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段瑞金翻了個白眼。 “不缺錢你就不想著奮斗?像話嗎?” 段瑞琪被他今天的表現(xiàn)弄得摸不著頭腦,苦著一張臉道: “二哥,你到底想干嘛???我的能力你不是不知道,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對采礦一竅不通,去了也是無頭蒼蠅一個,何況我的書還沒念完呢?!?/br> “你在學校學了什么?” 段瑞琪頓時不說話了。 段瑞金冷冷道:“要是真的想學東西,何必在國外浪費時間,只要跟著我,保管你不出一年就能獨擋一面?!?/br> “真的嗎?”他沒什么底氣。 段瑞金看著弟弟這副窩囊樣,對自己剛才的決定持有了十分的懷疑。 段瑞琪卻自言自語起來。 “要我真的能管金礦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爹娘往后定然不會再罵我游手好閑,而段雪芝要是再拿這事笑我,我也可以理直氣壯地罵回去……” 他越想越美好,抬起頭期待地問:“那我們什么時候開始?” “……” 他的初衷未免太幼稚,不過只要結(jié)果是一樣的,只要他能代替自己管理金礦,初衷幼稚些又何妨。 段瑞金心底微微松了口氣,道:“就明天吧?!?/br> 段瑞琪與他說晚安,哼著歌準備回房間,走到門邊突然停下,轉(zhuǎn)過身問: “對了二哥。” “嗯?” “要是將來金礦由我管,那咱們家在寒城的產(chǎn)業(yè)也歸我吧?” 段家在寒城除了金礦便是這座公館,因為離得太遠,沒有置辦太多產(chǎn)業(yè)。公館不值錢,最值錢的是人脈,是礦上的那些工人和設(shè)備。 段瑞金說:“你若是想要,就是你的?!?/br> 他眼睛一亮,“包括人?” “什么人?” “公館里的人啊,什么管家、老媽子、廚子,還有……”段瑞琪舔了下嘴唇,“還有你的姨太太。娘最討厭出生不正經(jīng)的姑娘了,不可能讓你帶她回去的。要是你沒地方安置,我可以幫忙照顧呀?!?/br> 段瑞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忽然抬手一掃,鋼筆滾落在地。 “你來幫我撿,我腰受傷了?!彼f。 段瑞琪沒有質(zhì)疑,一邊撿一邊問: “你什么時候受的傷???早說啊,我箱子里還有藥呢,要不要拿來給你……” 話未說完,段瑞金抬腳當胸一踹,他握著鋼筆慘呼都來不及,便四腳朝天的倒了地。 他倒是沒有用太大力氣,可段瑞琪毫無防備,陡然受了這么一腳,半天都沒回過神。 等他反應過來,段瑞金已經(jīng)準備出去了。他連忙起身把鋼筆往筆筒里一丟,追上去問: “你踹我做什么?” 明亮的燈光下,段瑞金微微低頭,俯視著面前這張與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臉,冷冷道: “她是我的?!?/br> 金礦可以拱手相讓,秘訣也可以傾心傳授,唯獨她不行。 他說完便繞過他走了,段瑞琪吃驚地望著二哥的背影,揉了揉胸口,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親兄弟沒有隔夜仇,第二天天亮,段瑞金就帶著自己睡眼惺忪的新壯丁,一同去礦上了。 段瑞琪說自己什么本事都沒有,其實是謙虛了,比如他就可以一邊對賬目一邊在轟隆的機器聲中睡得口水直流,這種本事是礦上所有人都沒有的。 段瑞金留給他三個小時熟悉基礎(chǔ)賬目,自己跟王經(jīng)理去礦洞里巡查。誰知兩個小時后回來,就看見他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口水把賬本都打濕了。 王經(jīng)理面露尷尬,段瑞金嘴角抽搐,吩咐他出去,自己則走到桌邊敲了敲桌角。 段瑞琪睡得熟,敲一下還不醒,段瑞金深吸一口氣,上手捏他耳朵。 他呀呀慘叫著睜開了眼睛,正要破口大罵,看見二哥站在面前一臉鐵青,立即慫了,捂著耳朵道: “二哥你回來啦……礦洞里怎么樣?” 段瑞金拿起賬本,指著那灘水漬,“這是怎么回事?” 他抓耳撓腮地找理由,“你昨天跟我說了那番話后我太興奮了,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就有些困……這些數(shù)字又實在是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半點樂趣都沒有,唉……” “要是工作充滿樂趣,還輪得到你?” 他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央求他,“二哥,能不能先讓我干點有意思的?等我熟悉了,再來對這些賬,可以嗎?” 段瑞金無可奈何,收走賬本給了他新任務。 “你現(xiàn)在去礦底找那些鏟礦石的工人,里面有個叫阮松的,讓他教你鏟礦,熟悉傳送帶,往后每個環(huán)節(jié)你都必須了如指掌?!?/br> 這個任務聽起來有些辛苦,但無論如何比呆坐在辦公室有趣味。段瑞琪立馬按照他的吩咐,去傳送帶處找到一位叫阮松的。 他蠻以為會是一位身強力壯的老礦工,可是等親眼看見了,才發(fā)現(xiàn)居然是個又矮又瘦的黑小子。 阮松比他矮了一個多頭,在早春的寒風里只穿一件單衣,支棱的骨骼上包裹著一層薄薄的勻稱的肌rou,看著沒什么力氣,卻將一把鐵鏟舞得虎虎生風,別提多有勁兒。 聽段瑞琪說明來意,阮松手肘壓在鏟子把手上,挑剔地打量他。 “就你?這細皮嫩rou的還想鏟礦呢?!?/br> “喂,你別小瞧了我,我運動能力很強的?!倍稳痃鲾]起袖子,向他展示自己強壯的肱二頭肌。 阮松嗤之以鼻,用腳踢給他一把破鏟子。 “那你就試試吧,干得不好就滾蛋?!?/br> 段瑞琪撿起鏟子,很不服氣,“你小子誰???口氣這么大,知不知道我算得上是你老板?你讓我滾蛋?” 阮松冷笑,“那你開除我啊。” “你……” 段瑞琪氣得想現(xiàn)在就去找二哥,讓他開除他,可是突然間發(fā)現(xiàn)他黝黑的皮膚下有著熟悉的五官,仔細看了幾眼,忍不住問: “你也姓阮,難道是……阮蘇是你什么人?” 他彎腰鏟礦石,“我姐?!?/br> 段瑞琪頓時不說話了。 難怪他小小年紀能到礦上來,敢情是走了后門。憑二哥對阮蘇的寵愛程度,真鬧起來未必會給他留臉面。 不過……他看了眼阮松的頭頂,問:“你姐是不是討厭你?居然讓你來挖礦……嘖嘖,狠心?!?/br> 阮松好笑地問:“你不也是被你哥抓來挖礦?” 他想了想還真是這樣,不由得苦笑一聲,認命地鏟起了石頭。 大約是因為同病相憐,兩人竟然相處得還不錯,當段瑞金騰出空過來查看時,他們正比賽看誰鏟得快,其他礦工圍成一圈,為他們加油。 一天下來,段瑞琪累得腰都伸不直。回到公館后就往沙發(fā)上一趴,踹掉腳上的鞋,滿身灰塵硬是在沙發(fā)上留下一個人形印子。 張媽很喜歡這位小少爺,趕緊倒茶給他喝,又去舀水來為他擦臉。 段瑞金從旁邊路過,問:“累嗎?” “還用說?我手都快斷了?!?/br> 他點點頭,“明天繼續(xù)。” 段瑞琪翻了個身,發(fā)出生不如死的哀嚎。 他被段瑞金拉著去干了三天的苦力,第四天終于得到休息的機會,因為阮蘇回來了,要留在家里迎接她。 阮蘇下了車,率先看見的自然是段瑞金,但隨即就發(fā)現(xiàn)旁邊膚色大變,已經(jīng)堪比難民的段瑞琪,愣了好一會兒,聽清楚緣由后哈哈大笑。 段瑞琪悲憤控訴,“你還笑!你們這對可惡的公婆!” 因為要接手金礦,暫時無法回去繼續(xù)學業(yè)。段瑞琪寫了兩封信,一封寄往晉城家中,告訴父母自己的決定。另一封寄到國外的學校,申請休學,以后有機會再繼續(xù)。 段雪芝見他寫信,也趁機提出休學,說是如今到處兵荒馬亂,她不敢一個人留在國外。 段瑞金對此沒意見,問她是想繼續(xù)留在寒城玩,還是會晉城老家去。 她毫不猶豫地說留在寒城。 說這話時眾人在餐廳吃晚飯,小曼就在旁邊聽著。阮蘇去瑞城的時候她沒跟去,閑著無事就每天觀察段雪芝的行蹤,發(fā)現(xiàn)只要她出門,就必定是去見榮凌云。 榮凌云是個武將,在寒城無戰(zhàn)可打,每天也很閑。 短短幾天內(nèi),兩人看過電影、吃過飯、跳過舞,將一切羅曼蒂克的事都做完了。 段雪芝是見過世面的富家小姐,可饒是如此也架不住榮凌云有權(quán)有錢。 兩人坐車出門,必定有警衛(wèi)開道。兩人去電影院,經(jīng)理親自接待。兩人去餐廳,他會把整層樓包下來,讓鋼琴先生為她一個人演奏。 在這種陣仗的攻勢下,即便段雪芝長得是副鐵石心腸,也早就化作一汪春江水,夜夜往他身邊流了。 她選擇留在寒城是為了什么,小曼用腳指頭都想得到。 在做出決定的第二天晚上,段雪芝又出門了。榮凌云派了車在拐角等她,悄無聲息地接走了她。 小曼如幽魂般出現(xiàn),攔了黃包車遠遠跟在后面。 這一晚上他們約會的地方更加私密——汽車直接將她送進榮府。 孤男寡女,帶回家中。下次再見面,豈不直接提親了? 她意識到不做些什么已經(jīng)不行了,想了想,回到段公館,進得卻是隔壁洋房的門。 趙祝升正在幫小狗洗澡,蹲在浴缸旁邊,袖子挽得高高的,手上全是肥皂泡沫。 他照顧自己很隨意,活著就行,對小狗卻盡心盡責,每天三頓飯準時奉上,還有水果牛rou干等零食,按時洗澡按時剪毛,幾個月下來,小拖把已經(jīng)被他養(yǎng)成了一條大拖把,重的快讓人抱不動。 小曼站在浴室門邊,笑嘻嘻地說:“幫個忙唄?!?/br> 他頭也不抬,“沒空?!?/br> “你要是幫我,可就是間接幫了太太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