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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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掌握拳,指節(jié)輕敲桌面,一下、兩下、三下,似是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李炎抬頭,問道,“沈大人,你有何看法?” 沈孝道,“從去年夏天起,關(guān)中降水便偏少,民間收成不好,陛下仁慈,去年秋天收稅已少收了一成,因此戶部余糧一直不多。如今關(guān)中大旱,處處都在向戶部討糧食,戶部更是捉襟見肘。再加上崔侍郎奉命修永通渠,糧食耗費巨大,而且……” 沈孝頓了頓,繼續(xù)道,“永通渠那頭怕是個無底洞,永遠都填不滿?!?/br> 李炎點了點頭,心想沈孝當真是個通透人。入自己麾下不過短短數(shù)日,就已將太子和他之間的矛盾看得一清二楚。 可不是無底洞么,太子手里攥著永通渠這張王牌,就等著把他拖垮呢。 李炎嘆了一口氣,“你說的本王都明白,可崔進之問本王要糧,本王總不能拖著不給。可本王若是給他撥糧,他總有法子消耗糧食。” 這是個兩難境地。 沈孝點了點頭,“殿下說的是,沒有拖著不給糧這個道理。所以戶部給永通渠撥糧,勢在必行?!?/br> 李炎盯著沈孝,“可叫崔進之這么耗下去,不到三個月,戶部就會被他徹底拖垮。沈大人,你有什么法子?” 不過片刻,二皇子李炎就向沈孝問了兩次“怎么辦”。 沈孝微微垂著眼,目光凝在光滑的青磚上。黑羽般的長睫遮住了他的眼神,濃郁的目光里,盛著孤注一擲的野心。 片刻后,沈孝抬起眼來,一字一句地說,“臣有一個法子——征糧?!?/br> 李炎目光一亮。 沈孝道,“按戶部如今的存糧來算,就算接下來三個月內(nèi)其他各官署不來要糧,可也萬萬撐不住永通渠的消耗量。更何況崔侍郎那邊一定會想盡法子問戶部要糧,不把戶部耗空不算完。錢糧一事,無非就是四個字,開源節(jié)流??扇缃瘛?jié)流’是不可能了,各部門都向戶部伸著手,永通渠那頭更是怠慢不得,那就只剩下‘開源’二字。” 沈孝素日是言辭稀少,此刻說起籌劃來卻是條理清楚,不急不慢,顯然他心中已謀算多時了。 “皇親國戚、世家大族,名下的土地田產(chǎn)數(shù)之不盡,只要戶部能從他們手中征些糧出來救急就好。太子給皇上下了軍令狀,三個月后一定要修通永通渠。三個月內(nèi),永通渠工期不順,是戶部的錯;可三個月后,永通渠再修不通,那就是崔侍郎的過錯了。” 只要戶部能撐過這三個月,那二皇子就是撐過了太子的施壓,還能牢牢將戶部握在手里,與太子依舊是旗鼓相當。 奪嫡之爭,勝負仍未定。 沈孝抬起眼,目光堅定地望向李炎,慢慢地跪了下來,“下官不才,愿替殿下分憂征糧?!?/br> 沈孝說罷,李炎仿佛等了許久一般,立刻從書桌后站了起來,極激動地繞過書桌,直奔沈孝而來。他連忙扶起沈孝,激動地拍了拍他的背,“好!本王沒有看錯你!” 沈孝順勢站了起來,聽李炎又道,“陜西清吏司的郎中快致仕了,此事做成,本王定會推你上去?!?/br> 沈孝笑了笑,輕道一句,“臣,定不辱使命。” 戶部陜西清吏司的郎中,這是正五品的官職,管的是關(guān)中一帶的稅收錢糧,雖不如江浙一帶的清吏司差事肥,但關(guān)中到底是天子腳下,管著天子腳下的稅收錢糧,就是掐住了多少豪門世家的命脈。錢不多,但權(quán)卻極大。 這將是他應(yīng)得的,沈孝想。脊背挺得筆直。 李炎親自將沈孝送出了門,站在正堂檐下目送著他一身深青官袍沿著回廊越走越遠。 他瞇了瞇眼,忽然笑了笑。 “二哥,這世上哪有絕路,太倉的糧沒法動、民間的糧吃空了,可長安城這么多世家大族,誰的府上沒有糧倉呢?” 