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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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燭光照亮碧紗館,令窈伏案提筆。 回來時,孟鐸差山陽告訴她,夜課取消,讓她重新做三篇文章,什么時候?qū)懞?,什么時候再恢復(fù)夜課。 熬燈夜戰(zhàn),令窈悔不當初。 早知道孟鐸火眼金睛,她哪還敢抄別人的文章,隨便寫一寫交上去應(yīng)付,總比現(xiàn)在被他逮住小辮子強。 她側(cè)眼打量案上那三篇受到褒獎的文章,心中委屈,也不知道是該感激還是該抱怨。 到底是誰送了它來,既想著為她解難,就不該高估她的文章水平。現(xiàn)在好了,文采如此出眾,教孟鐸一眼識破。 夜里又下起薄雨。 飛南沒帶傘,快步奔進度月軒,檐下鄭嘉和披衣端坐輪椅,看見他回來,收起聽雨的閑情雅致,問:“孟夫子喚你,有何要事?” 飛南從袖里摸出一封信:“夫子讓我將這個交給二少爺?!?/br> 鄭嘉和拆開信,一目十行,眉頭越蹙越深。 飛南試探問:“二少爺,怎么了?” “他竟知道,那三篇文章是出自我手。” “???”飛南摸腦袋,甚至自責:“我發(fā)誓,我將東西送進碧紗館的時候,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看見。” 鄭嘉和將信重新折好:“不怪你,是我思慮不周,賣弄才思,叫他看了出來。” 飛南悄聲:“孟夫子責備二少爺了嗎?” “恰恰相反,他對我大加贊揚。” 飛南放寬心:“孟夫子不怪二少爺就好,他那樣的人物,若是能夠賞識少爺?shù)牟艑W,定對少爺?shù)那巴敬笥旭砸?。?/br> 鄭嘉和沉默。 飛南以為他傷感腿疾不能參加科舉,連忙換了話頭:“二姑娘熬了魚羹送過來?!?/br> “我不想吃,你吃罷?!?/br> 飛南:“二少爺,我說句不該說的,近幾年你待二姑娘,似乎不比從前親熱,反倒對今年來才的四姑娘更為上心,也難怪二姑娘發(fā)脾氣?!?/br> 鄭嘉和笑問:“怎么,我不該對四姑娘上心嗎?” 飛南心驚,窺出他語氣不快,解釋:“我知道少爺不是攀炎附勢的人,外面人都是為著四姑娘的郡主之尊才待她好,少爺不是,我看得出來,少爺是真心待四姑娘。只是,二姑娘那邊……” 鄭嘉和推輪椅往里,單薄的面容因咳嗽有了幾分血色。飛南不敢再說,扶住他的輪椅:“我來。” 鄭嘉和佝僂著后背,手從胸口移開,緩緩平靜下來,吩咐:“掌燈研墨。” “夜已深,少爺明日再給孟夫子回信,今日早些睡罷。” “誰說我要給他回信?!?/br> 飛南疑惑:“這么晚了,二少爺還要看書嗎?” 鄭嘉和擺手:“孟鐸既已識破,定要罰她重作文章,我得再替她作三篇?!?/br> 飛南瞠目結(jié)舌。 這一夜,碧紗館滿室亮堂,令窈趴在案上,也不知什么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三篇文章。 文理通順,用詞淺顯。盡管不比之前的好,但遠遠勝過她寫的那幾篇鬼畫符。 這回令窈學乖了。她也沒問是誰送過來的,直接放進小櫥柜里。 這人待她的心雖好,但她不是傻子,孟鐸能辨出第一次,就能辨出第二次。 秋雨纏綿,冬寒在即。滿屋碧紗被風撩得飽飽鼓起,令窈貼平案上的澄心堂紙,紙上筆墨暈染,七零八落,似新衣打滿補丁。 昨夜未能安枕的困倦阻擋不了令窈高漲的興致,她繞過書案,撥弄皮影,捏了一只放袖里,吩咐人:“鬢鴉,讓人抬肩輿來,我要去夫子那?!?/br> 第22章 因為有孟鐸在的緣故,鄭家家塾變得炙手可熱。