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電話里一陣沉默,他倆平時并沒有太多話題可聊,以前還好,有李苒主動。 現(xiàn)在李苒不主動了,兩人之間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信號不好似的的冷場。 就在李苒以為電話已經(jīng)掛斷,正要把藍(lán)牙耳機(jī)切了時。 賀南方突然開口:“你在哪兒?” 李苒看著漆黑的車窗外,隨口道:“外面?!?/br> 賀南方逼問:“哪里?” 李苒嘆了口氣:“我去趟于家?!?/br> 這次沉默要更久一些,男人幽幽地語氣問:“見誰?” 李苒:“……” 她簡直被賀南方的小心眼給氣笑了,不冷不熱的語氣:“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么?” 跟他沒關(guān)系?顯然賀南方不這么認(rèn)為:“去見于鴻霄?” “于鴻霄今天不在,滿意了吧?” 男人語氣比剛才稍微滿意了些:“早點回來?!?/br> 李苒狠狠地掛了電話,扔到副駕駛,氣未消地罵了句:“神經(jīng)??!” 電話里賀南方的態(tài)度倒不逼不咄,可偏偏深沉壓抑得叫人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話里的深意尤為明顯,仿佛李苒背著他去于家偷情似的。 —— 到了于家門口,李苒將車停在院子外面,下車時,見到孔樊東站在院子外面抽煙。 他的行事做派是典型賀家人的樣子,即使抽煙也筆直地挺著背,一只手插著口袋,頗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站著。 其實派他來保護(hù)李昌明,是一種比其他手段更煎熬的懲罰。 原本孔樊東是賀南方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出入各種場合身邊都會有他的影子。 他在賀家待了二十年,從老爺子掌權(quán)就開始做助理,一直做到賀南方當(dāng)家,成為特助。 身份地位,甚至比李艾高出一大截,除了賀南方他誰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在賀家,賀南方才是真正的權(quán)力中心,對這些特助來說,即使在賀南方身邊端茶倒水,也比在外面看似清閑地當(dāng)保鏢好。 這種懲罰,直接將孔樊東從賀家權(quán)力中心剝離,變成一個無人問津的保鏢。 其中差距,只有他自己能體會。 他因受過特殊訓(xùn)練,感官敏銳。 李苒從門外路過時,孔樊東便聽出她的腳步聲。 轉(zhuǎn)身掐了手里的煙:“李苒小姐?!?/br> 這個人男人再次見到李苒時,沒有畢恭畢敬的俯首巴結(jié),也沒有高人一等的傲慢態(tài)度。 他用一種對賀南方的同樣的態(tài)度對待李苒,不卑不亢,但恪盡職守。 李苒點點頭,從他身邊錯開,進(jìn)院子。孔樊東跟在她身后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 李苒走了幾步停下:“你有事嗎?” 孔樊東那張粗獷的臉笑笑:“沒事,就是想問問你老板最近怎么樣?!?/br> 孔樊東今年四十比賀南方大十二歲,自賀南方年幼時便跟隨。 他看見李苒想的并不是請她開口,求情將他調(diào)回賀家,而是詢問賀南方最近怎么樣。 說實話,李苒很意外。 驚訝歸驚訝,李苒還是回答他:“我不知道,他最近在出差?!?/br> 孔樊東似乎也沒指望能在李苒這里聽到什么,他倆之前的過節(jié),連孔樊東自己都不太好意思過多開口。 李苒看他這副稍有些失落的神態(tài),心中有種微妙的感覺。 ——自己久不放在心上,久不關(guān)心的一個人,突然被別人這么殷切地提起時,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像是一面被蒙上灰層的玻璃鏡子,被遺落在角落里,連照出來的人心也是灰蒙蒙的額,沒有絲毫往日的鮮紅。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前段時間……他睡眠不太好?!?/br> “就這個,別的我不知道了?!?