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陸氏的影子，真不愧是親姑侄，一樣沖動，一樣蠢。

    “張順，你看清是誰了嗎？”淳王終于點了張順的名。

    張順心砰砰地跳，他覺得主子一定更想看四爺被罰。

    于是，他不安地看了眼周岐，才有所畏懼似的道：“是，是四爺?！?/br>
    此言一出，淳王妃與她身邊的李嬤嬤暗暗笑了，轉(zhuǎn)瞬即逝。

    周岐、淳王都沒什么表情。

    只有周峪，恨不得扒了張順的皮，吃了張順的rou！

    老四也是父王的親兒子，就算老四真折了他的手指斷了他的腿，父王會叫老四拿手指、拿腿賠嗎？只有咬定姓陸的，父王才會重罰！

    果不其然，他剛要做最后的努力，忽聽父王怒聲道：“老四，那是你三哥，你眼里可還有骨rou親情？”

    周岐叩首認罪。

    周峪深深地吸了口氣，想到他白白廢掉的小指，周峪將頭垂得更低。

    老四，老四！

    作者有話要說：　　陸定抱住四爺?shù)拇笸龋簡鑶鑶瑁瓉肀淼苣銓ξ疫@么好！

    四爺：……放手。

    .

    嗚，遲到了，但做到了昨晚承諾的四千字，求原諒！

    第33章 033

    周岐自認是他弄殘了周峪的手指, 被淳王罰了十板子, 閉門思過半年。

    周峪苦大于過, 免了責(zé)罰。

    陸定主動滋事, 被打二十大板, 打完跟著周岐一起罰過。

    張順最慘，除了二十板子，還直接被攆出王府了。

    他當(dāng)眾宣布完懲罰，周岐、周峪垂眸領(lǐng)罰，陸定既愧疚自己兄妹連累了表弟，又暗暗竊喜張順比他罰的重。只有張順, 被太監(jiān)拉走之前, 忍不住指著陸定喊冤：“王爺, 明明是陸定滋事在先，害了三爺、四爺在后, 為何您不重罰他？”

    淳王沒必要向他解釋，不過掃眼淳王妃、老三，他面無表情地道：“因為本王交給你們的首要職責(zé)是保護主子, 今日斗毆, 四爺安然無恙，三爺廢了一指, 說明陸定比你有用, 所以本王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br>
    張順臉龐漲得通紅，想說出事實證明他比陸定更能護主，但……

    如果他敢說他助紂為虐幫助三爺欺負陸宜蘭, 王爺肯定會打死他。

    心有忌憚，張順只能咽下真相。

    四人出去受罰了，淳王疲憊地捏了捏額頭。

    淳王妃輕步繞到他身后側(cè)，準備抬手幫他：“王爺忙了一天差事還要為家里事煩心，是我這個嫡母失職了?！?/br>
    “當(dāng)時阿桃、宜蘭也都在場，我過去看看。”

    沒等她的手碰到自己，淳王就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男人毫不留戀的背影，淳王妃面露擔(dān)憂，低聲問身邊的李嬤嬤：“王爺是不是怪我了？”

    李嬤嬤寬慰主子道：“出了這種事，王爺心情不好，對誰都會是這樣，王妃不必多慮?！?/br>
    淳王妃隱隱不安，真的是這樣嗎？

    她看了一眼小月居的方向。

    李嬤嬤心領(lǐng)神會，待淳王妃進了內(nèi)室，她便派小丫鬟去留意小月居的動靜，看王爺今晚會不會留宿那邊。

    .

    小月居，陸氏消息閉塞，并不知道今日府里出了大事，還真以為侄女眼睛紅是被兒子罵了，因此又生了一肚子氣。

    陸宜蘭惦記被淳王妃叫過去的哥哥、表哥，實在沒有心情應(yīng)付姑母，吃完晚飯就回房間了。

    徐柔嘉擔(dān)心正院那邊會傳出什么消息過來，就以要聽陸氏年輕時候的趣事為由，賴在了陸氏身邊。

    沒賴多久，淳王就來了。

    徐柔嘉悄悄觀察舅舅的臉色。

    淳王也在打量她，對上小姑娘明顯知道內(nèi)情的眼神，再看看陸氏無憂無慮的樣子，淳王就猜到了大概。

    “今日酷暑，你去煮碗綠豆湯?！贝就踝谥魑?，吩咐陸氏道。

    陸氏不太想去，使喚秋菊：“你去廚房傳話，就說王爺讓喝綠豆湯。”

    秋菊剛要動，淳王不悅地盯著陸氏道：“我要喝你親手做的。”

    這若是在農(nóng)家，陸氏絕不會伺候這種漢子，可誰讓淳王有權(quán)有勢呢？

    陸氏繃著臉走了。

    淳王將丫鬟們打發(fā)出去，目光威嚴地問徐柔嘉：“你可知今日你三表哥、四表哥為何打架？”

    徐柔嘉早在得知周峪去告狀了的時候就開始揣度周峪會編造什么理由了。

    不管什么理由，打架是事實，周峪肯定也會往周岐、陸定身上潑臟水，那她也編個理由對付他好了。

    徐柔嘉不想讓舅舅知道真相，因為陸宜蘭單獨去陶然居確實不太合規(guī)矩，如果舅舅發(fā)現(xiàn)是陸宜蘭挑起了他兩個兒子的爭斗，舅舅肯定會覺得陸宜蘭是個禍水，哪怕大錯在他一個兒子那邊。

