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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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劇透一臉的吳議,在此時此刻,也只能恰到好處地保持緘默。 沉默很快被一群嘈雜的士兵所打破。 蕭毅大喝一聲,招來一個士兵盤問:“什么事嗆這么大聲?” 小兵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目光從吳議身上一掃而過,垂下頭不說話。 蕭毅氣得登時一腳踢上他的屁股:“老子的話都聽不見了?” 那小兵屁股上挨了一腳,眼睛都痛出了淚花,哆哆嗦嗦地回話:“回大當(dāng)家,是二當(dāng)家的,此刻正在奉節(jié)縣的大牢里頭,聽說,聽說已經(jīng)快不行了?!?/br> “放你娘的屁!”蕭毅一腳又踹上他另一瓣屁股,手已按在了斧頭上,“再敢胡言亂語,擾亂軍心,老子先砍了你的腦殼!” 小兵眼見那柄斧子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招呼,慌得顧不得捂屁股,撲通往前一跪:“大當(dāng)家饒命!這都是咱們幾個探子兄弟親眼在奉節(jié)大獄所見,二當(dāng)家的被用了重刑,只恨無法當(dāng)場救他,所以,所以……” “行了,別所以了,你把這話照實給老太太的說一遍,一個字也不許隱瞞?!笔捯悴荒蜔┑?fù)]了揮手,手還沒揮落,小兵已經(jīng)跟回窩的兔子似的,兩三步就躥得沒影兒了。 “小兔崽子?!笔捯隳ブ佬αR了句。 吳議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變臉比變天快的女首領(lǐng),那雙明秀的眼眸里波光一閃,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笑意了。 似乎是注意到吳議頗為探尋的目光,蕭毅扳回臉色,撫平笑意,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地放出一句話:“敢說出去,我就拿你喂狗?!?/br> 第94章 秦二爺 蕭毅笑了, 百里之外的蕭二爺卻笑不出來了。 血跡斑斑的刑枷壓低了他的脖頸,破爛襤褸的囚衣上也助興地撒上亮晶晶的鹽粒,蕭勇碩大一個漢子瑟瑟縮縮蜷成一團,竟然看不出個高矮胖瘦。 “我知道蕭二爺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用了這么多刑, 還不肯供出你們大當(dāng)家的, 在下確實敬佩?!鳖櫚残ρ鄄[瞇地望著他, “不過我也著實是替你心疼,你拿血rou保下的大當(dāng)家,指不定已經(jīng)大擺宴席, 慶祝你蕭二爺死無全尸呢!” 蕭勇猛然仰起腦袋, 怒目圓瞪地看著他:“放你娘的臭狗屁,黃毛小兒, 滾去吃奶!” 顧安不怒反笑:“奉節(jié)縣趙家村離渝州城逾距百里以上,若不是我府收到線報,又怎么能做好埋伏呢?” 蕭勇的眼睛一滯, 目光死死釘在顧安臉上:“你一介縣丞, 管得倒寬?!?/br> “勾結(jié)叛軍,不久被你發(fā)現(xiàn)了嗎?你的好jiejie比你聰明多了?!?/br> 顧安等的就是他的話, 他從寬袖中慢慢取出一枚信箋,一點點在他眼前完全展開:“大當(dāng)家的字跡,應(yīng)當(dāng)認(rèn)得出來吧?” 