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段雪芝聽得入了神,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問:“怎么調(diào).教?快教教我呀?!?/br> 阮蘇笑了笑,有條不紊地說: “首先他每次約你,你不能張嘴就答應(yīng),哪怕心里想去也要拖一拖再同意,否則就顯得你整日不做其他,專門候著他似的。你得讓他知道,你也是有生活的人?!?/br> 段雪芝贊同地點頭,“對極了!還有呢?” “其次他送你禮物,你也不能全收,或者說……得他求著你收了,你才勉為其難地收下,讓他知道,你不是花點錢就能哄好的人。” 段雪芝聽得兩眼放光。 “還有還有!” “最后呢,你得多多參與他的生活。他穿的衣服你來采購,他吃得飯你來安排,時間一長,他離開了你就什么也不會做,就像小孩離不開母親一樣,再也離不開你了?!?/br> 段雪芝不顧形象地拍了下大腿。 “嫂子,你怎么知道這么多辦法呀?從哪兒學(xué)的?” 阮蘇腦中閃過一個畫面——曾經(jīng)無數(shù)個深夜里,她躺在床上抱著手機,困得要死卻又炯炯有神的情感公眾號的短文。 “額……”她咽了咽唾沫,謙虛地說:“自學(xué)成才,沒什么大不了的?!?/br> 段雪芝嗖的站起身,“我要向你學(xué)習(xí),他送我的東西現(xiàn)在就退回去,今天電影也不去看了?!?/br> 阮蘇豎起大拇指,“加油?!?/br> 她踩著高跟鞋跑上樓,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來回頭說:“不對呀,我怎么記得每次二哥約你出去的時候你都出去了呢?沒有拖啊,禮物也都收了。” 阮蘇尷尬道:“所以我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人嘛,你要爭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加油!” 段雪芝受到她的鼓舞,不再管其他的了,熱血沸騰地回到房間,指揮家丁將禮物搬出來,讓榮凌云派來的汽車司機運回去。 她的舉動讓榮凌云摸不著頭腦,又電話邀請了兩次,她都沒有去,直到他親自來到公館門外接她,才勉為其難地出去與他吃了頓飯。 回來之后她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找阮蘇,興奮地告訴她,她教的辦法真的很管用! 阮蘇自己都沒試過,等她走后琢磨起來,是不是該在段瑞金身上試試。 不過時間沒有給她機會,過了兩天,有人傳來口信,說段母的車已經(jīng)抵達城外幾十里處,下午就要進城了。 她是段家年紀最大的女性長輩,是段瑞金瑞琪雪芝三人的親生母親,時隔多年再次來到寒城,自然得去城外迎接。 中午吃完飯,眾人便上車出城,一行人里除了兄妹三人外,還有阮蘇、段福、小曼、趙祝升等等。 因城外難民流竄,時常有打劫路人的事發(fā)生,官府又不太管,于是百姓們自發(fā)減少了出城的次數(shù),使得城門處常常一片冷清。 今天他們這一大堆人往門外空地上一站,身后又停著好些汽車,架勢頗為壯觀,引得守門士兵頻頻側(cè)目。 大家眺望前方,馬路一片空曠,遠山蒼翠安靜。 “雪芝?!比钐K看向左側(cè),“待會兒你娘來了,你打算怎么說呀?要我們大家配合嗎?” 段雪芝拎著包包糾結(jié),“娘最討厭不正經(jīng)的女人了,我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來,一頓罵肯定少不了的……唉,罵就罵吧,我肚子里懷得到底是她外孫,她總不能不接受?!?/br> 段瑞琪在礦上工作許多天,曬得像只烏骨雞,穿衣服也不像以前那般講究了,隨便套了身皺巴巴的西服,戴一頂鴨舌帽,盤腿坐在汽車車蓋子上,懶懶散散地說: “我看你是想多了,娘平時最寵你的,要新衣服?