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趙寧被趙慎送回了梅園,他道:“早些睡下,不要胡思亂想?!?/br> 趙寧:“………”若非因為他,她豈會胡思亂想? 這一天夜里,趙寧還是很快就睡著了,她原本以為發(fā)生了那種事,她根本無心睡眠,但從驚夢中醒來時,天色已經(jīng)大亮。 她不僅夢見了趙慎,還夢見了她對他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這……這只是她昨夜在山洞里一閃而逝的念頭,竟然夜里夢見了! 趙寧甚是喪氣,這日子已經(jīng)沒法過下去了。 * 趙慎在桃園飲茶,趙夔也在他院中。 兄弟二人晨時從葵閣下來之后,皆已沐浴更衣。 趙家的三位公子性子迥異,這一點倒是沒有差別,都甚是喜潔。 趙夔院里的用度都是頂好的上等品,今個兒是大年初一,趙慎這里卻是泡著菊花茶? 趙夔見趙慎淡若雅菊,倒也沒多說什么,畢竟菊花清熱祛火,雖是粗糙了些,倒也沒甚不好的。 “老四,你這次請了薛神醫(yī)入京,會不會太過惹眼?我的人查到了薛神醫(yī)一路都被人盯上了,不過你放心,再有三日,薛神醫(yī)就該入京了?!?/br> “對了,你因何大動干戈將薛神醫(yī)從苗疆‘請’過來?” 趙夔對趙慎的能力毫不質(zhì)疑,但有些事他實在猜不透,便多問了一句。 趙慎又給二人續(xù)了茶,“小五去年突發(fā)癔癥,我尋了神醫(yī)與她看診,這有何疑點?即便是有人查過來,也不會查到什么?!?/br> 趙夔唇角一抽,老四這話彷佛是在暗示趙寧真的是病了,以至于侯府勞師動眾從苗疆請醫(yī)。 他道:“如此也好,小五的啞疾本就存在諸多疑點,太子肯定有過疑心,只是礙于咱們定北侯府的勢力,這才沒有徹查。對了,你請了神醫(yī)入京,真的只是為了給小五圓謊?” 趙慎沒有正面回答,“多謝大哥這次幫我,大哥哪天去懷柔提親?” 趙夔語塞,他倒是對蕭姑娘知之甚多。 老二不能娶妻,那只能他來娶了,世家貴女著實不適合當他的妻子,也不適合當定北侯府的兒媳。 “元宵過后吧。”趙夔隨意道了一句,其實蕭家姑娘也沒什么不好的地方,溫柔懂事,容貌上佳,更重要的是對趙老太君與王氏也很敬重。 趙夔在桃園待了片刻,就去了葵閣看小七小八,這兩個小東西越長越敦實,分量比正常出生的孩子還要足。 作者有話要說: 【贈文】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定北侯府外的巷子口響起。 來人身著寶藍色杭綢的瀾裳,身段八尺有余,一看就是身手極為不錯的人。 這一日才大年初二,軍中理應(yīng)不會有什么突然事件,守門護院不由得加緊了戒備。 而這男子亮出腰牌之后,直接被人領(lǐng)去了桃園見趙慎。 待站定,男子抱拳道:“四公子,薛神醫(yī)半路讓東宮的人接走了!” 趙慎正在給一株桃樹修枝,聞此言,手中鐵剪突的用力,剪去了整條的枝椏,面上卻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br> 男子剛退下不久,東宮的掌事太監(jiān)便登門侯府,且送了一則消息過來,“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啊,太子爺尋到了苗疆神醫(yī),這次貴府五姑娘的啞疾有治了,五姑娘何時得空,隨奴才入宮一趟吧?!?/br> 趙凌與三個兒子皆是神色各異,趙凌道:“多謝太子爺,小女染了風(fēng)寒,這幾日怕是不便入宮?!?/br> 送走了東宮掌事太監(jiān),趙夔不解了,“這個太子莫不是真的看上小五了?薛神醫(yī)是老四請來的,沒想到太子會在神醫(yī)入京之前截了胡!