好?!?/br> 晚飯時(shí),陳萱并沒有吃羊rou餅,她心里倒是很想吃,只是,她剛從鄉(xiāng)下過來,平日里魏家的飯,她都覺著油大。上輩子頭一回吃羊rou餅,肚子不舒服了一宿,后來她才曉得,怕是她初來魏家,吃食不大相宜的緣故。故,今就吃的素餅,魏老太太見陳萱沒動rou餅,只拿著素餅啃,心下很是滿意,想著鄉(xiāng)下丫頭,就是節(jié)儉。 咬著油吱吱的羊rou餅,魏金就說了,“爹,我東西收拾好了,明兒個(gè)叫阿年送我回去吧?!?/br> 魏年最是與大姐不對付,當(dāng)下道,“我一大攤子的事,過年鋪?zhàn)永锩Φ哪_不沾地,你又不是新媳婦臉皮薄,回婆家還送什么呀?自己個(gè)兒去胡同口叫輛黃包車,帶著阿豐阿裕,坐車回就行啦。大不了幫你出車錢?!?/br> 魏金頓時(shí)豎起兩條掃帚眉,“我有兄弟有娘家,干嘛自己回!爹,你還不說說阿年!娘家有兄弟,哪里有我自己個(gè)兒回婆家的理!” 魏老太爺端起粥喝一口,道,“阿年你一早送你大姐回她婆家,再去鋪?zhàn)??!?/br> 魏年不大情愿,不過,他自來有些怕父親,只好哼一聲應(yīng)了。 待用過飯,陳萱同李氏收拾碗筷,魏家兄弟各回各屋,孩子們也自有去處,魏老太爺倚在自己老屋的炕上問魏老太太,“阿年還是住西配屋?”因魏年不愿意親事,他以前的屋子收拾成了新房,魏年回家便只肯到西配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