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伯欽皺眉，卻沒想到葉芳萱對(duì)他還沒有死心。

    為了給遠(yuǎn)房親戚面子，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要那么厭煩：“你怎又來了？我說過……”

    “表哥，我不是來糾纏你的！”

    葉芳萱從云州趕回，一路上風(fēng)塵仆仆，天知道她有多激動(dòng)，恨不得立刻將查到的實(shí)情告訴他！她一把拉過那憔悴老伯，瞪大了眼，顫聲道：“表哥，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你的岳父，李四娘的親生父親！”

    藺伯欽聞言愣住了。

    面前這老伯五官完全看不出和楚姮哪里相似，愕然間，態(tài)度卻放緩了些：“老伯當(dāng)真是……姮兒的父親？”

    “姮兒？什么姮兒？”

    老伯呆了呆，指著葉芳萱，“這姑娘說，有人冒充我的女兒嫁給了大人，此事可當(dāng)真?。俊?/br>
    藺伯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他話的意思：“老伯，你想說什么？”

    葉芳萱急了，她上前兩步，插言道：“表哥，難道你還不明白？現(xiàn)在的李四娘，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李四娘！她是騙你的！”

    藺伯欽身形微微一晃，隨即惱怒的呵斥：“葉芳萱！你再胡說八道，我便治你擾亂衙門之罪！”

    “你就算治我的罪，我也要說！”葉芳萱沒想到藺伯欽竟然不相信，她紅著眼，大聲道，“表哥，我真的沒有說謊！你現(xiàn)在的夫人，根本就不是與你有婚約的李四娘！你想想看，李四娘今年二十七八，怎會(huì)如此年輕？她……她冒充你夫人，定是圖謀不軌！表哥，你不能被她蒙蔽啊！”

    胡裕也生氣的說：“葉姑娘，空口無憑，我家大人憑什么聽你的？你再敢污蔑我家夫人，休怪我等對(duì)你不客氣！”

    葉芳萱急的撲簌簌掉眼淚，能不能趕走“李四娘”，全在此一舉！

    她心一橫，咚的跪在地上，朝藺伯欽大喊：“是非曲直，表哥去調(diào)查一番不就知道了？在清遠(yuǎn)縣，蘇鈺的娘梁秀梅你可還記得？她當(dāng)初瘋癲之時(shí)，被冒充的賊子打傷了肩膀，現(xiàn)在肩上的傷還未好利索……表哥，你可知，現(xiàn)在冒充你夫人的賊子，她武功高強(qiáng)，根本就不是嬌滴滴的弱女子！”

    藺伯欽俊臉隱忍，握緊了拳頭，命令胡裕將葉芳萱轟出去。

    葉芳萱被架出衙門，還不死心的大喊大叫：“表哥，你不能被她蒙蔽，她一定沒安好心！表哥，這位老伯真的是李四娘的生父，我從云州千里迢迢把他找來，就是希望你不要被那賊人欺騙啊——”

    “大人?！?/br>
    胡裕緊張的轉(zhuǎn)身，看向藺伯欽。

    藺伯欽臉色鐵青，但……葉芳萱的話說的有幾分道理。

    楚姮，的確不像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不諳世事。她懂的很多，會(huì)讀書，會(huì)寫字，就連單獨(dú)面對(duì)尸體也不曾害怕。

    遠(yuǎn)去的記憶如潮水涌來，藺伯欽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楚姮被采花大盜險(xiǎn)些凌辱，待他帶人趕到，那采花大盜已經(jīng)身死，她當(dāng)時(shí)說什么來著？是了，她說，是有游俠經(jīng)過順便拯救了她。如今想來，那里人跡罕至，又是深更半夜，哪位游俠會(huì)在飛快救人之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還有她總是做些莫名其妙的傻事，譬如一個(gè)人去追瘋婦梁秀梅，譬如與蕭琸鬼鬼祟祟的出去，譬如……太多太多。

    “大人。”

    胡裕不放心的喊了他一聲，“劉仵作過來，向你稟報(bào)一件事?！?/br>
    藺伯欽回神，見劉仵作端正一個(gè)木托盤走來。木托盤里放著一雙臟兮兮的繡鞋，一張皺巴巴的紙，展開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殺我者乃玉璇璣?！?/br>
    藺伯欽微微一愣。

    那劉仵作解釋道：“這紙條是在死者鞋底夾層中發(fā)現(xiàn)。”

    莫說藺伯欽，胡裕也驚呆了：“夾層？”

    劉仵作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cuò)?！?/br>
    “這明顯是有人栽贓?！焙Ｒ豢谝Ф?，“誰會(huì)把這字條給塞鞋底夾層？如此隱秘，萬一沒人找到，誰知道她是怎么死的？這完全說不過去嘛！”

    藺伯欽思忖片刻，將繡鞋拾起，卻見鞋底被事先剪開一個(gè)豁口，可以容放一張紙……一大張紙。

    而手中的一綹小紙條，剪開這么大的豁口，有些不合常理。正如胡裕所說，誰知道自己要死了，還費(fèi)盡心思在鞋底藏字？

    他正在細(xì)細(xì)思索，忽而背后傳來一聲驚呼。

    藺伯欽和胡裕等人循聲看去，但見此前葉芳萱帶來的老伯，突然奔上前，一把從藺伯欽手里奪過繡鞋，顫聲道：“這……這串珠絨花鞋，是我女兒出嫁時(shí)，我親手給她挑選的嫁妝??！”

    胡裕下意識(shí)便問：“你女兒是誰？”

    那老伯抬滄桑的眼睛，帶著哭腔作答：“我女兒便是從云州嫁來望州的……李四娘！”

    正文 121.猜測

    老伯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藺伯欽立刻將其帶去停尸房，揭開白布，露出女尸面目：“她是李四娘？”

    老伯見得，頓時(shí)哭的捶足頓胸：“女兒??！我可憐的女兒啊！你不是嫁來望州做縣令夫人了嗎，怎會(huì)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

    藺伯欽臉色愈發(fā)陰沉了。

    他凝視著老伯，厲聲道：“你說死者是你女兒，可有證據(jù)？”

    老伯老淚縱橫，他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隨即指著尸體蓋著的雙膝：“我女兒左右雙膝都長著一顆紅痣，極為對(duì)稱，大人不信，可以查驗(yàn)。”

    胡裕立刻與劉仵作一起掀開女尸褲腿，果不其然，左右膝蓋上都有紅艷艷的一點(diǎn)。

    “大人……這女尸，還真是李四娘！”

    劉仵作驚駭?shù)馈?/br>
    “空口無憑。”

    半晌，藺伯欽才從齒間逼出這幾個(g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