起先礙著鄭家請新師, 不便借力, 如今孟鐸已至鄭家半年有余, 加上來年春考在即,臨安城內(nèi)各戶人家送進鄭家的請?zhí)峭陜杀丁?/br> 豐厚的束脩流水似地搬進書軒齋, 更有甚者,私底下探聽孟鐸府外行程, 專門堵在路上攔截,大多是請孟鐸入自家府門授學,又或是勸他設(shè)私帳。 因著上次文章一事,令窈及時補救,孟鐸并未責罰她,當天便恢復(fù)夜課,又手把手替她改文章,令窈欣喜之外, 更添得意。關(guān)門弟子才有的待遇,旁人都沒有。 她已然習慣霸占孟鐸每日夜里的敦敦教誨,是以鄭大老爺為南華英想要入府習書的事來問令窈時,令窈大為不快,白了眼:“她也配?” 大老爺難為情, 因著有事求令窈, 不得不賠笑:“卿卿, 南府姑娘又沒招你, 你作甚動怒?!?/br> 令窈將話擱出來:“她想與我一塊習書, 絕對不可能。反正先生只能教我一人的夜課,誰來求都不行?!?/br> 她脖頸高揚,睨眼瞪大老爺,嬌嬌的姿態(tài),介于撒嬌與撒氣之間,看得大老爺罵也不是,奉承也不是,只好轉(zhuǎn)開眸子去求老夫人。 南侯爺為了家中子女的事已上門拜訪好幾次,老夫人明白其中輕重,攬了令窈坐腿上:“卿卿,先前你不是還嫌棄孟先生嚴厲嗎,還說要換夫子?!?/br>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令窈雙手去摟老夫人:“他教得好,我愿意跟他學習?!?/br> 老夫人:“多一個人而已,并不妨礙什么?!?/br> 令窈搖頭。 大老爺悄聲試探:“卿卿,要么大伯教你罷。白日里你依舊還是在家學里跟孟夫子學習,夜里就由大伯……” 話未說完,瞧見令窈眉心擰巴,張著水汪汪的黑眸,仿佛他再說一個字,她就立馬蹦出眼淚來。 大老爺自覺閉嘴。 如今小祖宗越發(fā)霸道,偏生霸道得不落俗套。她只安安靜靜地往那一坐,粉嫩雪白的小臉往那一擺,眉眼微蹙,旁人哪還敢有二話,心都軟了,怎好再逼她。 大老爺暗自納悶,家里這幾個女孩都生得可愛精致,怎么其他人就沒這本事,當下她年幼尚且如此,再過兩年,那還得了。 大老爺正出神,忽見雪似的一團身影俯身靠過來,拿了桌上的鵝梨塞到他手心,軟糯糯的小嗓子說:“大伯,這個好吃,你嘗嘗?!?/br> 大老爺還能說什么。這身打個巴掌賞個棗的本領(lǐng),連他都自愧不如。 大老爺專心吃梨,令窈心滿意足轉(zhuǎn)過去問老夫人:“南府的人肯定百般籠絡(luò)孟先生,他那邊怎么說?” “孟先生沒說什么,只是讓你大伯來問你?!?/br> 令窈眼中笑意滿溢。她就知道,只要費些心思,沒人能不在乎她,冷若冰霜的孟鐸也一樣。像她這樣天資聰穎的學生,外面可沒有,他確實應(yīng)該珍惜。 令窈看向大老爺:“大伯,除了南府,還有其他人的請求嗎?” 大老爺揮揮手,隨侍端來一盤子書信,多達幾十封。令窈隨手翻看:“這么多?” “這還只是城內(nèi)的拜帖,其他地方的拜帖在書房放著?!?/br> “大伯許了幾個席位?” “哪敢,我想著得先問孟夫子,偏生孟夫子讓你做主?!贝罄蠣斷匝宰哉Z:“大概是礙于你的郡主身份,所以才不敢擅作決定?!?/br> 后半句,令窈權(quán)當做沒聽見,視線掃過拜帖中一道泥金紅箋,上面大大一個穆字。 令窈悚然,想到穆辰良,指了穆家拜帖,不敢翻看,只是問:“城內(nèi)也有姓穆的人家?” 大老爺接過去:“是底下人弄淆了,這張不是城內(nèi)人家的拜帖,是幽州穆家的拜帖。”說著話,高興起來:“穆家那樣權(quán)大勢大的人家,連當今圣上都要敬他家三分,想不到他家也來下拜帖,當真讓人受寵若驚。” 令窈小心翼翼問:“他家也是為了家學的事?是穆家哪位公子要來?” 大老爺鮮少見她慌張模樣,笑道:“怕穆家長孫鎮(zhèn)住你的郡主之威?” 