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連欣嘉茫然地開口,“你和吳大哥做什么去了?怎么不見人影。” 婁向明睡眼惺忪,他在戚媛的身后看了好幾眼,突然一個激靈,“吳辰輝呢?” 蘇艷梅本沒有多想,可聽到了這問話,她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半夜三更的,吳辰輝和戚媛又能去哪兒呢? 她環(huán)顧四周,心中涌出不好的預(yù)感,“又怎么了?” 戚媛不知該如何答話。 而就在這時,吳辰輝的身影從漆黑的夜色中緩緩走出,他的臉上帶著羞愧與懊惱。 不一會兒便走到戚媛的身旁,他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你們這一個個,大半夜不睡覺,明天還要不要繼續(xù)趕路了?” 雖然心里還有些別扭,但他想明白了,戚媛說的對,活下去才最重要。 婁向明眼瞼低垂,隨后他上下打量吳辰輝,觀察力細(xì)致的他一下子就戳破了表象,他有些惱火,“你這大半夜地想走是不是?要不是因?yàn)槠萱掳l(fā)現(xiàn)了,恐怕到明天天亮我們都發(fā)現(xiàn)不了。你還當(dāng)不當(dāng)我們是朋友?” 吳辰輝一臉悻悻,隨后把背包放置在一邊,連忙走回自己的位置,“是我想岔了。” 道歉的同時,他的心里還有些委屈,自己也是為了他們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連欣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閻成文。 兩人都是手臂受傷,可做出的選擇卻截然不同。 前者盡管被隊(duì)伍里所有的人嫌棄,但他依舊厚著臉皮希望能夠留下來,可后者,為了不當(dāng)累贅、給隊(duì)友更多生存的希望,寧可悄悄地離開。 人品高下立見。 她嘆息一聲,“吳大哥,雖然我后進(jìn)隊(duì)伍,但一路以來你對我頗多的關(guān)照。聽蘇大姐說,當(dāng)初為了從森蚺的腹中救下我,你險(xiǎn)些命喪黃泉,我相信,你把我當(dāng)成了朋友,你要是因?yàn)槭軅木壒示瓦@么離開了、甚至遭遇不測,你讓我該有多難受?”停頓了片刻,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同樣受傷、甚至于體力是整個隊(duì)伍最差的,論整體實(shí)力,我比你還不如,你從來都沒有嫌棄過我,難道我會嫌棄你?” “越危險(xiǎn)、越困難,我們大家更應(yīng)該團(tuán)結(jié)互助,對不對?” 生怕吳辰輝想不開,蘇艷梅正欲開口。 可吳辰輝卻擺了擺手,阻止了所有人的發(fā)言。 他父母雙亡、膝下無子,無牽無掛、一心撲在野外求生上,他何德何能才能擁有這樣一群朋友? 吳辰輝的視線從連欣嘉到蘇艷梅,又從婁向明到陳柏,最后落在了戚媛身上,這瞬間他的心里完全沒有任何的負(fù)擔(dān),“以后不會了?!睘榱司徍鸵幌聡?yán)肅的氛圍,他故作輕松,“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和你們一起。” 婁向明的神情逐漸緩和,他伸手在吳辰輝的胸口捶了一拳,“這才像句人話?!?/br> 戚媛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可正欲說話時,視線落在陰影處一團(tuán)黑影上,她瞳孔驟縮,旋即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可置信。 她的神情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大家不約而同地警惕起來。 婁向明忍不住開口問道,“怎么了?” 戚媛的頭皮再次發(fā)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看錯了,“我好像又看見了尼羅鱷。” 鱷魚屬于兩棲動物,但并不是魚類,所以它并不會長時間待在水中。 只有在岸上和水下,分別通過肺和皮膚呼吸,才能夠維持生命。 