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可當你把他們遠遠的甩在身后時,又都變臉似的紛紛來吹捧你,倘若那時自己像現(xiàn)在一樣成了人們眼中的官老爺,他們也沒那么大的膽子敢編排三牛和蘭香吧。 “大哥你如何安排的?”酒樓的后院起了兩間耳房,除此還有半層閣樓,他們在蒲陽肯定是買不起院子的,京城不比村里,如果對江大牛置之不管,被人知道,不知傳成什么樣的。 后院臨著水井,用水什么的都方便,又和食客們隔開,他想的是以后讓他們爺三住在兩間耳房里,閣樓上放置雜物。 “咱娘的意思是把大哥放在眼皮底下做事,我想著工錢給誰不是賺,好歹是咱大哥,讓他在酒館干個雜活吧?!?/br> 小李氏死后,江家人的怨氣多多少少消了一些,看在倆還未成人的侄子的面上,也不能讓江大?;斓臎]地方去。 在酒館生意經(jīng)營方面,江沛不想搶著做話事人,里里外外都是三牛和大山在打理,自己無資格去否定他們的決定。因此聞他讓江大牛留在酒館做事,沒多言什么,按三牛的意見來辦。 “阿爹,明日我就要到新學堂了嗎?”一大家子吃過晚飯,江大牛和江清平暫時住在大山家,李氏和清樂留在三牛家。 此時他們一家四口行走在夜色里往家趕。江沛用厚包被把女兒裹在懷里抱著,淘淘一手拽著老爹的衣袍,另一只收被蘭香牽著。 “對啊,明日進了學堂,夫子是要考校你功課的,記得要把問題想清楚再來作答。夫子阿爹見過,學識淵博謙遜有禮,在新學堂里也要尊敬師長,愛護師弟,切不可耍脾氣?!?/br> 江沛擔心兒子還處在離開學堂的負面情緒中,孩子心性上來不管不顧,給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那豈不是白搭了兩年時間,因此說到最后語氣嚴厲起來。 “兒子記住了,阿爹,樂哥哥怎不讀書呢?”蘭香擔心兒子惹丈夫不高興,忙掐掐淘淘手心,讓他不要忤逆阿爹。 樂哥哥?江沛反應(yīng)過來兒子口中的哥哥指的是江大牛的小兒子江清樂。 提起這個他也不免有些犯愁,讓他去學堂讀書吧,都城夫子的束脩比著洛水鎮(zhèn)上高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在老家他爹娘都沒讓進學堂讀書,更別說來到這里了。 觀他怯弱的性格并不適合去學堂讀書,可眼瞅著八九歲的孩子在酒樓洗盤刷碗于心不忍,這些下一輩的孩子是江氏的希望,看來還是要讓他像清平一樣,學個手藝,三百六十行,精專一行,以后也能靠此養(yǎng)家啊。 至于學什么手藝,還要詢問清樂后才能確定,最好不要再學廚藝了,家里已有三個廚子了,再多一個,估計以后逢年過節(jié)灶房里都要呆不下了,要上演廚王爭霸賽。 “不只你樂哥哥不能讀書,咱們商國還有很多如樂哥哥一樣沒銀子交束脩,你看阿爹每天天不亮都得爬起來去署衙應(yīng)卯,還不是為給你掙束脩去了,不過阿爹以后會更加用功做事,讓更多的小哥哥們能讀書習字?!?/br> 沒辦法,古人讀書成本太高了,說到底還是一個字,窮!真希望以后商朝也能向后世一樣,來個掃盲義務(wù)教育。 “兒子要用功讀書,以后也要像阿爹一樣,掙銀子幫助哥哥弟弟們進學堂讀書!阿爹,新夫子真的很厲害嗎?” 淘淘清脆的聲音在靜謐的夜空中特別清晰,夜色遮住了他亮晶晶的眼眸。 “恩,非常厲害!比阿爹還要厲害,你跟著夫子會變得和陸晙學長一樣有學識!” ………… 第97章 審計司 父子倆通過在夜路上的溝通交流, 感情無形中又加深了許多,察覺兒子不再因轉(zhuǎn)學堂的事情與自己鬧小情緒時, 他深切的感受到教育孩子的最好方式便是父母的言傳身教。 回到家江沛叮囑淘淘早些歇息,別再溫書, 夫子考校的題目他一定答的出來, 淘淘睜著幽深黑亮的信服的望著他, 重重的點點頭。 “香兒, 娘沒法幫忙照顧暖暖, 你心里別介意, 若是太累了, 咱們再雇個不住家的短工?!?/br> 當時李氏和他說這些時, 蘭香不在身旁, 想想兩個孩子多數(shù)都是她在照顧,雖然自己在家時盡己所能的幫忙替換她。 