李炎的腦海中回響著那日在平陽公主府門前,李述對他說的話。 他閉了閉眼,仿佛看到李述那張冷淡而輕嘲的面孔就在他眼前。 征糧?笑話。 大鄴立國百余年,皇親國戚、世家大族在關(guān)中盤根錯節(jié)地扎了根,向他們征糧,就是明著割他們的rou,誰會愿意?此舉無疑是和所有的功勛貴族結(jié)梁子。 再者,大半以上的世家大族都投靠了太子,小半中立的,也不敢冒著得罪太子的風險給二皇子放糧。 這是個得罪滿朝文武的任務(wù),更是個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李炎早都想通了這一點。 從頭到尾,沈孝他不過是一個棄子而已。 李炎利用沈孝,給皇上做出一副勤懇征糧的模樣來,只等三個月時間一到,然后將征糧不利的罪責全都推在沈孝身上。 到那時他雖免不了會脫一層皮,可沈孝卻會替他去死。 要熬過以糧代錢這道坎,必須有人被送上祭壇。 這才是李炎啟用沈孝的真正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字數(shù)不多,因為中途去看了德國隊的比賽,我很難受_(:3」∠)_ 今天走劇情,不走感情線,希望你們別覺得枯燥qwq。 沈孝終于要開始征糧了,前面各種感情線鋪得稍微長了一點,這個情節(jié)就往后壓了,很抱歉。 昨天忘了感謝大家的營養(yǎng)液,抱歉,今天一并感謝了。 感謝“眉毛彎彎”的6瓶營養(yǎng)液。 感謝“長記秋晴望”的10瓶營養(yǎng)液。 感謝“青青子菁”的2瓶營養(yǎng)液。 感謝“ann”的5瓶營養(yǎng)液。 ☆、第 24 章 沈孝在平陽公主府外已站了近三個時辰了。 無論如何,他今日一定要見到李述,并且勸服李述。 距離交糧的日子還有一個月,可缺口卻還有二十萬石,長安城里能一口氣拿出二十萬石糧食的人鳳毛麟角,平陽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但這不是沈孝盯著李述不放的原因。 縱然豪奢如平陽公主,一口氣掏二十萬石糧也是件傷筋動骨的事,況且她和自己又沒有交情,怎么會做這種事。 沈孝從來就不指望李述能捐多少糧,重點不是她捐多少,重點是她捐不捐。 哪怕是捐一萬石,這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信號—— 李述的身份十分特殊,一方面,她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之一,她若是愿意捐糧,那就相當于皇親國戚這頭松了口;另一方面,她又是崔國公家的嫡媳,雖說崔家如今沒落了,但昔年那可是關(guān)中世家的領(lǐng)頭人物,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是崔國公家的嫡媳都捐了糧,那就相當世家大族這頭松了口。 可以說平陽公主的態(tài)度稍微變一下,整個長安城的形勢都會逆轉(zhuǎn)。 二皇子與太子的奪嫡之爭在征糧一事上徹底爆發(fā),而征糧能否成功,關(guān)鍵點只在平陽公主身上。 不是沈孝非要盯著李述不放,而是他只能盯著李述不放。 短短一個月內(nèi)想要征夠二十萬石糧食,唯一的突破點就是李述。只要李述一松口,那些皇親國戚、世家大族也大半都會松口。 不僅是沈孝,長安城如今無數(shù)雙眼睛都在緊緊盯著平陽公主府。李述這兩個月躲到山里去,不單單是為了躲沈孝一個人。更是為了躲避各方的勸說與游走。 日頭酷辣,可沈孝站在府外一動不動。 他下了決心,今日一定要見到李述。 見不到李述,征糧結(jié)束后他只有死路一條,沈孝心里清楚。 可是……她到底愿不愿意見他,這卻是個未知數(shù)。 