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商云微低頭看了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穿得還是睡衣,只得先去房間換了衣服。 兩人都是女人,她換衣服時阮蘇就站在門外等,安慰她道:“小姐你別生氣了,道歉不過張張嘴,沒什么丟人的。韓信當(dāng)初忍受□□之辱,后來也成了大軍事家。這說明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贏家?!?/br> 商云微換了件綠油油的裙子,還戴了個綠發(fā)卡,打開門走出來,眼淚已經(jīng)擦干,只是眼眶還微微腫著。 “我看你別當(dāng)經(jīng)理了,去當(dāng)個老師挺合適,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阮蘇見她心情好了些,笑道:“就我這三腳貓的學(xué)問,當(dāng)老師得窮得滿大街要飯了?!?/br> 商云微戳了戳她的肩膀,往前走去。 阿旭宛如一個沉默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坐進了駕駛座,載著二人前往錢家。 作為新政府時代崛起的新商賈,錢家有著其他商人羨慕不來的秘訣,那就是錢仁杰的兩個如花似玉還極富外交能力的女兒。 借著大女婿的便利,錢仁杰直接將錢府建在了總統(tǒng)府隔壁,平日若有什么外省大官要來見陳定山,都得先從他家門口過,恭恭敬敬地跟他打個招呼。 錢府蓋得也十分豪華,阮蘇初來時不知道,還以為那是前朝遺留下來的王府或行宮。 汽車停在錢府門口,商云微向警衛(wèi)報出身份。后者進去通報,半天不見出來。 阮蘇閑著無聊,坐在車內(nèi)詢問商云微為何如此討厭錢三,以至于醉酒也不忘撞他的車。 商云微大概也是郁悶到了一定程度,借機向她傾訴了一番。 原來早在兩人春心萌動的年紀就認識彼此了,那時錢家還未發(fā)達,只是普通生意人。而商元良的煙草生意也沒做大,是個開著煙草行省吃儉用買當(dāng)鋪的小老板。 他們在鄰近的學(xué)校上學(xué),因為長相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家境優(yōu)渥,無需擔(dān)心吃穿,品性還未遭世俗熏染,是兩朵最純潔不過的小百合,堪稱般配,相識后不久迅速跌入愛河。 商云微是直爽卻忠誠的人,一心一意地愛他,甚至想退學(xué)與他結(jié)婚。 錢三卻是天生的花花少爺,從她身上嘗夠甜頭,自學(xué)成才學(xué)會了腳踏兩條船,甚至三條船四條船。 商云微發(fā)現(xiàn)后憤怒又羞愧,拉著他要去跳河同歸于盡。錢三表面上答應(yīng),暗地里偷偷報信給她家人,導(dǎo)致她被商元良抓回家中關(guān)了足足半年。 半年后放出來,沒來得及見到錢三就發(fā)生了攻城戰(zhàn), 塵埃落定,她家大富大貴,榮登煙草之王的寶座,而錢三一躍成為“國舅爺”,放蕩的名聲傳遍了晉城。 之后商云微的改變雖說不全是因為他,但也跟他有著一定的關(guān)系。 商云微說完總結(jié)道:“我真恨自己當(dāng)初瞎了眼,看上他這么個狗東西?!?/br> 阮蘇想安慰她兩句,久久不來的警衛(wèi)終于出現(xiàn)了,帶來了錢三的回復(fù)——他頭疼得很,不見客。 商云微說:“那你再去告訴他,他今天要是不見我,我就馬上公布我倆戀愛過的秘密,并且告訴全天下人……他那里只有毛毛蟲大?!?/br> 警衛(wèi)變了臉色,遲疑地看向阮蘇。 她憋著笑,揮揮手道:“去,就這么跟他說?!?/br> 三分鐘后,二人被請進錢府,在餐廳里見到了正獨自吃晚飯的錢文良。 錢文良是個光看外表就知道極其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 他生就一張俊秀的皮囊,皮膚永遠白白的,手指永遠嫩嫩的,身上穿戴之物無一不是進口貨,盡管被扳手砸破的腦門上貼著紗布,頭發(fā)依然梳得風(fēng)流倜儻,看不出狼狽來。 他坐在寬大華麗的西式餐桌旁,慢條斯理地拿著刀叉,切割一塊七分熟的牛rou。 看見商云微進來,他笑了笑,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拭嘴角,動作優(yōu)雅到了極致,說出口的話則不然。 “喲,這是哪里來的貴客?莫非嫌我腦袋腫得不均勻,又要來砸我另一邊腦袋嗎?” 商云微鐵青著臉,冷冷道:“我是來道歉的?!?/br>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她沖著他大吼:“我是來道歉的!” 錢三揉揉那精雕細琢般的潔白耳朵,“這我可受不起。我不過開著車從你面前過,就要被你揍一頓,還撞壞了一輛車。我要是接受你的道歉,豈不是祖墳都要被你給刨出來?” 商云微僅有的耐心消耗一空,問道:“你到底想怎么樣?別給臉不要臉!” 阮蘇看她的樣子似乎又想動手了,忙輕輕抓住她的胳膊,對錢三說: “我們是真心實意來道歉的,錢三少爺若有什么要求,大可以提出來,我們一定盡量滿足?!?/br> “哦?”錢三看向她,冷淡的臉上涌現(xiàn)出些許興趣,“你就是那個阮蘇吧?我看過你報紙上的照片。” 阮蘇道:“是我。” 錢三站起身,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渡了幾步。 “其實呢……我也不想跟你們計較,一個大男人何必跟女人計較是不是?