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陳萱寬慰魏銀,“好在咱們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以后不要理這樣人了。你再上美術(shù)課,還是我跟你一道去吧?!?/br> “我只恨不能出這口惡氣!” 對于這樣的事,陳萱倒是有法子,在鄉(xiāng)下,做meimei吃了虧,家里兄弟就得上手的。陳萱說,“我告訴你二哥,叫他幫你收拾一頓許家小子?!?/br> 魏銀點頭,“這也好?!?/br> 魏銀雖是贊同自由戀愛的性子,但她絕不是那種會引誘有婦之夫的性子。魏銀是個十個端莊的性情,意外的是,許潤還有臉來找魏銀。魏銀就想給他兩巴掌,低聲道,“別叫我把事鬧出來!你什么意思!你定了親,還敢跟我示好!” 許潤低聲哀求,“阿銀,我那是舊式婚姻,我會想法子解除的?!?/br> “我要是那種會讓男人解除婚姻娶自己的人,我得感動壞了。今天我告訴你,我不是那樣的人!滾吧你!”魏銀一把將許潤推開,冷聲道,“你再敢對我糾纏不休,我就把這事告訴許叔叔!”抬腳走人。 魏銀還是念及些情面的,魏年可不管這個,魏年自從知道m(xù)eimei的腦子沒壞,立刻付諸行動,直接就把這事跟許老爺說了。魏年半點兒沒替許潤瞞著,“阿潤也是我小時候的同窗,他這小子可不老實,阿銀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他身上有親事的事兒。還是我見著倆人在大學(xué)校園里散步,覺著不對問了阿銀。阿銀氣的不得了,現(xiàn)在自由戀愛不算什么,可阿潤身上有親事,這就不成啊。阿銀跟他說吧,他又磨唧個沒完,總是去纏著阿銀。阿銀氣壞了,要不是我勸著,她就要找您說理了。您可管管阿潤吧,這小子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家里定的親事就一定不好?我大哥跟我大嫂,我跟我媳婦,我們都是家里定的親事,哪個過得差了?尤其我媳婦,要不是我家里給我定下的親事,叫我自己找,我再找不到這樣的好親事的?!?/br> 許老爺也是個要面子的人,好在,這位老爺不算不開通,不然也不能供六個孩子上新式學(xué)堂。許老爺嘆道,“這個孽障?。“⒛昴惴判?,我定會管束于他。” 魏年把許潤給自己meimei寫的小紙條放許老爺手邊兒的小幾上,就離開了。那小紙條兒上是云大詩人非常著名的一句詩:我將在茫茫人海中尋找我人生唯一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要魏年說,簡直就是個神經(jīng)病啊。 那位云大詩人自己就是個有病的,好好的結(jié)發(fā)妻子離婚離掉,娶了個時尚名媛,結(jié)果日子過了個亂七八糟。云大詩人自己都如此了,何況是那些和云大詩人學(xué)習(xí)的人哪。 這還能有好! 魏年有空還得教導(dǎo)meimei個明白,“現(xiàn)在你開始學(xué)著做買賣,咱們也常參加沙龍,以后,見的人會越來越多。你得學(xué)著看人了。許潤這個,好在咱們離得近,還算知根底,你沒吃什么虧。以后再有男子親近你,你自己得把眼擦亮。上年紀(jì)的,肯定有媳婦,咱們再不是那等拆散人家家庭的人。就是許潤這種青瓜蛋子,都有可能早早的定下親事。現(xiàn)在的男人,很多也不要個臉的。以后你再相中誰,先與我說,我先幫你打聽一下底細(xì),也不會阻止你自由戀愛?!?/br> 魏銀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點點頭。