所以,戚媛不知道尼羅鱷的突然出現(xiàn)究竟是什么意圖。 吳辰輝聽聞尼羅鱷三字,身體忍不住地微微顫抖,這是被咬后留下的潛意識反應(yīng)。 他故作鎮(zhèn)定,“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戚媛感受到了所有人緊繃的情緒,連忙出聲寬慰,“鱷魚在水中的攻擊力和陸地不成正比,而且咱們不會像在水里那樣被動。它沒有足夠的準(zhǔn)備,是不會發(fā)動攻擊的?!闭f話的同時,她伸手指了指身旁高大的樹木,“咱們先爬到樹上去?!?/br> 蘇艷梅遲疑,隨后發(fā)表疑惑,“我陪我兒子讀過少年讀物,鱷魚會爬樹。所以,就算爬到樹上去,一旦被鱷魚逼的退無可退,咱們還不是它的獵物嗎?” 戚媛迅速地收拾隨身之物,與此同時,“你說的沒錯,鱷魚爬樹并非個別種類才有的行為,而是一種普遍行為。但是它們的身體實(shí)在是太笨拙了,5、6米高已經(jīng)是極限。所以我們要比它爬的更高?!?/br> 蘇艷梅恍然大悟,她打量了一眼周遭的樹木,并不像椰子樹那樣,底端光禿禿的,所以像她這樣的人,小心一些,爬到高處也不是很困難。 出于對戚媛的信任,她二話不說,拿起背包后便艱難地上了最近的樹。 連欣嘉與挨她最近的陳柏互相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重復(fù)著蘇艷梅的行為。 輕松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凝重。 婁向明瞥了一眼吳辰輝受傷的胳膊,二話不說拿起繩索把兩人捆綁在一起。 正準(zhǔn)備往樹上爬時,卻被戚媛阻止,“我先上,然后放下繩索你接住,這樣能夠保證你們倆人的安全?!?/br> 她不等婁向明回答,便嫻熟地向上攀登。 比起龜速的連欣嘉、蘇艷梅與陳柏,她的速度著實(shí)驚人,由于站得更高,借著縫隙內(nèi)透出的朦朧月光,看地上也越發(fā)的真切。 當(dāng)親眼見到了陰影里虎視眈眈的尼羅鱷,心里那股危機(jī)感一下子迸發(fā),連忙垂下繩索,“快上來,真的是尼羅鱷。” 更讓戚媛驚奇的是,這尼羅鱷與他們在河里碰到的并不是同一條。 它的體型更大一些。 婁向明手疾眼快地接住,聽到戚媛的話后,他的腦門上沁出了一層冷汗,二話不說,帶著吳辰輝便吃力地往上爬。 吳辰輝單手用力就會失去平衡,為了降低婁向明的負(fù)擔(dān),除了身體更貼合婁向明外,便不再發(fā)力。 同時,視線往下看去。 可不知何時,那尼羅鱷竟然來到了樹下。 吳辰輝的身體再一次控制不住地發(fā)顫,“快……快一點(diǎn)?!?/br> 第048章 戚媛的心臟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攥住, 令她喘不過氣來。 鱷魚是群居性動物。 所以她不確定附近是不是就只有這一條尼羅鱷。 電光火石間,戚媛瞥見身旁茂盛的枝椏, 她緊握著刀柄,用盡全力在枝椏的縫隙處落下深深的劃痕。 旋即身體緊繃,狠狠地往下掰。 “咔嚓?!?/br> 枝椏應(yīng)聲而斷,巨大的慣性險(xiǎn)些讓戚媛一頭扎下, 好在她迅速地穩(wěn)住了身形, 同時高聲道,“婁向明,你的身體側(cè)一側(cè)。” 婁向明對戚媛可謂是全身心的信任,連懷疑都不曾有,立馬照做。 掰斷的枝椏從他的身旁掉落。 而就在此時,鱷魚兇猛地?fù)淞松蟻?,即將要咬上吳辰輝的腳踝, 那枝椏一下子落在鱷魚嘴內(nèi)。 巨大的沖力讓鱷魚并不是非常好受, 憤怒間,它把枝椏咬得粉碎。 戚媛深吸一口氣,全身的肌rou驟然發(fā)力, 雙手拽著繩索拼命往上提, “快上來。” 鱷魚的嘴中只要有東西,他的本能反應(yīng)都是來回?fù)u頭,以此來殺死獵物,所以這間隙的時刻,是唯一求生的機(jī)會。 戚媛面色漲得通紅, 手掌那包扎好的傷口,此刻再次滲出殷紅的血跡,吃痛的同時,額頭也浮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比現(xiàn)在更希望自己的力氣能夠大一些,“快。” 有了戚媛的幫助,婁向明的負(fù)擔(dān)一下子輕了不少。 