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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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身世他是皇族支脈,本應(yīng)受到齊容國上下的尊敬,然而……許多年前只因他剛正不阿的先祖父對當(dāng)時的皇帝施行的“□□”語含不滿,想要皇帝收回“□□旨意”,不成想皇帝竟不采納先祖為民謀利的建議不說,更是痛斥先祖父目無綱紀(jì),藐視皇權(quán)。 之后,震怒的皇帝將他先祖父剔除皇族族譜,改為庶民,流放到窮鄉(xiāng)僻壤的襄縣,讓先祖父自生自滅。 族人皆為先祖父憤憤不平,揚言要聯(lián)絡(luò)各處藩王進(jìn)京為先祖父平.反,然,先祖父卻頭一個站出來阻住了族人,痛斥族人言: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zé)焉耳矣。 竟是讓族人不要為他報仇去白白送死,而是放下個人成見繼續(xù)效忠皇帝。 族人聞言,無一不對先祖大義掩面痛哭,長跪不起。 而他則嗤然。 一個連族人溫飽都保障不了的先祖父除了骨子里的那點清傲,余留給族人的就是后世對其的謾罵聲了。 年少時,當(dāng)別家普通孩童貪玩鬧著不想去私塾讀書時,他的族人因沒錢送他去上私塾,一家子十幾口人擠在三間破房內(nèi)連夜做針線活,就為了給他買晚上讀書用的煤油。 他那善良了一輩子的母親險些熬瞎了眼,才三十出頭灼灼的年紀(jì),視物時總是瞇著眼,本應(yīng)得到世人的同情,然,只因家里窮沒錢治眼睛,反而屢次被街坊鄰居嘲笑是“活瞎子”。 人窮被人欺。這五個字眼如刺般穿.插了他整個幼年。 在那時他便暗暗發(fā)誓,長大后他定要考取功名,不惜一切手段為母親和族人重新獲得身為皇族應(yīng)有的尊榮。 什么“君子喻于義“,“君子謀道不謀食”這些酸腐的道德枷鎖若他全部在意,那誰還會為他的家人謀求身為人最基本的尊嚴(yán)? 沒有! 一個人都不會有! 這世道就是這么不公! 你不去爭取,就無人替你爭??! 既然如此,他為何還要遵從那些仿若裹腳布般又臭又長的繁文縟節(jié)? 既然天不給他活路,那他就闖出一條路。 誰擋他的路,他就殺誰!至于道義,他不想去想,或者他不愿去想。 憶及此,柳時明攥緊的手緩緩松了。 他強斂住胸腹內(nèi)翻涌的對世道不公而生出的怨懟,無視韓暮的譏笑,義無反顧的快步離去。 任道非見柳時明走了,倉惶的朝韓暮一拱手算是告辭,推開房門尾隨柳時明離去了。 屋中靜默的聞針可落,韓暮視線透過洞.開的房門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久久沒回神。 直到倌倌從簾子后轉(zhuǎn)出,走到他跟前,他還毫無所覺。 倌倌咬了下唇,輕喚道;“木頭?” 韓暮這才回神,他緊繃著的臉?biāo)剖且凰?,仿佛方才一臉凝重的模樣一瞬煙消云散,只聽他軟言道:“想回去了??/br> 倌倌點頭,忽又搖頭。 她仰面看他,忽然不知要說什么? 或者說不知先從那一句開始問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艱澀道:“你和柳時明任道非有過不去的過節(jié)嗎?他們?yōu)槭裁聪霘⒛悖俊?/br> 方才她人在簾子后,聽到他和柳時明任道非弩張拔劍的對話,她震驚的無可復(fù)加,腦海一片混沌。 這三人有些政見不合的小過節(jié),她是知道的,以往她想著……這種過節(jié)頂多會令三人見面時說話時不太愉快,沒成想,他們的過節(jié)竟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她心頭亂成一團麻,越揪扯越揪扯不清楚,索性問了出來。 