不過,魏銀對二哥也有些不滿意,說她二哥,“二哥你怎么不替我給那姓許的兩巴掌?!?/br> 魏年道,“放心吧,他得不了好兒?!?/br> 許老爺跟魏老太爺是好朋友,要說許老爺書香人,魏老太爺生意人,這倆人能做朋友,完全是因為三觀太合。因為,兩人處理不聽話的兒子都是一種辦法——開揍。 許潤萬般情思,都叫他爹揍沒了。 許太太既心疼兒子,在魏家人跟前也怪不好意思的。好在,這事魏年魏銀都沒跟家里說,而且,魏銀真是個再端正不過的姑娘,雖然討厭許潤,跟許家其他人也沒仇。她私下還安慰了許太太一回,“阿潤哥也是一時明白不過來,我二哥跟我二嫂成親前還死不樂意哪,現(xiàn)在跟我二嫂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嬸子你趕緊給阿潤哥辦了親事,他也就明白了?!痹S潤真是煩死了!以往魏銀羨慕能去新式學(xué)堂念書的人,看許潤這個大學(xué)生當(dāng)然是哪里都好?,F(xiàn)在魏銀雖然沒有上新式學(xué)堂,可自己有在畫畫,還在學(xué)習(xí)法語,參加過沙龍,有過見識,前些天還去了次大上海。如今發(fā)現(xiàn)許潤身上有親事,魏銀雖狠狠生了一回氣,倒也沒覺著如何了。至于許潤糾纏不休,魏銀現(xiàn)在就盼著許潤趕緊早點成親才好!煩死了! 許太太確定,人家魏銀對她兒子的心,是真的涼透了的。又想著,魏銀也是極好的姑娘,以前不知道她兒子身上有親事,如今這知道了,立刻一刀兩斷。也是沒緣分,不然,這親事,許太太也是極愿意的。 魏銀說是沒受影響,夏天卻是瘦了一圈。 魏年原本想打聽一下楚教授,結(jié)果,不必他打聽,魏年從在大學(xué)招化學(xué)系大學(xué)生的時候就與楚教授建立了交情,從此進(jìn)入了楚教授的社交圈。楚教授不喜歡辦沙龍,楚教授的愛好是舉行茶會,具體的意思就是沙龍的另一種名稱。 魏年帶著陳萱魏銀參加楚教授家的茶會時,有幸見到了楚教授的剛從老家?guī)е⒆觽冞^來夫妻團(tuán)聚的——楚太太。 魏年心中甚是遺憾,他對楚教授的觀感很是不錯。 不過,魏銀對楚教授完全沒有什么別個想法,連同陳萱,兩人與楚太太聊的不要太開心。就人家楚教授,依舊是風(fēng)度翩翩的對待每一位來客。當(dāng)然,有楚太太在,楚教授對于女孩子那一套溫柔風(fēng)度還是要略收一收的。 楚教授見到陳萱魏銀姑嫂二人與自己妻子聊得來,也很高興。妻子剛從老家過來,北京話都說得不大溜。陳萱與魏銀卻是對楚太太充滿好感,一則楚教授為人好,沒少幫魏家的忙;二則,楚太太雖則是鄉(xiāng)下來的舊式小腳太太,卻是個聰明細(xì)致的人,說話舉止一點兒不守舊,也很會和人說話交談,就是北京話說的慢了一些。陳萱魏銀都是有耐心的人,茶會后還著小李掌柜送了一籃子草莓,特意送給楚太太和兩個孩子的,卡片上寫著:送給可愛的楚太太和小寶貝們~ 魏銀還畫了一家四口手牽手的簡筆彩畫,由衷感慨,“楚教授這樣的人,在這個年代來說,就是不錯的男人了?!?/br> 楚太太收到草莓后還不大認(rèn)識這東西,還是楚教授解釋了一回,楚太太才曉得了。楚太太識字不多,也認(rèn)識些常用字,見到卡片上的字和簡筆彩畫,笑道,“這魏家姑嫂可真是不錯的人?!?/br> “嗯,你倒是可以跟她們多來往?!背淌谌绱苏f。 許潤一事,對魏銀最大的影響就是,家里給她張羅了好幾門親事,魏銀一個沒應(yīng)。魏銀說了,找不到合心意的,她就一輩子不結(jié)婚,賴家里一輩子。直把魏老太太愁的,恨不能去月老祠給小閨女多燒幾柱香去。當(dāng)然,還要順帶給二兒子也燒幾柱香,二兒子這親事倒是很順利,就是,這都成親兩年多了,怎么還不見兒媳婦有孕啊。 