他咬著牙,喘著粗氣,額頭青筋暴起,模樣要多猙獰就有多猙獰。 吳辰輝把婁向明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那愧疚感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個累贅。 可危機(jī)關(guān)頭,吳辰輝不敢輕舉妄動,萬一因?yàn)樽约旱木壒事淙胛kU(xiǎn),那才得不償失,他屏住呼吸,眼眶在不知不覺間有些潤濕。 再看尼羅鱷,他已經(jīng)沒有剛才那么害怕了。 鱷魚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dāng)了,它把嘴里的樹枝吐出,再次兇猛地往上撲。 好在戚媛與婁向明相互配合,上升的速度十分之快。 婁向明時不時感覺到尼羅鱷咬到上一秒落腳之處所形成的氣流,后背被冷汗浸濕的同時,他咬著牙繼續(xù)奮力向上。 終于,在達(dá)到了一定高度時,鱷魚放棄了追逐。 婁向明終于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伸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好險(xiǎn),真的是太險(xiǎn)了。就差那么一點(diǎn)?!?/br> 戚媛手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沾了水、又用了力,斑駁的鮮血,令人覺得觸目驚心,她面無表情地拿出傷藥給自己包扎,哪怕瞧著血rou模糊,愣是沒有皺一下眉頭。 吳辰輝同樣喘著粗氣,冷不丁,有水珠落到他的臉頰上。 他拿著那尚且完好的手抹了一下,只看到一片紅,怔了片刻,他猛然抬頭,瞧著戚媛安靜包扎的模樣,心里又酸又脹。 婁向明松開與吳辰輝纏繞的繩索,他微微抬高聲音,讓其他樹上的人也能夠聽見,“看來今天咱們不能下樹了,好在上半夜已經(jīng)休息過,下半夜就瞇一會,可別掉下去了?!?/br> 蘇艷梅與連欣嘉在一棵樹上,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嚴(yán)肅,“好。” 戚媛很快便包扎好,她冷靜地分析,“鱷魚向來喜歡埋伏,這一次偷襲不成,很大概率會離開,所以大家別有心理負(fù)擔(dān)?!?/br> 吳辰輝還沉浸在戚媛血跡的震撼中,他嗓音中帶著nongnong的失落,“都怪我?!?/br> 連欣嘉聽到這話,一下子就不樂意了,“吳大哥,照我說,你是我們的福星才是。要不是你來這么一出,半夜三更大家都睡著,鱷魚偷襲后果才叫不堪設(shè)想呢,你救了我們大家的命啊。” 陳柏同樣勸慰道,“連欣嘉說的一點(diǎn)兒也沒錯。事物都有兩面性,不要老去鉆牛角尖?!闭f到最后他肯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是說怪你,怪你什么?。 ?/br> 戚媛把傷藥收起來,語氣冷淡,“別矯情了,有這個時間倒不如好好休息?!彼拖骂^,盯著吳辰輝的腦袋,“有些話我只說一遍,既然是朋友,那就無須計(jì)較太多。別把所有的過錯攬到你自己身上,那本就和你無關(guān),時間久了,感情總會變味。” 她為人處事的原則,合則聚,不合則散。 計(jì)較太多,真的傷感情。 吳辰輝察覺到了戚媛冷淡的態(tài)度,不知怎么,相較于連欣嘉、陳柏等人的安慰,這讓他的心里更舒服一些。 他喜歡這種不帶任何同情的交流,“好。” 戚媛闔上眼,進(jìn)入休息狀態(tài)。 在熱帶雨林里,必須時時刻刻保持充沛的體力,才能夠應(yīng)付各種各樣的困難。 漫長的下半夜很快過去,太陽緩緩升起,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臉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蘇艷梅揉了揉脖子,只覺得酸疼的很,雖然樹枝的長度能夠容得下她斜躺,可總沒有在庇護(hù)所里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