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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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窈沒有察覺他眼中的炙熱,她滿心思想的全是孟家反叛及穆家拋出來的條件。 為著這事,她匆匆出宮來了宸園。 待在鄭嘉和身邊,她心里安穩(wěn),不至于心煩意亂輾轉(zhuǎn)反側(cè)。 鄭嘉和等不到她的回應(yīng),眸底呼之欲出的愛慕重新埋起來,平靜地躺回去,望滿空碎星,可星河璀璨,到底不及眼前人光彩奪目,他看了兩眼,目光又重新回到她身上。 令窈問:“哥哥,你覺得穆辰良這人如何?” “提他作甚?”鄭嘉和皺眉,隨即道:“他雖年少,但才智膽識(shí)過人,并非尋常紈绔子弟?!?/br> 令窈訝然:“哥哥將他看得這樣好,我還以為哥哥討厭他?!?/br> “哥哥雖討厭他,但他對(duì)卿卿好?!编嵓魏椭搁g繞起令窈發(fā)絲,慢聲道:“一個(gè)人再如何令人憎恨,只要他肯真心實(shí)意對(duì)卿卿好,在哥哥眼里,也就有了可取之處?!?/br> 令窈雙手撐累了,軟綿綿伏下去,整個(gè)人貼他身上:“哥哥怎知?jiǎng)e人是真心還是假意?” 鄭嘉和沒出聲。 別人他不知道,可穆辰良待她的心意是真是假,他多少知道一二。 他自問一顆心只為卿卿,天底下待卿卿好的人,除了他之外,他就只服一個(gè)穆辰良。 穆辰良雖瘋得很,但上輩子為卿卿,做盡不能做的事。 “卿卿問哥哥如何看他,卿卿自己呢?” 令窈聲音細(xì)?。骸拔也挥憛捤?,有時(shí)候他討我歡心,雖然霸道,但是蠢笨得可愛?!?/br> “還有呢?” “我……我有些怕他?!?/br> “為何怕他?” 令窈語氣委屈,嘟嚷:“怕他發(fā)瘋?!?/br> 鄭嘉和輕笑出聲。 令窈難為情,用腦袋撞鄭嘉和:“不許哥哥笑我?!?/br> 鄭嘉和:“卿卿何必為尚未發(fā)生的事?lián)鷳n,怕他作甚,他若發(fā)瘋,有哥哥護(hù)你。” 令窈趴著不動(dòng)了。 良久。 她問:“倘若我要利用他,哥哥會(huì)瞧不起我嗎?” 鄭嘉和聽出不對(duì)勁:“卿卿作甚問這話?” “哥哥只答我的話便是?!?/br> 鄭嘉和想了想,說:“卿卿要利用誰,我便替卿卿利用誰,怎會(huì)瞧不起卿卿?!?/br> 令窈眼眶泛紅,為鄭嘉和的溫柔體貼,也為自己的猶豫不決:“倘若我無法脫身呢?” 鄭嘉和徹底察覺出事情的異常。 思忖半刻,鄭嘉和按兵不動(dòng),沒有立刻發(fā)問,手臂往里收,攬緊令窈:“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一切后果自有哥哥為你承擔(dān)?!?/br> 令窈長長吁口氣。 有鄭嘉和這句話,即便他勢(shì)單力薄,無法與任何人相抗,她也愿意義無反顧地相信他。 上輩子鄭嘉和是掌了軍權(quán)的大將軍,這輩子她為了自己的私心,將他綁在身邊,他雖做不了叛軍的大將軍,但她會(huì)給他比大將軍更高的地位。只要熬過這次的劫難,鄭嘉和要什么,她都給他。 “哥哥,我會(huì)像保護(hù)舅舅那樣保護(hù)你的?!绷铖呵穆晣肃?,“我要哥哥永遠(yuǎn)都在身邊?!?/br> 她聲音很輕,幾近無聲。 鄭嘉和卻還是聽到了。 許久。 他止住心跳如雷,答了一個(gè)字:“好?!?/br> 令窈已經(jīng)熟睡。 鄭嘉和抬眸往一個(gè)方向看。 飛南正蹲在屋頂上,癡癡望星空。 鄭嘉和揮揮手,飛南自屋頂而下,兩人說話聲音輕淺。 “又在想死去的山陽?” 飛南垂目:“我就只他一個(gè)好兄弟,我若不惦念他,無人再惦念他?!?/br> 鄭嘉和不忍告訴他真相,吩咐:“動(dòng)用所有的眼線,查一查今日穆辰良進(jìn)宮所為何事。” 飛南應(yīng)下:“是。” 翌日清晨。 天蒙蒙亮,幾塊魚肚白的印漬尚未被日光曬無,一輛寶蓋華車叮鈴作響,停至汴梁穆府宅院。 圣上賜下的宅院,乃是王爺所住的規(guī)格,親提牌匾,金光閃閃一個(gè)穆字高掛府門前。 