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死了……

    崔進之驟然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李述的眼睛。

    如果她死了……

    他拒絕去想這種可能性。

    可李述的聲音啞的就像是追魂索魄的鬼差一樣，穿透他的軀體，直插他的心臟，“如果我死了呢？”

    崔進之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你沒死?！?/br>
    李述驟然就拔高了聲音，“我問的是如果！如果我死了呢！”

    她執(zhí)拗著，一定要一個答案。

    崔進之驟然握緊了拳，他站了許久，卻始終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

    他繃緊了身體，一步一步朝門外走去。

    他打開門，邁出門檻，走了出去。

    他沒有回答李述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他的選擇，選擇無關(guān)對錯。

    感謝苜蓿扔了1個地雷。

    感謝營養(yǎng)液：

    讀者“ping南”,灌溉營養(yǎng)液 1020180726 18:54:02

    讀者“來看小說的人”,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80726 16:30:42

    讀者“來看小說的人”,灌溉營養(yǎng)液 320180726 16:30:38

    讀者“土豆土豆”,灌溉營養(yǎng)液 520180726 12:39:02

    讀者“酒酒”,灌溉營養(yǎng)液 2020180726 11:02:39

    讀者“藍色蛹”,灌溉營養(yǎng)液 520180726 08:41:36

    讀者“風(fēng)吹岸邊柳”,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80726 08:24:51

    讀者“l(fā)ukaaaaaaaa”,灌溉營養(yǎng)液 1020180726 07:41:29

    讀者“陽澄湖上大閘蟹”,灌溉營養(yǎng)液 820180726 06:18:09

    讀者“xxy”,灌溉營養(yǎng)液 520180726 02:08:42

    讀者“寶寶”,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80726 01:54:39

    讀者“暖閣一帳”,灌溉營養(yǎng)液 120180726 01:54:20

    讀者“wa”,灌溉營養(yǎng)液 420180725 22:57:29

    ☆、第 50 章

    李述當夜就發(fā)起了燒。

    太醫(yī)說她手上感染, 又淋了雨, 兩病交加，因此這燒來勢洶洶。

    崔進之都不用軟禁她, 她自己已經(jīng)先動不了了。

    幸得太醫(yī)帶的都是名貴藥草，又醫(yī)術(shù)高超，連夜灌了好幾副藥, 扎了好幾針, 到后半夜的時候，李述的燒已退下去了。

    只是徹底沒了精力，仿佛白天那一場對峙耗盡了她所有的心神, 她蒼白著臉，在床上沉沉睡著。

    崔進之只等李述徹底睡著后，才敢進房，她是再也不想看見他的, 若是趁她清醒的時候出現(xiàn)，只怕她又要生氣。

    崔進之在床畔坐了一會兒，想探手摸摸她的額頭, 卻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資格。

    就這么坐了一會兒，忽聽外頭有侍衛(wèi)輕敲了敲門, 低聲道，“大人, 人帶過來了?！?/br>
    崔進之將李述手放入薄被下，目光瞬間就變冷，起身出了門。

    *

    青蘿被人一把扔在了地上, 頭狠狠磕在青磚上，只覺得眼前嗡一聲就黑了半晌。

    這時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人走了進來，一雙黑色繡有暗福紋的靴子就停在了她面前。

    那福紋用的是與靴子同色的黑線繡成，若不細看根本看不見紋飾。靴子布料沉厚，針線輕易難扎進去。當初她繡這萬福紋，手上叫磨了許多水泡。

    丫鬟都說，這樣的地方旁人又看不到，何必要費心思呢。

    可她愿意為他費心思，哪怕他根本就不在乎。

    青蘿癡癡地盯著那雙官靴。

    平陽公主昨夜墜崖，兵部為了尋人傾巢而動，這消息滿城都傳遍了。

    青蘿再后知后覺，這會兒都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抓過來了。

    可是她沒有想殺平陽公主的。

    她只是以為將這件事告訴太子后，公主就能和崔進之徹底決裂了。

    她不知道政治斗爭原來是生與死的殘酷。

    一半是愧疚，一半是害怕，青蘿整個人趴在地上，忽然開始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做錯了，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她一定不會這么做的。

