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開始審核這些伸手向他們戶部要錢的事項,蒲陽是都城,一國的臉面,無論哪個方面都需要好好改造建設,花錢的地方自然多,相對其它部門,他比較關心的是工部。 有關新區(qū)規(guī)劃的方案越入眼簾,江沛發(fā)現(xiàn)官員的府邸、街道和民巷都是工部負責統(tǒng)一建造,待戶部審核過了,就開始施工,因隸屬蒲陽司所以送到了他的案頭。 他自然是同意的,恨不得越快越好,閱覽過后,大致預算一下,對自己要出多少銀子購置新府宅,心里有了譜。讓他高興的是,依照家里的存銀,很可能不用再變賣明華街那座院子了。 萬眾矚目的二月初二這天終于到來,應了欽天監(jiān)的官員的推測,萬里無云,春風煦暖。 “老爺,人太多,走不動了?!卑⒕爬\繩,防止馬兒沖撞著人群,緩緩向前移動著,臨近朝廷的戒嚴街道處時,被死死的擋住,無法通行。 江沛雖說不怎么激動,可還是一晚上沒睡好,早晨起的又早,趁著在車中瞇著眼睛小期起來,車速緩慢舒服的都要睡著了。 此時聽到阿九的抱怨聲,拉開簾子,只見街道上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人群推推攘攘的往前擠,把前面的路圍的水泄不通,一些馬車被圍困的動彈不得,紛紛棄車步行。 江沛無法,像其它人一樣下車趕往皇城,讓阿九先呆著,人流散去再把馬車趕回去。 他身穿緋色官袍,頭帶黑冠,又有敕牒,官兵自然放他通行。 皇城大道兩邊列著威武莊嚴的羽翎衛(wèi)兵,禁止閑雜人等阻擋道路。雄渾大氣的城樓上插著一面面黃色龍旗,迎風獵獵,為這肅穆的氣氛增添了一絲喜慶。 身著各色官服的官員從側門而入,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怡悅的笑容,精神振奮昂揚,步履輕快,碰到熟悉的同僚相互訴說著這一盛事。 “知非兄,何時回的蒲陽?”江沛笑容和煦的向十多天未見的溫知非打招呼。 裝作不在意的打量他一圈,發(fā)現(xiàn)除了瘦削些,臉上皮膚粗糙些,沒啥大變化,不像年前的自己被曬成黑炭頭。直至現(xiàn)在皮膚還比以前黑了幾個號。 不過他想溫知非離曬成黑炭也不遠了,夏汛出公差幾個月也夠他們受的。 “昨兒城門下鑰的前一刻趕到的。這次是出了蒲陽城到蒲安去了。”蒲河橫貫商朝國土,除了蒲陽,還流經(jīng)其它府城。 蒲陽地處浦北平原地理面貌簡單,境內(nèi)沒有大山脈,修筑起來相對較容易,可蒲陽以西蒲河流經(jīng)的地域地理面貌逐漸的復雜起來。 工部得到的圣上旨意,既然大修就一次性解決大患,從蒲河源頭新州城開始一直到蒲萊的入??冢家匦滦拗?。他們把蒲陽轄區(qū)流域的方案已確定,剩下的地段再一一勘察商榷。 江沛聽說去了蒲安府,不由驚訝起來,感嘆朝廷的魄力真大,去年蒲河決堤,但蒲安府境內(nèi)并未發(fā)生大的洪澇災害,當時他設定蒲河改造方案時側重的也是他們浦北平原這一塊。 沒想到天家思慮的那么長遠,直接從源頭做起,想到這里,心中不由激情澎湃起來,一國的當家人規(guī)劃的如此長遠,那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還如何不用心呢。 隨后江沛把近起來朝中發(fā)生的一些事情揀有趣的說給他聽。 “剛回來,還未見到營繕司的人,待大典結束后我再幫你問問為你留的府宅在何處。仲澤,你府宅的事,即使沒有為兄,也自會有人幫你提前留好。別忘了,你身在何處……”溫知非望著江沛笑的意味深長。 