是我太大意了,暗中沒有安排足夠的人手,只是......我著實想不通,太子因何如何勞師動眾去搶一位神醫(yī)?我的人并不是好對付的,可見太子這次動用了不少勢力?!?/br> 關(guān)于薛神醫(yī)一事,趙凌已經(jīng)聽趙慎說過來。 給小五治啞疾不過是個幌子,趙慎其實是想給寧妃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那薛神醫(yī)手段高超,可助人換臉。寧妃容貌在當年那場大火之中受過損傷,但如若她再次面世,還是會被人認出來,唯一的法子就是換臉。 趙凌神色凝重,沉默半晌,突然厲聲道:“老大老二老四!” 三兄弟齊齊站了起來。 趙凌這才吩咐,道:“你們?nèi)齻€聽著,不管用什么法子,給我在半月之內(nèi)將薛神醫(yī)從太子手里弄出來!” “是!” * 【小劇場】 小五:我很兇的,別惹我,不然我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趙夔:不信 趙翼:不信 1 趙淑婉:要不,你先試試看? 趙慎:這個可以有,來,試試。 良哥兒:作者君,你是否還記得大明湖畔的良哥兒小六? 第76章 作美人圖 三兄弟私底下開始商榷如何將事情辦的滴水不漏。 若是太過招搖,這些年的藏拙就成了一紙空談。 當趙夔與趙翼凝思中, 這一次, 趙慎先開口,“今晚將‘狐鳩’揪出來, 他也該死了?!?/br> 趙夔聞言,眉頭倏然一皺,“你瘋了?‘狐鳩’是你花費兩年才追蹤到, 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 現(xiàn)在將他爆出來,豈不是平白耗費了諸多精力?” ‘狐鳩’是朝中一位官員,此人隱藏頗深,但與幾年前的江南鹽運局重大貪污案脫不了干系,他官位雖不煊赫, 手上的權(quán)勢卻很大, 掌控了不少要害官員的機密。趙慎順藤摸瓜,早就將這些證據(jù)搜羅了起來。 他不喜歡留著沒有用處的人, 而‘狐鳩’如今最大的用處,那就是死。 因著此人狡猾至極, 擅于隱藏所有的弱點, 三兄弟就給他取了一個稱號, 為‘狐鳩’。 趙翼也道:“是啊, ‘狐鳩’是扳倒太子的有利棋子, 我著實不懂,薛神醫(yī)對父親而言, 竟這般重要?老四,你老實告訴我,你請薛神醫(yī)僅僅是為了給小五治???可小五………她哪有病?!” 趙寧的啞疾就是老四一手策劃的,趙夔與趙翼心知肚明。 ‘狐鳩’本名張墨言,是詹士府的少詹士,官至四品,也是太子朱明安的得力擁護者之一。他名義上在詹士府任職,實則暗中培養(yǎng)了大量黑白兩道的勢力,觸角延伸極廣,也是朝廷的一顆毒瘤。 只是水至清則無魚,皇帝若要查辦一個人并不難,卻遲遲沒有動靜。 這些年趙家小心翼翼才得以保全,加之北鎮(zhèn)撫司曹治還是趙家的人,這才勉強避過皇帝的監(jiān)察。但東廠那班人絕非善類,南鎮(zhèn)撫司指揮使一直與曹治不合,趙家如今的太平不過是表面現(xiàn)象。 趙慎還是那句話,“就這么辦吧,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法子,而且我想利用‘狐鳩’將十幾年前王家的案子再度公布于世。 提及王家,趙夔與趙翼也沉默了。 王大人與趙老將軍是故交,兩人雖一文一武,但時常會聚在一塊品茗對弈,當年王家被滿門抄斬,趙家也因此受到了波及,趙凌連夜上疏,甚至于動用了死諫,不惜激動了帝王,但還是回天乏力。 趙夔與趙翼神色凝重,趙慎卻依舊面容寡淡,似說這一件與他毫無關(guān)系的事。 趙翼沉思片刻,“也好,但這件事務(wù)必要做的毫無破綻。