可終歸自己要出外做事,掙錢養(yǎng)家糊口,呆在家里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 李氏好不容易來了府城, 現(xiàn)在又要看顧珍珠,他擔心這件事在她心里留有疙瘩,從古至今婆媳關(guān)系都是很微妙的。 “二牛哥,我有那么不明事理嗎, 三牛整日在酒館忙活,咱倆又沒怎么出力,每年還拿那多紅利, 娘照顧弟妹理所應(yīng)當?shù)摹,F(xiàn)今淘淘不需我怎么管了,平時只帶暖暖,倒是輕松的很?!?/br> 女兒被哄睡著,夫妻兩人躺在床上,相互依偎在一起,享受沒有孩子打擾的二人世界。 “我不是怕你受了委屈,悶在肚子里不肯說嘛。咱們是夫妻,是一家人,我自是得為你著想。” 江沛把玩著蘭香纖細的手指,自從家里雇了傭人后,不用再做家務(wù)后,她的皮膚養(yǎng)的越來越白皙柔嫩,讓自己有些愛不釋手。 “恩,我曉得,快些歇息吧,明早還要送淘淘去信夫子那呢?!碧m香想說跟著二牛哥你一點都不委屈,很滿足很歡喜如今的日子,可想著兩人都老夫老妻了,說這些小年輕夫妻的之間的情話做甚。 “香兒,你說淘淘今晚會不會歡喜的睡不著?!苯嫣泶禍缌藸T臺上的蠟燭,把蘭香揉進懷里,閉眼睡覺時,突然想著兒子有可能緊張的睡不著覺。 “那你去陪他一起吧?!碧m香摟著丈夫的腰,在他懷中找個舒適的位置,聽著他語氣中帶著幸災(zāi)樂禍,淡淡的說道。 “男娃子,總得給他成長的機會,以后自有他媳婦陪……” “你……”蘭香握拳擂了他一下,真是越老越不正經(jīng)。 ………… 給兒子送進新學堂,和夫子說些孩子拜托給他,若是不聽話只管嚴加管教云云,隨后讓阿九加快車速向皇城的署衙趕去。 剛坐下閱覽幾份卷簿后,有宦官傳太子的旨意,宣他到太子監(jiān)國理政的含章殿議事。 江沛一路隨著宦官,心中都在猜想祁越找他議什么事,難道是和自己提出的稅收方式有關(guān)?在胡亂猜想中,巍峨的大殿到了眼前。 通報后得到允準進入殿內(nèi),發(fā)現(xiàn)除了他,還有六位朝中大臣,他們戶部的尚書和兩位侍郎江沛是認得的,猜想另三位應(yīng)是吏部尚書和侍郎們了。 跪拜行禮后,祁越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直接說明宣他來的目的。 朝廷計劃在戶部十二司的基礎(chǔ)上另設(shè)一司,即是他在奏章上提出的審計司,江沛知曉后,內(nèi)心又驚又喜,看來朝廷有看到自己的提議。 既然是新設(shè)一司,首先得選拔官員,因這方案主要是由江沛提出的,理當宣他在場。 話說當初江沛的折子交到李明睿那里時仔細閱覽后,雖然覺得階梯的稅收方式有些激進,不太贊許,但對另設(shè)審計司非常認可,覺得此提議甚好。 倘若一旦被朝廷批復允準,稅收在該司的強制監(jiān)管下,自然上升一個臺階,國庫充盈與否,可以說直接決定了其國力,到時他們戶部就立了大功,壓吏部一頭。 最后李明睿把這份折子上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姓,呈給了頂頭上司,戶部尚書知曉太子對江沛的看重,為了不招惹其反感,沒有把江沛的折子謄錄,讓主要功勞算在他頭上,而是原稿遞了上去。 最終一份奏折上除了江沛還有戶部三位大佬的名字,由此可見戶部對其重視,當然還有想表功的小心思。 祁越看了奏折,斟酌思慮再三,決定還是先設(shè)審計司,至于其它的不能cao之過切,新朝剛立,雖人心思安,但也不排除一些不穩(wěn)定份子,以后有的是時間。 他原想讓審計司獨立出來,隸屬戶部但權(quán)利要高于其它司,向皇帝稟明后,祈恪沒批復,言明利害后,又對他講官員心中都有桿秤,自是曉得該司的權(quán)利,囑咐審計司的官員要好好選拔,當?shù)弥私ㄗh是祁家的老人江沛提出的后,贊許的點點頭。 