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匪首復仇心切,現(xiàn)下無心與公孫月糾纏不清,喝道:“來人,擋住那臭小子!” 匪徒自是有備而來,而公孫月身為長公主唯一的女兒,父親又是遼東都司金州衛(wèi)總兵,她自己會些拳腳工夫,隱藏在她身邊的人也個個都是高手。 一時間,后山打成一團,香客大亂,整個花神廟一片驚叫喊啥之聲。 公孫月?lián)内w家兩位姑娘的安危,這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若是落入歹人之手,這不是rou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么! 公孫月的人手有限,她發(fā)現(xiàn)趙家的暗衛(wèi)也出現(xiàn)了,但對方百人之多,敵我力量存在一定的懸殊。眼看著趙淑婉與趙寧被人擄走,她只好當即吩咐了身邊的人,“你們幾人速速跟上,切不可把人跟丟了,本公子且去趙家搬救兵!” * 公孫月不曉得帶著怎樣的心情下山的,她還在打著腹稿,但竟然就在山腳下便看見了一個高大俊挺,眉目如畫的男子。 這男子鬢若刀裁,眸若星辰,還是那雙瀲滟的桃花目,唇.瓣呈現(xiàn)粉紅色,俊美的讓人不由得多看幾眼。只不過他如今已經完完全全長成了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魄,也不知道近日是不是憂思過度,下巴處竟還冒出了青色胡渣。 公孫月笑了笑,雙眸一亮,“這么巧啊,我正要去尋你?!?/br> 其實,趙家早就有人隱在暗處,在趙淑婉與趙寧在禪房吃糕點時,外面已經有人去侯府報信。 趙家的姑娘出了事,絕對不會輪到旁人來報信,趙家人出門,暗中定有人跟著,只是這一次歹人數量頗多,這才至暗衛(wèi)兵分兩路行動,一撥人與歹人抗衡,另有人回府通報。 趙夔與趙慎在宮中當值,今日也只能趙翼出面,他萬萬沒想到這輩子還會再見到公孫月此人! 人的相貌是會變得,可趙翼怎么都忘不了這張臉,他冷哼了一聲,持劍快步上山,無視了公孫月的存在。 公孫月提步跟上,她也不提及當年事,幾年前她也回京過幾次,那回在宮宴偶遇,趙翼也對她視作無睹。 畢竟,那件事………的確因她而起,趙翼至今不近.女色,她也是有責任的。 “趙二,你不可小瞧了那伙人,我一路從金州衛(wèi)跟過來,察覺對方數百人之多,這次就是沖著復仇來的?!?/br> “你們趙家是不是弄死了四川流寇之首黃十八?” “這伙人被官府一路追殺至金州衛(wèi),若非我爹爹的探子事先查明他們身份,我也不會一路跟過來,沒想到真是沖著你們趙家來的。” “喂!我跟你說話呢,趙二!” 趙翼人高腿長,隨手拂開四處逃竄的香客,他似乎心性不定,那個溫文爾雅的趙家二公子此刻隱露暴戾之態(tài)。 作者有話要說: 【贈文】 趙慎收到線人消息時,帝王正在殿中午歇。 趙慎對趙夔道:“大哥,我要出宮一趟?!?/br> 趙夔突然蹙眉,“現(xiàn)在?老四出什么事了?你這是御前擅離職守,若是被皇上知曉,你是擔罪的!” 趙慎沒有多言,只留下一句便離開了。 這種事可大可小,若宮內今日一切太平,皇帝不會因為趙慎突然離宮而遷怒于他,但趙慎一貫是謹慎鎮(zhèn)定,今個兒也不知怎么了? 趙慎急步行至千步廊,一小黃門在他身后叫住了他,“趙侍衛(wèi),我家公主有情,還望趙侍衛(wèi)行個方便,莫奴才為難?!?/br> 趙慎沒有回頭,腳下的步子亦沒有稍緩半分,宛若沒有聽到這小黃門所言。 七公主交待下來的事,小黃門自然是不敢待慢了,忙一路狂跑上前,“趙侍衛(wèi)!我家公主有請。” 趙慎臉上已露不悅之色,他步子依舊往前,一個側眸冷視了小黃門一眼,“無空!” “你……趙侍衛(wèi),這可是公主請您!”小黃門追不上趙慎,站在半路急喘了幾口氣。 果然傳聞無誤,趙家的人一個個都是硬石頭。這位趙四公子不過是個私生子,他怎的還敢這般冒犯公主! 這廂,七公主獲知此事,她咬了咬唇,眸中隱露憤恨,“找人跟過去看看他到底做什么去了?還有!