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周岐思忖片刻,道:“此事沒有人證,追究到底恐傷了表妹清譽,只要他不提,咱們也當沒發(fā)生過?!?/br> 告到父王面前,周峪不會承認,也許還會反污表妹行為不端,而目睹周峪作惡的徐柔嘉是他們這邊的,父王未必會信。屆時雙方各執(zhí)一詞,一旦有只言片語傳出去,肯定會越傳越歪,最終變成有損表妹清譽的謠言。 徐柔嘉也是這么考慮的。 陸宜蘭靠著兄長哭,陸定憤憤道:“那就這么放過他了?” meimei現(xiàn)在確實好好的,可如果不是阿桃及時出現(xiàn),meimei或許已經(jīng)被周峪糟蹋了! 陸定咽不下這口氣! 周岐冷眼看他:“你想如何?” 陸定正在氣頭上,剛想說他要殺了周峪,對上周岐警告的眼神,陸定忽然意識到,這里是王府,他們是表弟的親戚,周峪卻是表弟同父異母的兄弟。周峪欺負meimei,表弟愿意主持公道,可如果他想找周峪報仇,表弟會偏向誰? 再者,就算表弟站在他這邊,表弟上面還有淳王,他真打死或弄殘周峪,淳王能饒了他? 到那時候,姑母、表弟甚至兩個meimei,都會被他連累。 陸定攥緊拳頭,半晌方道:“我聽四爺?shù)??!?/br> 周岐還有句話想說,但那話只能說給陸定聽,不適合兩個姑娘。 徐柔嘉卻注意到了周岐看陸定的眼神。 腦海里仿佛有電光閃過,徐柔嘉立即垂眸,不敢再看周岐。 無論是上輩子周岐報復謝晉的手段,還是這輩子二表哥周峻調(diào).戲她時周岐的果斷護短,都告訴徐柔嘉這位四表哥絕非忍氣吞聲之人。他現(xiàn)在選擇忍,只是因為時機不對,假若到了他覺得可以出手的時候…… 兩年后,周峪會染病而死,孤零零死在莊子上,下場凄涼。 偌大的王府,為何獨獨周峪染了??? 倘若果真是人為,又是什么樣的仇? 余光中,陸宜蘭還在小聲地啜泣。 徐柔嘉閉上眼睛。 她終于明白這輩子陸定給她的感覺為何不太對了。上輩子的陸定,冷中帶著一股子沖天的怨氣,仿佛他一直憋著一股子火,誰撞在他手里,他就將火發(fā)在誰身上。而這輩子的陸定,雖然身在王府,身上卻殘留著一股小鎮(zhèn)之民的爽朗敦厚。 那陸定為何會有這么大的變化? 因為陸宜蘭死在了周峪手里,要么是不甘凌.辱自盡,要么是事后自盡。 所以住在宮里的她,就算偶爾來舅舅家里,也沒有聽說過陸宜蘭這個人。 所以兩年后,周岐、陸定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慘死的meimei報了仇。 原來當她在外祖母的庇佑下與謝晉情愫互生時,周岐已經(jīng)開始承受喪親之苦了。 先是陸宜蘭,跟著是陸氏。 怪不得舅舅登基后,周岐會變成人人畏懼的酷吏。 今日之前,徐柔嘉一直在猶豫將來要不要提醒周峪小心別做什么容易染病的事,畢竟周峪也是她的表哥,是舅舅的親生骨rou,如果周峪死了,舅舅定會傷心。 然而現(xiàn)在,親眼目睹周峪的陰狠與歹毒,徐柔嘉決定放任不管了。 陸宜蘭沒死,無論周岐報復的程度會不會有變化,徐柔嘉都不會攙和其中。 . 等陸宜蘭哭夠了,周岐才對陸定道:“不早了,你送她們回去,若姨娘問起,便說宜蘭學藝不精,被我訓了?!?/br> 陸定頷首:“我明白,多謝四爺。” 周岐朝徐柔嘉使了個眼色,然后先出去了。 徐柔嘉讓玉瓶服侍陸宜蘭洗臉,她快步走出廳堂,就見周岐站在東側(cè)的走廊里。紅日西垂,少年一襲墨色長袍,背影挺拔隱含銳氣,如一柄隨時可能出鞘的劍。 “表哥?!毙烊峒巫叩剿砗?,輕聲道。 周岐背對她,聲音沉穩(wěn)而冷寂:“今日之事,多謝?!?/br> 徐柔嘉搖搖頭道:“換成別的姑娘,我也會出手?!?/br> 周岐沉默片刻,轉(zhuǎn)過來,看著她道:“我會找機會與宜蘭說清楚,在她出嫁之前,有勞表妹多加看顧?!?/br> 徐柔嘉一愣,周岐居然叫她表妹了? 要知道,這輩子兩人根本沒有血緣關(guān)系,就算她封了郡主,周岐也一次都沒有叫過她表妹。 看來,因為她幫了陸宜蘭,周岐終于承認她是他的親戚了。 徐柔嘉剛要點頭,前院的阿貴突然匆匆跑來,神色不安地道:“四爺,王妃請您與陸定過去,貌似,貌似三爺去王妃面前告狀了?!?/br> 周岐皺眉,徐柔嘉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峪竟然還有臉去告狀? “你們先回去,沒與我商量之前,不可對任何人說出真相?!