審計司不比其它司,設(shè)立后,復審的是整個商朝稅收對象的賬目,在一定程度上和其它司的職能有一定的交叉,只是側(cè)重點不同,不過無形中減輕了十二司身上的擔子。 為了避免職能交叉造成戶部內(nèi)部的渾亂,最后經(jīng)過兩部商討決議,審計司的官員由戶部的兩位侍郎任郎中,江沛任員外郎,從另外十二司中抽調(diào)六名主事,擔任新成立審計司的主事,三人官位品級以原職務(wù)為準。 在座的都是官場大佬,輪不到他這個小五品插嘴,看到他們經(jīng)過激烈的討論后商酌出這樣的傳奇結(jié)果,簡直是神cao作,自己肩上的任務(wù)非但沒減輕,還要為其它司分擔一部分工作,江沛覺的他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把自己給埋坑里了。 祁越理解戶部不想讓權(quán)利分散,擔心有天審計司從戶部獨立出來,如果處理不好,導致國中財政紊亂,才力爭這樣的結(jié)果,這也是他和老爹擔心的問題。 可三人的精力終究有限,且各自肩上擔負的都有職責,兩個侍郎還好,戶部的侍郎,原本就要掌控一部的全局。 但江沛不同,蒲陽司郎中本就政務(wù)繁重,再任員外郎勢必分出不少精力,最終無論蒲陽司還是審計司都受影響,這不是朝廷想看到的。 第98章 辦法 因?qū)徲嬎靖髀殑?wù)的官員主要是和賬務(wù)打交道的, 按說江沛是最適合的,可從大局上考慮并不適合把他調(diào)離蒲陽司。 祁越擰眉思量后, 尋個折中的方案,讓江沛暫代審計司員外郎一職, 另再委任兩位官員為其副職, 磨練考查一段時日后, 擇優(yōu)提升其中一位替代江沛。 戶部的尚書和侍郎聽了太子的提議, 當然是贊同的, 有兩個侍郎任郎中, 審計司還是在戶部的掌控中, 誰擔任員外郎影響不大。 當然他們心中最是屬意江沛的, 不只因這個提案是由江沛發(fā)起的, 且其賬務(wù)審算能力更是不用說。 最高興的人當數(shù)江沛,這樣調(diào)整,自己只需暫時一段時日在兩個司之間來回轉(zhuǎn),當下要做的是盡量讓兩名候補員外郎熟悉職務(wù)內(nèi)容, 早日讓自己解放。 兩天后的早朝上, 在戶部新設(shè)審計司的計劃被皇上提了出來。 正坐在馬車里像往常一般趕往署衙應(yīng)卯的江沛沒能見到百官面上的各種有趣的反應(yīng)。 新置的審計司一躍成為戶部第一大司,其實更準確的來講應(yīng)是朝廷直屬衙門中最大的司,它以強大的隊伍陣容讓朝中官員大為詫異。 因祈恪已講明創(chuàng)立該司的必要性,且又隸屬戶部, 雖有大臣上書反對,但都被祈恪駁回,最終審計司在朝臣的反應(yīng)不一中, 正式成立。 擔任新司的郎中沒引起眾人的注意,不過現(xiàn)今還沒有資格參加早朝的江沛,反倒讓他們好奇起來。能擔任蒲陽司郎中,又同時兼任審計司員外郎,之前在大梁從未聽過此人,猜想他應(yīng)是跟著祁家打江山的功臣,忍不住想打聽他的來歷。 官員的檔案在吏部屬機密卷宗,當然不會泄露出去,不像剛開始祁家還未建立商朝稱帝時,同僚可以通過打聽知道些江沛的來歷。 江沛雖對一些投在身上打量的目光以及時不時的主動搭訕有些不習慣,但對此并未太過放在心上,每天只要進了署衙就會看到案頭的各種折子卷宗罵的整整齊齊的,等著他去審閱,哪還有精力分神去在乎其它的。 自二月初二登基大典時,蒲陽來京參加會試的書生漸漸的多起來,因朝廷要修建科舉考場的貢院,會試延遲到三月二十二日。到三月份時,人流量已達到高潮。 文風蔚然的銘岳書院里的幾位德高望重的夫子自三月三起每日輪流開壇講學,無論是科舉學子還是尚未下場的學童,紛紛慕名而來,一時成為蒲陽城的盛景,傳為佳話。 每日下衙臨近明華街時,江沛都會下車而行,一是人太多行車速度太過緩慢,另一原因是他特別想看看那些背著書箱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的學子侃侃而談,意氣風發(fā)的模樣,此情此景他心中一種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這般快?