蕭勇雙肩仿佛被人用劍一刺, 猛然地一抽。 他認(rèn)識的字不多, 大多都是jiejie在十幾年前一筆一劃地教會他的, 如今紙上的一撇一捺,都眼熟得刺眼。 他克制著自己,逐字逐句地讀完這封出自血親手筆的勾連信,讀到末尾,也只是用力咬住牙關(guān),握緊拳頭,喉嚨里發(fā)出低沉而痛苦的吼聲。 顧安眼看木已成舟,才撕下了溫和的面皮,居高臨下地冷冷看著他:“蕭毅妄圖棄車保帥,舍你自保,甚至開出退居蜀中的條件,可她先敢綁架官學(xué)博士,后敢擼掠二位助教,我府怎肯容她在眼前放肆!” 蕭勇靜靜聽完他的話,說不出一個字。 他半生戎馬,未曾言敗,為長姊用血rou之軀遮風(fēng)擋雨拼,為蕭家在尸山血雨里拼殺了幾十年,為前朝的一個遙不可及的遺夢犧牲了自己本可安穩(wěn)平靜的半輩子,可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把他送往斷頭臺的那個人,是他的唯一親人。 蕭家最后的骨rou,竟然是相殘的結(jié)局。 顧安的眼底終于有了一絲憐憫,語氣也溫軟下來。 “蕭二爺是真丈夫,明府與本官都很激賞,只要你愿意與我府合作,我可以向你保證,投者無罪,降軍不殺。” 顧安對自己的每個字都很有把握。 他知道蕭勇這樣的義軍好漢,是不肯也不屑于自己茍全于世的。 可他的軍隊就不一樣了。 那里的每一個人,往上數(shù)三代,都是跟他祖宗一起插秧耕田的父老鄉(xiāng)親,往下數(shù)三代,都是對他們蕭家發(fā)誓不二的忠實擁躉者。 他篤定這個蕭勇不是蕭毅那樣見利忘義、獨善其身的小人。 而事實證明,他的判斷從不失手。 蕭勇最終還是低下了他那不肯屈服的頭顱:“我們早已收到線報,官兵已經(jīng)糾結(jié)周遭十個縣府的兵力,準(zhǔn)備合長安三萬援兵之力,圍攻我們蕭家軍。” “你們的消息倒是很準(zhǔn),她還有什么詭計?” “她已定下計策,五月二十,率先攻城,搶下先機。” 顧安的眼里放出了光:“她要先攻哪里?” 蕭勇閉上了眼睛,嘴唇顫抖。 “渝州?!?/br> —— “奉節(jié)?” “沒錯,蕭毅要先攻奉節(jié),為求圍魏救趙,聲東擊西?!?/br> 李博亭隔了一層木板小聲道:“官府早準(zhǔn)備鏟除這個敗類,只不過渝州勢單力薄,為求穩(wěn)勝,已經(jīng)聯(lián)合了周圍十?dāng)?shù)個州縣的兵力,準(zhǔn)備一舉肅敵。” 吳議亦早聽過學(xué)生們議論此事,但仍然想不明白:“為什么蕭毅要舍近求遠(yuǎn),去攻奉節(jié)?” 李博亭沉聲道:“奉節(jié)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城池穩(wěn)固,易守難攻,若能攻下奉節(jié),就可以與三萬長安援軍分庭抗禮。之前的蕭勇便是探路之人,否則他們斷乎不至于跑去奉節(jié)擄掠?!?/br> “但官府既然糾結(jié)兵力在渝州,也一定是收到了什么線報。” 李博亭不以為然:“蕭毅專擅詭計,一定早就散布出假的消息,老夫在這營中數(shù)日,已察覺到他們暗中部署船只,一定是要走水路。渝州近在咫尺,他們這么做,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們要舍棄渝州老窩,而轉(zhuǎn)攻奉節(jié),占地為王?!?/br> 吳議在軍事方面素?zé)o造詣,只能沉默地聽李博亭分析利弊。 