買!要新化妝品?買!你喜歡白色汽車,她就把家里的汽車換成白色的,你想出國見世面,她不光把你送出去,還連我也一塊兒丟出去當保鏢。你就是她掌心上的寶貝,她舍得罵你?怕是只會抱著你大哭一頓,心疼你受懷孕的苦呢。” 段雪芝聽他這么說,心情放松了些,也認為以平時母親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分析,不至于太責(zé)備她。 段瑞金的表情自始至終都很嚴肅,緊盯前方,抬手道: “別說了,車來了?!?/br> 大家連忙閉上嘴,提起精神挺直腰背,臉上也掛起了微笑。 幾輛汽車疾馳而來,掀起一陣黃土,最后在他們面前停下。 第一輛車上下來司機與家丁,跑到后面打開車門,一個穿黑衣的女人走了下來。 阮蘇心臟狂跳,大腦一片空白,早就準備好的歡迎話語忘了個精光,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段瑞金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往她身邊靠了一點。 段母的長相與阮蘇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嚴肅歸嚴肅,五官可以看得出她年輕時是位清秀佳人。她的皮膚一看就是精心保養(yǎng)過的,打扮也緊跟潮流,畫了眉毛與眼線,唇上點了淡色的胭脂。 旗袍乃黑色天鵝絨質(zhì)地,沒有任何刺繡與花紋,只在第一顆盤扣上插了朵梔子花,花香隨她的動作飄散,沁人心脾。 她頸間戴著一串滾圓潔白的珍珠,耳垂上也點綴著兩顆。手提包是淺色絲綢的,邊緣也嵌了一圈珍珠,顯露出低調(diào)的奢華。 段雪芝因為做錯了事心虛,率先迎上去,攙扶她的手臂,熱情地問候: “娘你一路來累了吧,最近天氣又開始熱了,車里想必悶得很。都怪我不懂事,害得你千里迢迢跑過來……” “雪芝?!?/br> 段母叫了她的名字,嗓音是與相貌不同的低啞。 段雪芝抬起頭,努力笑得乖巧,“娘,什么事?” 她換了只手拎包,沖著她的臉抬手便是一巴掌,聲音極響,力度極重,宛如一聲驚雷。待大家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后,段雪芝已經(jīng)捂著臉倒在地上,嘴唇被牙齒磕破,溢出了一絲鮮血,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第49章 大家被這突如其來的畫面驚呆了,段瑞琪跳下車蓋跑過去扶起段雪芝,震驚地問: “娘,你打她做什么?” 段母白皙的臉繃得極緊,每一根皺紋都透露著威嚴與壓迫。 “她做出這種丟人的事,丟盡了我們段家的臉面,難道不該打嗎?” “可、可她是雪芝啊,你以前很疼她的……” 她冷嗤一聲,顯然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段瑞琪無法要求她什么,拿出手帕幫段雪芝擦掉那些血。后者徹底被母親這一巴掌扇蒙了,哪里還敢繼續(xù)說話,一臉驚恐地躲在他懷中。 段瑞金自從汽車出現(xiàn)后就面無表情,現(xiàn)在對著母親也并未露出笑容,冷淡地說: “她固然有錯,但錯誤已經(jīng)釀成,你打罵她有什么用?” 段母道:“我不光要罵她,我也要罵你。讓兩個弟妹來陪你過年,看看他們現(xiàn)在的樣子!一個黑得像猴兒,一個懷了孕,你是怎么當二哥的?對得起自己的身份嗎?” 他垂下眼簾不說話,母子二人相貌上有著些許相似,段母清冷的氣質(zhì)也遺傳給了他,可兩人中間仿佛隔著一道深深的溝壑,永遠也無法磨滅。 阮蘇看著他們,萬萬沒想到剛見面竟然就鬧成這個樣子,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提議道: “外面挺曬的,灰塵又大,要不咱們先上車,回家坐著說吧?!?