韓暮卻是挑唇微微一笑,他大掌捏著她雙肩,人俯低身子,與她平視,戲虐道:“害怕我傷害柳時明?” “……”這哪跟哪啊。 “我分明問的不是這個!”倌倌對他扭曲她話中意思的惡趣味氣的跺了跺腳,快聲解釋道:“我是怕……是怕他們兩人聯(lián)手起來對你不利。”她雖不懂朝堂風(fēng)云詭譎的陰謀陽謀,卻也知這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 任家這幾年厚積薄發(fā),一直在朝堂內(nèi)外招攬朝臣意欲壯大勢力,力量本就不可小覷,如今又有柳時明這個“智囊”幫襯任家,任家將來的權(quán)勢不可限量。 反觀韓家,除了韓暮前幾年剛?cè)五\衣衛(wèi)指揮使時辦了幾次大案得到圣上賞識后,這幾年沉靜的越發(fā)似水般,叫外人瞧不出真實實力。 眼下兩家看起來旗鼓相當(dāng),實則,若以柳時明之言韓家一直被圣上打壓的話,任家若借韓家式微時滲透朝堂拉攏朝臣,反撲韓家,那被圣上打壓的韓家恐怕根本沒還手之力。 大樹將傾,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這也是她先前猜測任道非和柳時明為何忽然出現(xiàn)在青樓驀然緊張的緣故,怕兩人對韓暮不利。 然而韓暮卻似并不怕,他輕笑了下:“這么不放心我嗎?” “倒不是不放心?!辟馁闹n暮有能力應(yīng)對這兩人,只不過她還是不放心,緊張的問韓暮:“他們?yōu)楹蜗胍獨⒛悖俊?/br> “哦。他們只是氣憤我……”韓暮挑高一邊眉,用手指彈了下她額頭,笑道:”氣我搶走了你?!?/br> 正等著答復(fù)的倌倌吃痛“嘶”了一聲,捂著額頭忙跳到離韓暮半步遠(yuǎn)的地方站著,正要輕斥他“為何突然作怪”,就聽他這么來一句。 她一怔,也忘了疼,一臉震驚的道:“什么,你說什么?” 韓暮嗤的笑了聲,過來攬著她雙肩俯下.身做勢就要親她,堵著她的嘴。 倌倌忙用手抵著他朝她壓下來的胸膛,執(zhí)意道:“木頭,剛才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br> 真是不依不撓。韓暮好笑的捉過她的手親了親,一本正經(jīng)的道:“聽說過情敵見情敵分外眼紅這句話嗎?” “嗯?”倌倌不明所以。 韓暮睨著她柔聲解釋道:“這兩人見我抱得美人歸,酸的牙根疼,吃撐了沒事干的時候不過來惡心惡心我就心里難受,就尋思著給我找點事干讓我這個情敵不好過,就這么簡單。” “……” 這是什么扭曲的真.相!倌倌險些被他胡說八道給氣的喘氣都不順了,她張嘴就要再問,唇上猛的一痛,卻是韓暮忽然俯低頭咬她唇角一下。 她痛的忙捂著唇,警惕的看著他:“不許再親了,我嘴皮都要破了?!?/br> 韓暮摸了摸自己唇角,心里微微一灑。 果然一咬這小東西,這小東西頓時將腦子里想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見她不再追問,他微微松口氣,答應(yīng)的痛快:“行,那你先親我一下?!?/br> 倌倌:“……” 于是再一次被敲竹杠的倌倌為了防韓暮親她,一路上都捂著嘴拒絕和韓暮說話,自然也將任道非和柳時明為什么要殺韓暮的事忘得一干二凈,直到被韓暮送回客棧,她才后知后覺察覺到韓暮要她親他的企圖! 她郁悶的霍然起身,推開房門去找韓暮問清楚,卻被王湛告知,韓暮送她回客棧后便去辦差了,至于他辦什么差,王湛表示一無所知。 王湛是韓暮的心腹,不可能不知道韓暮的行蹤,王湛不說,說明是木頭故意躲著她,不想她再問,倌倌只怔忪了一會兒,就回過味來。 一陣靜默中,她機靈一動,抬眸看向王湛。 王湛捂著發(fā)顫的小心肝,緊張的問:“秦小姐還有什么吩咐?” “韓暮最近和劉家小姐又見面了嗎?” 咦?王湛狐疑了下,不知倌倌為何提起這個,見她輕蹙眉心輕愁的模樣,似是對前幾日公子和劉娥的事耿耿于懷,忙實誠答話道:“沒有?!?