也難怪蕭毅不肯如約放走李博亭,也不肯殺了他。一旦放走李博亭,就等于走漏了消息,而一旦殺了他,就等于毀了自己的信譽,所以只能將他關(guān)押在這里,不死不活地吊著他老人家這條性命。 “今日你被蕭毅傳喚去,到底為了何事?”李博亭問。 “給了我個下馬威?!眳亲h回憶起今日情形,不由嘆了口氣,“不瞞博士,學(xué)生之前和許捷助教發(fā)明了一種叫做麻醉散的湯劑,服下之后可使人陷入酣睡,刀槍入腹而不醒,蕭毅就是把主意打到了麻醉散的身上,想要我和許助教交出麻醉散的方子。” 李博亭沉吟片刻:“許捷雖然面冷心硬,但為人正直,斷然不肯替叛軍籌謀,吳議,蕭毅此人反復(fù)無常,你可切莫為其利誘!” 吳議不由苦笑:“這個學(xué)生自然知道,只不過蕭毅早打好了算盤,如今我和許捷都在她手上,她若用另一人的性命相要挾……” 他話音未斷,便聽得李博亭的聲音如火上添油,陡然大了起來:“先賢有云,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男子漢大丈夫,生有什么值得貪戀,死有什么值得害怕?只要是為了巴蜀鄉(xiāng)親,為了天下人,犧牲一個你,一個我,一個他,又有什么可惜的?如果你想跟著這個毛子自取滅亡,做一個萬人恥笑,遺臭萬年的叛國賊,我也絕不攔著你!” 吳議被他劈頭蓋臉一通教訓(xùn),趕緊截住他的話:“就算蕭毅猖狂一時,也絕不可能猖狂一世,學(xué)生雖不似博士飽學(xué),但也知道失道寡助,她決不可能成氣候,又怎么可能做助紂為虐的事情?” 李博亭這才緩和下來,沙啞著嗓子,逐字逐句交代他:“麻醉散的方子你萬萬不可托出,但蕭毅肯定不會就此罷手,倘若你能得到機會出去,一定要知會奉節(jié)、渝州兩府要員,火速搬兵奉節(jié),還可與蕭毅一決雌雄。否則奉節(jié)兵力糾結(jié)在渝州,便如一座空城,是蕭毅的囊中之物了!” 吳議在心中默默記住李博亭的話,只覺得一字一句均有千斤之壓,累在心頭,重不可遏。 不由想到曾經(jīng)走在他前面那些沉重的背影,那重壓之下仍不為曲折的背脊。 現(xiàn)在才切身地明白,原來這世間最重、最累、最難以卸下的擔(dān)子,就是他曾無數(shù)次在自己的師長身上看到過的那兩個字。 責(zé)任。 —— 李博亭的話很快得到了應(yīng)驗。 不過三五日的功夫,簫狗兒便又來拎走吳議,只不過這一回不是陪蕭毅cao練兵馬了,而是三當(dāng)家的大胡子有請。 看來是威壓不行,就準(zhǔn)備來硬的了。 一入大帳,吳議便見著一個熟人。 “吳先生,怎么您也在這里?”秦二爺削尖的脖子往前一伸,眼珠子上下打量一番,見他形容消瘦,面色發(fā)灰,心中已經(jīng)有了二三分掂量。 “怎么著,你們還認(rèn)識?”大胡子的三當(dāng)家掂量著手中熱乎乎的銀錠,長眉底下一雙銳利的眼睛,鷹似的盯著照面相對的二人。 “這話說來就長了?!鼻囟敼r一個笑臉,“吳先生對我娘子有救命之恩,咱們雖然是粗人,但是恩情還是記得的?!?/br> 他不提這話還好,一提便勾起了大胡子的思路:“對呀,我也聽說,當(dāng)初他用那個什么……什么麻醉散的方子救了你的夫人,你還有沒有那個方子?。俊?/br> 他掂一掂手里的銀錠,往空中一拋,堪堪就落在秦二的眼前:“你要是能交出這個方子,就是咱們寨子的朋友,朋友之間,就不必你來我往的客氣了?!?/br> 吳議心中猛然一震,蕭家軍四處搜刮,瞧樣子今天秦二就是來送錢的,他們往不往很難說,秦二來可已經(jīng)來到這位三當(dāng)家的面前了。 