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皇帝只聞趙夔已定親, 而趙翼幼時被公孫月那丫頭當作姑娘抱回了府,以至于,他至今還對女子存了芥蒂。趙慎年輕有為,為人內(nèi)斂低調(diào),倒是駙馬的合適人選。 皇帝多疑, 便多問了一句, “哦?朕倒從未聽你父親提及過,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若是臣子家中的女兒, 這也好辦,畢竟男未婚女未嫁, 皇帝就不信趙慎會放著駙馬不當, 反而去求娶旁的深閨小姐。 七公主一直低垂著眼眸, 聞此言也抬眼盯著趙慎看。 他極為低調(diào), 但有些人天生有種令人膜拜仰視的矜貴氣度, 而趙慎的淡定從容總給人瀟灑閑雅、一代天驕之感。 他生的俊美,卻不是尋常男子的那種沾染了塵世浮華的美。 七公主第一次見著他, 內(nèi)心便不由自主地怦然一動。 她以為,這便是動.情了。 趙慎還是那個姿勢,就連睫毛都不曾抬一下,他嗓音平穩(wěn),像訴說著一件本就存在的事實,“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微臣與她機緣巧合之下相識,待微臣弱冠,便會登門求娶?!?/br> 普通人家的女兒,那便沒有追問下去的意義了。 聽趙慎這口氣,似乎已經(jīng)認定了那姑娘。 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既然趙慎已經(jīng)這般表態(tài),皇帝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再者,區(qū)區(qū)一個私生子而已,就算他再怎么合適,皇帝還是有些思量。 * 初春的早晨格外沁涼,林間鳥兒撒了歡的啼鳴,趙寧已經(jīng)在小筑住了五日了。 她不曉得四哥何時會來接她。趙寧既盼著他來,可又害怕他的出現(xiàn)。 四哥說要將她賣給夫人當童養(yǎng)媳,意思莫不是就是指………嫁他?這個玩笑開的太大了,超過了她可以承受的限度。 趙寧這幾天都在糾結(jié)這個問題,她已經(jīng)到了即將走火入魔的地步,若說內(nèi)心沒有一點亢奮,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記得那年的蕭姑娘身形婀娜,身段豐腴,頗俱成熟女子的媚艷。 她猜測,是不是男子都喜歡那樣的? 趙寧低頭看了看自己尚未徹底開.苞的胸脯,竟然不由自主地開始比較,又扭頭看了看后.臀,她就是個沒有長全的小女子??! 四哥沒有理由對她上心。 趙寧越看越是心情復雜,就在這時,身側(cè)突然有人道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這聲音帶著早春的涼意,但磁性又淳厚,讓趙寧不由自主地渾身一蘇,她忙是站立,一轉(zhuǎn)身就看見趙慎不知何時站在了門扉處。 他身上還是素白錦袍,白玉發(fā)冠,晨曦打在他臉上,柔和了一貫孤冷的面容。 趙寧微囧,又見趙慎面無表情,神色薄涼而寡淡,絲毫沒有瞧見她時的歡喜。 終于,趙寧認清了自己。這肯定是她自己異想天開了。四哥不久之后會指掌江山,什么樣的美人沒有,怎會看上她呢? 小女子的慌張與失落盡數(shù)被趙慎所捕捉。他終是不忍再逗她,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峻的劍眉忽的一挑,“小五別急,你還小,用不了多久,該長的都會長了。” 他怎么又猜出來了!趙寧懵了,身上所有的涼意統(tǒng)統(tǒng)被灼燙所取代。 四哥這話著實孟浪了,一個當兄長的人怎么可以對自家meimei出言如此?而且他怎么會猜到她方才在看什么了? 趙寧側(cè)過臉,或是逃避,或是想對策,或是想無聲的反抗。 趙慎卻低低的笑了兩聲,他連夜趕過來,還沒怎么歇下,嗓音帶著徹夜未免的暗啞,如此更是磁性到了骨子里,“呵呵,女大十八變,小五用不著這般著急?!?/br> 她已經(jīng)十三了,明年就要及笄,的確是大姑娘了。 趙寧不說話,反正她也掌控不了主動權(quán)。 趙慎卻伸了手過來,他的掌心紋絡(luò)清晰,上面還有明顯的淡黃色的繭子,“這幾日辛苦小五了,四哥帶你回去?!?