鬢鴉扶令窈下車,令窈睡眼惺忪,沒有梳洗,粉黛未施,頭發(fā)松松地垂在肩后,系一根紅色綢帶,風(fēng)一吹,綢帶欲散,鬢鴉忙地替她重新系好。 “昨夜急哄哄出宮去見二公子,待到子時(shí)才回宮,回了宮就翻箱倒柜地找東西,卯時(shí)不到,嫌我不叫醒你,讓你睡昏了過去,急哄哄又出宮,也不知道憐惜自己身子?!濒W鴉重重嘆口氣,心疼道:“瞧你,眼睛都睜不開,到底是為了什么事,竟連覺都不睡?!?/br> 令窈伸個(gè)懶腰,“好jiejie,你莫要問,快去敲門?!?/br> 鬢鴉無奈:“這會(huì)子敲門,也就打鳴的雞應(yīng)你,他們穆家的人哪會(huì)應(yīng)你?難不成一夜不睡,在這等你?” 話音落,手才敲一下,立刻有人將府門大開。 穆府的家仆魚貫而出:“恭迎公主殿下?!?/br> 鬢鴉嚇一跳,看向令窈:“他們還真在這等著?!?/br> 令窈實(shí)在太困,站著都能睡著,腳步虛浮,像是踩在云里。 她跌跌撞撞往里而去,忽地有人伸手扶住她,聲線清冽:“你來了?!?/br> 令窈眼皮重得很,目光模糊,唯有一抹紅格外明顯。 他雖年輕,臂膀卻有力得很,她歪過去,慵懶答他:“嗯,我來了?!?/br> 穆辰良一顆心七上八下。 昨日她說要一日功夫考慮,第二日給他答復(fù)。 他自宮里回去后,一夜未眠,百般糾結(jié),恨不得時(shí)間眨眼而過能夠立刻得到她的回復(fù),卻又怕時(shí)間過得太快,她的拒絕也來得太快。 “卿meimei?!比齻€(gè)字出口,后面的話燙嘴得很,不敢再問。 穆辰良呼口氣,攔腰抱起令窈,佯裝鎮(zhèn)定:“你昨夜沒睡好嗎?” 令窈指了他眼下兩團(tuán)青色:“你還不是一樣?!?/br> “都怪我,害你整宿難眠?!蹦鲁搅急胛荩p手輕腳將她放到榻上,小心翼翼伺候她洗漱。 屋內(nèi)的婢子見了,紛紛低下腦袋。 “你們都出去?!蹦鲁搅紕?dòng)作笨拙青澀,替令窈解開外衣繡紗衣帶,不忘解釋一句:“她們只是尋常婢女,放在屋里端茶遞水,近身的活,我都是讓三七伺候,除了我娘小時(shí)候養(yǎng)我,還沒有第二個(gè)女子看過我身體?!?/br> 令窈閉著眼聽他說話,忍俊不禁:“你同我說這些作甚,誰在意有沒有人看過你?!?/br> “我怕你日后吃味,所以提前告訴你?!彼麛Q了沾濕的巾帕替她擦手。 令窈甩開他的手,翻身往里:“什么日后,你怎知我們有日后?!?/br> 穆辰良愣住。 令窈見身后遲遲沒有聲音傳來,喚了聲:“穆辰良?” 無人答她。 令窈撐起半邊身子,回頭看過去。 穆辰良立在榻前,沮喪失望,雙肩塌下去:“即便是做戲,你也不肯嗎?” 他這副樣子,哪還有半點(diǎn)貴氣少爺?shù)臍鈩?shì),像一只受傷嗷嗚的奶崽,被人啄了一口,欲哭不哭。 令窈嘆口氣,真是冤家。 她招招手:“你過來?!?/br> 穆辰良:“我不過去,我若過去,你就要說傷人心的話了?!?/br> 令窈從袖中摸出一帖:“你不過來,那我就不給你了。” 穆辰良愣愣看了會(huì),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什么,當(dāng)即奔過去:“這是——” “是我的生辰貼?!绷铖簲傞_手,“你的呢?” 穆辰良欣喜若狂。 原來她一早來尋他,是為了給他生辰貼。 男女互換生辰貼,便算是定了終身。 他說話都不利落:“我……我放在匣子里,現(xiàn)在就去拿?!?/br> 令窈拉住他:“罷了,待會(huì)再給我,你先坐好,我有話要同你說清楚?!?/br> “你說。” 令窈半張著眼,躺在玉枕上望他,低聲:“我同你做戲,是要利用你。” 穆辰良:“是我先提出來的,算不得你利用,就算是利用,也是我心甘情愿送上去給你利用?!?/br> 令窈聲音更輕:“我要穆家的鼎力相助,無論如何,都不得叛變,你能保證嗎?” 穆辰良小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能——” 他清俊眉睫,鼻音濃重,一個(gè)字吐出來,尾音可憐巴巴。 “如果以后我愛上了別人,不肯再與你做戲——”她將自己的心魔取出來,語氣瑟縮,問:“你會(huì)打斷我的腿嗎?” 穆辰良茫然地眨著眼,她為何問這種話? 回想起來,她似乎特別在意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