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趙祝升期間一直待在旁邊看著她,總覺得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現(xiàn)在的正常都是強顏歡笑。 擺鐘敲響了十下,阮蘇擦著頭發(fā)從浴室里出來,看見坐在椅子上的他,下了逐客令。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趙祝升等了一整天才等來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怎肯錯過?問道:“你早上為什么去商場?” 阮蘇坐在梳妝鏡前,對著鏡子擦頭發(fā)。 “我的口紅用完了,去拿兩根新的。” “你直接讓他們送過來不就好了?何況我記得你說過,商場里賣的顏色都是你早就用過的,沒用過的在廠子樣品間里?!?/br> 阮蘇道:“我發(fā)現(xiàn)用過的更適合我,不行么?” 趙祝升啞然片刻,嘆了口氣。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聽說今天林清一家人也去了商場,我以為……” 他欲言又止,阮蘇擦頭發(fā)的動作停下,低聲說:“我確實見到了他們?!?/br> “真的?”趙祝升心底一緊,走過去接過她的毛巾問:“那你跟他說話了嗎?說了什么?” 阮蘇看著鏡中自己的倒影,沒有回答。 趙祝升邊給她擦頭發(fā)邊說:“我特地打聽了一下,他這次來晉城總共帶了二十多個人。除那對母子外,全部都是趙凱旋死后才提拔的下屬。而原本住在晉城的林家人,早在攻城戰(zhàn)之前就全家移民出國,也就是說,現(xiàn)在晉城里根本找不到能證明他就是林清的人。 當年的林清我是見過幾次的,跟他的長相毫無相似之處,我想……他肯定就是段瑞金?;蛟S當年不是林清殺死了他,而是他殺了林清,霸占林清的妻子,頂替了他在趙凱旋身邊的地位,徹底改名換姓,取而代之?!?/br> 說完他又抓了抓耳朵,“不過有幾點我還是想不通,當年林清才是趙凱旋面前的紅人,他為什么會放棄林清去信任沒認識多久的段瑞金?林清的妻子為什么如此配合,多年來都不揭穿他?他既然已經(jīng)改名換姓,如今的所作所為又是因為什么?實在叫人想不通?!?/br> “無所謂了?!比钐K說。 趙祝升不解道:“什么?” “如今的他有妻子有女兒,我也有丈夫有家庭,雙方并無必須聯(lián)系的必要,不用再管他是真是假。” 趙祝升眼睛一亮,繞到她面前驚喜地問:“真的嗎?你不想再聯(lián)系他了?” 阮蘇淡淡地嗯了聲,“既然林清已經(jīng)死了,就無需再報仇。我們快點想辦法把小曼救出來,帶著安安和音音離開這里吧?!?/br> 按照小曼的說法,國慶大典那天必然是一場多方爭霸的惡戰(zhàn)。無論哪方獲勝,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都勢必要遭殃,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得趕緊在那之前離開才行。 趙祝升根本不敢想象有一天她會主動說出這種話,欣喜若狂,猛地抱住了她。 二人的倒影落在窗戶上,從外面看起來,猶如在甜蜜的糾纏。 沒過多久,趙祝升回了自己房間。阮蘇對著電風扇吹干頭發(fā),打算睡覺,卻看見對面的窗戶后面站著個人影。 那人影仿佛在看她,隔著十幾米的距離,與三四年的光陰,一動不動地看她。 阮蘇在黑暗中與他對視,十分希望對方能打開燈,對她笑一下,說今天上午的話都是開玩笑。 但段瑞金沒有如她愿,始終靜靜地站著。 