/br> 人倒是不辛苦,心卻是辛苦了。 趙寧不曉得四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當著他的面質(zhì)問清楚,可是她又拿什么去質(zhì)問?她憑什么質(zhì)問?左右不過又是一場空想。 趙寧站著沒動,趙慎的手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從她的腕處漸漸下移,準確無誤的將小手捏在掌心,趙慎牽起她,評價了一句,“其他地方四哥也不好說,小五這手是四哥見過最好的?!?/br> 趙寧感覺到他的指腹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她的手背,又聽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孟浪話,她如置幻海,身周一切都是不真實的存在。 趙寧試圖去抽回自己的手,趙慎卻突然掌心用力,將她拉近了幾分,迫使這趙寧抬頭看著他。 “那位夫人很喜歡你,待小五長大,四哥就用十里紅妝將你嫁過來,你說可好?”趙慎似笑非笑,他說話時,趙寧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他滾動的喉結(jié),和他堅毅的眸色。 四哥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他為何不索性說的明明白白?她不過是個凡人,不會拐彎抹角的措辭,四哥給了她致命的誘惑,又不打算給她一個痛快,就這般吊著她,意欲何為 著實可惡!趙寧內(nèi)心憤憤然,面上卻是百般順從,她也不曉得是不是敗在了四哥的‘yin.威’之下,她竟不受控制的點了點頭,“那,那好吧?!?/br> 趙慎笑了,他很少這般朗聲大笑,趙寧感覺到了他胸膛的震動。 “呵呵,那就這么定了,小五別急,慢慢長,這種事也急不得,我們小五這般好看,那夫人的兒子理應不會嫌棄?!?/br> 趙寧在趙慎的凝視中目瞪口呆。 她剛才是和四哥私定終生了么? 這一定還是一個夢境! 趙寧被趙慎帶出小筑時,依舊是被蒙上雙眼的,她猜測四哥莫不是在防備她?可她都已經(jīng)知道了那么大的秘密,他怎的還將她放回去? 趙寧又想不通了。上馬車之前,趙寧被趙慎抱在懷里,她耳垂微微一熱,但很快那種灼燙便消失了,趙寧想揭開綿帕看個清楚,卻聞趙慎道:“再動就把你丟下!” 趙寧:“………” 一回到府上,趙淑婉就告訴了趙寧一件事,“小五,你知不知道,老四都有心上人了?這事闔府上下都曉得了,你這幾日在外面治病,還沒聽說吧?” 趙寧莞爾了一下,不發(fā)表任何的言辭。整個人渾渾噩噩,像犯了春困的奶.娃娃,打不起一絲精神。 * 二月二龍?zhí)ь^,在前朝這一日還被稱為“花朝節(jié)”。 京城城南有座花神山,到了這一天,婦人與姑娘們有結(jié)伴踏青祈福的習俗。 趙淑婉為了搶占先機,謀得頭一份福氣,一大早就拉著趙寧一道去了花神山。 花神山并不高,在山半腰上建了一座花神廟,聽說已有數(shù)百年的歷史,還能追溯到前朝開國時。 還傳言這座花神廟便是前朝開國皇帝為了他心愛的已逝的女人所建。 此時,花神廟外的漢白玉露臺上正立這一位身著右衽淡藍圓領(lǐng)長袍的年輕公子,此人身段高挑,眉目秀麗之余,還帶著一股英氣,五官甚是精致,乍一看,當真是清風霽月般的秀雅。 一書童打扮的小廝靠近了一步,道:“公子,您看下面那行人可是趙家人?咱們要不要上前提醒一句?” 公孫月微微蹙眉,見百丈開外的半山腰上正走來一行人。趙淑婉出行,身后必定帶著丫鬟婆子十數(shù)人,她走到哪里都是一路招搖的。 公孫月很輕易就辨別出了定北侯府的徽牌。 “先不急,咱們還不知道對方是沖著誰來的,趙家可都不是善類啊,不會讓自己姑娘就這般出門,這暗處定有趙家的人。如此甚好,一會若是打起來,我就不信趙家人不會出手相助?!?/br> 小廝對此表示很憂心,但見自家小姐如此自信,小廝便沒有提及當年的事。 想當初趙家為了尋回趙二公子,那可是動用了全城兵力,誰會曉得趙二公子會被自家小姐當作哪家的小meimei‘領(lǐng)’回家了?! 小廝是公孫月的貼身丫鬟假扮,也會些拳腳工夫,又道:“公子,咱們追蹤了這么久了,一路跟著那伙人到了京城,奴婢怎的覺著今個兒會發(fā)生大事?” 