建好了?”江沛下了衙,拖著疲憊的身軀從擁擠的明華街悠悠的走回家,進了院門,發(fā)現(xiàn)三牛正在院中逗弄團團和淘淘。 一問才知道他是來通知自己匠人們已把酒館建好,再置辦些酒樓里必要的物什就可以請人算日子,開門營業(yè)了。 “二哥,還快啊,我和大山急的舌頭都生瘡了,白花花的銀子像流水一樣花出去,真心疼人啊。你看看現(xiàn)在大街上到處都是會試的考生,早點開業(yè),早些賺銀子?!?/br> 三?,F(xiàn)在不敢對他翻白眼,可也沒因他當官和他生疏起來,大概是江沛在他們面前也沒把自己當做官的人吧。 江沛算算日子,才發(fā)覺三月上旬眼看快過完,這些日子公務(wù)實在是太繁忙,雖然會試的準備工作不需要他參與,但今年是加恩科,幾乎只要有舉人功名的都會來嘗試,人數(shù)之多,超乎想象。 戶部另外一侍郎劉斐要做副考官還要出算術(shù)題,會試科舉是位朝廷遴選人才的,當然排在第一位,從三月初他就不怎么管戶部,因劉斐是審計司郎中,這樣以來江沛要做的事明顯的增多。 審計司要對商朝各地的一些大商號的卷宗重新核查備案,存在疑惑的地方還要和朝中其它部門或地方的稅務(wù)司商議,再加上蒲陽司的各種內(nèi)務(wù),讓他分身乏術(shù)。 雖說下面的主事已把繁瑣的事情處理好,但還是要進行復審,這都是些燒腦的活計,比做那些雜事更使人疲累。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得虧有你和大山,不然指望著我,一大家子等著喝西北風去!酒館的匾額我來找人題,開張時你提前備兩間上等的包廂,到時我把同僚拉過來幾個,替咱們宣揚宣揚名氣。” 會試結(jié)束,還要等結(jié)果,完后還有殿試,這段時日城里人流量還會比較大,酒館早些開張,可以賺上一波。 如今他和自己的頂頭上司李明睿關(guān)系日益融洽,江沛發(fā)現(xiàn)他好像認出自己是當年在蒲河邊上撅著屁股刷牙的小征夫了,要不然怎么對他突然熱絡(luò)起來,偶爾還會與他談些洛水鎮(zhèn)的事情。 李明睿的字非常好,打定主意好好拍拍馬屁讓其幫忙為自家的酒館題匾額,那么年輕已是三品大員,說不定以后有封閣拜相的可能,到時人人都知道江記酒館上的匾額是他寫的,門檻不被人踩破才怪。 “行,明日我就找大師幫咱算算日子,挑個最近的,我讓大哥他們搬過去了?!比B牻娌还饫胚^來捧場撐門面,還找人題字,想來找的人本事比匠人師傅大。 突然想起上次李氏剛來府城那天,江沛去過他家一次,之后再也沒去過,都是李氏知道二兒子忙,隔個一兩天會去他那里坐坐??蓻]再見過江大牛,是以把他們一家搬到酒館后院耳房的事情告訴了江沛。 “咱大哥如今咋樣,清平你打算如何給工錢?” 江大牛只是耳根軟性格綿軟些,卻并不偷懶耍滑,做事情挺務(wù)實的,以前江沛每次回杏花村時,總聽說外出做工,碰到也是從山上砍柴回來,或者干其它的雜活,沒見歇過的。 第99章 題名 江沛一直忙朝廷公務(wù), 三牛大山恨不得比他還忙,至少江沛每天還按時著家, 上次在三牛家聚一起時,因江大牛一家都在, 不好商量有關(guān)他們工錢的事情。 三牛覺得即使是自己的大哥侄子, 也不可能腦袋不清楚的瞎給工錢, 大山那一成的餡餅紅利是自己辛苦努力掙的, 當時大伙開這家酒館費了多少心力, 誰也不能伸手白拿。 再說后院里的兩間耳房那也是花錢蓋的如今讓他們免費住著, 現(xiàn)今在蒲陽城租座小院子可不便宜, 只這一項就為他們省去了不少銀子。 后廚不只清平一個廚子, 且都是做學徒時就跟著酒館的老人, 倘若多給清平工錢,他們面上不說,心里多多少少心里會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