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再一個問題就是方菲提到的,為什么那片森林也會被納入到這幅畫的主體范圍里。 “如果這幅畫的主要破解線索是血案,跟那片森林又有什么關系?難道那片森林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給我們一條生路,不讓我們渴死餓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這條線索也就可以捏合到血案和原始困境這條線索里來了,也就是因為血案造成了原始困境,因為原始困境,所以提供給我們一座森林,讓我們從中找到一條生路。 “三合一之后的線索,重點就只剩下了一個,那就是血案。 “這場血案究竟造成了怎樣的后果?當時的情形是怎樣的?血案發(fā)生的原因是什么?我覺得只要能把這幾個問題解決,這幅畫的主題‘重啟’的意義,我們也就能破解了?!?/br> “歸納得不錯,”朱浩文道,“把幾條看似支離破碎的線索揉到了一起。那么現(xiàn)在只剩下了最重要的血案問題、被模糊掉的日期問題、炎熱氣候的存在感過強的問題,和肖凱患病的誘因的問題。還有其他的么?” 沒有發(fā)言的人剩下了何棠和顧青青,見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這邊,何棠有些欲言又止,正咬了咬唇要開口,卻見顧青青已經放下了筆,把自己的筆記本拿起來展示給眾人看。 第283章 restart08┃顧青青和何棠。 “這是我剛才列出的在森林里看到的植物,”顧青青說話的語氣和行事有著nongnong的學生氣,像在給大家講解一道語文題一樣,用筆尖兒點著筆記本上的內容,一個一個地說道,“蘇鐵,熱帶、亞熱帶和溫帶都可以生長,但熱帶地區(qū)更多;南洋杉,熱帶植物;蝴蝶樹,熱帶雨林植物;油棕,熱帶植物;蒲葵、美麗異木棉、旅人蕉、蝎尾蕉、散尾葵、魚尾葵……等等,熱帶植物;冷杉,多生于寒冷地帶;黃花落葉松,寒帶植物;柞木,寒帶植物;以及你們在森林中發(fā)現(xiàn)的柳樹,多產于溫、寒帶,熱帶極少。再以及后面我圈起來的這些植物,都該生長于寒帶、亞寒帶或溫帶?!?/br> 說至此處,顧青青神色里帶著不可思議地望向眾人:“這不可能……我是說,這不符合自然規(guī)律,熱帶植物和寒帶植物都長在了同一個地區(qū),如果這片森林是人工種植的話還勉強說得通,但它明顯是一片天然的野生森林,這些本該生在不同溫度帶的樹種又怎么可能會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 這番話令眾人都以一種奇特的目光望在她的臉上,顧青青不由有些忐忑,捏住耳邊的一根眼鏡腿,遲疑地道:“怎么……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說得不對?” “不,你說得很好,這的確是個很可疑的問題?!鄙哿甑?,“我們只是在感嘆牧在入畫前所做過的推理?!?/br> “呃……我能問一下是什么嗎?”顧青青很有一種好學生勤問好學的勁頭。 “每一幅畫,畫的幕后推手似乎都在有意地挑選一些適合這幅畫的入畫者,”邵陵目光略有深意地看著顧青青,“顯然,對于這幅畫來說,你可能就是那個適合的人選?!?/br> “我……我不太明白……”顧青青被這個說法嚇到了,臉色微微一白。 “這個問題等我們離開這幅畫后再對你細講,現(xiàn)在先說說你所發(fā)現(xiàn)的這條線索,”邵陵道,“我認為這的確是個相當重要的發(fā)現(xiàn),這種違反自然規(guī)律的現(xiàn)象或許正可以解釋方菲剛才所提出來的疑問:為什么這片森林會成為畫的主體的一部分?顯然,它里面那些植被的無序狀態(tài)就是一條線索?!?/br> “那能證明什么呢?”衛(wèi)東道,“植物變異了?——臥槽,那是不是也可以證明,那些死于‘血案’的人類也變異了,變成了喪尸什么的,而體現(xiàn)在植物上面,就表現(xiàn)為這種違反自然常理的胡亂生長現(xiàn)象?” “我覺得東哥的說法靠譜?!绷_勏連連點頭。 “何棠呢?”