公孫月持扇敲了小廝一下,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要是今日真的能幫了趙家這個大忙,我也算是還清了趙二的債了。” 小廝:“………”能還的清么?人家清白險些就沒了? 趙寧與趙淑婉進廟后,各自寫了花神簽,之后又命下人將花神簽綁在了花神廟內(nèi)院的一株花神樹上。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達官貴人家中的女眷,還是小門小戶的婦道人家都會來系上花神簽,保佑姻緣,祈求福澤。 剛至巳時,廟里香客已經(jīng)人頭攢動,按照趙淑婉的意思,她還想留下吃個齋飯。 趙寧感覺有道視線一直看著這邊,她尋著視線射過來的方向望了過去,就見一清秀俊逸的年輕公子正看著她。 趙淑婉也察覺到了,她看了一眼公孫月,嘖了一句,“好俊俏的男兒,我怎不知京城還有這號人物?小五,你莫要看呆了去,人家已束發(fā),或許早已娶妻?!?/br> 趙淑婉正說教著,公孫月朝著二人極為友善的揮了揮手。 趙寧一愣,莫不是此人還是趙家的什么故人?她看向了趙淑婉,“三,三姐,那是……誰” 趙淑婉搖頭,秀眉蹙了蹙,惋惜道:“可惜了,我已是有未婚夫的人了?!?/br> 趙寧:“………”她在胡思亂想著什么? 趙淑婉拉著趙寧往后山禪房走,“我生的太過美貌,如此招搖下去,怕是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先去歇歇,一會去燒香誦經(jīng)?!?/br> “………”趙寧所疑惑的是方才那人有些刻意的套近乎,怎曉得趙淑婉的思路又開始飄然在外了。 趙寧扭頭看了一眼,那俊俏公子還在漢白玉露臺站著,眼神依舊看著她們一行人,當真好生奇怪。 待二人入了禪房,便有黃袍僧人送了茶點過來,趙家樂善好施,每年都會往京城周遭的寺廟捐香油錢。故此,花神廟也給趙家備了專門的禪房。 趙淑婉見趙寧游神在外,她道:“小五,你想什么呢?方才那位公子好看歸好看,可你也得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你是趙家的五姑娘,即便是那人還未嫁娶,你也得先問問祖母和母親的意思?!?/br> 趙寧不知作何解釋了,她做什么了?趙淑婉怎么會想到那個方面?她發(fā)現(xiàn)趙淑婉近日的言行都離不開婚嫁之事。 趙寧搖了搖頭,“沒,沒有的事?!?/br> 趙淑婉笑道:“沒有那是最好了,你現(xiàn)在又是個結(jié)巴,日后嫁人還得靠著家中關(guān)系,不過你放心,想來祖母和父親會幫你尋一戶好人家的。” 趙寧:“……”呃?好吧! 吃了幾塊糕點,趙寧覺著有點頭暈,趙淑婉有晃了晃腦袋,“小五,你怎的在我面前晃?。俊?/br> 趙寧到底多活了一世,她當即覺著不對勁,待一起身,身子卻是不受控制的又軟綿綿的栽了下去,而與此同時屋內(nèi)的下人也紛紛倒地不起。 她看了一眼三角麒麟的香爐,忙道:“快,快出去?!?/br> 趙淑婉已經(jīng)不省人事,趙寧迷迷糊糊中聽到幾個男子的聲音。 “都暈過了,趕緊把人帶走!” “媽.的,上回咱們的人死傷無數(shù),這次定讓趙家也嘗嘗這滋味!” “還啰嗦什么?還不快走,外面保不成就有趙家的人!這次定要為老大報仇!” 后來趙寧再也沒了意識,她在昏迷之前唯一想到的人就是趙慎。她甚至于絲毫不害怕,總覺著四哥會踏著祥云來救她回去。她的四哥是無人能及,這天底下沒人任何一件事能難得住他的。 這廂,公孫月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她發(fā)現(xiàn)趙家的婆子小廝都被人打暈在了門外。遂連忙吩咐自己人上前阻擋歹人行兇,“住手!放下那兩位姑娘!” 為首的歹人退下身上的黃色僧袍,唾了一口,憤恨道:“又是你!你.他.娘.的一路跟來,你累不累!” 公孫月聳肩,“我累啊,爾等若是歸案自首,本公子倒是可以歇歇了?!?/br> “你!”匪首對公孫月顯然痛心疾首,這一路上損失的兄弟足以讓他對公孫月恨之入骨,奈何他卻拿公孫月一點辦法都無,也不知道這小子是哪家的公子,精通奇門遁甲,身手也了得,身邊更是高手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