魏老太太在家還跟丈夫絮叨哪,“當(dāng)初,我就相中二媳婦這名兒取得好,萱草,有宜男之兆。這怎么成親這么久,都沒個動靜兒?!?/br> 魏老太爺哪里曉得怎么沒動靜啊。 不過,老兩口也不必急,因為,自從撤了小炕桌以后,魏年已經(jīng)向一個被窩發(fā)起沖鋒了。 陳萱實在受不了這種飛速進(jìn)展,堅決不同意,這也忒快了!魏年給她兩個選擇,要不就給他一天親十次嘴,要不就答應(yīng)一個被窩兒睡。 陳萱稍有猶豫,魏年就同她說,“你總說自己實誠,是正經(jīng)人。我難道就不實誠,就不正經(jīng)了?你說,你把我親了,我這一輩子,除了跟你在一起,還能有別的心?我親了你,我能負(fù)責(zé)。你親了我,你是不打算負(fù)責(zé)?。俊?/br> “我哪里有不負(fù)責(zé)了,可咱們不得慢慢的來嗎?” “你這也忒慢了??爝x,你要不同意給我親嘴,晚上就一個被窩兒。” “不成!” “那還是親嘴吧?!?/br> 陳萱還要猶豫,魏年立刻道,“你這么欺負(fù)我,糟蹋我,還不給我個交待。你不答應(yīng),我今晚就去跳北海了。” 陳萱實在受不了魏年好不好就要跳北海的事,陳萱笑,“你少糊弄我,也用不著你去跳北海。我心里,也是很喜歡阿年哥的,我就是覺著,有點兒快了。咱們親嘴才沒幾天哪?!?/br> “笨妞兒,這還要數(shù)著天數(shù)不成。男女之事,你情我愿,咱們正經(jīng)夫妻,有何不可?”由于沒有小炕桌兒的阻礙,魏年屁股挪到陳萱身邊,本想先親個嘴兒,奈何陳萱一臉嚴(yán)肅的推開魏年的俊臉,鄭重的說,“青天白日的,可不能這樣不正經(jīng)?!?/br> “好吧?!蔽耗昃褪前そ├∈謫栮愝妫案⒛旮缯f說,什么時候開始喜歡阿年哥的?!?/br> 陳萱當(dāng)真是個實誠人,“我也不大知道,你一直待我不錯,我心里并不討厭你。就是以前你跟我說,以后要各過各的,我就沒想過在一起的事。后來,你又改了主意。我想著,咱倆一個屋這么住著,我要是再尋人,人家也得說我是二婚頭。阿年哥你又這么好,我也不瞎。雖然擔(dān)心你以后會變心,可只要我努力學(xué)習(xí),好好做生意,就是你變心我也不怕。現(xiàn)在外頭又不禁女人離婚,我只要有學(xué)問有本領(lǐng),以后一樣能自己過的?!?/br> “呸呸呸,這晦氣話說的,還沒在一起就想離婚的事兒,你想的可真夠長遠(yuǎn)的?!蔽耗暾J(rèn)真的說,“我只喜歡你一個,絕不會喜歡他人。” “那你可得記住你說的話。”陳萱叮囑魏年。 “你放心好了,我要是變心,天打雷霹?!蔽耗觌S口就一毒誓。陳萱忙道,“別胡說?!?/br> 倆人膩歪了一回。 雖然陳萱不會說那些甜言蜜語,也不算新式女性,可魏年就相中陳萱這一款,也就不管什么新不新的了。魏年還覺著,陳萱身上舊式女人的那股子忠貞勁兒挺好。 魏年把化妝品的事交給魏銀管,反正魏銀剛失戀,很適合做事業(yè)。魏年拉著陳萱去東安市場的首飾店買首飾,魏年的話,“早想給你買了,可你總是算得那樣清,又怕給你買了,你換算成大洋算成欠我的錢。這個是咱倆的定情信物?!蔽耗昊ㄥX,向來舍得。 陳萱陪嫁就是倆細(xì)不伶丁的銀耳圈以及倆細(xì)不伶丁的銀手環(huán),現(xiàn)在陳萱也戴的比較少,陳萱戴多的是店里的鍍金鍍銀的假首飾,還有人工珍珠的那種,陳萱覺著也挺好看。 魏年帶她來首飾店,陳萱還說,“首飾咱們店里都有,便宜,花樣還多?!?/br> “那跟你男人給你買的能一樣?”魏年道,“現(xiàn)在不流行金銀的了,流行鉆石?!?/br> 陳萱忙說,“阿年哥,還是給我買金銀的吧,我喜歡金銀的?!标愝孢€牢牢記得,魏年說過金很最保值的話。鉆石啥的,陳萱也不懂,可金銀她熟。 魏年在這上頭并不堅持,“那也成,就買金的?!?