老四,你打算如何將‘狐鳩’的惡行揪出來?” ‘狐鳩’是太子跟前的紅人,而太子又最得皇帝寵信,一旦打草了驚蛇,不免有人徹底斷尾求生,而且若等大理寺與刑部查辦,這一個流程下來,已經(jīng)消耗數(shù)月乃至數(shù)年之久。 時間一長,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權(quán)貴中人沒幾個是傻子,趙家人并非無敵,每一步都要走的極為小心,步步算計方才能保全自身。 在趙夔與趙翼以為趙慎有什么絕妙的法子時,他淡淡道:“殺了他?!彼纂[露的狠絕在一瞬間被他掩蓋。 趙夔,趙翼:“………”什么?! 趙慎一貫沉著冷靜,他即便手上不干凈的時候,也無人會親眼看到他殺人。 趙夔問:“何時?”既然問了這話,那便是真的打算這么辦了。 趙慎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際,層云蠕動,眼看著就要變天了,他這才道:“問軍師吧?!?/br> 趙家軍營中有一位上知天文下至地理的軍師,此人是個極為古怪之人,不貪錢財,也不圖名利,但一心追隨者趙慎。對觀天象,斷陰晴尤為擅長,人稱‘鬼才’,據(jù)說他的師傅是個東渡的和尚,而趙慎也是那位高僧的俗家弟子。 * 大年初五,又稱‘破五’。 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堂,這都是一個頗為重要的日子。 丑時三刻,一陣驚雷劃破皇城上空,猶如怒火難消的騰龍,離著東宮近在咫尺的上空炸響。 不消片刻,東宮竟走火了,只是火勢尚未蔓延,便有傾盆的春雨砸了下來。 趙翼蒙面,立在西街的相國寺塔頂看著遠處依稀可見的火光,他問身側(cè)的趙慎,“老四,你是怎么辦到的?你怎知雷公今夜一定會劈在東宮上方?” 趙翼上上下下打量著趙慎,宛若看著一個甚是可怕的人,若非自幼一起長大,他都懷疑趙慎是不是天人。 趙慎瞥了他一眼,眼中仿佛蕩出一抹無奈,“事先讓人在東宮主殿上方插.入一塊生鐵即可?!?/br> 趙翼恍然大悟,他們?nèi)值茏远乱詠砭蜎]怎么歇過,不是在校場練武,就是去軍營或是邊陲歷練,十二三歲時就開始游歷在外。 但老四是最為見多識廣的那一個,別看他性子孤冷,卻是崇尚佛法。 “那……那塊陳舊的石碑是如何制作出來的?以我觀測,少則也有數(shù)十年之久,你明明是前幾日才開始謀劃。”趙翼又問。 趙慎的脾氣明顯比此前好了太多,換作以往,他是一個多余的字也不愿意多說。這三年來隱約之中添了一絲人情味。 “煅燒。”還是那樣清寡的語氣。 趙翼吐了口濁氣,這才收好長劍,朝著皇宮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待遠處的火把光越來越旺,他便知事情已經(jīng)暴露了。 “詹士府的少詹士還在休沐之中,他今夜突然暴死東宮,太子必然脫不了干系,那十大罪狀可是你親自列出來的吧。”趙翼總喜歡揣測旁人的想法,但趙慎的心思,他無從猜起。 趙慎話極少,不該解釋的事,他一概不說,也認為沒有解釋的意義。 “二哥,回府吧,一早還要拜財神。”趙慎丟下一句,身形輕飄飄的下了高塔。 此時,乾坤殿點著濃重的安神香。 但驚雷一響,帝王也已經(jīng)醒了。 太子衣裳整齊的跪在了帝王面前,發(fā)絲未亂,一看便是還沒有睡下。 “這到底是這么一回事?”皇帝只看了一眼東廠抬過來的巨石,那上面整整齊齊列了十條罪狀,其中一條還包括陷害王家一事,看著字跡陳舊古素,大約是十幾年前所刻。 當初,王家的案子是帝王親自下了滿門抄斬的旨意,帝王拒絕去回想,即便到了如今,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尤為害怕憶起那張傾城絕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