敝茚吐暯淮烊峒?。 徐柔嘉點點頭,這事怎么說道理都在周岐這邊,徐柔嘉相信周岐不會在周峪手中吃虧。 “你送郡主她們回小月居?!毙烊峒芜M去通知陸定了,周岐吩咐阿貴道。 阿貴明白。 “王妃找哥哥表哥做什么?”聽完徐柔嘉的話,陸宜蘭急了,臉色蒼白。 徐柔嘉安撫道:“那邊的事自有表哥應付,你放心,表哥不會吃虧的?!?/br> 陸定也叫meimei別擔心。 囑咐完了,陸定隨周岐去了淳王妃的福寧堂。 二人一過來,就見周峪坐在淳王妃一側(cè),呂郎中正托著周峪的手診斷什么,周峪臉白如紙,臉上的不知是淚還是汗。 “疼!”不知呂郎中碰到了何處,周峪突然慘叫出聲。 淳王妃面露不忍。 呂郎中放下周峪的手,朝淳王妃搖搖頭:“稟王妃,三爺?shù)男∈种浮呀?jīng)廢了?!?/br> 淳王妃大驚,起身道:“真的沒治了?” 呂郎中搖搖頭:“恕老夫無能?!?/br> 淳王妃還是皺眉,旋即抬頭,看向剛剛跨進廳堂的兩人。 周岐、陸定都聽見了呂郎中的話。 周岐還沒做什么,陸定忍不住靠近他,急著辯解:“四爺,我沒……” 周岐看了他一眼。 陸定及時閉嘴。 周峪卻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完好的右手指著陸定,恨聲道:“母親,就是陸定傷的我,請母親替我做主。” 淳王妃根本不在意庶子的死活。 可她是嫡母,發(fā)生這種事,她必須出面,而且,老三的生母李姨娘早已失了寵且絕沒有翻身的可能,老四的生母陸氏…… 想到上次陸氏過來請安時竟恢復了幾分白皙的艷麗臉龐,淳王妃肅容審問陸定:“陸定,三爺說剛剛你們切磋武藝時你公報私仇,暗算傷人,可否屬實?” 陸定看向周峪。 周峪右手攥著左手,目光殺人似的盯著他,眼底深處涌動著一股瘋狂。 陸定謹記表弟的交待,跪下道:“回王妃,我是打了三爺,但我沒有暗算他,三爺?shù)氖忠膊皇俏覀摹!?/br> 淳王妃冷笑,坐下道:“是與不是,王爺自有分曉?!?/br> . 淳王今日很忙,而且還因為一個底層官員的紕漏導致差事沒辦好,被皇帝老子罵了一頓。 那是皇帝老子啊,淳王連辯解都不能,乖乖地挨了罵。 回到王府,淳王想直接去陸氏那里泄泄.火。 可管事卻攔住了他。 淳王一開始很沒耐心,聽完管事的話,淳王臉色一冷,大步去了福寧堂。 “王爺,三爺與陸定各執(zhí)一詞,我分辨不清,還請王爺定奪。”淳王妃神色凝重地道。 淳王坐在主位上,看向地上跪著的兩個少年。 廢了左手一指的是他的兒子,已經(jīng)承認打人的是另一個兒子的伴讀,哦,也是表弟,陸氏的侄子。 瞇了下眼睛,淳王問老三:“陸定為何要暗算你?” 周峪早有準備,看眼張順道:“前些時日陸定與張順比武,陸定慘敗,今日從練武場回來,陸定突然提出要與張順切磋武藝,張順無意與他糾纏,佯裝不敵,好盡快擺脫他。陸定卻因此生驕,要繼續(xù)與我切磋。我想給他點教訓,沒想到陸定輸不起,趁我不妨,他竟折了我一指!” 淳王點點頭,沒問急著想辯解的陸定,而是盯著一直沉默的周岐道:“老四,是這樣嗎?” 周岐聞言,突然跪到陸定身邊,聲音平穩(wěn)地道:“回父王,三哥的手是我所傷?!?/br> 周峪、陸定同時一驚。 淳王臉色并無變化,只淡淡地問:“緣由?” 周岐從容不迫地道:“陸定初學武,自然不是三哥的對手,當時宜蘭表妹與寶福郡主都在場,我見三哥招招欲致陸定于險地,恐驚到表妹與郡主,不得不出手幫忙,張順見了也立即加入進來?;鞈?zhàn)之中,我不慎失手,傷了三哥,三哥卻以為是陸定所為。” 被提到的張順臉色大變,撲通跪了下去,額頭觸地。 淳王沒看他,示意周岐繼續(xù)說。 周岐垂眸,慚愧道:“父王,我傷三哥在先,讓陸定替我頂罪在后,請父王責罰。” “不,三爺?shù)氖质俏覀?!”陸定急了,膝行著挪到周岐前面,要自己承擔所有罪名?/br> 淳王妃嘆道:“陸定,你連張順都打不過,又怎是三爺?shù)膶κ???/br> 淳王用余光瞟了一眼女人的裙擺。 淳王妃只想提醒丈夫周岐才是真兇,說完一句就謹慎地閉了嘴。 “老三,你再想想,到底是誰傷的你?”淳王問周峪。 周峪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低頭道:“雖然當時情況混亂,但兒子看得很清楚,是陸定?!?/br> 陸定大喜,高高仰起頭,臉紅脖子粗的:“王爺,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