令窈撇開目光:“才不是。” 老夫人輕拍大老爺肩背:“別只顧著玩笑,你倒說說,他家是否要送公子入府習書?若是他家送人來,我們得早早準備起來,切不能怠慢穆家的公子?!?/br> 大老爺攤開拜帖,有些失望:“并不是為家學的事,尋常問候罷了?!?/br> 老夫人點頭:“你媳婦在家做姑娘時,與她長姐感情深厚,穆府下拜帖問候,情理之中?!?/br> 大老爺不甘心:“近兩年并無往來,突然下拜帖,也許另有要事,不方便在書信上說而已?!?/br> 老夫人看破大老爺心思:“早前我就與你說過,穆家這門姻親,我們攀不上?!?/br> “算起來我也是穆相的妹夫,如何就攀不上了?王家攀得上,我們鄭家也能。”大老爺轉(zhuǎn)過臉看令窈:“再說了,我們鄭家還有個郡主呢,難不成他穆家想尚個公主?” 令窈腹誹,得虧大老爺不知道過幾年她會被封為公主。雖說公主的名號,封完半年后便被太后收了回去。為著這件事,她當時氣了好一陣子。 “你怎能當著卿卿的面說這種話,自古以來,男兒揚名立萬皆靠自身努力,你若想壯大鄭家,就在仕途上多用點心,少打這些不切實際的算盤?!崩戏蛉宋孀×铖憾?,瞪向大老爺:“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只一句話,家里這些女孩的婚事,不求攀龍附鳳,只求夫妻和順?!?/br> 大老爺面紅耳赤:“兒子錯了,母親莫要動怒?!?/br> 老夫人緊皺眉頭:“你哪懂做女子的苦處。多數(shù)男人娶妻只為生子,成家只為立業(yè),仿佛天下女子是女媧手中泥石,只為著你們需求,哪里漏一塊,就使了往哪里補?!?/br> 話說得重了些,大老爺敢怒不敢言,不多時,便找理由出了屋子。 令窈看著大老爺離去的背影,想起前世老夫人與大老爺?shù)南酉?。大老爺從小養(yǎng)在太夫人處,與三老爺四老爺為伴,老夫人隨夫赴任,身邊只帶了次子,一去就是十年。 她猶記得有次大老爺為著三房的事與老夫人大鬧一場,扯出舊事,大聲質(zhì)問老夫人:“你何時疼過我一日?” 年近不惑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聲音發(fā)顫,似襁褓嬰兒。當時情形,令人咦噓。 “卿卿,若是穆家長孫要與你爭先生,你肯讓嗎?”大老爺走后,老夫人又提起穆家的事。 事關(guān)穆辰良,令窈不敢松懈:“祖母說笑,若是穆家長孫要來,我哪敢霸占先生?!?/br> “今年肯定是不來的,明年也不可能,但后年也許會來,卿卿早做準備?!?/br> 令窈膽戰(zhàn)心驚:“做什么準備?” 老夫人笑著捏她臉蛋:“做好與人為樂的準備,卿卿想到哪里去了?” 令窈低聲:“嗯?!?/br> “卿卿放心,往后你的婚事,全由你自己做主,除非你喜歡,不然就是天王老子求娶,祖母也不依?!?/br> 令窈重新?lián)溥M老夫人懷里,暗自想,她喜歡誰都不會喜歡穆辰良。他最好是孤老一生,方能消她心頭之恨。 鄭家回絕大部分拜帖后,外面求學的勢頭更勝從前,連帶著鄭府下人都沾光。誰若是能將帖子送進書軒齋,誰就能得白銀百兩。自中秋延續(xù)至冬至,慕名上門的人依舊絡(luò)繹不絕。 令窈打趣孟鐸:“做夫子真好,不但受人尊崇,還能斂財無數(shù),難怪你要辭官?!?/br> 孟鐸正吩咐山陽搬東西,堆在書軒齋的奇珍異寶壘滿穿堂,山陽需得辨清其上名帖人家,依次退還。 “書背完了嗎?”孟鐸回身,立在穿堂門前,影子被夕陽拉長。 令窈手攥書卷,倚在雕柱邊笑:“早背完了?!彼钢赋蓳拿嫻糯桑骸盀楹我?,留下不好嗎?” “不需要的東西,為何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