柯尋看向一直默然不語的何棠,“身體不舒服嗎?” “嗯……”何棠抬眼看向柯尋,她知道這個人心很細,沒想到他還對別人身上發(fā)生的細微變化這么敏感,點了點頭,道,“我是覺得很不舒服,但這種不舒服……說出來又怕大家覺得我小題大做,這個重要的時候,先不用管我了……” “是哪里不舒服?”問話的卻是牧懌然,平靜澈涼的目光望過來,讓何棠不敢回避他的任何問題。 “就……頭暈,惡心,想吐,心臟也不怎么舒服,”何棠深吸了兩口氣,“而且還特別煩躁,有一種莫名心慌的感覺?!?/br> “這種情況以前有過么?”牧懌然又問。 何棠認真回想了一陣,點頭:“有過,我們樂團以前演出的時候我也曾產生過這種難受的感覺,大概有個三四次吧?!?/br> “不算這一次,在那三四次之后呢?”牧懌然繼續(xù)問。 “最后一次我實在是太難受了,就跟團領導說我不想再在那個劇場演出了,”何棠有些難為情,又有些害怕,“對了,那三四次都在同一間劇場演出,我們團里的人都開玩笑說我和那個劇場八字不合,為什么別人沒事兒,我總在那家劇場身體不適呢……后來我沒有再在那家劇場演出過,這種情況也就沒有再犯。該不會是……那家劇場有不好的東西吧?” “你說會感到特別煩躁?”牧懌然看著她。 何棠點頭:“是,煩躁不安,這種情況我不知道是怎么來的,有時候我明明心情很好,但進入那家劇場開始演奏后,沒多久就開始煩躁?!?/br> “我有了一個猜測,”牧懌然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掃向這個房間的各個角落,以及窗外的景物,“你的聽力是不是很好?”仍然問向何棠。 何棠有些意外,但連忙點頭:“是的,我的聽力是我們團最好的,可能跟我學習音樂有關,即便是一支模糊不清的交響樂曲,我也能準確地分辨出里面的每一種樂器?!?/br> “你所能聽到的聲音的最低頻率是多少,測過么?”牧懌然的目光重新落回她的臉上。 “沒……”何棠遲疑了一下,“但你這么一問,我想起我時常能聽到一些別人聽不到的噪音,每當我聽到這些噪音并問身邊人有沒有聽到的時候,他們總是說什么也沒聽到,我一直懷疑是自己耳鳴或是幻聽什么的?!?/br> “那么我的猜測大概有一半的可能是對的,”牧懌然看向眾人集中向自己投射過來的求知的目光,“何棠是罕見的,能聽到、或是比常人更敏感地感覺到次聲波的人?!?/br> “姐夫,次聲波是什么?”羅勏代表學渣團提問。 “人耳所能聽到的聲音頻率范圍,在20赫茲至20000赫茲之間,”牧懌然道,“其中,20至200赫茲屬于低頻噪音,500至2000赫茲屬于中頻,2000至16000是高頻。20000赫茲以上的是超聲波,而20赫茲以下的,就叫次聲波。 “常見的動物里面,只有狗、象、鯨和水母能聽到次聲波,而按常理來說,人類是聽不到次聲波的,但凡事無絕對,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許何棠恰巧就是其中的罕見‘奇’人,又也許她現(xiàn)在不是聽到,而是比我們這些人對次聲波更敏感地感受到,更也許,這是‘畫’的夸張渲染手段,讓耳力比正常人好的何棠聽到了次聲波。 “某些次聲波對人體能產生很高的傷害性,它們的振動頻率和人體內部器官振動頻率相近,甚至相同,這樣就會同人體器官產生強烈共振,從而造成嚴重的損傷。 “次聲波能干擾人的神經系統(tǒng),何棠所感到的頭暈、惡心、想吐,以及心情煩躁不安等等現(xiàn)象,都是次聲波造成,嚴重一些的,可以令人失聰、昏迷,甚至直接死亡。 “我想,何棠與常人相比,應該是對次聲波更敏感的。在劇院那樣的場合演奏樂曲,樂器發(fā)出的聲音同劇院的結構造成的回音相混,是有可能產生次聲波的,所以何棠總是在同一間劇院里產生身體不適。 “那么回到這幅畫中來,何棠的身體會產生不適的反應,證明了在這個地方,有某種東西,正在放出次聲波?!?/br> 這番話,說得大家都是一激凌。 “這……會是什么東西在放次聲波???”羅勏抱緊了自己,然而又覺得熱,只好松開胳膊,“會不會是……這些房子里看不見的某某東西?” “別自己嚇自己,”柯尋說他,轉而看向何棠,“你在什么地方這種感覺最強烈?是在這片住宅區(qū)里,還是之前咱們進入森林里的時候?” “……都一樣,”何棠仔細感覺了一下,“這兩個地方給我的感覺是一樣的?!?