其實他也是后知后覺才知曉此事,到底自己剛被任命為工部郎中,里面的門門道道摸的還不是太清楚。 在規(guī)劃新區(qū)時,負責這塊的官員早為戶部的關鍵人物預留了家宅位置。誰讓人家把著國家的錢袋子呢。 朝廷追究起來也不用怕,到時大家都要出銀子的,錢還是要回到戶部。 第95章 轉學 江沛聽后不由愣會神, 沒想到還有這種暗中cao作,那以后其它部門想要做什么事向戶部申請銀子時, 豈不是多多少少都會有好處。 想到這些,心中不免警告自己, 越是在重要位置, 越要管住手和心, 千萬不能越線, 如今的一切得來的多么不易, 家中還有妻兒。 若一旦有了貪欲, 收不住手陷入欲海中, 豈不是辜負了祁越的厚望, 告誡自己今后一定要堅守自己的準則。 “小弟相信即使沒有那些人, 知非兄也定會伸手辦成此事。說好的一頓酒是跑不掉的,何時再外出公干?要不明天咱們就去李大人內(nèi)弟那?” 從他如實告知這一點開看,江沛越發(fā)覺得溫知非是位可交之人,若是有心思的人, 定是不會對他說這些的。 “哪還有空閑吃酒, 我們司的人恨不得大典一過就插上翅膀飛到蒲河邊。時間太緊張了,滿打滿算幾春汛結束還有三四個月,除了蒲河外,還有不少事項呢。仲澤賢弟, 放心吧,來日方長,總有吃酒的閑時間?!?/br> 溫知非微笑著拒絕, 晚上皇宮里有宮宴,結束后回家陪媳婦孩子一晚,明早繼續(xù)出遠門去公差,具體何時回來,時間還待定。 江沛知他說的是實情,目前朝廷各部署的官員都忙的暈頭轉向,一人恨不得掰成幾個用。連最清閑的鴻臚寺如今也在接待恭賀新帝繼位的外來使臣,因而不再做強邀。 隆重盛大的祭天禮結束后,只見祈恪身著明光色袞服,頭帶帝王冠,隨著渾厚的鐘鳴聲一響,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精神抖擻的步入大殿,坐在龍椅上,接受百官朝拜,自此明正言順的稱帝。 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員眾多多,還有褚國的代表,江沛作為五品官員,不能進正殿瞻仰圣顏,而是隨著大多數(shù)人一起跪在殿外行三叩九拜之禮。 ………… 登基大典一過,江沛一如即往的卯時應卯,酉正下衙,工作生活作息,沒什么大的變化,依然不用早起上早朝。 祈恪登基那天一道道利民的詔書頒發(fā)下去,其中就有不少關稅收方面的,讓江沛失望的是自己折子上諫的稅收方式?jīng)]有被采納。 不過在失望之余心口也松了口氣,當時他也怕方案有些激進,引起軒然大波,控制不住場面,大概朝廷也覺得還不成熟的。 工部申請的新區(qū)建造得到戶部尚書的允準后,銀子已下?lián)芟氯?,現(xiàn)在署衙的不遠處的空地上到處都是匠人在作業(yè),打地基、打磨石料、轉運磚木,好不熱鬧,都城新區(qū)擴建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一些官員用過午飯時,常會跑過去瞅兩眼,他們的府邸就在那里啊,自然得上心些。 因是朝廷統(tǒng)一修建,為避免混亂不均,官宅的大小朝廷有規(guī)制。江沛已知曉子家的新院落。 當時在批復請折時,他是看過詳細的平面圖紙的,工部為他預留是座不算打眼的兩進宅院,宅院前是寬闊的綠化大道,離幾條商街也不遠,地理位置很好。 雖然這才剛剛動工,可江沛到現(xiàn)場看了后,可以想像出建成后的新區(qū)是如何的蔚為壯觀。 工部只是統(tǒng)一建宅子,但院中的風水設計,屋內(nèi)的裝潢布置蓋不負責,由房主自己費心捯飭,這正中江沛的心思,早渴盼著有天能憑著喜好,親手設計自家的院子,如今真讓他實現(xiàn)了這個愿望。 “阿爹,我不想離開學堂!”從同僚那里為兒子打聽到了幾家不錯的學堂。 經(jīng)過對比,選了一個風評最好的學堂,夫子是位同進士,母親剛過世滿一年,尚在三年孝期中,沒到銘岳書院教書,而是在家里開辦個學堂。 除了教授族中子弟,還招收一小部分外來的學子,多少人家的子弟擠破頭都想進學堂讓他教導一二,這次淘淘能進去還是托僚遞上的話,當然自己的身份也起到了作用。 瞅著跟前滿臉不樂意的兒子,也不著惱,反而笑著問他 “為何不愿意,是不是舍不得你學堂的學長師弟?可到其它學堂讀書,依然可以找他們玩啊,到新學堂還能結交比陸晙學長更厲害的窗友呢。” 再懂事也是小孩子,首先想到的不是擇學后的益處,第一反應是將要離開相處兩年的伙伴們,同窗之誼難能珍貴,自然是舍不得的。 “夫子有教我們功課的,對兒子也很照顧……” “清霖,還記得大寶二寶哥哥嗎,咱們離開原來的家,你同他們照舊一起耍啊,你現(xiàn)在是大孩子了,阿爹不置評你的夫子,明日到學堂好好的向你的學長師弟們做個別。” 淘淘抬眼覷著已斂起笑容,面色變得嚴肅的老爹,知道沒有妥協(xié)的余地,抿著嘴委屈的點點頭,可人家就是不想離開陸晙學長嘛,還有那些敬佩自己功課好的師弟們。 “淘淘睡了?還在耍小性子?”江沛抱著不再整日呼呼大睡,終于肯舍得睜眼的女兒,笑著問走進臥室的蘭香,兒子為轉學的事情正跟他鬧脾氣,無聲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嗯,要不要緩緩再送過去?”蘭香聽兒子同她講夫子如何好,同窗們有多喜歡他,可是老爹一個決定生生破壞了這美好的一切。 “早點送過去好,現(xiàn)在不離開,過兩年還不是得到銘岳書院,那臭小子小心思多著呢,別被他可憐相迷惑了。還是咱們的暖暖不惹阿爹生氣,阿爹最疼你了?!?/br> 江沛有自己的考量,趁著新學堂的夫子守孝的兩年期間,讓兒子的學業(yè)有個大的突破,到時進入銘岳書院不至于功課吊車尾。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總固守一隅,做井底之蛙,什么時候才成長。相信以后淘淘會明白爹娘的苦心的。 蘭香笑著白了一眼正在逗弄著女兒的丈夫,哪有這樣說兒子的,虧得淘淘每次提起他,還都是滿腔的孺慕之情。 三牛回老家不在時,江沛趕上休沐時常去看看自家酒樓修建的進展程度。 當時他們已確定好工期的,要二月底完工,如今已初見雛形。 到二月下旬時,三牛終于風塵仆仆的趕回府城,除了李氏和江清平,江大牛和小兒子江清樂也隨著他們一起過來了。 第96章 安置 江沛下衙回來時, 發(fā)現(xiàn)家里除了傭人,媳婦孩子都不在, 傭人告訴他老家來人了,蘭香抱著暖暖帶著淘淘去了三牛家。 老娘到來, 做兒子的再忙, 也要去請安看望, 離的不遠他讓阿九回家, 換上常服步行直接去往三牛處。當看到江大牛在井邊汲水時, 頓住腳步, 眉頭皺了皺, 沒想到江大牛也隨李氏他們來了府城。 想不明白李氏怎么把他給帶過來了, 明知他們兄弟不和。在杏花村還有十來畝田, 如今朝廷政策好,田賦兩年內(nèi)不用上交,辛勞點小日子是活的不錯的。 “二弟來啦!”整個洛水鎮(zhèn)的人都知道了杏花村的江二牛在朝中做官老爺,江沛還不知道自己在老家已成為眾人談論的對象, 連他小時候穿開襠褲時的事都被人津津樂道。 江大牛自然也是知道眼前的二弟如今出息了, 比不得以前,連帶著江家人都風光起來。走在大街上,都是別人主動打招呼,來府城前為兒子清平提親的快踏破了門檻。 老娘私下里不知在他耳邊警告多少次, 要對二弟和三弟客氣些,不能如以前一樣犯渾,不然清平和清樂也跟著遭殃。 