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思
幸好并沒有讓她等太久,很快那個女孩就叫來了人,腳步聲多且亂,看來人不少。 “公子,姑娘醒了,剛才我聽見她說話了!”女孩的聲音雀躍,聽起來高興極了。 徐環(huán)醒來之后,心就一直提著,不知道自己身處哪里,她不怕別的,只怕又回到夏恂手里。 她凝神屏氣,卻聽見一個好聽又熟悉的聲音:“阿姐,你醒了嗎?你要是能聽見就應(yīng)我一聲。” 是阿攀! 徐環(huán)的一顆心倏地放松下來放回原來的位置,同時又欣喜異常。 她感覺的自己的手被握住,嚴攀的手掌寬大厚實,手心有一層老繭,但是當(dāng)他握住你時,只會感覺分外安心。 仿佛無論何時這雙手永遠會在身后托住你,有了這雙手便不會害怕后退。 徐環(huán)張了張嘴,忍住喉嚨鉆心的疼痛,她竭力喊出兩個字:“阿攀……”只是她已經(jīng)那么用力了,出口之后卻只比蚊子聲大一點兒,而且聲音喑啞難聽。 但這足以讓嚴攀聽清且欣喜若狂,他幾乎喜極而泣,聲音都開始發(fā)抖:“你終于醒了,阿姐?!庇忠娝炖锬钸吨骸爸x天謝地、謝天謝地……” 她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但當(dāng)她終于掙開的那一刻,全身的感覺終于回歸,雖然該痛的地方還是痛,但是心情卻輕松了許多。 “嘶——”她吸了口氣,手被握得發(fā)痛,原來是嚴攀一時激動忘了控制力氣,她只能無奈的提醒道:“手疼?!?/br> 嚴攀如夢初醒,連忙松了手,手足無措的連連道歉:“對不起阿姐,對不起——”然而說著說著眼眶竟然又紅了。 徐環(huán)這才去打量他,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真是……不修邊幅。 下巴長出了靑茬,眼下一片青黑,頭發(fā)有些凌亂,衣服更是連衣帶都沒有系好。 眼見著他就要往下金豆子,她抬起手,嚴攀的臉就立馬湊過來,她的手指在他的眼角流連,她笑著說道:“多大的人了,怎么還哭鼻子。” 嚴攀立刻破涕為笑,說道:“我是太高興了,你知道的,我一高興就喜歡哭?!?/br> 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抬手了,只能橫他一眼,無可奈何的說道:“小騙子?!?/br> 從小到大,徐環(huán)從沒見他哭過。 爹爹將他領(lǐng)進家里的時候就與徐環(huán)說過,“這孩子性格堅毅隱忍,什么事兒都在心里藏著,除了第一天哭過一場,就再也不肯以弱示人。唉,以后你就是jiejie了,要多多看顧他?!?/br> “給我倒杯水吧?!彼纳ぷ右呀?jīng)渴的冒煙了。 “好。”嚴攀不肯假手于人,親手倒了水又親自喂給她喝。 溫?zé)岬乃鬟^干涸的喉嚨,尖銳的痛感也消失了不少,突然腹中傳來“咕嚕咕?!钡穆曇簟?/br> 徐環(huán)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肚子,卻沒有摸到記憶中的起伏,她這才想起她已經(jīng)失去了那個孩子。 見她神情悲慟,嚴攀連忙叫來廚房一直備著的熱粥,親自喂她吃下,只要徐環(huán)稍微抗拒,他就流露出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徐環(huán)就不忍再拒絕。 從頭到尾嚴攀沒有主動問起宮中到底發(fā)生了何事,直到徐環(huán)問道:“宮里,怎么樣了?” 嚴攀默了默,反問道:“阿姐還想回去嗎?” 徐環(huán)想起那堵高高的宮墻,永遠只有那么一小片的天空,她打了個哆嗦,但又想這哪是她能決定得了的,故而沉默下來沒有回答。 他領(lǐng)會到她的沉默里隱含的無奈和回答,他鄭重的說道:“若是阿姐不想回去,便不用回去了?!?/br> 她驚詫的問:“為何?” “三日前,青城寺失火,孝仁皇后已經(jīng)葬身火海了?!?/br> 她一愣,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我……已經(jīng)死了?” 嚴攀想起那日在青城寺他破門而入時,她倒在地上,抱在懷里也仿佛沒有重量,她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想到這兒他就心痛的不能呼吸。 直到帶她回了府中,藏卿瀾為她診脈,得到的結(jié)果卻令他震驚。 “她已經(jīng)懷胎四月,卻喝了虎狼之藥傷了本元,在火場中又吸入了煙塵,傷了肺腑。且她的求生欲薄弱,我只能盡力,能不能醒來,只能看她的運氣了。” 那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對那個男人產(chǎn)生了濃烈的恨意? 為何得到她又不珍惜? 原本已被時間漸漸壓制下去的心思再一次洶涌而來,這一次,無論如何,他再也不能放棄。 徐環(huán)又哭又笑,說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解脫、惆悵、還有遺憾,不為別的,只為她那真情實意的六年,一腔深情付諸東流,她怎能不憾! 五味雜陳一起涌來,她痛哭流涕,嚴攀適時將肩膀送過去,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抱住他的肩哭得不能自已。 嚴攀不會說許多安慰的話,只能將她圈在懷里,方便她將頭埋在他的頸間,又發(fā)現(xiàn)她瘦的驚人,只用一臂就能環(huán)住,更加心疼了。 又過了許久,她終于哭累了,身體的虛弱讓她昏昏欲睡,他扶著她躺下,為她蓋好被子。本想等她睡著就走,沒想到因見她睡顏恬靜便又看癡了,反應(yīng)過來就要離開時,卻感覺衣角被人扯住。 原來是她睡意朦朧,卻依舊拉著他的衣角,同時如夢囈般說道:“別走……” 他一低頭,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低聲逗弄她道:“我不走,我睡哪兒呢?” 徐環(huán)乖乖松手,他卻有些失落,又轉(zhuǎn)身欲走,卻見她竟然往里一滾身子去了里面,空出床沿一大塊地方,眼睛半睜不睜,小臉上還帶著淚痕,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似乎在請求他留下來。 嚴攀知道她現(xiàn)在是不清醒的,但卻是確確實實需要著自己。 他站著,任由瘋狂和理智打架,但是腳步卻順從內(nèi)心的向床邊走去。 拆了玉冠,脫了外衫只留一件白色的中衣躺在她的身邊。 鼻尖是她身上的幽香,只要他伸一伸手就能將她抱在懷里。 身體不由自主的起了反應(yīng),鼻尖冒出細汗,但是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什么也不能做,所以只能壓下旖旎的心思,睜著眼睛一夜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