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段母含笑點頭,“當然。” 阮蘇將領帶往她脖子上一掛,輕松地說:“那我就只能帶她一起走了。” “走?”段母臉色變冷,心里一緊,“走去哪里?” “去我自己家里?!?/br> 她譏嘲地笑了笑,轉身推開老媽子,扶起小曼朝外走,當著她們的面,明目張膽地進了隔壁洋樓內。 小曼回想起她剛才做決定時說得話,還是難以相信。 “太太你居然沒答應她?那么好的機會??!” 阮蘇搖搖頭。 “什么機會?分明是陷阱,她才沒那么好心。一旦我把你趕走了,在二爺回來之前我在公館就是孤家寡人,你以為她會客氣待我嗎?” 小曼恍然大悟,不過又有些許失望,因為在那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超過了二爺在太太心中的地位,沾沾自喜了好一會兒呢。 這時趙祝升在餐廳里吃飯,小狗蹲在他手邊,眼巴巴地望著盤子里的排骨。 他正要夾一塊給它吃,老媽子忽然進來通知他,五太太和小曼來了。 他連忙抱著狗走出去,與阮蘇打了個照面,后者苦笑道:“我恐怕要叨擾兩天了?!?/br> 公館里,段母并未就此罷休。 她知道那棟洋樓里住著一位趙姓男青年,說是什么合伙人。她早懷疑兩人關系不干凈,命令老媽子進去抓人。 誰知那洋樓門外不知何時也多了兩個護衛(wèi),像鐵門似的攔著不許人進。老媽子擠不進去,拿出自己另一項看家本事,坐在門口大罵起來,用盡各種極具侮辱性質的詞匯,痛罵阮蘇花段家的錢養(yǎng)小白臉。 鄰居們推開窗戶看熱鬧,路人也停下來圍觀,她們罵得更起勁了,勢要將人逼出來。 過了一會兒,護衛(wèi)讓出道路,出來了一個人。卻不是阮蘇,而是趙祝升。 趙祝升一身黑衣褲,清瘦的臉上沒有表情??匆娝齻円膊粡U話,直接拿出一串鞭炮,點燃了就往她們頭頂丟。 老媽子嚇得逃回段公館,滑稽的模樣引得圍觀者哄笑。 趙祝升把剩下的鞭炮交給護衛(wèi),吩咐道:“她們再敢來,就用鞭炮炸爛她們的嘴?!?/br> “是?!?/br> 趙祝升往回走,步伐透著雀躍。 他得感謝段瑞金那討人厭的母親,若不是她,阮蘇大約永遠不會到這里來住。 走進客廳,他看見她蹲在沙發(fā)邊逗小狗。小狗追逐著她手中的一團絨線球,畫面溫馨得像電影一般。 趙祝升停下腳步不再往前,靠在門上靜靜地看著她。心道若是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他愿意耗盡一生欣賞這副畫面。 可惜快樂是短暫的,阮蘇住進來的第二天早上,段瑞金就回到寒城。 他是被段母千方百計支出去的,段母發(fā)現(xiàn)自己拿阮蘇毫無辦法后,又連夜打電話催他回來。 他走進家門,得知阮蘇搬到隔壁住了,連母親都沒見,立馬去找她。 阮蘇還沒來得及去店里,與小曼趙祝升在餐廳吃早飯,看見他進來便站起身,隨他去花園里單獨聊。 他們一出門,小曼趕緊放下碗筷,扒在窗邊看。 看著看著,她感覺后腦勺有冷風一陣陣的吹,扭頭一看看見了趙祝升,不情不愿讓出半邊位置,與他一起分享花園里的風景。 阮蘇停在一株淡粉色的木槿花旁。 木槿花朝開暮萎,此時正舒展了每一片花瓣,花朵開得大大的,散發(fā)出幽幽清香。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花,問身后人:“你是來責怪我的嗎?” 段瑞金道:“責怪你什么?” “不聽你話,沒在家好好待著。頂撞你的母親,還任由丫頭用刀威脅她。” 段瑞金的眉毛跳了一下,“你們用刀威脅她?” 阮蘇抓著衣角,不動聲色地說:“對啊?!?/br> “看來你們比我膽子大,做了我想做卻不能做的事。”他自嘲地說。 阮蘇驚訝地看向他,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發(fā)燒吧?” 段瑞金苦笑,“我沒燒,卻比發(fā)了燒更無用。面對那樣的她,我很想站出來保護大家,可是只要一見到她就會想起小時候發(fā)生過的許多事,就感覺她如同一個惡鬼一般,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br> 阮蘇咂舌,“不得了,你這是被她養(yǎng)出心理陰影來了啊?!?/br> 段瑞金沒聽明白她說什么,垂著眼簾黯然地說:“我這輩子大概是逃不脫她的。” 二人認識這么久,阮蘇還沒有見過他如此頹喪的一面,簡直不像平時的他。 但是想想段母的手段,一個小孩從小跟在她身邊,日日被她管教,又怎么可能用正常的情感看待她。 她看著眼前高大的段瑞金,卻仿佛通過這副表象,看見了一位充滿恐懼的小男孩。一生下來就錦衣玉食,但永遠生活在母親的壓迫與安排中,毫無自由。 她走上前抱住他,低聲說:“你不用怕了,你已經(jīng)長大了,而她老了?;蛟S她還是很有手段,但是不試一試,你怎么知道自己贏不了她?就算輸了也沒關系,我還有錢,我可以當你的后盾?!?/br> 段瑞金怔怔地看著她,“你不會嫌棄我如此無能嗎?” 