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節(jié)
那老伯怔然,隨即慌忙從懷中掏出身份文牒:“大人可以過目,這是草民的文牒,上面還蓋著云州府衙的公章吶!” 在大元朝,偽造公章是砍頭的死罪,誰也不會為了污蔑他人,下這么大的手筆。 藺伯欽接過文牒仔細看了數(shù)遍,到底是“啪”的一聲合上,扔給老伯,并不答話。 心底已經(jīng)亂成一團。 老伯看了眼女尸,哭的更兇了,他哽咽道:“半年前,我是親自把女兒送上的前往望州的花轎……對了,藺大人,你可記得你讓一名叫‘楊臘’的捕頭暫代接親?我與楊臘有過一面之緣,還給他封過十文錢的紅包,你把他找來,他是你屬下,一定不會撒謊!” 藺伯欽眉峰一跳:“楊臘不在望州。” “那……楊捕頭什么時候回來?屆時草民的身份,一問便知啊!” 藺伯欽沉下臉,隨即道:“在楊臘回來之前,便請你暫居府衙,以備本官隨時傳喚?!?/br> 老伯誠惶誠恐的應下。 藺伯欽一語不發(fā)的走向后堂。 胡裕見狀,心底有些焦慮,他快步上前問:“大人,你莫不是真相信這老兒的胡說八道吧?夫人怎么可能會是別人冒充的?” 藺伯欽面沉如水,沒有回答。 他心頭有些亂。 胡裕又忙道:“大人,即便夫人是假冒的又怎樣?她沒作jian犯科,沒殺人放火,難道就因為她不是真的李四娘,你就不要夫人了嗎?” 聞言,藺伯欽猛然停住腳步。 關心則亂。 他竟沒有想到這層。 楚姮與他一路走來,相識相知,縱然她不是真的李四娘,是張四娘,王四娘,那又怎樣?他喜歡的是她,不是名字。 思及此,藺伯欽的表情緩和了些。 就算楚姮是假冒他夫人,最多不過是個貧苦的姑娘,想找一良人生活過的安逸些。她會武功又如何,不是李四娘又如何,只要沒有觸碰本朝律法,觸碰為官底線,他都可以視若無睹。 *** 整整三日,藺伯欽都沒有回家。 楚姮拖溪暮去打聽,溪暮也直說藺伯欽公務繁忙,實在脫不開身。 楚姮想著李四娘之死,這些天都有些惴惴不安,她于是做了些羹湯,便準備帶去府衙給藺伯欽嘗嘗。 如今已是初春,但天氣還頗寒冷。 楚姮裹緊了春衫,挎著食盒,才登上府衙的階梯,便見迎面走來一五十上下的老頭兒。 老頭穿著灰撲撲的厚棉襖,整個人十分臃腫,走路搖搖欲墜,感覺他下一秒就會摔個大馬趴。豈料剛升起這個想法,那老頭便踩到路邊積雪,腳下一滑,眼看要摔在地上,楚姮快步上前,將他扶?。骸袄喜?,你沒事吧?” 老頭看著楚姮,瞳孔猛然一縮。 他身軀似乎有些僵硬,但很快,他就看向了楚姮背后,低聲道了句:“……大人,你看……” “李老伯,請你暫且離開?!?/br> 楚姮驀然回頭,就見藺伯欽站在身后的廊檐下,不知是不是幾日未見,他顯得有些消瘦,眼下也有淡淡的烏青。 那老頭指了指楚姮,急道:“大人,可是……” “我讓你退下!” 一聲呵斥,老頭和楚姮都嚇了一跳。 那老頭無奈的看了眼楚姮,到底是轉身從圓景門離開。 “夫君?!背櫫税櫭?,走上前問,“那個老頭是誰???你怎么對他一點兒也不待見?” 她揚起臉,精致的眼里滿是天真和疑惑。 日光下,她的肌膚細膩雪白,好似吹彈可破。 藺伯欽眸光微微閃爍,他抬手,撫了撫楚姮的眼睫:“沒什么,你不必問?!?/br> 這幾天,藺伯欽也仔細想清楚了,不管她是不是李四娘,都無所謂的。只要她從實交代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姮兒。” 藺伯欽看著李老頭離開的方向,“你有沒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楚姮心底一驚。 她面色卻十分平靜,沉聲道:“我就算瞞著你什么,也是為你好。”語氣一頓,她忽而笑道,“就像上次買蜂蜜,望州要賣二兩銀子,我卻跟你說的一貫,就怕你知道蜂蜜太貴不肯吃我給你做的糕點。你看,這事兒我瞞著你,你少生氣,也算是為你好呀!” 藺伯欽沒想到她會如此解釋。 他低低一笑。 “無妨,你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我俸祿雖然不多,但養(yǎng)你綽綽有余。” 楚姮聽到這話,也笑了起來。 她出宮的時候,可帶了不少銀子呢,這些銀子怕是花一輩子也花不完。然而這時,藺伯欽忽然收斂笑容,問:“那你此生可做過什么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