/br> “那今晚為何你家公子又去劉府了?” 公子去劉府?他怎么不知道?公子臨走時分明說是去見暗衛(wèi),調(diào)查任道非和柳時明這幾日的行蹤,兩人籌謀什么事,并沒說要去劉府???這要他怎么答話,王湛正斟酌措辭時,忽聽倌倌艱澀的道。“果然如此,原來他真的去了”。 王湛一愣,倌倌已掩面輕泣起來,她雙肩一聳一聳的,看起來凄楚難言,活似個被公子拋棄的怨偶。 王湛見狀,嚇得后背立馬浮起一層冷汗,禁不住也開始質(zhì)疑公子的言行,難道公子當(dāng)真以調(diào)查柳時明行蹤之名去幽會劉娥了? 這……怎么想象都不大可能? 可看倌倌的神色,不似作偽。 王湛狐疑的又瞧倌倌兩眼。 小姑娘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萬一這姑娘傷心過度,鬧著要回京師,那明日公子回來,他要怎么給公子交差?。?/br> 想到這,王湛也急了,忙勸慰倌倌:”公子真的沒去劉府,公子是去了……” 倌倌接話道:“青樓是不是?” 王湛身子猛地一頓,震驚的張張嘴,似再說她怎么知道的? 倌倌得到答案,立馬止了哭,雙眸一彎對王湛笑道:“謝謝王叔。” 說罷,不等王湛有任何反應(yīng),倌倌人已一溜煙的朝樓下跑去了,她臉上那還有方才梨花帶雨低聲哭泣的模樣。 王湛望著倌倌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痛心疾首的捶捶胸口,恨不得將舌頭咬掉。 再想不到……自己前一刻鐘還信誓旦旦的答應(yīng)公子絕不向秦小姐泄露他行蹤的,結(jié)果……下一刻就被秦小姐騙了去。 這要他如何給公子交差??? 青樓啊,那是什么地方?這秦小姐去了,還不給公子再鬧上一鬧? 第61章 而王湛不知道的是,倌倌何止猜測韓暮人在青樓,甚至在這之前,她還陪著韓暮一同逛了青樓。 之所以她猜測韓暮人又去了青樓,只因……今日在青樓時,韓暮和柳時明對峙時說的一句話:“青樓雖是煙花之地,卻也是最能掩人耳目商榷見不得光的丑事的好地方?!?/br> 若非這句話,她還猜不到韓暮的去向。 再者,以韓暮隱忍的性情,他既與柳時明任道非兩人撕破臉,為防兩人反撲暗害他,他定會背著兩人暗中調(diào)查兩人動向,兵行險著去兩人最料想不到的地方調(diào)查。 這時,任道非方才爛醉所在的青樓,反而是韓暮最佳的隱身之所。 若說此前,她還懷疑韓暮究竟會不會來此地,當(dāng)訛詐了王湛之后,她便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猜測,并輕車熟路的找了來。 只不過……她什么都預(yù)料到了,卻沒預(yù)料到青樓守門的小倌見她不是韓暮,死活不放她進(jìn)去。 無奈之下,她瞥了眼遠(yuǎn)處街道上的攤位,機靈一動,抬腳走了過去。 …… 青樓的某個一個房間內(nèi),傍晚的余暉透窗射.入屋中,將韓暮冷凝的眉眼照的分明,他長身玉立,渾身透著蕭殺之氣,哪還有方才和倌倌巧笑嫣兮的輕松模樣? 只聞他冷聲道:“就這些?”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青樓的劉mama,聞言,額上禁不止沁出一層冷汗,恭敬的低聲答話:“奴家知道的就這些了,至于任公子是如何知曉柳公子是巍大人的人的事,奴家還沒打探出來。” 此間青樓名義上雖是巍威打探朝中消息的暗地,而私底下卻早被韓暮手下的人侵入,收買了,因此,這家青樓的mama也是韓暮的人。 而任道非和柳時明千算萬算,可能都想不到……他們自以為是能避開韓暮耳目議事的地方,實則早被韓暮控制,更不知他們從踏入南京那一刻起,所議的事十有八.九皆分毫不差的入了韓暮的耳朵里。 這邊,韓暮聞言微微擰眉,擺手道:“繼續(xù)盯著任柳兩人,下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