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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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兩人轉(zhuǎn)身,阮蘇連往嘴里灌了幾口茶。 真是咸死她了,這個彭富貴做菜怕是只會放鹽。 月朗星稀,一輛黑色汽車駛進(jìn)段公館,高大英俊的男人下了車,走進(jìn)燈火通明的家中,摘下帽子遞給仆人。 小曼從樓上下來,看見他忙停下來打招呼。 “二爺,您回來了?!?/br> 段瑞金冷淡地嗯了聲,“她呢?” “飯店快開張了,太太在跟朋友打電話商量開張那天的安排呢。您要見她?我去通知?!?/br> “不必?!?/br> 他走上樓梯,與她擦肩而過,“我自己去?!?/br> 小曼轉(zhuǎn)身看著他的背影,想起阮蘇此刻在泡澡,立即繃緊心弦。 可這時追上去也晚了,她嘆了口氣,心道太太還是自求多福吧。 第19章 隔著半掩的房門,段瑞金聽到女人的談話聲。 嗓音是稚嫩的,像只小貓,然語氣相當(dāng)老成,渾然就是個狡猾的商人。 “好啊,你看著給,多給我不嫌多,少給不嫌少?!?/br> “怕別人說閑話?這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我是林meimei,也不至于被不相干的人說幾句話給氣死呀。” “衣服?我想想……你知道最近上海灘很流行一種比基尼嗎?連體的,露胳膊露腿,穿起來特別漂亮?!?/br> “那明天咱就試試?你可千萬別害怕……什么?你說他啊,他每天都在礦上,不管我的?!?/br> 段瑞金越聽越覺得她這番話不對勁,有讓自己頭頂冒綠光之嫌,不由得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臥室沒人,浴室門是打開的。段瑞金過去掃了眼,看見一具雪白的軀體躺在浴缸里,正悠閑地打著電話,電話線拖得老長。 阮蘇注意到他,身體微僵,下意識護住胸口,勉強露出笑容。 “二爺,您回來了?!?/br> 段瑞金是進(jìn)來質(zhì)問的,面對這樣的她卻根本開不了口,只留下一句“穿好衣服出來”,便去了臥室。 幾分鐘后,阮蘇裹著大浴巾走出來。 段瑞金站在窗邊抽煙,裊裊煙霧籠罩著他的臉,雙眸卻清晰得讓人畏懼。 阮蘇笑道:“您有事找我?” 段瑞金見她明知故問,冷哼一聲,“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 “小鳳仙呀,您見過的,常來公館跳舞?!?/br> “你打給她做什么?” “還不是因為飯店要開張了,小曼讓我搭個戲臺子熱鬧熱鬧??晌矣X得唱戲太庸俗了些,沒新意,想到以前聽人說洋人搞過一種新奇的活動叫走秀,讓漂亮女孩們穿新衣服在臺上走,估計很有意思,就讓小鳳仙給我介紹些模特。” 真是這樣? 段瑞金蹙著眉,問:“那比基尼又是什么?” 阮蘇壞笑,“您想知道?那天也去捧個場吧。” 他掐滅煙頭搖了搖頭,“這兩天要與財政部對賬,忙得很?!?/br> 阮蘇嘆氣,“那就太可惜啦?!?/br> 她的嘆息里分明藏著竊喜,怕是巴不得不要他去。 段瑞金丟掉煙蒂,轉(zhuǎn)身要走。 阮蘇腹中突然生出一股抽痛,仿佛有人在用力擰她的腸子,讓她不得不扶著桌子才能站穩(wěn),鼻間發(fā)出一聲痛哼。 段瑞金回過頭,“月事又來了?” 她哭笑不得,“誰會一個月來兩次月事?” “那你為何腹痛?” “晚飯吃太撐了。” 段瑞金自然不相信她的謊話,可她既然不愿意說,他又何必過問太多。 他繼續(xù)朝前走,走到門邊時想起一個東西,從口袋里掏出來輕輕一拋,阮蘇正好接住,打開掌心一看,是只丹琪唇膏。 淡金色的外殼,體積小巧,金屬殼上刻著精致的紋路,底下的英文昭示著它的來處——太平洋彼岸。 在洋貨店里,這樣一支要賣十元,抵得上窮人家一個月的口糧了。 她詫異地抬起頭,段瑞金淡漠地說:“你是我的姨太太,犯不著用其他男人送的東西。” 他說完關(guān)上了門,阮蘇腹中仍然抽痛,卻不太意識得到,發(fā)了會兒呆后,她擰開唇膏對著鏡子涂抹。 顏色談不上驚艷,不過是淡淡的紅,為她蒼白的嘴唇增添了一抹顏色。 “你是我的姨太太。” 這句話在她耳邊環(huán)繞,像催眠曲,讓她情不自禁淪陷,又宛如警鐘,使她清晰的記住自己的身份。 一個是未來的殺人狂魔,一個是見不得光的姨太太,兩人有什么緣分可言呢? 將唇膏丟進(jìn)琳瑯滿目的化妝箱里,阮蘇深吸一口氣,倒頭睡了。 