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冷暖，飲水自知。

    這個社會就是這么現(xiàn)實。

    “對了，我這里有一張銀行卡，出事后，段上利給我的，說里面有錢，給我們娘兩用的?！睂O芳拍手站起來，“等著，我給你們?nèi)ツ??！?/br>
    鐘瑤有點走神，從進門起就沒說過一句話，只是出神地盯著墻上的報紙，遲隱覺得她沉默的樣子，似乎有些哀傷。

    “喏，就是這個。”孫芳把卡遞給兩人，“我覺得這錢不正經(jīng)，一直沒敢用，我家里存了多少錢，我一清二楚，段上利給的這錢絕對不是我們家的。”

    “這里面有多少錢?！?/br>
    “我不知道，沒用過?！?/br>
    “為什么不用，你家這么窮，改善下生活環(huán)境不可以嗎?！?/br>
    “良心上過不去?！睂O芳不停搖頭，死了這么多人，哪里還敢用呢?！斑@卡你們拿走吧，如果真像你們所說的，段上利還有隱情，查出來說不定可以作為證據(jù)。放在我這里，只能當(dāng)廢物了。”

    鐘瑤接過來，握在手里攥了攥，半晌突然來了一句，“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的。”

    她說的很誠懇。

    遲隱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奇怪。

    “你剛才說會和段上利離婚，是真的嗎？”

    孫芳低著頭，面容愁苦，“是真的，我娘家人一直在催。我先等你們查出結(jié)果再看，若還是沒變，就打算離婚了。”

    “我這人重視名聲，不想被人一輩子戳脊梁骨，而且，不想在這呆了，等過段時間就回老家了?！?/br>
    她們并沒在孫芳那呆很久，拿到卡后略坐了一坐，就告別離開。

    “你今天有點不一樣?！睆膶O芳家出來，遲隱看著鐘瑤顯出好身材的影子，忍不住說。

    鐘瑤最后對孫芳說會盡力的話，她那表情不像是作假。

    “哪里不一樣?！辩姮幝耦^走路。

    “我感覺你對孫芳很同情，而且愿意為她們努力的樣子?！?/br>
    “難道你不愿意嗎？”鐘瑤聳肩，反問遲隱。

    知道鐘瑤這是避重就輕的回答，遲隱無奈笑了笑，“你不愿意說就算了?！?/br>
    鐘瑤抿著嘴唇，剛才一踏進孫芳家里，她內(nèi)心就震撼了，因為孫芳房間的布局簡直和她當(dāng)初和mama貧困時住的地方非常相像。

    她站在孫芳家里，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樣。

    貧困無助，很絕望。

    因為感同身受，所以說出了那樣聽起來很幼稚的話。

    兩人走到了巷口，那一輪明月照耀大地，連房子的磚瓦都看得相當(dāng)清楚。兩個人的身影重疊，看著親密無間。

    鐘瑤默默看了會，突然有了傾訴的欲望，嘴唇抿了抿，她輕輕開口，“我以前和我父母就住在這樣的房間，雖然很擠，感情卻很好，每天有笑有鬧的?！?/br>
    鐘瑤仰頭看天上的月亮，明月的清輝灑在她臉上，清冷極了，她繼續(xù)說，“后來我媽貪圖享樂，仗著長得漂亮，離開我爸，傍了個大款，然后我和她就搬去了那男人的公寓……”

    “然后？”遲隱認(rèn)真傾聽著。

    “然后……”鐘瑤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

    她們這時走到了崇明街的十字路口，一輛出租車迎面駛來，同時遲隱的手機響起。

    突兀又悅耳的鈴聲打斷了鐘瑤的思緒，她抿緊了唇，不再說話。

    遲隱看了眼鐘瑤，接起來電話，還沒聽到對方說什么，就掛斷了，然后她看到出租車停下來，有個人對她揮手。

    是陸遠。

    遲隱松了口氣，抬頭對鐘瑤說，“我男朋友來接我了，鐘瑤你和我們一起走吧，這里也不好打車?！?/br>
    鐘瑤沉默。

    陸遠大步走來，人還沒到跟前，就黑著臉，先把遲隱教訓(xùn)了一頓，“這黑燈瞎火的，什么鬼地方，你怎么跑這來了?！?/br>
    “好了好了，我們回去再說吧。”遲隱拽拽陸遠胳膊，她生怕陸遠在這不顧外人在，又說一大段討厭的話。

    “一起走吧?！边t隱又喚鐘瑤。

    鐘瑤站在陰影里的，陸遠這才注意到身邊有人，他看了眼鐘瑤，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來是誰，就沒作聲。

    鐘瑤其實很猶豫，她不想跟遲隱走，就在她想說不的當(dāng)口，巷口里勾肩搭背走來四五個男人，明顯是喝了酒，走路都不穩(wěn)。

    “快上車。”陸遠瞇眼瞧著對方，厲聲催促。

    遲隱拉著鐘瑤就上了車，陸遠隨后上了副駕駛，司機早知道這不是什么好地方，見一群醉鬼，低咒了句，趕緊倒車。

    倒好車后，車子卻開不出去，那四個人堵著路口了，根本開不了。

    司機不敢摁喇叭，這些酒鬼脾氣沖，萬一鬧起來驚動了別人，可不好了。

    那四個人慢騰騰地走來，瞧見這輛車，指著車笑了一陣，經(jīng)過時，又使勁拍車窗，叫罵不停，一個人還攔著車前頭。

    這里燈光暗，車后坐看不清有人，他們只sao擾了前排。

    陸遠冷臉看著，要下車，被司機趕緊攔住，“別別別，他們鬧一會就走了。”