阮蘇笑道:“每個人都有弱點,正是優(yōu)點和弱點一起構成了活生生的我們。” “你的弱點是什么?” 她愣了一秒,抬起眼簾堅定地回答:“是你,要不是你,我早就走了,何苦與她糾纏。” 段瑞金心中一動,用力地抱住她,在她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松開手道: “等我。” 他大步往外走去,陽光灑落在他寬闊的肩上,雪白的襯衫折射出光暈。 阮蘇很欣喜的發(fā)現(xiàn),充滿恐懼的小男孩不見了,他只是他,無往不勝的二爺。 她今天不去飯店了,就在這兒等他回來,接她回他們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阮蘇:我有一百種不去上班的借口 第51章 段瑞金走進段公館大門,發(fā)現(xiàn)自己離開不到一個小時,家中仿佛出了什么大事似的。傭人們都在忙碌地尋找著什么,幾乎翻遍每一個角落。 他問他們在找什么東西,沒一個敢說,支支吾吾眼神飄忽。 段瑞琪從后院走出來,段瑞金抓著他問,可他也是剛醒不久,對此一片茫然。 “誒,娘?!?/br> 他抬手指樓梯。 段瑞金回頭看去,果然看見段母與段福走下來,似乎在聊著什么。 他立刻走到他們面前,攔住兩人的去路。 “發(fā)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你回來啦,累不累?先去休息一會兒吧,等睡醒了好好吃點東西,我有事要跟你商量?!?/br> 段母平靜地敷衍了他幾句,精心保養(yǎng)的手抓住他的胳膊,要推他上樓。 段瑞金抽出手臂,冷冷道:“這是我家,我有權利知道真相?!?/br> 段母看他一副非知道不可的架勢,無可奈何,沖段福使了個眼色。 段福垂著眼簾,“大太太不見了?!?/br> “素心?” “是的,她前幾日因違反家規(guī)被禁足,一直被關在她的房間里,剛剛卻從窗戶跳下來……您跟我來?!?/br> 段瑞金跟隨他走出大門,來到窗戶底下的草地上,段福指著草葉上的一片血跡道: “當我們聽見動靜趕到時,看見的只有這個?!?/br> 段瑞金深深呼吸,憤怒卻如滔滔怒火般往腦袋里沖,讓他眼中冒出紅意。 段母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后,語氣疏離淡漠。 “內宅的事無需你來管,我會處理好,你只要……” “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的生活?”他猛然轉身,用那雙通紅的眼睛看著她。 她被對方這副從未顯露過的模樣嚇了一跳,卻不肯在他面前露怯,仍然強勢霸道地說:“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在跟誰講話!誰教你吼自己的母親的?阮蘇那個瘋女人是不是?她瘋你也跟著瘋?” “跟她沒關系!”段瑞金提高音量,“當初我答應來寒城時你承諾過,絕不會插手我在這邊的生活?,F(xiàn)在呢?對自己的兒子言而無信,你不覺得自己很羞恥嗎?” 他竟然用羞恥這個詞形容她? 段母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無法相信自己耳中聽到的話。等她回過神時,巴掌已經(jīng)抽向他的臉頰! 一聲悶響,段瑞金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手腕,高大的身軀逼近她,陰冷低沉地說:“你以后再也不會有控制我的機會了!” 段母用力抽手,掙脫不得,用盡渾身的力氣罵他:“你這個逆子!逆子!” 段瑞金往前一推,松開她的手。 她跌倒在草地上,高跟鞋摔掉了一只,永遠整齊光滑的發(fā)髻也摔散了,身形狼狽。 “如果我找不到她,我會報警,讓法律來判斷你是對是錯?!?/br> 他說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扭頭走出院門,乘上不曾開進來的汽車。 段母用力按著胸口,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老媽子驚慌失措地扶起她,為她叫醫(yī)生。 段瑞金沒有告訴阮蘇這件事,在能將她接回公館之前,他不想用任何事打擾她。 離開段公館后,他讓手下與司機分頭去找,自己則獨自開著那輛汽車,尋找所有沈素心有可能去的地方。 幾個小時后,他在城門外遇見附近庵中的尼姑,從她們口中得知半個月前寒城內有一對夫妻上山砍柴落下山崖摔死,留下家中一個三歲的孩子與一位疾病纏身無法耕作的老母親。 是沈素心出錢幫忙將他們下葬,還許諾會照顧二人的生活。 段瑞金懷疑她是去找那家人了,從尼姑那里問出地址,立即開車趕去,卻在半路上看見許多人圍在一起,旁邊還停著一輛車,車旁站著一位表情驚恐的司機。 他涌出一股不妙的預感,下車查看,穿過人群看見躺在血泊里的沈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