/br> 魏年的眼光向來比陳萱要好,給陳萱挑的耳環(huán)項鏈?zhǔn)骤C戒指,花樣既精巧又別致,陳萱也很喜歡,就是試戴戒指時,陳萱以前常年干農(nóng)活,手指關(guān)節(jié)粗大,現(xiàn)有的女戒尺寸,她都戴不上。陳萱說,“要不就別買戒指了,我這手,戴戒指也不好看。” 魏年知道陳萱以前過得不容易,也不只一次的牽過陳萱的手,可此時,不知為什么,心下酸楚極了,那種絲絲縷縷的心疼自心口一路蔓延,魏年覺著喉嚨發(fā)澀,眼眶發(fā)酸,握著陳萱的手,魏年對店員道,“我們定做一對戒指。” 第105章 二哥看好你! 魏年雖然巧舌如簧, 為人口齒伶俐, 可很多時候, 他是將這種才能用到了做生意的時候,真正跟家里人。魏年并非如此, 就是一直想跟陳萱更進(jìn)一步, 魏年也沒說過什么花言巧語,無非就是有時調(diào)戲陳萱幾句,這于情侶之間, 算是尋常的。 更多的時候, 魏年做的事, 要比說的話多。 陳萱的本子用完了, 魏年記得給她在柜子里放上新的。陳萱的紙不多了,魏年也會記得給她稱二斤回家。包括陳萱放在箱子底兒的玻璃紙包著的巧克力糖, 隔上十天半月的,魏年就會記得給她放上一把, 還嚴(yán)厲禁止陳萱送人,就讓陳萱一個人吃。 陳萱這樣的性子, 最是知人待她的好。阿年哥的衣裳,永遠(yuǎn)是干干凈凈的。每天做的飯,肯定是以阿年哥的口味兒為先。 其實在行動多于言語方面而論,陳萱與魏年還真是挺登對。 魏年是真的心疼陳萱,魏年跟陳萱商量, “現(xiàn)在又添了倆技工倆大學(xué)生做事, 你們店里還有孫燕的一份飯食, 以前還有你和大嫂一起做飯,自從帽子店生意忙起來,咱們是三頭顧,既有帽子店的生意,又有他們改良化妝品的事,還有倆院兒的草莓,就是有三舅爺幫忙,這也忙不過來呀。我想著,給老宅那邊兒雇個燒飯的大嫂,就管著燒飯,這樣大嫂就能騰出手做帽子的事兒。大嫂也能輕省些,三個孩子還得大嫂照管哪。” “這是正理?!标愝孢^日子精細(xì),卻不是不講理的人,帽子店的生意也算穩(wěn)定了,用的人多,家里的飯食準(zhǔn)備的就多,李氏一個人,的確勞累。陳萱尋思著,“去年年根子底下,也是里里外外的忙,就雇了燕兒她娘幫著燒飯。如今她做針線活兒,這燒飯的差使,就得另找了。雇人的錢我跟阿銀商量商量,到時我們店里出吧。連帶著四個師傅、小李掌柜、燕兒的伙食,也按月跟老太太交錢。如何?”至于陳萱魏年魏銀,魏家還沒分家,當(dāng)然是家里出伙食費。 魏年見陳萱一說就通,笑道,“成,就這么定了。不過請大嫂燒飯的事,你不要說是你們店里出錢,我來說,就說是容先生出錢,可以找容先生報銷。咱們并不賺容先生這個錢,那幾個師傅,該多少是多少,咱們主要是跟老太太這么說,省得老太太不樂意,倒心疼錢?!?/br> 陳萱點頭,“成。”畢竟,現(xiàn)在化妝品廠的賬是陳萱在記,陳萱的性子,一向是明明白白,她不占人半點兒便宜,當(dāng)然不可能亂用容先生的錢。 夫妻倆商量好了,魏年先是跟老爺子說的,老爺子道,“人家讓你幫著管化妝品廠的事,是信任你,怎么能占主家的便宜?不行。以后也不準(zhǔn)你這么做,這不是咱們買賣人的規(guī)矩。” “不然我們那邊兒也得單獨雇人燒飯啊,現(xiàn)在咱家用的人越來越多,我媳婦又要忙草莓又要忙帽子店的事,阿銀也要時常去看那幾個師傅的改良進(jìn)度。大嫂這里,有家里的針線活要做,還有三個孩子要照管,還有媽身邊的一攤事,又要燒這許多人的飯,太忙了?!蔽耗臧炎约旱闹饕庹f出來,“爸,要依我的意思,家里雇個燒飯的人吧。一月三五塊大洋足夠了,大嫂就能騰出手來幫著做帽子做針線,我看她們帽子店生意還成,倘以后做大,少不了家里人幫襯。