    “那萬一砸你車玻璃呢?！?/br>
    “那算我倒霉。”司機擺明不想惹事。

    好在，他們鬧了一會就走了，臨走時還在車玻璃吐了口唾沫。

    把陸遠惡心得不行，他回頭瞪一眼縮在車后坐的遲隱，意思像是在說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遲隱愁苦地皺眉，覺得自己太倒霉了，要不遇上混混還好，她還能說安全，這都這樣了，陸遠肯定饒不了她。

    鐘瑤打開手機看消息，微信和短信都干干凈凈的，并沒有來自梁緒的消息。

    果然，不是真心付出的同樣得不到真心的回報。

    鐘瑤心灰意冷地關(guān)了手機。

    她忽然在這一刻很羨慕遲隱，有男朋友呵護，走得路也光明磊落，不像她，滿心的陰暗心思。

    鐘瑤借口有事，挑了個熱鬧的地方下車，關(guān)車門前，遲隱猶豫的會兒，抓住鐘瑤的手，輕聲說，“以后方便的話，你可以再向我說你家人的事?！?/br>
    遲隱注意到那時鐘瑤是要傾訴的，不過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鐘瑤微怔，想起了什么，抽回被遲隱抓住的手，淡淡一笑，“有機會就說?！?/br>
    說完，大力關(guān)上了車門。

    出租車揚長而去。

    鐘瑤抱緊了發(fā)涼的胳膊，冷冷一笑。

    有什么可說的，不就是繼父暗藏了齷齪心思，強迫了她，被母親撞見，憤怒下進行了撕打。

    她母親摔下樓梯，無可挽救而死去。

    然而，那男人什么罪都沒有。

    這樣的故事，有什么可聽的。

    第42章

    遲隱當(dāng)天回去后不出所料被陸遠給說了一通, 不過假日離別的氛圍沖淡了陸遠的火氣, 他并沒有說多久, 就把遲隱給撲倒在沙發(fā)上。

    做了一場持久的運動，期間陸遠惡狠狠地掐著她腰，喘著粗氣說, “等結(jié)了婚, 你就回家吧，別在外面讓我擔(dān)心了?！?/br>
    遲隱根本沒聽清他說了什么, 只顧著抓床單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去買了節(jié)禮, 下午遲程接遲隱去高鐵站。兩人是下午三點的高鐵, 坐三個小時到站, 之后還需要乘出租車回去。

    陸遠當(dāng)天去簽合同，中午的時候聚在外面吃了一場中午飯, 等他回來后, 家里已經(jīng)空了。

    遲隱給他發(fā)消息說走了，又叮囑他冰箱里的菜要即時吃，別壞了。

    陸遠看完消息，手機丟在一旁，靠著沙發(fā)闔眼休息。

    他很久都沒回江水鎮(zhèn)了, 遲隱說那里變化了很多, 他根據(jù)她的描述想了很久, 也只是一個模糊地輪廓。

    兩年前三叔公就去世了，陸遠本來想偷偷回去看一眼，后來工程隊忙, 到底沒回去。

    有故鄉(xiāng)回不去，這滋味很不好受。

    陸遠瞇眼睡了會，醒來后，四點多，心里頭悶悶的，去冰箱拿了罐啤酒，一口氣全都喝了。

    遲隱到了家是晚上八點多，遲麗早就和丈夫回去，就等著她和遲程到了后開飯。

    遲隱父親遲劍鋒非常高興，笑呵呵地看著回來的兩個孩子，“剛才還跟你媽說什么時候來，沒想到一眨眼就到了，都餓了啊，趕緊洗手吃飯。”

    遲程捏捏酸疼的手腕，叫嚷著，“我都餓死了，在車上就啃了個蘋果。”

    聽見聲音，遲隱母親圍著圍裙從廚房出來，看見遲程的樣子，笑罵了聲，回頭瞥見遲隱，臉色有點僵。

    “媽?！边t隱喊了聲。

    “別站著了，去洗手吃飯吧。”孟桂蘭抿了下唇。

    “媽，你過來看二姐給你買了啥，兩罐養(yǎng)顏的蜂蜜還有裙子，給爸也買了衣服。”

    “是嗎，我看看?！边t劍鋒搓著手，喜笑顏開。

    “吃完飯再說?！泵瞎鹛m不悅地皺眉。

    池劍鋒瞥見妻子的神色，趕忙打圓場，“對對，你們也餓了，吃完飯再看。”

    孟桂蘭做飯是很好吃的，來做過客的人都要夸贊一番，遲隱品嘗著經(jīng)年不變的美味，內(nèi)心很復(fù)雜。

    如果可能，誰不想做不惹父母生氣的兒女，只是很多事情，不能妥協(xié)。

    “小隱，我看著你怎么瘦了，”遲劍鋒夾了一塊雞rou到遲隱碗里，“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自己身體?！?/br>
    “她那工作不忙能行嗎？”遲麗看遲隱一眼，神色明顯不認(rèn)同，“不過，也是她自己選擇的，就自己受著吧?！?/br>
    孟桂蘭無聲嘆口氣。

    見氣氛越來越沉重，遲程趕緊插科打諢，轉(zhuǎn)移了話題，說起了網(wǎng)上看到的趣聞。

    一頓飯終于吃完了，外面有人放煙火，遲程還要去見朋友，吃完飯就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