翌日小鳳仙帶著挑選出來的十幾位漂亮模特與她見了面,她一一過目,非常滿意,讓人量下所有人的身材數(shù)據(jù),去訂合體的比基尼。 寒城畢竟是方圓數(shù)百里最大的城市,水路不通陸路通,各行各業(yè)一年四季不打烊,臨時訂購十幾套比基尼還是來得及的。 第二□□服就到了貨,阮蘇親自監(jiān)督試衣排練,充當(dāng)起走秀導(dǎo)演來。 又過一天,開張的時間到了。 午飯時間一過,飯店門口就搭起了大高臺。放了幾串鞭炮后,南街老老少少全都圍了過來。 同一時間,段瑞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面前是被派來對賬的財務(wù)部部長。 部長年過四十,據(jù)說大字不識一個,但得力于有個好泰山,自己又十分擅長交際應(yīng)酬,因此近些年步步高升。 眼下他唾沫星子橫飛,在段瑞金面前暢談未來,大有縱橫捭闔之態(tài)。 段瑞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那張肥碩的臉,仿佛在認(rèn)真傾聽,實則思緒早就飛到南街去。 如此過了半個多小時,趁部長停下來喝茶,他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部長關(guān)切地問:“要我陪你一起去嗎?我與段先生是一見如故,分開半分鐘都覺得遺憾呢?!?/br> 他臉部肌rou抽搐,沒回答便走出了門。 小樓乃辦公樓,除他以外還有許多文職人員在這里辦公。一樓有公共廁所,段瑞金也常來用。 他走進(jìn)隔間里,關(guān)上門,一動不動地看著雪白的石灰墻壁,告誡自己不該在旁人、尤其是女人身上,花費太多心思。 花了好一番功夫,他勉強壓下思緒,準(zhǔn)備回去。 然而還沒來得及開門,廁所又進(jìn)來兩個人,是外出采購的經(jīng)理,興奮地聊著剛才的所見所聞。 “五姨太真不愧是五姨太,嗬!搞這么大的排場,這下全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誰家的五姨太。二爺可是守著一座金礦的呢,比出風(fēng)頭誰比得過他的人?” “咳咳,這話倒是不一定了?!?/br> “為什么?” “你沒注意嗎?開張的好日子二爺都沒去,估計是五姨太自己搞的。而且我還聽人說啊……” 后面的話他壓低了聲音,只隱約聽得見“男人”、“偷會”、“贊助”等幾個詞。 段瑞金的努力全泡了湯,臉色鐵青地站在隔間內(nèi)。 十分鐘后,他回到辦公室。部長熱情地站起來,邀請他去城里吃飯。 “我聽人說今天南街有家新飯店開張了,老板了不得,請了模特穿比基尼走秀,真是前所未有過的。段先生感興趣的話,咱們一起去瞧個熱鬧?” “不用?!?/br> “段先生不要拘謹(jǐn),男人出去吃飯很正常嘛,況且你太太遠(yuǎn)在晉城,也管不著你的。我可是聽人說了,那家飯店的老板娘漂亮得很,還來者不拒,跟誰都能聊,絕不是扭扭捏捏的人物,不去見見豈不可惜?” 段瑞金抬起頭,黑眸冷如寒潭。 “部長消息如此靈通,你可否聽說過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那老板娘就是他的姨太太! 段瑞金吁出一口氣,將這話咽了回去,翻開冊子淡淡道:“每日傍晚都是礦上最忙的時候,走不開。” “哦,原來如此?!辈块L點點頭,“那好,我先回去向市長復(fù)命,待哪日段先生有空,務(wù)必聯(lián)系我,給我個做東的機會?!?/br> 他說完離開,段瑞金低頭看賬本,看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翻到下一頁。 篤篤篤,有人敲門,段福走進(jìn)來。 “二爺,家仆傳來消息,說城內(nèi)有些人看不慣五姨太的鋪張,組織人去砸她走秀的臺子?!?/br> 段瑞金猛然抬頭,“已經(jīng)去了?” “去了,又被巡警給勸回來了,說是不許聚眾鬧事?!?/br> 他微微松了口氣,恢復(fù)平靜,“然后呢?” “有人認(rèn)為五姨太組織女性穿比基尼公然出現(xiàn)在大街上,不但有損市容,還有招風(fēng)影碟之嫌,要去告她。” 他眼神變冷,“誰?” 段福道:“不過是些太太小姐之流,您應(yīng)該不認(rèn)識,而且她們已經(jīng)被五姨太教訓(xùn)了?!?/br> “教訓(xùn)?” “是的,五姨太搶先一步去了警察局,聲稱她們擾亂她做生意,現(xiàn)在這些人已經(jīng)被下了禁令,不許靠近飯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