    崔進之站在青蘿身前，低頭冷眼看著她。她是一路被侍衛(wèi)扛在馬上帶過來的，衣裳與頭發(fā)被顛簸地凌亂不堪，燈火照著她細細一條影子，看著頗是惹人憐憫。

    崔進之卻看著她，目光中只是冷酷，他向前輕輕走了一步，一雙官靴不偏不倚地就踩在青蘿白皙的手背上。

    崔進之使了暗勁，腳只是輕輕地磨了磨，可青蘿只覺得一陣刺痛就從她手上只鉆進心口。仿佛有一柄匕首直直插進了她的掌心！

    她一雙手瞬間就扣緊了地面，長長的指甲都嵌進了磚縫里。她忍不住痛，疼的直叫了出來。

    “三郎……我……”

    “……噓?！贝捱M之忽然道，聲音很輕，但卻有極冷酷的意味，”你不要喊，她睡著了，別把她吵醒了?！?/br>
    他的一邊說著話，腳下的力道一邊加重。

    更大的一股痛意又襲了上來，青蘿瞬間都痛到了極致，下唇都被她咬出了血，可她卻強忍著，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

    她一向是最聽話的了，從來……從來不會給三郎添麻煩的。

    她一雙眼含著淚，仰望著崔進之，滿滿都是愧疚，“我不是故意的……三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崔進之聞聲，腳下力道更甚，腳尖向前，輕輕地踩在青蘿手腕上，一用勁，傳來一聲悶響。

    腕骨已裂了。

    青蘿再想忍都忍不住了，登時就疼得大叫了一聲。她痛得幾乎都要暈過去了。面前的崔進之慢慢蹲了下來，伸手抬起青蘿的下巴，昔日那雙多情鳳眼，此時卻滿滿都是嫌惡。

    “這雙手，我給你廢了?！?/br>
    夜里起了風(fēng)，從門和窗里刮進來，吹得室內(nèi)的燈火一跳一跳，崔進之的臉忽明忽暗，顯得十分陰森可怖。

    “我警告過你不要說出去的……”

    青蘿拼命地搖頭，她什么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聲音含混著眼淚只是道，“對不起……對不起……”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置平陽公主于死地。

    她甚至連嫉妒的情緒都沒有，公主太高高在上了，她只能仰望她。公主是天上的云，她只是地里的泥。

    可是就算她這樣污濁，這樣不堪，她也有喜歡一個人的權(quán)力，她也有想和一個人廝守一生的奢望。

    “對不起，三郎……我只是……我只是喜歡你。”

    “你有什么資格說對不起！你算是什么東西！你也配喜歡我！”

    崔進之驟然就暴怒了起來，他伸手就將青蘿提了起來，一雙眼里都是憤怒的紅，“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他怎么會面臨這樣兩難的選擇，怎么會和雀奴走到今天的地步！

    崔進之渾身都開始顫抖，一把將青蘿就扔在了墻角，她的身體將椅子都撞翻了，躺在地上不住地咳。

    青磚上灑下斑斑點點的血跡，青蘿只覺得肺部都是疼的。

    她的肋骨大約已斷了。

    青蘿仰著頭，看著崔進之慢慢朝她走過來。他像是血腥的羅剎一樣，他眼神太冷，像是不準備留下她的命了。

    她看著他那樣殘酷無情的模樣，忽然就笑了一聲，非常凄涼，“我不是什么東西，我連個東西都算不上?！?/br>
    她知道的。

    他家族敗了，昔年的榮光不在，他不喜歡朝堂爭斗，可卻不得不進行朝堂爭斗。

    他需要一個逃避的地方，能讓他在重重朝事下喘一口氣。公主給不了他，公主滿心想的都是朝堂。

    所以他才經(jīng)常來找她。

    他并不是喜歡她。

    他甚至都很少跟她上床，很多時候他只是沉著臉，躺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她便也靜靜地不說話，安靜地伺候他。

    直到他將所有事情消化后，他立刻就會走，一點都不留情。

    公主一直因為她的存在而心有芥蒂，公主為什么有芥蒂呢？她不過是一個玩意兒罷了。

    青蘿看著崔進之的冷酷模樣，只覺得一顆心都是冷的，“我知道我罪有應(yīng)得，你就是殺了我，我都沒有一點怨言?？墒恰?/br>
    “可是當初是誰把我收在身邊的？這三年來公主因為我日日不得安寧，日日都在痛苦，又是誰沒有早點將我處理掉的？”

    青蘿每說一句話，就覺得肺部抽得只疼，她大口喘著氣，眼前霧蒙蒙的，可她還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崔進之。

    “我是不配喜歡你，可是……可是你就配喜歡公主了嗎？”

    青蘿盯著崔進之，那雙總是溫柔與凄惶的目光里，竟頭一次也有了直插人心的尖銳。

    連崔進之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對公主的喜歡，可青蘿早幾年前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