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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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令清:“我同城北那起子人做詩社,平時她們最愛笑我相貌稚嫩,才學(xué)不佳,結(jié)果今天一句屁話都沒放,我做什么她們應(yīng)什么,就連我那首四不像的打油詩,也被她們捧為頭籌?!?/br> 三奶奶遞茶給她:“定是她們自知平日德行不端,心中反省,所以今日討你開心?!?/br> 鄭令清推開茶杯,瞪圓眼睛:“才不是,是因為四jiejie,她們怕了,所以今天才對我好!” 三奶奶:“你四jiejie對竇家做的事,別人怕,也是情理之中?!?/br> 鄭令清爬到她懷里:“娘,四jiejie真厲害,她那天去竇家,怎么不帶我去,我要去了,今日在詩社,就能更威風!” 三奶奶捂住她嘴:“幸好你沒去,你要去了,以后誰敢娶你?!?/br> 鄭令清掙開她的手:“娘,你怎么凈睜眼說瞎話,有四jiejie在,我若看上誰,誰敢不娶我?不娶就騸了他。” 三奶奶笑倒:“我的兒,你怎么這么傻,別人只會怕了我鄭家的姑娘。” “就是要讓他們怕!看誰還敢欺負我鄭家的姑娘!”鄭令清兩眼閃閃發(fā)亮,撫掌:“從前我只覺得三哥頂天立地,做起事來說一不二,現(xiàn)在才知道,三哥哥做的那些事算不得什么,四jiejie那才叫頂天立地。” 三奶奶無奈。 鄭嘉辭進屋來:“清姐,你又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鄭令清看都不看他:“我在夸四jiejie呢,沒說你?!?/br> 鄭嘉辭撩袍坐下,婢子端來熱茶,隔著厚厚巾帕,他接過那杯熱茶,茶蓋滑過杯沿,慢條斯理品茶。 “前院寧舅舅來了?!?/br> 三奶奶聽到自家弟弟來了,面露欣喜:“他來了,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 鄭嘉辭:“母親不必去,寧舅舅此番前來,不是來做客,而是來請罪?!?/br> 三奶奶疑惑:“請罪?” 鄭嘉辭神情玩味,看向三奶奶:“母親可還記得幾年前,寧家算計佳姐婚事?” 三奶奶坐回去,始料未及:“不是都過去好幾年了嗎?為了當年那件事,鄭家和寧家斷了年節(jié)往來,難道還不夠嗎?” 鄭嘉辭輕笑:“是寧舅舅覺得不夠,聽聞竇家五郎的事,他自己害怕,一早便押寧興過來負荊請罪。” 三奶奶氣煞:“沒出息?!?/br> 鄭令清適時出聲,問:“寧表哥現(xiàn)在在哪?” 鄭嘉辭放下手邊的茶,提起寧興,眉眼鄙夷:“正跪在你大jiejie面前,請她鞭笞呢,你四jiejie也在。” 鄭令清眼睛發(fā)光。 三奶奶問:“你去哪?” 鄭令清:“我去前院幫忙?!?/br> 三奶奶寬慰:“好孩子,別去惹麻煩。” 鄭令清:“不麻煩,要是我?guī)椭薮驅(qū)幈砀?,說不定許四jiejie一高興,又會送我許多好東西。” 三奶奶氣絕:“回來!不許去!” 前院廳堂。 鄭大老爺神情不耐,旁邊寧家老爺阿諛奉承,眼睛時不時看向坐在鄭令佳旁邊的令窈。 地上寧興瑟縮發(fā)抖,夾緊雙腿。 “好了,你們回去罷?!编嵈罄蠣敍]空擱這應(yīng)對寧家父子。 寧家父子不肯走,寧老爺見大老爺和鄭令佳不肯上手,他自己拿起鞭子抽寧興。 鄭大老爺想了想,沒阻止,任由寧老爺鞭打?qū)幣d,直到寧興被打得皮開rou綻,大老爺才緩緩出聲,卻不是對著寧老爺,而是問令窈:“卿卿,你覺得寧老爺嘴里說的舊事,我們需要追究嗎?” 令窈午睡剛枕下,就被叫到前廳,此刻煩悶困頓:“算了吧?!?/br> 寧家父子松口氣。 鄭大老爺送客,令窈陪著鄭令佳回屋,兩人一張榻上歇下,耳邊私語。 鄭令佳柔聲說:“卿卿,你發(fā)現(xiàn)沒有,最近父親總是問你要主意。” 令窈側(cè)過身,離她更近,明知故問:“你覺得是何原因?” “自然是因為我們卿卿聰明過人?!?/br> 令窈窩她懷里:“阿姊,現(xiàn)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鄭家大姑娘有一位極其兇悍的堂妹,就連寧家這種斷交幾年的親戚都為從前的事上門求饒,以后誰還敢上門求親?你不怕無人娶你嗎?” 鄭令佳神情堅定,摟緊令窈:“不怕,阿姊一輩子不嫁,正好賴卿卿一輩子?!?