/br> “這可能就比較麻煩了?!毙l(wèi)東說,“現(xiàn)在除了食水緊張問題、有可能到來的喪尸襲擊問題、得了病后缺醫(yī)少藥的問題之外,又多了一個次聲波傷害的問題,我感覺這幅畫難度相當大,不像以前的畫,死亡規(guī)則雖然有疊加,但起碼不脫離一個大框架,但這幅畫,能夠要咱們命的元素太多了,而且咱們仍然沒能解決這些問題和‘重啟’這個主題到底有什么關聯(lián)?!?/br> “或許,”朱浩文淡淡開口,“這一次我們仍然要通過死亡才能得到更多的線索?!?/br> 這句話讓眾人心下齊齊一沉。 “我去看看肖凱怎么樣了?!笨聦て鹕硗鹁邮易?。 提到死亡,現(xiàn)在身體狀況堪憂的肖凱似乎離死神最近。 推開門,見秦賜和田揚還在為肖凱用酒精擦身。 “還沒完事兒?用幫忙嗎?”柯尋問。 秦賜搖了搖頭:“別進來,馬上就擦完?!?/br> 柯尋關上門走回中廳,見大家看著他,就說了句“情況不太妙”,然后坐回牧懌然身邊,問他:“你說,肖凱這種情況,會不會也是次聲波造成的?” “這一點說不準,但也不能否認這個可能?!蹦翍坏?。 “那么也許,這幅畫的第一個死亡規(guī)則,就是對次聲波的敏感性?”邵陵道。 “邵總,你嚇著妹子了。”柯尋看了眼被嚇到臉色刷白的何棠。 “抱歉,”邵陵對何棠道,“我們只是不能放過任何一種可能。那么,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抵擋這種次聲波?” “沒有辦法,”牧懌然的回答讓何棠的臉更白了一分,“次聲波具有極強的穿透力,鋼筋水泥建筑物、坦克、軍艦、潛艇和飛機都可以穿透,因此某些國家一直在研究以次聲波做為戰(zhàn)爭武器,就是因為它的超強穿透力及大規(guī)模的摧毀性和殺傷性。” “如果次聲波就是死亡條件,那么我們無論躲到哪里都躲不過,”朱浩文道,“而如果死亡順序是依照對次聲波的敏感度的話,這似乎也說不太通,畢竟我們大多人都是普通人,聽不到次聲波,而當能感覺到它的時候,可能所有人都會在同一時間中招,這又何必還給我們留生路,我們在第一夜可能就會全軍覆沒。” “而且,別忘了,這地方可能會出現(xiàn)喪尸,”衛(wèi)東道,“萬一到了晚上四面八方就有喪尸圍城,那咱們得想個辦法未雨綢繆?!?/br> “咱們找一間堅固的房子,把門窗全都堵上?”羅勏忙道。 “實話跟你們說,我覺得房子里也不安全,”柯尋道,“我總感覺,房子里有東西?!?/br> 第284章 restart09┃人渣問題。 “你別嚇我了!”衛(wèi)東羅勏和吳悠異口同聲地討伐柯尋。 “我的意思是,大家來決定一下,晚上究竟是在房子里呆著,還是在房子外面呆著?!笨聦ぶ噶酥复巴?,“天馬上就要黑了?!?/br> 緊張感驟然降臨在眾人心頭,這個問題的確讓人很糾結,思考了一陣,邵陵道:“既然按慣例來說,待在外面要比待在房子里面更危險,那我覺得,我們還是待在房子里吧?!?/br> 衛(wèi)東也點了點頭:“雖然說待在房子里可能也逃不過那股幕后力量的襲擊,但想想《白事》和《信仰》那幾幅畫,待在房子里也許不見得能活下來,但是待在外面的話一定會死,所以就算房子里不安全,咱們也沒有辦法選擇不是?” 眾人沒有異議,一致決定夜晚留在房子里。 衛(wèi)東和羅勏仍然擔心夜里會有喪尸出現(xiàn),因此張羅著把這所房子的所有門窗加固了一下,這個功夫,秦賜從起居室里出來,忙了一頭的汗,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濕了。 大家問起肖凱的情況,秦賜搖了搖頭:“如果我們不能盡快離開這幅畫的話,他的情況就相當危險了?!?/br> “你歇一會兒,喝點水,”柯尋給他遞上盛有植物汁水的杯子,把大家剛才總結的線索給他講了一遍,然后問他,“你這兒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秦賜狠灌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才道:“關于肖凱病癥的誘因,我認為不是次聲波引起的。 “剛才我為他用酒精擦拭身體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的后脖梗處被蚊子叮了一個包。