這些個燒飯打掃的活兒,咱就花錢雇人,叫大嫂瞧著家里這一攤子事兒,這也不輕松了。再說,我家里那一攤,一年四季的草莓就夠忙的了,帽子店的事兒也得媳婦和阿銀管著,這是她們姑嫂的私房,我不好插手太多。家里有個燒飯的,以后饅頭包子什么的,我們那邊兒就不開伙了,這邊兒多做些,我們直接拿過去,到時媳婦再炒個菜就是一頓飯了?!?/br> 魏老太爺想想,家業(yè)興旺總歸好事,魏老太爺?shù)?,“?dāng)初帽子店,是找中人立了契的。罷了,你們現(xiàn)在手里也不差這幾塊錢,容先生那里的賬,跟咱們家里的賬,要分清。咱們不能占人家的便宜?!?/br> “爸,我知道的?!?/br> “那剩下的家里那一份兒,也就你們出吧。我就不多問了?!?/br> 魏年原也是這個意思,魏老太爺眼珠往二兒子身上看一眼,“我想今年讓你大哥去關(guān)外鋪子看一看,這一二年,關(guān)外鋪子的生意不大好,皮毛的質(zhì)量也不如以前了?!?/br> 魏年思量片刻,“爸,我懂些日文,不如我去吧。聽說關(guān)外那里,張大帥和日本人走得很這,日本人很多?!?/br> “原我是想讓你去的,可這化妝品廠的事,你媳婦跟阿銀都是婦道人家,終歸還是要有個男人幫她們盯著?!蔽豪咸珷斶€有別個心事,輕咳一聲,方與魏年道,“這成親兩年多了,以前你是不樂意親事,如今跟你媳婦也挺好,怎么你媳婦那肚子就還不見動靜?!?/br> 魏年給他爹問的面露尷尬,含糊道,“爸,我也急啊?!?/br> “也沒見你有多急。要不要給你去同仁堂抓兩副補藥吃一吃。” 魏年臉都紅了,連忙道,“爸你說什么哪。你沒事我就出去了。”見老爺子沒別個吩咐,魏年很沒面子的出去了。魏老太爺哼笑一聲,吧嗒吧嗒的抽起旱煙來。 家里雇燒飯大嫂的事就這么定了,要說沒有比現(xiàn)在更好雇人的。北京這地方,更是不愁雇不著人。不過,魏老太爺是個精細(xì)人,他尋思了一遭,正好王大舅過來,就跟王大舅提了一嘴。王大舅是個心眼兒活的,心下立時有了人選,從兜里拿出煙絲卷個煙卷兒,同魏老太爺?shù)?,“老哥,你家里厚道,咱不是外人,我有個侄女,命苦,在老家,接連嫁了兩個男人,男人都是先走一步。她現(xiàn)在年紀(jì)不大,也就三十出頭兒,是阿柔的表姐妹。閨女真是好閨女,就是這個命叫人沒法子。頂頂能干的孩子,在家里成天就閑不下來。人也老實,你要瞧著行,讓她來試試,別的不說,就一天三頓飯,連帶你家里這些事,叫她包了?!?/br> “我這里可不輕省啊?!蔽豪咸珷?shù)溃耙郧坝欣隙业?,跟老大家的一起料理家?wù),還有阿銀幫著倆嫂子打下手,還成?,F(xiàn)在有這么個帽子店,家里成天介就沒個閑的時候,連阿金在婆家都要拿了料回婆家?guī)椭龌睢@洗蠹业囊蝗俗黾沂?,也太累了,我就想著,尋個人幫忙。” “這沒什么,阿柔自小就是這么個瘦巴巴的身條兒,她呀,天生享福的命。我那侄女能干,這你盡管放心?!?/br> 話到這個份兒上,魏老太爺原也是想在老家找個知根底的,魏老太爺笑,“好,那就讓侄女過來試試。咱們本就是親戚,到時來了,我就當(dāng)親侄女一樣看待,一桌吃飯,屋子也有現(xiàn)成的,鋪蓋衣裳都不用帶,人來就成了。要是以后有合適的,在北京說門婆家也好啊。” 王大舅笑,“要是能如此,我家二弟得過來給老哥你磕頭?!?/br> 倆人就把這事說定了,王大舅立刻寫信托人帶回去,趕緊叫家里把侄女送來,他在北京給侄女找了個工作。 說來也是巧,王大舅現(xiàn)下效力的邵老板,就是邵小姐的父親邵先生。王大舅為人仗義圓融,雖是鄉(xiāng)下出身,很得邵先生喜歡,就留在了身邊。偶爾有空,王大舅都會過來魏家跟魏老太爺說說話,過去瞧瞧三舅爺什么的。