/br> 令窈笑得花枝亂顫:“大伯和大伯母呢?阿姊不要他們了嗎?” “待阿姊在家中侍奉完父母,就去卿卿的夫家削發(fā)做姑子,以后卿卿出嫁,記得為阿姊留意當?shù)氐哪峁免帧!?/br> 令窈撐起半邊身子:“阿姊怎能當姑子?!?/br> 鄭令佳笑道:“我做了姑子,法號安寧,吃齋念佛,祝禱卿卿一生順遂?!?/br> 令窈撲到她身上撓癢癢:“你做姑子,那個姓姜的怎么辦?” 鄭令佳羞紅臉:“什么姓姜的。” 令窈:“自然是那位姜槐序?qū)④??!?/br> 鄭令佳撇過臉,細聲細氣:“我做我的姑子,同他無關(guān)。” “那他為何三番兩次登門拜訪?”令窈嘖聲感慨:“自從阿姊與竇家退婚后,從前那些個世家子弟,無一人敢上門求親,就只這個姜槐序,膽子大得很,不怕被騸?!?/br> “興許是可憐我遭人誆騙,差點成為笑話?!编嵙罴褦可瘢垌痛梗骸敖獙④娦牡厣屏?,所以才說出那些話寬慰我?!?/br> 令窈問:“他說什么了?” 鄭令佳搖搖頭:“他也沒說什么,只是讓我莫要再為竇家五郎難過。”她起身將拔步床暗格里的書信拿給令窈看:“這幾日他不在臨安,寫了信托人帶給我?!?/br> 令窈打開一看。 字跡潦草,有好幾個錯字,用詞簡單,毫無文采,一看就知書信主人肚里筆墨不多。 好在信中之意,誠懇樸實,雖顯笨拙,但不失可愛。 令窈嗤嗤笑:“真是個俗人,大老遠地傳信來,就只為告訴你一聲,他今天吃得很開心,問你吃什么了?!?/br> 鄭令佳臉頰暈紅。 令窈問:“阿姊給他回信了嗎?” 鄭令佳搖頭。 “為何不回?” 鄭令佳不說話。 令窈想到之前鄭令佳與竇五郎互通書信的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阿姊心有余悸,情理之中。 “不回就不回吧,他算不得什么人物,阿姊一切隨心,怎么高興怎么來。” 結(jié)果鄭令佳沒回信,寫信的人上門要回信了。 要信的態(tài)度與眾不同,將他在書信中所寫過的美食悉數(shù)捧至鄭府,請鄭令佳品嘗。 屋里鄭令佳同令窈吃著各色美味。 婢子進屋回話:“姜將軍說,明日他再來,勞煩姑娘辛苦一趟,寫信告訴他,今日這些點心里,哪樣最好吃?!?/br> 令窈笑道:“這個姜槐序,他們姜家雇廚娘,何必過問我阿姊的意見,東西是做給他吃的,他自己喜歡不就好了嗎,巴巴地跑過來請阿姊幫忙,嘖。” 鄭令佳臉紅得都能滴出血。 半晌。 她將屋里婢子屏退,同令窈說悄悄話:“卿卿,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莫要笑話我?!?/br> “什么事?” 鄭令佳難為情,捂住臉:“卿卿,還記得我在青峰寺的事嗎?” “記得?!?/br> “我好像認錯恩人了?!?/br> 令窈這才知道,原來竇家五郎與鄭令佳的情緣,并非上天注定,而是那日竇五郎瞧見姜槐序救人,見色起意,故意冒認鄭令佳的感激。 “姜槐序為何不站出來?” “他不知道那日救的是我。”鄭令佳捏住手里的平安玉符:“直到前幾天,他求了青峰寺的平安玉符贈我,我與他聊起我曾險些跌下山的事,他一時感慨,無意說起當日救人的事,各處細節(jié)全都對上,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br> “他知道他是你的恩人嗎?” “我沒有告訴他?!?/br> “為何不告訴他?” 鄭令佳抿抿嘴:“我怕。” 令窈不再往下問。 怕是正常的,若是再認錯第二回 ,誰受得??? 秋去冬來,十一月,鄭家再次迎來喜事。 依舊是鄭令佳的婚事。 姜家登門求親。 姜家除一個姜槐序,再無其他人。他幼時家里窮,年少參軍,功名皆由自己血汗換來。他父母死得早,近親也死得早,就只剩下幾門八竿子打不著永遠都不會再見面的遠門親戚。 令窈躲在屏風后,看姜槐序錚錚鐵骨男兒,立在大老爺面前央求他將女兒嫁他。 他說,他姜家,無論在外在內(nèi),永遠都只有一個主母。 他不需要子嗣傳承家業(yè),家中絕不會納妾,若是鄭令佳不想生養(yǎng),從外面隨便抱一個當做他姜家兒孫也無所謂。 姜家所有的家底都擺上來,事無巨細,請鄭大老爺一一看過。 鄭大老爺原以為姜槐序草莽出身,即便有戰(zhàn)功在身,家底也不會太殷實,沒想到姜槐序積蓄豐厚,各處田莊鋪子置辦齊全,鄭令佳嫁過去,即便坐吃山空,也能吃到終老。 鄭大老爺請鄭令佳出來,悄聲問她:“愿意嫁他嗎?” 鄭令佳羞紅臉,聲音雖輕,語氣堅定:“但憑父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