因而看到江沛時, 連忙主動打招呼,而后卻不知道說啥,尷尬的連手里的水桶都不知道往地上放,憶起以前的媳婦還在時的種種情形,越發(fā)不敢與他眼神相對。 江沛望望他,點了點頭算做回應,抬腳往里處走去見李氏。 正堂里只見李氏坐在靠椅上抱著女兒暖暖,一旁連帶著江清樂三個孫子圍在旁邊,看著包被里的嬰孩,悄聲的說些什么,頗有些兒孫繞膝之感。 “阿爹……” “二伯伯!” “二叔……” 聽見腳步聲,三個孩子扭頭,神色各異的喊出聲來。淘淘癟著嘴面上還帶著小情緒,團團一如既往的乖巧,江清樂則是十分的怯懦拽著衣角,喏喏的叫上一聲,埋著頭不敢再出聲。 見他如此,江沛感慨因原生家庭的氣氛不好,好好的一個孩子養(yǎng)生這般模樣。 “娘,連日趕了幾天路,咋不去歇息歇息。家里都安排妥了吧?”廳堂里未見蘭香珍珠她們,不用猜家里的三個廚子正在灶房大展身手,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得好好的倒騰些菜。 “都安頓好了,你不用惦記家里。唉!二牛你別多想,我是怕你大哥在家給你招麻煩,才讓跟過來了。”李氏動作輕柔的拍著小孫女,慈愛的看著面前的二小子,想起院中的大兒子,兄弟倆硬是見了面,怕他心里有想法,忙給他解釋。 三個兒子中她最清楚的是老大的性子,耳根子軟,沒一點主見,聽風就是雨,攪家精的大媳婦終于被老天爺收走,家里好不容易安寧下來,過個安生日子。 擔心自己和三牛一離開,老大單獨在家,又是鰥夫,十里八鄉(xiāng)都知道她家二牛是官老爺了,難免不把心思動在老大頭上。 依老大的綿軟性子,她發(fā)著狠的也不可能再讓他續(xù)弦了,誰知道再找個啥樣的,讓他以后守著倆孫子過吧。 “恩,這段日子您先在三牛這里,等那邊的宅子建好,再接您過去?!苯媛牶螅l(fā)覺自己竟忘了這一茬了,贊嘆李氏想得周到。 “住哪都一樣,你弟妹又有了身子,團團還小,三牛脫不開身,我在他這先看顧著?!?/br> 江沛露出既然的神情,怪不得沒見家中的女人。原來是珍珠有了懷孕自己不知曉,一人在家忙前忙后,不小心動了紅,目前正在床上躺著,蘭香和春枝在身旁陪著。 李氏觀他面色正常,沒表現(xiàn)出不滿,她原打算是來府城幫忙帶孫女的,沒想到趕上老三媳婦又有了身子。 聽大夫的意思還有滑胎的跡象,囑咐好好養(yǎng)著,如此更加覺得對不住二兒子,從成家到現(xiàn)在沒幫襯著他一丁點忙。 “娘,家里有雇的有傭人,您放心的在這照看弟妹吧?!比R恢泵χ起^的事,酒樓馬上修建好,完工后又要忙開業(yè)的事項,一家人全靠這個酒樓養(yǎng)活,耽誤不起。 他和蘭香最艱難的時候都熬過來了,蘭香已出了月子,家里請的有仆人,哪用得著李氏來照顧,反而孩子跟著父母習慣還要養(yǎng)的好些,老人太過溺愛孩子。 ………… “二哥,你不知道,方今你在咱們洛水鎮(zhèn)出名了,好些人拉著我問咱啥時候辦酒!哈哈……還有不少媒婆上門給清平說媳婦呢!” 灶房里三個廚子搶地盤,三牛不好意思與小輩爭,炒兩個拿手菜,走出煙熏火燎的灶房,興奮的與江沛聊起老家的情形。 在京官遍地走的都城,五品官員一點都不顯眼,但在縣鎮(zhèn)里的百姓眼中,那可是了不起的大官,江沛當官的經(jīng)歷又頗為傳奇,更讓百姓添油加醋宣揚一番。 聽著他繪聲繪色的學著家鄉(xiāng)人夸他的模樣,江沛忍不住開懷的笑起來,笑過之后,心生感慨,人啊,當你比他們強那么一點的時候,那些人會嫉妒你,當初不就是因自己有糧食日子過得好,致使有人心生邪念燒掉他的院子,至今還讓他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