秦二眼睛像個小鉤子似的,鉤在大胡子手中的銀錠身上就下不來了,手也像被磁石吸引似的,不由自主地往前緩緩伸著。 “嗯?”大胡子把手一縮,拿捏著手中的銀錠,眼睛卻笑望著秦二爺。 秦二爺像才緩過神似的,幾乎半栽倒在空中,所幸吳議一個眼疾手快將他扶住了,正欲小聲囑咐他萬萬不可交代,已經(jīng)被簫狗兒伶俐地拉開了去。 “這……這一個多月前的方子,我哪里還找得到???”秦二苦惱地?fù)狭藫项^,目光依依不舍地留在銀錠上,“吳先生都在此地了,我看,這錢,還是讓吳先生自己賺去吧。” 吳議心中正松了一口氣,便見秦二幾乎微不可覺地?fù)u搖指頭,心中頓時云開霧散,秦二哪里是找不著方子了,分明是尋個借口,給他留一條生路呢。 只可惜這條生路早就被李博亭一席話堵成死門,是萬萬行不通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趕早地下山去吧?!贝蠛雍敛涣羟榈貙y錠往袖中一掖,斷了秦二眼中的念想,“下個月還是老規(guī)矩,你親自送糧食過來,你若敢缺斤短兩的,或者走漏一絲風(fēng)聲,仔細(xì)你全家的性命!” 第95章 援軍 秦二忙著點頭稱是:“小人這就走, 這就走……” “嗯,去吧?!贝蠛硬荒蜔┑?fù)]了揮手。 吳議心頭通明雪亮,偌大一個寨子,定有些固定的經(jīng)濟來源,秦二爺也就是被他們欺壓的小富之家中的一個, 一家人的性命都捏在這些草莽的指頭中, 像一撮細(xì)細(xì)的煙灰似的, 輕輕一搓就沒了。 蕭家軍根深蒂固,一時不可拔除,可憐這些平頭百姓, 報官無用, 抵抗無門,只能老老實實地為人魚rou。 魚rou……吳議心頭遽然一亮, 趁著秦二拔腿要走的空當(dāng),忙牽住他的手:“尊夫人在術(shù)后臥床已久,想必已染瘡瘍[1], 邪熱灼血, 所以必有虛熱寒戰(zhàn)的癥狀,是不是?” 秦二眼珠子左右一撥動, 腦袋卻已比眼睛先行肯定了他的說辭:“是是是,先生真神人也,不知要用哪一味藥材才好?” 吳議含笑道:“這個不難, 你盡管去買些魚腹草, 搗碎后細(xì)細(xì)地敷蓋在傷口上頭, 很快就能藥到病除了。” 他兩個擦身錯過的一陣,就只夠說這三句話,秦二便被簫狗兒生拉硬拽地扯走了。 大胡子把方才從秦二手里取過來的銀子哐當(dāng)一聲丟在桌子上,對吳議道:“吳先生,我雖是個莽撞人,也知道你是有真金白銀的本事,剛才我對秦二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咱們做個朋友,這銀子就不分你家我家,咱們要做不成朋友……” “做不成朋友,也未必就是敵人?!眳亲h從善如流地接過他的話?!皫孜划?dāng)家的愛惜人才,才不肯對李博士動真刀,此舉譬如曹公待云長,吳某雖無關(guān)公之才德,當(dāng)家的卻有曹公之大義呀!” 一番熱乎乎的馬屁拍下來,大胡子才覺得通體舒順了許多,他已經(jīng)在李博亭和許捷兩處遭到了冷雨似的拒絕,被兩把冰刀子絞過肺腑,一腔的翻騰的淤血怒火終于被吳議春風(fēng)化雨的一番話洗得干干凈凈,這才緩和下臉色,也自覺該拿出好話勸勸這個前途無限的年輕人。 “吳先生不愧是杏壇高手,比那兩個古董知道好歹,既然先生也知道咱們當(dāng)家的是一位梟雄人物,就更應(yīng)當(dāng)投其門下,為之效力??!” “我也想為之效力,但當(dāng)家的有所不知?!眳亲h苦惱地顧盼一番,見四下唯有大胡子的親信,才悄悄地說,“我和許捷助教早已商定好,方子一人拿一半,所以光我這一半是肯定不行的。”