阮蘇心情煩躁起來,關(guān)上窗戶拉緊窗簾,將他拋之腦后。 不愛她的人也不值得被她愛,她就當自己瞎了眼愛錯人吧,小曼的安危才是她該關(guān)心的事。 翌日,阮蘇與趙祝升去找他新聯(lián)系上的人,然而對方與邱老大一樣,得知細節(jié)后立刻拒絕,沒有商量的余地。 阮蘇愿意傾盡資產(chǎn)救小曼出來,奈何根本沒人給她這個機會?;厝サ穆飞纤滩蛔∠?,干脆先把安安音音送去安全的地方,自己親自去救小曼,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得舍命一搏。 她轉(zhuǎn)頭看向在開車的趙祝升,想問問他是否愿意帶著兄妹倆先走,對方卻搶先開了口。 “實在不行,就我來吧?!?/br> “你?” “我找?guī)讉€以前幫忙運煙草的工人,買些好槍,總有成功的機會。” “什么狗屁機會,你以為是在過家家嗎?弄不好要死人的!不行!” 阮蘇一口拒絕了他,自己的提議也不好意思再說,沉默地看著前方。 回到家后,保姆遞給她一封邀請函,說是剛才有人送過來的。 邀請函做得非常華麗,阮蘇打開查看,上面寫得是——七月十九日,錢府將舉辦大小姐錢艾英之芳辰宴,特邀出席。 她翻到背面,看見另一行字,字跡瀟灑得過了頭,讓人幾乎認不出。 “務(wù)必帶著你全家人來哦,不然我讓人去綁你們來——錢三?!?/br> 錢艾英年三十五,據(jù)說十**歲那會兒長得如花似玉,閉月羞花,讓晉城無數(shù)青年男子為之狂熱。 不過根據(jù)近兩年報紙上,她與陳定山的合照來看,潑天富貴并沒有留住她的青春,無法阻擋的從閉月羞花退化成了一朵肥碩的胖荷花。半年前又赴東洋做了永久性的雙眼皮術(shù)與高鼻術(shù),看起來有些兇相。 但這沒有影響陳定山對她的寵愛,正值國慶大典之際,到處都需要用錢,他卻為了給夫人慶生,大手一揮從國庫里撥出一百萬,讓她過個盛大的生日。 宴會在錢府舉行,錢府本就占地不小,富麗堂皇,拿了這筆錢,愈發(fā)的張燈結(jié)彩起來,甚至連家門口的大馬路都裝飾一新,日夜有人巡邏,嚴禁乞丐流浪漢進入,大有普天同慶的架勢。 生日宴定在三天后的晚上,可直到那天中午,阮蘇依然披頭散發(fā)地坐在客廳打電話,搜索一切能在小曼之事上幫得上忙的人,不像準備赴宴的樣子。 趙祝升上午被商元良叫走,午飯后才回來,看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問: “你今晚不去嗎?” 她搖頭。 他站在旁邊,耐心地等她放下電話,繼續(xù)說:“聽說今晚會很熱鬧?!?/br> 阮蘇不解地看向他,“難道你很想去?” 趙祝升道:“我只是覺得安安和音音很久都沒有好好出門玩過了,今天錢府人那么多,保安措施也做得好,或許是大典之前,他們最后玩耍的機會?!?/br> 阮蘇想了想,的確是這樣。國慶大典之前他們必定要走,以后會怎樣誰都無法預料。 興許能靠著存款過幾年好日子,興許會比在彭家村的時候更窮。 “好吧,我去叫他倆進來換衣服。” 她起身朝花園走去。 趙祝升忙說:“我去叫?!?/br> 她搖搖頭,“你打扮好自己吧,別把領(lǐng)帶又系錯了?!?/br> 聽見這話他的臉紅了紅,因為他以前老是假裝系錯領(lǐng)帶,讓她給他重新系,享受那片刻的溫柔。 原來她早就看穿了…… 趙祝升咬著嘴唇笑了下,快步走上樓。 阮蘇走出洋房大門,正好對面的門也打開了,段瑞金從里面走出來。 天氣炎熱,他卻在白襯衫外面套了件長袖的黑色風衣,左手一如既往地戴著黑色皮革手套,露在外面的皮膚皆是白森森的,宛如幽冥來的訪客。 二人目光交接,段瑞金薄唇微張,阮蘇立刻撇過臉,沒看見他似的,微笑著走向蹲在草地上玩泥巴的兄妹倆。 “別玩了,洗手去,換好衣服晚上爸爸帶咱們出門玩?!?/br> 音音小馬屁精當即站起來鼓掌,“爸爸好棒!我最愛爸爸了!” 母子三人走進洋房,關(guān)上了門。 段瑞金沒有表情的臉上顯出一抹自嘲,拉開車門上了車。 既然是帶著去玩的目的,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今日不是去探病,而是去赴宴,穿得喜慶一點也沒關(guān)系。 安安和音音如愿以償?shù)卮┥狭松洗翁舫鰜淼哪莾商滓路?,阮蘇又給他們描眉,擦了些胭脂,往鏡子前一站,嗬!分明就是兩個水靈靈的小蜜桃。 趙祝升換好衣服來找他們,眼前一亮,左擁右抱地摟住各親了一口,幸福地說:“真好看,今天咱們一家都好看,不如待會兒去拍張照吧?!?/br> 阮蘇也有此意,快速給自己換好衣服,換了一個淡妝,一家人開車去照相館了。 按照正常的時間,拍完照得過十天才能取到照片。他們多付了一筆加急費,于是兩個小時后就拿到成品。 四人坐在照相館的沙發(fā)上欣賞這張照片—— 阮蘇與趙祝升坐在椅子上,懷中各抱一個小不點。中間隔著一張小小的桌子,背后是整面墻壁那樣大的工筆花鳥畫,用色清新雅致,非常漂亮。 再看他們的衣服,阮蘇是一件絨面的修身旗袍,裙擺堪堪遮住膝蓋,露出纖細白皙的小腿。趙祝升與安安皆為黑西服白襯衫,前者系了條淺藍色格紋領(lǐng)帶,后者是一個紅色蝴蝶結(jié)。 最醒目的要數(shù)音音了,她穿著鮮紅的裙子與小皮鞋坐在趙祝升懷里,頭戴阮蘇送她的鉆石發(fā)卡,脖子掛著的是趙祝升買的紅寶石項鏈,像一團熱烈鮮艷的火。而她本人對自己今日的打扮無疑很喜歡,笑得燦爛極了,牙花子都露在外面。 “蘇蘇你干嘛不戴我送你的戒指呢?天天戴個素圈,不然拍起來肯定更漂亮。” 趙祝升抱怨道。 阮蘇這才想起手上的金戒指,抬起來看了看,摘掉丟進垃圾桶,把大家嚇了一跳。 趙祝升忙道:“你要是喜歡就戴著,沒必要生氣啊?!?/br> 她笑著說:“我沒有生氣,只是以后不想再戴了。” 說話時她用手捂著那根無名指,因為戒指戴太久,從未取下過,指根處留下一圈深深的痕跡,仿佛在提醒她曾經(jīng)多么愚蠢。 趙祝升半信半疑,“好吧,那等有機會再給你買一枚更喜歡的……唉,你現(xiàn)在怎么都不打扮了?以前多漂亮啊?!?/br> 阮蘇故意瞪眼,“好啊,你嫌棄我變老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就算你將來到了六十歲,八十歲,在我們心里永遠跟今天一樣美?!?/br> 趙祝升說著還揉了揉音音的小腦袋,低頭問她:“是不是,音音?” 音音伸出手指比劃,“娘天下第一漂亮,音音天下第二漂亮?!?/br> “小馬屁精,走啦,快遲到了?!?/br> 阮蘇起身催促,率先朝外走去。 趙祝升連忙收好照片,牽著兄妹二人的手跟在她后面。 宴會開始的時間是晚上六點,阮蘇五點半到場,錢府外已經(jīng)停滿了車,開都開不過去。 好在大門就在眼前,趙祝升讓司機去找地方停車,自己帶他們步行進門。 走了沒幾步,他們便遇到商場上的朋友,停下來聊天。 音音難得來人這么多的地方,開心又興奮,左張右望。看見旁邊有個年齡與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走過去,裙子沒有她的好看,發(fā)卡也沒她的閃,像一只驕傲的小孔雀般挺高胸脯。 “走了。”大家繼續(xù)向前時,安安提醒道。 她看了他一眼,搶先跑了幾步,霸占住阮蘇的手。 四人行至大門處,遇見一頭攔路虎,并且是一頭光鮮亮麗,來意不善的大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