/br> 孔樊東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這是李苒在賀家這么多年,聽到的最真誠的一句謝謝。 沒再多說,她進(jìn)屋后,見李昌明正在和于父下象棋。 李昌明和于父年齡相仿,都喜歡釣魚和下象棋,自從李昌明來于家,兩人居然隔三差五的約出來,湊在一起喝杯小酒。 李苒進(jìn)來后,李昌明連聲招呼都沒打,頭也不抬地繼續(xù)研究他的象棋。 李苒哭笑不得,裝作吃醋的樣子,生氣道:“爸爸,你愛閨女還是愛象棋?” 李昌明頭也不抬:“最喜歡我閨女?!?/br> 旁邊的于父戳戳他,“嘿老伙計,你閨女在旁邊站著呢,可不在象棋上?!?/br> 李昌明這才回神,看到李苒后滿臉驚訝:“你什么時候來的?” 李苒:“” “人家于叔叔好歹還抬頭看了曉曉一眼,我進(jìn)門你連頭都不抬。” 旁邊于曉曉立刻拆他爸爸的臺:“才不是,我爸是輸急眼了,想要你轉(zhuǎn)移一下李叔叔的注意力?!?/br> 兩個老頭被自己閨女挖苦了一頓,互相望望,皆爽朗地大笑起來。 大門突然被推開,于鴻霄一進(jìn)門便聽到爽朗的笑聲,不禁跟著勾起唇邊:“笑什么呢?” 李苒聽到他的聲音,笑容頓在臉上,露出幾分詫異的表情。 于曉曉連忙脫罪,小聲解釋:“我真不知道我哥今晚回來,明明上午打電話時候他還在隔壁省抓犯人?!?/br> 李苒瞪了她一眼,她肯定是故意的。 做出一副要揍她的手勢:“你給我等著,敢騙我?!?/br> 于曉曉哀嚎一聲,連忙往她哥那邊躲:“哥哥救我,李苒要揍我?!?/br> 她跑的實在快,李苒本想揪著她的辮子,沒想到揪了空,碰到了于鴻霄的后背。 男人轉(zhuǎn)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么,不歡迎我?” 李苒也笑,笑的很大方:“這是你家,誰不歡迎你就把她趕出去。” 于鴻霄笑笑習(xí)慣性伸手,想要拍她的腦袋。 李苒咳嗽了一聲,裝作要去找于曉曉的樣子,躲了過去。 于鴻霄的大手落在空中,看著李苒的背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李昌明和于父釣了不少魚,所以今晚是個全魚宴。 殺魚是個技術(shù)活,本來于鴻霄說要上手,被孔樊東直接攬過去。 孔樊東人狠話不多,拿著一條五六斤重的鯉魚,刮鱗,剖肚,去內(nèi)臟,一氣呵成。 那手法利落,不像是個普通人。 于鴻霄意味深長地看著孔樊東的手法。 說實話他這動作太過于干凈利落,那刀子使的,甚至比他們這些奮斗在一線的刑警還要干脆利落。 殺了一桶的魚,連眼睛也不眨。 叫人瞠目。 于鴻霄吸著煙,不聲不響地看著,突然問:“你以前干什么工作的?” 孔樊東抬頭,朝他看了一眼:“怎么,調(diào)查我?” 于鴻霄笑笑:“你這手法不簡單。” 孔樊東嘴邊叼著于鴻霄遞過來的煙:“殺個魚有什么不簡單。” “又不是殺人?!?/br> 于鴻霄的眼睛瞇了瞇,不置一詞。 李苒在廚房幫于母做飯,于母持家勤儉,于父在省廳任職十余年,于家未曾請過任何幫傭保姆。 于母為人謙遜溫和,平易近人,李苒很喜歡跟她在一起聊天。 兩人正說著話,只見于曉曉雙眼激動,揮舞著手足跑進(jìn)來:“啊啊?。⊥饷婺莻€大叔殺魚好帥!” “大叔?”李苒偏頭望去,哪有大叔? 片刻才想起于曉曉說的大叔是誰,她笑著說:“那不是大叔,孔樊東比你哥大十歲,比我倆大十四歲?!?/br> 于曉曉想了想大叔那張胡子拉碴的臉,似乎是不信:“他這么年輕嗎?” 李苒在她頭上彈了一下:“一天到晚亂想什么呢?” 于曉曉望了望窗外:“大叔殺魚的姿勢比殺生丸還要帥?!?/br> 這句話李苒回味了半會兒,才發(fā)覺這是個冷笑話! 晚上七點,夜幕落下,于家準(zhǔn)時開飯。 李苒在桌上盛湯時,孔樊東推門進(jìn)來,徑直走過來。 俯身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李苒臉色瞬間變得極差。 她放下勺子,甚至連身上的圍裙都沒解開,“我出去一趟,你們先吃?!闭f完便推門出去。 桌上幾個人面面相覷,于鴻霄隨即跟著起身,他拿上李苒的外套:“我出去看看?!?/br> 于曉曉感覺有些不對,她也站起來:“我也去看看。” 李昌明沉著臉出聲:“都別去,讓她自己解決?!痹捳f到這個份上,在座的都知道外面來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