給本宮查清楚,趙侍衛(wèi)的心上人究竟是誰?” “是!”小黃門連連應下。 【小劇場】 趙寧:四哥說等我長好了,便用十里紅妝將我嫁了…… 趙淑婉:我生的如此美貌,走到哪里都會招來禍害,今天這些人肯定是沖著我的美貌而來。 公孫月:我至今未嫁,就是為了來還趙二清白的,天地良心吶! 趙翼:心情沸騰,請作者君不要揭開往事! 第81章 山洞情迷(上) 趙翼之所以被稱為定北侯府的“諸葛”,不僅因著他謀劃過人, 還因他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 自幼記憶力驚人。他在外游歷那幾年,沿途走過一遭的地方, 回來便能繪成一本地理志。 過人的記憶也是趙翼這些年痛苦的源頭。 數年前的一天,趙翼才三歲,那年趙凌的第一任夫人剛好過世周年, 趙老太君又給趙凌物色了娘家的一個內侄女, 婚事就定在了年后。趙夔是長子,很多事已經可以看的很透徹,但是趙翼不同,他小小年紀,尚未從喪母的悲徹中徹底走出來。 這一日長公主府設宴, 趙凌難得待在京城, 就帶著兩個兒子一道赴宴。 長公主是先帝的女兒,還是當今皇帝的嫡姐, 幾年前招了武狀元公孫衍為駙馬,皇帝念其有趙云之才, 幾年之內接連提拔, 從北鎮(zhèn)撫司千戶一路官拜金州衛(wèi)總兵, 這一場酒饋便是為了給長公主與公孫衍一家送行。 趙凌忙著與官員應酬, 趙夔雖然還未至舞勺之年, 但已經漸漸學會了人情達練的本事,他安靜的跟在父親身后, 必要的時候,會與朝中的官員長者打聲招呼,這算是初步的結交權貴。 趙翼說話還不算利索,他虛歲三歲,因著是年底出生,實則也才兩周多了幾個月。 身后跟著小廝和婆子伺候著,這些人近日時常告訴他,“二公子,侯爺就要娶妻了,您很快就有母親了?!?/br> 這個時候的趙翼還不曉得自己與眾不同,即便母親已逝,他腦子里依舊存著她的音容笑貌,可父親要娶新妻子了,他怎的就不甚高興呢? 身邊的下人婆子從他記事時便告訴他,他是定北侯府的二公子,可以流血,但不可流淚。 小小的人兒已經感覺到了來自周遭的壓抑。 身邊的人無時不刻的緊跟左右,他連個偷偷哭的機會都沒有。 昨個兒剛下過一場暴雨,青磚鋪制成的地面還有些濕度,趙翼邁開步子在酒饋處繞了幾圈,身后的下人怎么喚他,他都不肯理睬。 終于,趙翼尋到了機會,他還小,個頭矮小,在桌洞地下鉆來鉆去之后,當真得了一時的自由。 眼下正值暮春,天色漸晚時,晚霞呈現(xiàn)淺橘色,煞是好看。 趙翼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知道這樣的大戶人家肯定有小廝把守,他便尋思著往后院走,路過小徑時,不小心滑了一跤,跌入了坑洼之地,濺了一身的水漬。 趙翼沒有當回事,這樣一場大汗淋漓的跑下來,反而覺著心情舒暢了不少,他想著過幾日也跟著兄長一道去校場練武,他知道終有一日,他也將成為父親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兒。 角門處傳來一陣躁動聲,趙翼警覺的往那邊瞧了過去,就見一膚色如雪,濃眉大眼的小哥哥賊兮兮的鉆入了門洞,‘他’還給了守門的小廝一些碎銀子,利誘之后,又威逼了一句,“若是讓爹爹和娘親知曉了,我一定讓你們好看!” 那兩名小廝甚是為難,卻還是連連點頭,“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趙翼瞧著那小哥哥著實氣勢駭人,有點像自家的兄長,不過卻比兄長生的好看,不像男孩兒,倒像個姑娘家。 公孫月一眼就看到從泥潭里爬起來的小團子。 這小團子也是一身男裝,但眼眸晶亮,似乎還哭過,鼻頭紅彤彤的,唇.瓣艷紅,臉頰上雖沾染了污漬,但依舊可見粉白的膚色,如同從年畫里走出來的福娃娃。 公孫月性子活潑,加之又是長公主與駙馬爺唯一的女兒,自幼便是上天入地,蠻橫不講理,別看著只有六歲,闔府上下對她敬重有加,誰人也不敢待慢這位小祖宗。 公孫月走了過去,“你是哪家的?” 趙翼不想說話,他若是說出來自己是誰,立即就會有人將他領走。 