平陽公主這樣的人,算計的只有權(quán)力與利益,手狠心冷,是典型的政客模樣。沈孝唯一見她透出一絲人氣的時候,還是那日在永通渠,她急慌慌地沖進營帳里關(guān)心崔侍郎受傷的時候。 他這么干站著求見真的有用么? 正當沈孝自我懷疑的時候,緊閉的朱紅大門忽然吱呀一聲,側(cè)門開了一條縫,一個模樣機靈的小黃門探頭看了看,見沈孝還直挺挺站在臺階下。 小黃門哀嘆了一聲,恨不得去撞墻,認命般地從門后鉆了出來——得了,這位沈大人真是有耐力,簡直是拼了命都要見公主。厲害厲害,他贏了,公主還真沒法看著他在府外暴曬。大熱的天氣,要是曬出個三長兩短來,平陽公主虐待朝廷命官的臟水可就洗不清了。 小黃門垂頭喪氣地下了臺階,對沈孝彎了彎腰,無奈道,“沈大人,公主有請。” 小黃門領(lǐng)著沈孝進了平陽公主府邸。 頭頂上太陽正烈,再加上二十萬石糧食的缺口沉甸甸地壓在沈孝心頭,他閉了閉眼,覺得眼前有些眩暈。 沈孝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繼續(xù)邁著腳步往前走。 平陽公主的府邸十分宏闊,雕廊畫棟連綿成片,若是有好事者給全長安城的豪宅弄個排行,平陽公主府邸就算入不了第一,卻也絕對跌不下前三。 沈孝當了三個月的官,耳朵里也飄進了不少小道消息,譬如李述的母親是個連名分都沒有的舞女,出身卑賤,早年她在宮里頭的日子頗為悲慘。故如今得勢了,似是為了彌補早年貧困,平陽公主的日子過得十分豪奢。 豪奢,換句話說,也就是又有錢、又俗氣。 沈孝從前還不信,畢竟皇家貴胄,哪能像暴發(fā)戶一樣??纱藭r打眼一瞧,竟然真覺得……李述的審美堪憂。 廊柱上的畫飾是以金粉繪成,在六月如火的太陽光下一照,晃得人眼睛都要瞎了。還有那游廊拐角處擺的綠植,栽在碩大的青瓷花盆里,生怕別人不知道那是官窯燒出來的上等瓷器。 沈孝沒忍住,嘴角浮起個淡笑來。心想,沒想到平陽公主看起來冷眉冷眼,生活作風上卻是……跟長相不大相符。 這么個反差,反而倒是透出些別樣的有趣來。 更有些人氣了,沈孝想。 胡思亂想間小黃門已帶著沈孝走過了曲折的回廊,眼前是一傾波光粼粼的湖泊,隔著湖水,沈孝看到對面的涼亭上隱約有個人影。 小黃門對著涼亭方向一伸手,“沈大人,請吧?!?/br> 沈孝走過湖畔的抄手游廊,來到了涼亭外頭。 他呼吸吐納了一回,讓自己的心境平靜下來,又將言辭理順,然后抬起頭來準備行禮,可擺好了姿勢的拱手、到了嘴邊的問安卻驟然間都停住了。 沈孝的大腦瞬間空白。 涼亭的四周攏著薄如蟬翼的紗簾,平陽公主李述今日未穿華服,只是一件素薄單衣攏在肩頭,里頭穿著件淺色的訶子。透過素紗單衣,隱隱可見瘦削的肩膀,算不上豐腴瑩潤,卻透出股玉質(zhì)的清淡來。 頭上亦沒帶首飾,唯有一只樸素的金釵斜斜簪著,幾縷發(fā)絲沿著耳側(cè)垂下,順著脖子一路滑在胸口處,余下的風光便被訶子擋住了。 從前竟未察覺,原來她生得極白。 大鄴民風開放,女子好坦胸,一件抹胸訶子外罩一件極薄的紗衣,是如今流行的裝扮??缮蛐⑺厝找娎钍龆际窃谡綀龊?,她總是一身嚴謹端整的衣裳,并不喜歡顯露身體,難得像今日這般隨意模樣。 沈孝做官這三月間,跟著二皇子也出入了不少貴族宴席,見慣了席上的歌姬舞女??煽v然那些女子言行更放浪、衣著更暴露,可他一向都不為所動。 但此時此刻,驟然間看見平陽公主一身紗衣,隨意坐在涼亭石凳上的模樣,沈孝不知怎得,忽然覺得有些……暈…… 頭頂?shù)奶栍l(fā)炙熱,眼前忽黑忽白,恍惚間面前出現(xiàn)了三年前自己被逼著侍寢的畫面——滿床紅帳,美人如玉…… 沈孝咬緊牙關(guān),想要將思緒拉回來,可忽然覺得唇上濕噠噠一篇,他伸手一摸,卻看到滿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