倒是邵小姐有趣,知道魏家原來是王大舅的親戚后,原本還說約陳萱魏銀出來喝茶,如今也是黑不提白不提了。 好在,陳萱魏銀現(xiàn)在也早把邵小姐忘到腦后了。 魏銀自從失戀,化郁悶為工作熱情,直接就把化妝品改良開發(fā)的事抓到了手里。 興許是失戀打擊的,魏銀以往多溫柔嬌俏的小姑娘,現(xiàn)在工廠里四個師傅,見到魏銀沒有不怵的。從第一天打掃工廠開始,上海的兩個技工很好說話,他們還要連帶著搬家,讓打掃就拿著掃帚抹布的打掃擦洗,那倆化學(xué)高材生不一樣,坐著不動,在院里說笑也不知幫忙。魏銀心情不好,圍著圍裙,戴豐防塵的報紙帽子,說他倆,“一起掃快些,你倆也別閑著了,搭把手!” 倆人一個叫吳超一個叫張彪,張彪為人就有些彪,不然,等閑男人,見到魏銀這樣的小美女,不要說讓打掃衛(wèi)生了,就是叫跳火坑也跳的啊。不過,大概工科男與楚教授那樣風(fēng)度翩翩的文科男的性格也不大一樣。張彪瞧一眼魏銀還是個小姑娘家,根本沒把她放眼里,就說了,“當(dāng)時魏經(jīng)理說了,我們過來,只管研究就成?!?/br> “你知道魏經(jīng)理是誰雇來的嗎?是我和大東家!”魏銀臭著臉,“我做東家的都一起打掃,你也好意思站著!大學(xué)生!學(xué)校里就沒教你們怎么長長眼力!去打水!” 倆人叫魏銀一頓呲噠,那叫一個沒面子。魏銀指揮著四人,把房舍打掃干凈,把兩位技工師傅的住處安排下,然后親自主持開的研討會。雖然只有四個人,魏銀令兩位技工師傅親自打了幾管小樣,然后,把帶來的幾管點唇膏給幾人看了,魏銀說,“點唇膏有三個要點,第一,顏色要多?,F(xiàn)在市面上顏色最多的點唇膏是十三個顏色,我都帶來了,你們看一看。對我而言,十三個顏色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我需要至少十六種顏色。第二,點唇膏一定要滋潤,北京天氣干噪,用點唇膏,除了美觀外,還要夠滋潤,顧客才會覺著舒服。第三,固色要久?,F(xiàn)在的點唇膏,顏色多少都會掉一些,但,最好固色力度要強(qiáng)一些,客人更偏愛固色久的。” “就這三點,吳師傅張師傅,你們都是大學(xué)高材生,有什么想法嗎?”魏銀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是,因為遭遇渣男造成的心情影響,直接轉(zhuǎn)為了做事時不茍言笑,霸氣四溢。 吳超張彪二人論年紀(jì)比魏年大七八歲,硬是叫魏銀那冰冷的眼神給肅殺了,好在,這個年頭能到大學(xué)里學(xué)化學(xué)的,雖然畢業(yè)就失業(yè),但也是有真材實學(xué)的。 魏銀幾乎每天都過來,看他們的改良進(jìn)程,徐李兩位技工師傅,雖然不算大師傅,全對于化妝品行業(yè)也是了解的。每天要進(jìn)行的實驗,打樣,以及所有吳超張彪開出的原材料的購買,有時候他們這里忙不過來,就是魏銀親自坐黃包車去買的。 非但工廠這里每天過來,現(xiàn)在草莓正在成熟期,陳萱每天要忙倆院子的草莓,店里的事也得魏銀多費心。上海托運的東西到家后,先是各人的禮物都分派好,就是鋪子里上新的事。 哪一樣擺哪里,還有如何跟客人介紹現(xiàn)在的新貨品,魏銀有空在鋪子里,就是她親自招呼,如果魏銀不在,便是小李掌柜和孫燕來。不要說小李掌柜和孫燕,就是孫太太也忙的很。好在,王大舅的侄女王大妹來了魏家,李氏一下子就輕省了,跟著加入到做兼職裁縫的行列。 李氏當(dāng)然更愿意做兼職裁縫,畢竟,帽子店的針線都按件來算錢的。陳萱魏銀都是極清楚的性子,工錢都是一月一結(jié),從無拖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