    人心都是偏的，舅舅為君再圣明，他也是位父親。

    所以，她先糊弄下舅舅，萬一與周岐的理由對不上，或者舅舅從別人那里打聽出了真相，她也可以解釋成她想維護陸宜蘭的清白。

    跪到舅舅面前，徐柔嘉一臉受了委屈的樣子道：“下午我與jiejie上完音律課，商量好一起去陶然居請擅長吹笛的四表哥指點我們一二，誰料到了陶然居附近，居然撞見了三表哥與張順。當(dāng)時張順正嘲笑哥哥武藝不精，明明看見我們也不知收斂，jiejie忍不住替哥哥說了幾句話，張順竟欺jiejie身份低，一手將jiejie推倒在地，jiejie摔得狠，當(dāng)場暈了過去。”

    淳王難以察覺地皺了下眉。

    “我又氣又急，三表哥非但不幫我做主，竟領(lǐng)著張順回去了。我只好讓玉瓶去知會表哥他們，然后找來阿貴幫我將jiejie扶了進去。哥哥回來時jiejie還沒醒，他很生氣，沖去三表哥那里找張順算賬，四表哥也跟了去。”

    淳王頷首，示意她繼續(xù)。

    徐柔嘉似乎說到了最委屈的地方，眼圈都紅了：“我沒有去，只聽見哥哥他們似乎打起來了，好在jiejie醒的及時，我趕緊讓阿貴去喊四表哥他們回來。舅舅，這事明明是三表哥、張順欺負人，四表哥卻訓(xùn)了我與jiejie一頓，說我們不該頻繁去找他，一點都不懂規(guī)矩，還不許我們告訴姑母真相……我們剛商量好如何騙姑母，舅母就派人來請四表哥哥哥過去了！舅舅，四表哥都打算忍氣吞聲了，三表哥憑什么去告狀？他怎么跟您說的，是不是把錯推到四表哥頭上了？”

    淳王沒吭聲。

    但他相信兩個兒子都騙了他，只有徐柔嘉說的才是真的。

    錯在老三，但老三殘了手指，他不甘心，仗著受傷惡人先告狀去了。

    老四向來隱忍，但很護短，陸定打不過張順，老四肯定出手了，于是老三跟著出手。

    混亂當(dāng)中，陸定意外折了老三的手指。

    老三說的是實話，老四擔(dān)心他會重罰陸定，搶著認錯，而張順與王妃一樣，都更樂意看見老四吃虧，所以……

    只有這種解釋，才與四人平時表現(xiàn)出來的性格相符。

    “我明白了。”淳王扶起這個干外甥女，低聲交代道：“但舅舅有舅舅的理由，明早你們就該聽說王妃那邊發(fā)生了什么，阿桃記住，你聽到的才是真相，回頭交待你jiejie，一定要守住秘密，不能再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姑母?！?/br>
    徐柔嘉便做出一副有點糊涂但舅舅說什么她都照做的樣子。

    淳王笑了笑，讓徐柔嘉快回去睡覺。

    稍頃，陸氏端著綠豆湯回來了。

    看著陸氏因為忙碌而微紅的臉龐，想到陸氏知道老四挨了板子后肯定要氣他，接下來的半年估計都不會讓他碰，這晚淳王好好寵愛了陸氏一番。

    陸氏不明所以，四十歲的老王爺怎么像年輕時候那么貪了？

    然后第二天，陸氏就明白了。

    她堅信此事另有隱情，急得去找淳王妃訴冤，淳王妃先是客客氣氣地解釋經(jīng)過，見陸氏不聽，淳王妃直接將陸氏攆走了。

    陸氏就在前院待了一天，不見淳王不死心。

    淳王了解她的脾氣，帶她去陶然居見兒子。

    周岐自然堅持他之前的說詞。

    陸氏終于信了，可是看著兒子趴在床上養(yǎng)挨板子落下的傷，陸氏的眼淚就豆粒似的往下掉。

    “王爺要罰就連我一起罰吧，我也留在這邊禁足半年?！笨捱^了，陸氏揚著下巴說。

    父母爭執(zhí)，周岐垂眸沉默。

    淳王斥責(zé)陸氏：“胡鬧，我不與你多說，你馬上回小月居，否則我再打老四十板子！”

    陸氏大怒：“你敢！”

    淳王立即朝外喊：“來人！”

    陸氏：……

    周岐終于開口了，看著陸氏道：“姨娘請回，呂郎中說我需要靜養(yǎng)?！?/br>
    陸氏眼淚又下來了，老子狠心，兒子嫌她，走就走！

    小婦人氣沖沖地跑了。

    屋里只剩父子二人，周岐才低聲道：“姨娘關(guān)心則亂，望父王體諒?！?/br>
    淳王目光變暖，他就知道，老四絕非嫌棄生母之人。

    他坐到旁邊，看著兒子受傷的地方問：“疼不疼？”

    周岐搖頭。

    真要強。

    淳王拍拍兒子肩膀，道：“是非曲直昨晚阿桃已經(jīng)告訴我了，張順目中無人以下犯上，我會罰他，你三哥馭下無方，本也該罰，但看在他廢了一指，咱們就別跟他計較了，相信他也從此事中得了教訓(xùn)。至于陸定，他擅闖你三哥的院子，情有可原，但終歸是亂了尊卑，日后你多提醒他?！?/br>
    周岐心中一動。

    他聽得出來，那丫頭肯定又撒謊了，在不知道福寧堂里發(fā)生了什么的情況下，她撒了一個既能維護他又能讓父王相信的謊。

    周岐早就知道她聰明，只是從前他認為她心機太重，現(xiàn)在……

    “父王教誨的是，兒子定當(dāng)謹記?！?/br>
    垂下眼簾，周岐語氣平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