/br>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段母就像根本沒聽到她說話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扭頭瞥向段雪芝和段瑞琪。 “你們兩個也是,當初出發(fā)時答應(yīng)得多么好,一定不惹事,現(xiàn)在呢?書不念了,肚子大了,下一步是不是該跟我斷絕關(guān)系了?” 段雪芝被她罵得抬不起頭,抱著段瑞琪哭。 幾個子女被她輪番訓(xùn)斥一通,罵夠了才坐上車,往段公館駛?cè)ァ?/br> 來時車上的氣氛只是緊張,年輕男女坐在一起還是有說有笑的?;厝サ穆飞贤耆兞四?,壓抑得沒有一個人愿開口,原本陽光燦爛的天空也仿佛灰暗下來,叫人心情沉重。 抵達段公館,門外已經(jīng)停著一輛車。 段雪芝一看見那車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認出是榮府派來的。 司機站在車旁,手里提著榮凌云送給段雪芝的新衣裳。他對段家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見他們回來了,就趕緊把衣服送過去。 段雪芝不敢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向母親。 段母從隔壁車上下來,抓過那些盒子看了看,遠遠一丟。盒子摔破了,衣服沾滿灰塵。 司機目瞪口呆,“你、你怎么扔了呢?那是榮大帥送給段小姐的禮物啊!” 她罵道:“我是雪芝她親娘,我沒資格扔嗎?你回去告訴你主子,以后送一次東西我丟一次,他敢上門來我就敢叫警察!也別拿親事和孩子說事,我不認!” 段雪芝聽得慌了,掙扎著下了車,抓住她的手問: “娘,你在說什么?為什么不認親事啊?我都懷了他的孩子了……” 段母不由分說,轉(zhuǎn)身又是一巴掌,雷厲風(fēng)行的架勢嚇得司機撿起東西就跑。 她沒有管,吩咐從晉城帶來的老媽子,把哭哭啼啼的段雪芝架進公館,自己沉著一張臉跟在后面。 小曼看得直咂舌,拉住阮蘇嘀咕道: “二爺?shù)哪赣H為何這般可怕?太嚇人了!太太,她待會兒不會也要教訓(xùn)你吧?咱們怎么辦?” 阮蘇自己心里也沒底,不過有段瑞金在,段母要是真的對她做什么,他應(yīng)該不會坐視不管的。 想到這里,她反過來安慰小曼。 “別怕,她又不是瘋狗,犯不著逮誰咬誰?!?/br> 小曼仍然忐忑不安,專門將趙祝升拉到身邊,帶著他緊緊跟在阮蘇身后,寸步不離,生怕出什么意外。 眾人死氣沉沉地走進客廳,張媽已經(jīng)準備好了水果點心等待他們??匆娝麄兓貋泶蛩闵先フf兩句好聽話的,見這架勢立即自動退去廚房,遠離戰(zhàn)場。 段母沒有在客廳停頓,掃了一眼餐廳,吩咐道: “我要吃些下午茶,雪芝你陪我一起?!?/br> 段福退到后面安排人準備茶點,很快端進了餐廳。段母又對自己帶來的一個老媽子說:“你把我放在黑色皮箱里的真絲手袋拿來?!?/br> 老媽子領(lǐng)命離去,沒一會兒就送到她手上。 她沒有打開,拎在手里走進餐廳。 段瑞琪也要進去,被她罵了出來。她見段雪芝站在原地不動,催促道: “你進來啊,要我用八抬大轎請你嗎?” 段雪芝經(jīng)過這兩巴掌,幾乎崩潰了,跪匐在地上大哭大喊。 “你干脆殺了我吧,反正我也是沒臉活了!我不生孩子也不結(jié)婚了,你殺了我吧!” 她的哭喊沒能讓段母放棄,反而更加不耐煩了,瞥了一眼段瑞金道:“你傻站著做什么?讓人把她抬進來。” 段瑞金一動不動,與她僵持。 “這里是寒城,不是晉城,你不能一來就把公館鬧得雞飛狗跳?!?/br> 段母冷笑著點頭,“好啊,有意思,你是說我身為母親,連與女兒單獨吃下午茶的資格都沒有,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