我見過很多例由于蚊蟲叮咬而引發(fā)的病毒感染的癥狀,通常表現(xiàn)為瘧疾癥狀,而肖凱的病癥表現(xiàn)也近似于瘧疾。 “但,也只能說是近似于,因為瘧疾患者的體感表現(xiàn)為渾身發(fā)冷,體溫急劇升高,劇烈頭痛,頑固性嘔吐,我問過肖凱,后三項都符合,但他并沒有感到渾身發(fā)冷,這一點令我比較疑惑。 “現(xiàn)在的難題是,沒有相應的醫(yī)療設備,無法檢查他身體內部的情況,只從體表狀態(tài)來看,他現(xiàn)在持續(xù)高燒不退,很容易引發(fā)一些并發(fā)癥。不過我認為基本可以排除他的病狀表現(xiàn)是由次聲波引起的這項猜測?!?/br>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需要小心了,”柯尋道,“蚊蟲這種東西防不勝防,大家最好把裸露出來的皮膚用衣服護住?!?/br> “那還不得熱死,咱們現(xiàn)在能飲用的水也不多,”衛(wèi)東道,“我看不如找一找房子里有沒有蚊香之類的東西?!?/br> “好,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我去旁邊的房子里找,以防這邊沒有?!笨聦ふf著,開門跑了出去。 顧青青咋舌地看著他的背影,喃喃地念了一句:“他可真膽大……”一個人就敢跑去那遍布著血跡的恐怖陰暗的房子里去翻找東西。 總算在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大家搜羅到了一些可以去除蚊蟲用的東西,比如蚊香和花露水,雖然不知道已經過期了多長時間,但有總比沒有好。 花露水的味道已經很淡了,大家還是各自抹了一些在裸露的皮膚上,然后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里都點起蚊香,幾個女孩子甚至還搜羅出了一些比較薄透的床單和被罩,用來裹在身上,起碼比自己穿來的冬天的衣服要薄一些。 在畫里的每一個夜晚都分外的難熬,不但要等待未知的、不可預測的恐怖的到來,還要面臨著自己或是身邊同伴的死亡。 “需不需要把肖凱從起居室里挪到中廳來?”邵陵問秦賜。 畢竟大家湊在一起,從心理上感覺會比落單要安全一些。 秦賜想了想,道:“如果肖凱所患的是瘧疾的話,那么我們就不必擔心直接傳染這種情況出現(xiàn),可以把他挪出來,但安全起見還是跟我們保持一些距離為妙?!?/br> 于是把中廳的沙發(fā)挪到中廳一角,讓肖凱躺在上面,和大家所坐的位置保持一定的距離。 肖凱的臉色很難看,蒼白且虛弱,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清醒的時候,多半都在聲音嘶啞地、虛弱地念著“疼”字。 田揚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眉頭緊鎖,面色凝重,直到再次聽見肖凱痛苦且微弱的呻吟,忍不住站起身,走過來叫了柯尋一聲。 柯尋跟著他走去另外一個角落,站定后看向他:“怎么?” “能……請他們幫忙想想辦法么?”田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很有些艱澀。 “你也看到現(xiàn)在這種環(huán)境了,”柯尋說,“如果有辦法的話,早就拿來用了,現(xiàn)在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開動腦筋尋找線索,越早找到線索,就能越早離開,挽救他的生命?!?/br> “線索要怎么找?”田揚問,“現(xiàn)在夜晚降臨,每一個人都只能等死?!?/br> “是的,只能等死?!笨聦っ鏌o表情地看著他,“在等死的時候,你能做的就是冷靜面對,但這并不能保證讓你活下來。” 田揚看著他,沉默了很久,見柯尋已經準備轉身離去,才低聲道了一句:“柯兒,你變了很多?!?/br> “這么多年過去了,是人都會變?!笨聦ふZ無波瀾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