他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想干什么,只覺胸口難受,連個哭的地方也無。 公孫月見他不說話,只是閃著大眼看著她,不由得泛起了姑娘家的憐愛之心,“多好看的meimei,你且跟我回去,我叫人給你洗澡?!?/br> 他是meimei? 趙翼雖然還小,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個“meimei”,他并不知道男孩和女還的區(qū)別在哪里,但兄長平時都是喊他“二弟”。 丫鬟有些神色赧然,但見這孩子生的眉清目秀,膚色尤為粉白,瞧著的確像個姑娘,可誰會像自家小姐一樣女扮男裝? 這肯定是哪家的小少爺跑丟了! 丫鬟提醒道:“小姐,咱們還是快些回院吧,一會若是被公主和大人曉得了,奴婢們又該被罰?!?/br> 公孫月逃跑過無數次,她有太多的法子應對爹爹和娘親了,原本跟在她身邊的那些護院都讓她給甩開了,她此刻相當的得意忘形,“怕什么?出了事有我頂著,小家伙瞧著真可憐,將他帶我院里去?!?/br> 趙翼一開始還反抗,但這些丫鬟都是十來歲的光景,那小哥哥好看歸好看,力氣卻如大哥一樣力大。 趙翼很快就被丫鬟抱到了公孫月的閨院,公孫月瞧著趙翼臟兮兮的,便讓丫鬟抬了熱水過來給他洗澡。 趙翼自是不依。 他年紀甚小,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骨氣,窩在門縫后面就是不肯出來,公孫月是個硬脾氣的,越是搞不定的事,她越是亢奮,“你怕甚?趕緊洗干凈了,我?guī)阗I糖人吃,賊兮兮的,你不難受么?” 趙翼被扒了精光扔進浴桶里時,他只是雙眸瞪大,一顆淚珠子也不肯落下來,小臉泡的通紅,雙手緊緊抓著浴桶邊緣,一副視死如歸之態(tài)。 公孫月瞧了他幾眼,又往下看了看,好像看見了不得了的東西,最終平淡的總結了一句,“你不是meimei?無妨的,實話與你說,我也不是男子?!?/br> 趙翼還是沒說話,丫鬟伺候著他沐浴后,實在尋不到男孩的衣裳,就找了公孫月幼時的衣裙給他換上。 是粉色繡并蒂蓮的裙裳,腰身還系了墨綠絲絳。 公孫月本著一顆善心照料著他,本以為這孩子會感恩戴德,誰曉得趙翼一個晚上一聲不吭,公孫月讓他吃茶點,他也不動。 這下可急壞了公孫月,“乖啦,吃吧!你若不吃,我就在你頭上插草,將你賣人牙子?!?/br> 趙翼不知何為“人牙子”,但聽公孫月的語氣,“人牙子”定不是善人,天色已然大黑,他開始想父親和兄長了,若是父親和兄長在身側,旁人定不敢如此對待他。 公孫月從小嬌生慣養(yǎng),錦衣玉食,六歲的年紀,已經比尋常人家十歲的男孩還要高大,她索性將小團子抱在了腿上,又見他著實可人,就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怎的不高興了?我嚇唬你呢,我家中只我一人,不如你留下與我作伴可好?” 公孫月的任何討好都對趙翼沒有絲毫用處。 他隱隱之中覺著自己被人“輕薄”了。 外面的噪聲沒有絲毫減弱,也不曉得酒饋有沒有結束,怎的父親和兄長還不過來尋他?趙翼反復思量,他緊繃著一張小臉,不進食不喝水。 公孫月急了,她倒是很想養(yǎng)個寵物,可若是這般餓死了,爹爹和娘親定不會放過她。 說曹cao,曹cao便到。 長公主過來看女兒,順便看看孩子可安好,聽說定北侯家的趙二公子丟了,長公主當即就來查看公孫月。 公孫月心虛,一個不留神間,趙慎從她懷里掙脫,“噔噔噔”跑到穿榻邊,直接趴在地上,就爬進了床底,他像是受了多大的刺激,這時尋著最安靜的地方躲起來。 趙凌為了找兒子,擅自調動了禁軍,徹夜封鎖城門,鬧得滿城風雨。 公孫月很機智,越想越覺著不對勁,便去床榻邊喚了多次,趙翼就是不肯出來,最后還是公孫月吩咐下人將千工床提起,這才發(fā)現(xiàn)趙翼還是以趴著的姿勢,窩在床底一動不動。 這件事還是公孫衍發(fā)現(xiàn)的。 為表歉意,公孫衍與公主親自登門定北侯府,將失了魂的趙二公子“完壁歸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