你們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墒俏已什幌逻@口氣啊,你們知道自己給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嗎?” 商云微譏嘲道:“泡不了妞的麻煩?” “你閉嘴。” 錢三憤憤地說:“那位美女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請來的,要幫我一個大忙?,F(xiàn)在好了,人家連夜打包回家,連我的電話都不肯接?!?/br> 阮蘇問:“不知錢三少爺有什么事需要幫忙?” 他看了她一眼,卻不肯說。 “跟你們無關(guān),出去,這個道歉我是不會接受的?!?/br> 商云微沖過去抓住他的領(lǐng)子,“你不要得寸進尺好不好?到底是誰先對不起誰?你害我在家關(guān)了半年,腦子都差點關(guān)傻了,我揍你一頓又怎么了?” 錢三用力推她,振振有詞。 “是我先對不起你,可談戀愛本來就這樣,喜歡了就談,膩了就吹,有問題嗎?誰規(guī)定喜歡對方就得生死相許了?別那么幼稚?!?/br> “我幼稚?我就是太他媽蠢,被你這狗東西騙了!” 眼看著二人又要打起來,阮蘇忙上前勸阻。 而阿旭的方法更有效,他直接把商云微攔腰抱起,放在了餐桌另一頭。 錢三理理被她抓亂的衣服,冷哼一聲。 “我不跟你這瘋女人計較,不想把事情鬧大是不是?也行……” 他突然指著阮蘇,“讓她陪我兩天。” 商云微眼睛一瞪,差點跳起來。 “你這臭王八!她有丈夫有兒女,陪你?你騙騙花季少女已經(jīng)不夠了,現(xiàn)在改騙有夫之婦了?。俊?/br> 錢三道:“你瞎想什么?我有說是那種陪嗎?我就讓她陪我吃頓飯不行?” “鬼才信你!阮蘇,我們走!” 她抓住阮蘇的手就要出門,背后幽幽地傳來一句:“明天中午我要跟大姐夫一起吃飯,他公事繁忙沒有精力注意城內(nèi)的瑣事,估計很愿意從我這里知曉一二。” 商云微頓時停下腳步,雙手忍不住握成拳。 阮蘇想了想,低聲道:“不妨我試試吧?!?/br> 她抬起頭來,滿臉擔(dān)憂,“不行,打人是我打的,喝酒也是我拉你去喝的,理應(yīng)由我來承擔(dān)責(zé)任,怎么可以把你牽扯進來?” “沒關(guān)系,良爺是我的恩人,我?guī)湍憔褪菐退?,不必太見外了?!?/br> 阮蘇拍拍她的肩,轉(zhuǎn)身對錢三說:“陪你吃飯不如請你吃飯,錢三少爺喜歡哪家餐廳?我去訂位置。” 錢三頗為意外,得意地沖商云微挑了下眉。 “你瞧瞧,這才叫知情達理,你多跟人家學(xué)學(xué)。” 商云微憤怒地沖他豎起中指,跟阮蘇說自己去門外等,便拉著阿旭快步出門。 餐廳里剩下阮蘇與錢三,她看了看他,再次問道:“不知三少爺何時有空?明日如何?” 錢三饒有興致地打量她,目光□□得不加掩飾。 “我聽說過你的事跡,是個了不得的女強人。說實話,你這種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不知道你最喜歡什么樣的男人呢?” 阮蘇道:“我不喜歡男人?!?/br> “?。俊?/br> “我喜歡錢。” 她坦誠的話語讓錢三愣了愣,隨即爆發(fā)出一陣笑聲,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好,好一個喜歡錢,我就喜歡你這種不做作的女人。明天中午我得跟大姐夫一起吃飯,你我就晚上吧,餐廳我來訂,到時給你打電話。” 阮蘇帶著這句話回到家,第二天下午時接到錢府打來的電話,讓她去太平洋酒店等錢三,后者已經(jīng)訂好了位置。 阮蘇簡單地換了身衣服,跟趙祝升打完招呼就準備出門。 趙祝升抓住她的手,不放心地問:“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去?萬一有什么變故,我可以保護你?!?/br> 阮蘇笑道:“沒那么夸張,太平洋酒店晚上人最多了,他不敢怎么樣的。” 趙祝升嘆了口氣,“好吧,你早點回來,喝了酒的話打個電話回家,我去接你?!?/br> 阮蘇點點頭,提起皮包走出洋房,讓司機送她去酒店。 她走后不久,趙祝升就跟保姆交待了一句,自己也開車出門。 錢三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哥兒,他才不會傻乎乎的讓阮蘇跟他獨處。 趙祝升抄近路抵達太平洋酒店,在對面的旅館開了間房,坐在窗簾后看。 太平洋酒店追求高檔,斥巨資造了一整面的透明玻璃墻,為他提供了便利。 沒過多久,阮蘇出現(xiàn),在侍者的引領(lǐng)下坐在窗邊的位置,把包放在桌上,靜靜地等待。 趙祝升看著她被燈光照得分外動人的側(cè)臉,恨不得時光就在此刻凝固,永遠的窺視下去。 可惜華燈初上,酒店里客人多了起來,沒過一會兒就有人注意到阮蘇,端著酒杯躍躍欲試地朝她走來。 “小姐,我看你挺面熟,敢問是不是姓阮?” 滿頭發(fā)油,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問。 阮蘇點了頭。 他更加興奮,“那……是安豐公司的阮經(jīng)理?” “是我?!?/br>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您可是大忙人,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您。” 他示意了一下她對面的空椅子,“請問這里有客人嗎?我可否坐下來請您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